于曉玲+李俊義
摘 要:本文通過田野調(diào)查、文獻檢索,考證了赤峰市區(qū)東北隅之紅山摩崖石刻文及其作者生平,糾正了石刻文的相關謬誤,還原了歷史的本真面目。
關鍵詞:紅山;摩崖石刻;張秉彝;考證
中圖分類號:K8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5)03-0040-02
一、關于紅山摩崖石刻
赤峰市區(qū)東北隅的紅山西半坡有一摩崖石刻,人稱“木蘭碑”,撰于民國十二年(1923年),筆者曾多次前往調(diào)查。此摩崖石刻共12行,每行7至9字不等,凡92字,其文曰(“』”表示換行):
今之紅山,即古之鴻雁』關也。木蘭從征曾』軍①于此,山之上遺跡』尚有可攷者。民國十』三②年,歲次甲子,余奉』簡命,以外交部特派』熱河交涉員駐節(jié)』此邦。公務之暇,嘗偕』林君西賡來游于』此,撫今思昔,不禁增』感。爰誌③之,以昭來者』。朝陽張秉彝書。
摩崖石刻文中提到的“今之紅山,即古之鴻雁關也”,不確。
摩崖石刻文中關于“木蘭從征曾軍于此”之說,誤導了很多文人雅士。民國期間,赤峰輔仁國民義塾教員慕長青(赤峰縣北毛山東人,今屬翁牛特旗毛山東鄉(xiāng))曾作《赤峰紅山嘴子》七律云:“紅山山上四徘徊,美景當前入眼來;鳥似有情依客語,花猶含笑向人開;曾知替父從軍地,尚有木蘭點將臺;久變滄桑傳勝跡,流芳千古女英才?!雹茉娭兴萍t山為木蘭從軍地,蓋源于紅山摩崖石刻文。
實際上,“木蘭從征曾軍于此”之說“牽強附會,附庸風雅”,⑤已被后世許多學者所詬病。究其源,“(此說)是被懸掛在紅山腳下龍王廟門上的一塊匾額所誤導。清初以來,翁牛特旗捐獻大片山林、牧場給皇室興建木蘭圍場,并擔負守護圍場職責。清末熱河副都統(tǒng)到赤峰視察,在翁牛特右旗王爺?shù)呐阃碌郊t山游玩,并在龍王廟小憩,對翁牛特王爺守護圍場的作為大加贊賞,運筆揮毫為王爺題寫了‘木蘭拱衛(wèi)四字作為獎掖。王爺后來將‘木蘭拱衛(wèi)刻成牌匾懸掛在龍王廟門額上用以炫耀。張秉彝作為洋派外地人看此匾后,誤以‘木蘭為‘花木蘭,理解為‘花木蘭拱衛(wèi)紅山了。”⑥
關于“木蘭圍場”名稱的由來,文獻有載:“國語謂‘哨鹿曰‘木蘭,圍場為哨鹿之所,故以得名?!蹦咎m圍場“在承德府北境外蒙古各部落之中,周一千三百馀里,東西三百馀里,南北二百馀里,東至喀喇沁旗界,西至察哈爾旗界,南至承德府界,北至巴林及克什克騰界,東南至喀喇沁旗界,西南至察哈爾正藍、鑲白二旗界,東北至翁牛特旗界,西北至察哈爾正藍旗界”。清康熙年間,圣祖仁皇帝“秋巡塞外,舉搜狩之典,因喀喇沁、敖漢、翁牛特諸旗敬獻牧場,遂開靈囿”,⑦謂之“木蘭秋狝”。赤峰地處翁牛特右旗境,因此稱赤峰為“木蘭拱衛(wèi)”亦不為過。
“木蘭秋狝”與“花木蘭從軍”本來風馬牛不相及,而張秉彝卻將二者無端地聯(lián)系起來,“以昭來者”,結(jié)果卻適得其反,誤導后人,貽害無窮。
二、關于紅山木蘭碑的作者張秉彝
紅山摩崖石刻的作者張秉彝,乃直隸承德府朝陽縣人。關于其人之行實,據(jù)民國《朝陽縣志》載:“張秉彝,字子良,縣東北照星溝村人,由京師滿蒙學堂畢業(yè),為熱河都統(tǒng)署蒙旗廳科長,積資委署開魯縣知事,旋遷為赤峰商埠交涉員。民國十五年(1926年——引者),擢升熱河實業(yè)廳廳長?!雹?/p>
張秉彝來赤峰任職之前,曾任開魯縣知縣。民國《開魯縣志》有張秉彝的小傳:“張秉彝,字子良,朝陽人,由茂才(即秀才,東漢以后因避漢光武帝劉秀之諱而改成‘茂才——引者)入籌邊學堂,最優(yōu)等畢業(yè)。受熊前都統(tǒng)秉三(即前熱河都統(tǒng)熊希齡——引者)知遇,調(diào)充都署秘書兼熱河全境團練籌備處參議、內(nèi)務廳科長。民國三年(1914年——引者),姜前都統(tǒng)翰卿(即前熱河都統(tǒng)姜桂題——引者)委充蒙旂科長暨總務處第三科主任。民國五年、九年間,兩次署理知事,兼三旂新舊墾總辦,晉階簡任聀專辦熱河全區(qū)墾務。勤慎愛民,農(nóng)商感戴,招攜懷遠,蒙漢相安。督率商會修關岳廟,籌款建小學校,擴充警察,重修獄署,設財政所,創(chuàng)辦畝捐,為警學兩端的款捐廉,造兩河渡船,又推廣電線以利交通。諸多新政,措置裕如,而且善風迎人,寬宏大度,與地方各界,有家人父子之風焉。升任后,地方暨三旂公碑聯(lián)匾繖,以志遺愛(文載《藝文門》)?,F(xiàn)由熱河實業(yè)廳長兼全區(qū)煙酒公賣局局長,升任民政廳長,又足見今主席(即熱河省主席湯玉麟——引者)之知人善任焉?!雹?/p>
