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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手傾城寵

2015-05-14 09:47天真無邪
飛魔幻B 2015年10期
關(guān)鍵詞:太后王后齊國

天真無邪

齊王從鈞還是世子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蘇小芙,生母早逝,由她的父親蘇太傅一手帶大。記憶中她安靜沉默,仿佛也秀氣漂亮,常被她父親帶到太學(xué)府中,她是當(dāng)中唯一的女孩子。

那時候從鈞就有所意識,他需替老師分憂,他有責(zé)任照顧這個無母的小妹妹,帶她念書,教她認(rèn)字,數(shù)她長出來有幾顆牙齒。悠長如永生的童年,也一樣愉快地度日如年,直至分別那一天的來臨,他隨當(dāng)時還是王爺?shù)母赣H前往封地豫鹿居住,而小芙也在父親的教誨中體會著生離的苦楚。分別的那些年中,兩個孩子獨自長大,在落日熔金的塞北,在春風(fēng)沉醉的江南,漸行漸遠(yuǎn)漸無書。

直到一場意外,將他的父親推向了本以為無緣的齊國王位,叫他有幸重回闊別十二年的城都。蘇太傅親自去城門口迎接,他翻身下馬跪在昔日恩師足前,蘇太傅忙以雙手相扶。

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當(dāng)年的小妹妹,她婷婷地站在父親身側(cè),輕聲叫他殿下,明亮的眼里忽然滾下淚來。

他心中感慨萬千,卻在她那一聲陛下之后消音為無言,他長久地,悵然地凝望著她,記憶中的小妹妹分明還是蹦跶的姿態(tài),卻在分別的那些年里安靜地成為別人的妻子。

一、

從鈞生母大壽那天,邀了城中諸多貴戚夫人去宮中小宴,這當(dāng)中就有已婚的小芙。

因為都是女眷的緣故,從鈞也不便出現(xiàn)。直至日暮散了筵,他才匆匆趕去母親宮中,卻見一列宮裝麗人裊裊地出殿,躲或者不躲都不是眼下合適的舉止,于是他做了一個最符合身份的選擇,漠然地立在車輦旁邊的官道一側(cè),任由寶馬香車轆轆軋過,艷艷香風(fēng)徒勞地追逐他目不斜視的眉梢。

然后他就看見了隊伍當(dāng)中的小芙。

她也看見了他,倉促而溫暖地沖他笑,他便一再地對她微笑。

直到視線中再也見不到她夫家來接的馬車,他啟步入殿,遠(yuǎn)遠(yuǎn)地便聽到伺候的嬤嬤在跟母親閑聊:“也真是可憐那孩子了,打小就沒了娘,偏偏嫁進(jìn)那種人家……”“要是從鈞早幾日回城,我便跟蘇太傅要了這女孩兒,只可惜,真是命中沒這福氣……看她那樣子,如何能叫我心里不難受?”

他的腳步恰好踏盡最后幾階,推開門,應(yīng)聲便問:“小芙何事?”

蘇小芙的夫君有個盡人皆知,但又不為人知的癖好。皆知的是齊國上下荒淫無度的貴族,不知的是以蘇太傅為首的清白世家子。他喜好男風(fēng),不近女色,光是如此也就罷了,他的父親,小芙的公公還是個色中惡鬼,兒子成親當(dāng)日便相中了這兒媳,只可惜屢次不得手。老的為老不尊,少的又行事荒唐,一時興起,將妻子跟父親鎖在同一屋中,不叫人開門,只讓人送一點食物跟水,一連數(shù)日,可憐小芙又是哭鬧又是求救,覺也不敢睡,拼死反抗才不叫對方近身。

原本不過茶余飯后被人秘密談笑的一樁家族丑事,但因從鈞著意打聽,很快便傳到他耳里。

勃然大怒并不能確切地形容這個年輕皇子的態(tài)度,他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回書房取了父王欽賜的寶劍,徑直策馬去了小芙夫家,破門而入,隨便抓了個看門的嚴(yán)厲逼問,找到了關(guān)押小芙跟她公公的房間。以寶劍斬斷門鎖,踹門進(jìn)去,一眼望見瑟縮在墻壁以及屏風(fēng)組成的陰影中的小芙,她身如抖糠,她的頭深埋在雙臂中。