上文對張秉彝頗多溢美之辭,純粹是為了“取悅和吹捧地方官員”。⑩而張氏真實政績?nèi)绾?,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其人在赤峰的所作所為,給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張秉彝愛修飾,留八字胡,穿筆挺西裝,腳著皮鞋,手拎文明棍”;來赤峰任職后,“與密友、開埠局秘書林西賡(林為天津人,幼年曾隨父到日本福岡經(jīng)商,因此會說一口流利的日本話,人們背后指點他是交涉員的謀士)經(jīng)常一起出入茶坊酒肆或游山玩水”。張秉彝“平日自詡名士,好大喜功”。{11}由此可見,一個急功近利的政客只是為了撈取政績,以便于升遷,不可能真正為老百姓辦實事、辦好事。
張秉彝作為來赤峰掛職鍛煉的官員,“自己吹噓在赤峰做了三件事:第一,為故赤峰縣知事葉大匡立了一塊墓碑‘故赤峰知縣兼觀察使葉公大匡之墓;第二件事是在英金河下游近北岸處河心壘筑一座‘釣魚臺;第三件事是在紅山頂為花木蘭立一座豐碑(他認為是最得意的杰作)?!眥12}而事實如何呢?弄巧成拙,貽笑大方耳!誠如赤峰知名攝影家、文史學者孫國輝先生所說:“所謂的《木蘭碑》不過是民國時的小官吏留下的刻有他錯誤見解的留言石而已。”{13}
注 釋:
①傳世抄本此字誤作“居”。
②傳世抄本此字誤作“二”。按:“民國十二年歲次癸亥,非“甲子”;民國十三年歲次甲子。
③“誌”同“志”。
④[民國]慕長青撰,李俊義校點:《慕長青詩草》,待刊稿。
⑤參見賈世誼:《所謂紅山頂上的木蘭碑》,載高云華主編:《紅山文史》第三集,政協(xié)赤峰市紅山區(qū)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1989年1月印行,第6頁。
⑥參加賈洪榛主編、張松柏總撰稿:《赤峰滄?!飞蟽?,內(nèi)蒙古文化出版社2011年12月版,第18頁。
⑦以上引文參見[清]海忠等纂修:《承德府志》卷首二十六“圍場”,清道光十三年(1833年)完成,清光緒翻刻本。
⑧[民國]周鐵錚修,孫慶璋、沈鳴詩、趙俊儒等纂:《朝陽縣志》卷二十一“仕宦·張秉彝”,民國十九年(1930年)鉛印本。
⑨[民國]蓋允恭修、曹濬纂:《開魯縣志》之“名宦門·張秉彝”,民國二十二年(1933年)抄本。此資料承蒙內(nèi)蒙古圖書館研究館員、內(nèi)蒙古歷史文獻與民族文獻研究專家忒莫勒先生惠贈,至為感謝!
⑩忒莫勒撰:《建國前內(nèi)蒙古方志考述》,內(nèi)蒙古大學出版社1998年7月版,第223頁。
{11}參見吳宇宙:《民國初年外交部特派熱河交涉署》,載高云華主編:《紅山文史》第六集,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1996年12月版,第36頁。
{12}參見吳宇宙:《民國初年外交部特派熱河交涉署》,載高云華主編:《紅山文史》第六集,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1996年12月版,第36頁。
{13}孫國輝:《沒有花木蘭》,載于1998年9月10出版的《赤峰廣播電視報》(總第694期)。
(責任編輯 徐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