她的公公倒在距離她三四丈遠(yuǎn)的血泊里,旁邊翻倒著一跟尖端帶血的長條。

她在從鈞碰到自己的那一刻開始歇斯底里地尖叫,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他已命懸一線,懸在她發(fā)顫的唇與呼吸之間,他大力擁緊她,除此以外再無他法:“小芙,你看看,你看看我是誰?”

她慢慢抬頭,一滴冰冷的淚落在他心間,她凄楚地喚他四哥哥。

連猶豫都無,從鈞俯身抱起小芙,走出了這困鎖她將近兩天一夜的居室。他帶她回了自己別院,將她妥善安置。

所幸她的公公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不日便恢復(fù),一家上下大概都覺得羞恥,暗暗托人上門索要妻子小芙。從鈞溫和地接待了那人,主動詢問那天發(fā)生的一切,在對方言辭閃爍語焉不詳?shù)耐瑫r,微笑著命下人掀開桌上一塊紗布,露出底下金光燦燦的珠寶。

那人咽了口口水,將事情原原本本地毫無保留地復(fù)述給他聽。

講到鎖門一節(jié),小芙與公公同時被關(guān)在屋內(nèi)時,屏風(fēng)應(yīng)聲而裂,背后站著一臉怒白的蘇太傅。

他的身體在爆發(fā)的憤怒中持續(xù)發(fā)抖,這一向與人和善的中年書生舉起案上杯盞,狠狠朝對方擲去,痛罵道:“滾?!?/p>

蘇太傅在心痛跟悔恨中帶走了女兒小芙。

他并不能保護(hù)女兒多久?;厝ズ笏蟛∫粓?,藥石漸漸無靈,他走得匆忙,族中嬸母理所當(dāng)然地接手了小芙的管教,為謀取蘇太傅身后僅剩的一點財物,迅速做主,將她再嫁自己遠(yuǎn)房侄子。

從鈞得知后做了一個最破釜沉舟的決定。他在婚宴當(dāng)天出現(xiàn),公然帶走了小芙。他沒有向誰刻意隱瞞小芙的去向,他帶著這個還穿著大紅嫁衣的女孩兒匆匆進(jìn)宮,跪在母親腳前痛哀地流淚,懇切地請求:“兒子要娶小芙為妻,求娘給兒子想想法子?!?/p>

齊國的王聽說后大為震怒,說什么都不肯,既不肯見他,也不準(zhǔn)他這樣荒唐的舉動。從鈞眼見事態(tài)膠著,做主將小芙帶回自己府中,小芙怕極了,伏在他懷中流淚不止,哭濕了袖子跟衣襟。

從鈞用指腹把水珠擦干,安慰她:“小芙不要怕,讓四哥哥再想想辦法?!?/p>

父親是生氣的,母親是憂愁的,辦法,一直都是沒有的。

從帶走小芙,選擇跟一切世俗倫理作對開始,從鈞已經(jīng)心知肚明。

而他一意孤行,他的態(tài)度堅決不可違逆,齊王氣他冥頑不靈,母親夜不能寐,對著他落淚:“這天下什么樣的女子沒有,何必冒這個險開罪你的父親?”

他俯身深跪,向生母請罪:“我不僅是您的兒子,齊國的皇子,更是小芙的哥哥,妹妹已經(jīng)沒有父親了,不能再沒有哥哥。如果我就此放手,誰都不能確保小芙落入的將是哪種噩運,您要兒子明哲保身,但齊國但天下需要的是一個心懷仁義的君王,小芙需要一個能夠給她足夠安全感的哥哥,您就讓兒子任性這一回吧?!?/p>

齊王止步于殿外,母親忽然輕輕嘆了口氣,從此往后再也沒有聽他們提起。

小芙在他府中長久地住下,他沒有娶她,這是父親唯一的條件。病故之前他將從鈞叫到榻前,語重心長地相勸:“你當(dāng)她是你的妹妹,這樣最好不過,倘若有一天……”齊王虛弱地苦笑,悵然道,“倘若那一天真要來臨,那就是你的命,是我們齊國命該如此,怨不得誰去?!?/p>

二、

從鈞登基為帝的第一件事,就是著手為小芙尋找合適的夫君,她的夫君不必有權(quán)有勢,反正都比不上他有錢他有勢,只要愛她一個就足以。

治理江山社稷,難度未必見得高于此。

他的后宮中有一名柳姓的妃子,甜美活潑,能言善辯,很得他歡心,一力將自己的兄長推舉到從鈞跟前,夸她的大哥是如何英明神武,赤膽忠心,至今為止連個妾侍都不曾納過,只待心目中合適的妻子人選。

他說不出心里的感受,當(dāng)他真的安排小芙跟那人見面,在某次宮宴上。那男子很周到地待小芙,可偏偏從鈞橫看豎看皆不順眼,他的鼻子不應(yīng)當(dāng)這樣挺拔,他的面龐不該如此英俊,他更不該以這種眼神凝視著她。一切的一切讓從鈞覺得無力的憤怒。

他并沒有細(xì)究這種情緒的源頭。

他聽?wèi){自己的意愿,他又一次在大庭廣眾下帶走了小芙,跟上次不同,這一回他不必向任何人解釋感受。

他握著小芙的手腕,氣喘吁吁地走了一段路,最后在她居住的閣前停住了腳,回過頭,情緒跟動作一樣穩(wěn)定,他平靜地問:“小芙覺得他怎樣?”

那一刻,他心中是有期盼的,他期盼著她搖頭,他期盼著她哭,他期盼著她說,我不要。

他過于殷切,反倒露出一種可憐,只有他自己不覺。

可惜小芙膽小懦弱,一再的悲劇使她淪為驚弓之鳥,她不確定從鈞的意圖,她已經(jīng)失去了父親,她無法再承受任何一種意義的離別,她搖頭,因此落下淚去:“四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從鈞動容,攬她入懷。

柳氏氣到極點,既恨大哥又恨蘇小芙,夜半咬牙切齒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該恨誰多一些。翌日她急召大哥入宮,又約了小芙,自己借故去了別處,處心積慮安排兩人在閣中偶遇。小芙既惶恐又害怕,兩人沒說幾句話有人便奉從鈞的命過來,強(qiáng)行帶走了她。

那人也頗無奈,柳氏回來后終于爆發(fā),恨聲罵自己大哥呆傻:“哥哥還是個男人嗎?一個女人在你面前,你就算用強(qiáng)的,什么法子得不了她?”

柳大哥瞠目道:“你瘋了吧?她好歹也是陛下的妹子。”

柳氏咬著牙切著齒,雙眼血紅,指甲幾乎將坐墊的毛氈給刮破了:“一個沒父沒母的爛孤女,住進(jìn)了宮就真當(dāng)自己是金枝玉葉?哥哥怎么突然怕成這樣,得了蘇小芙,不光對哥哥有利,我又除掉一個勁敵?!?/p>

門應(yīng)聲踹開,從鈞一臉冰冷地站在殿外。

新晉的帝王在他登基為帝后第一次發(fā)怒,他以雷霆的手段處置了自己的寵妃,將其送歸本家,很少有人知道前情后因,只當(dāng)她哪里服侍不周,開罪了陛下。只有近身服侍的宮人才窺見一絲半點真相,夜深人靜時,她們看見至高無上的王半蹲在地,溫柔地勸慰默默流淚的小芙,再三保證,這樣唐突的事情不會再發(fā)生。

“以后你就住在這里,讓四哥哥照顧你,好不好?”

她輕輕偎入他懷中。

他沒有給她名分,他讓她住在距離自己最近的地方。他愛護(hù)她,就像愛護(hù)一株名貴的花木,不舍得她受苦,不舍得她孤獨。

春天他帶她去北山看爛漫春花,起風(fēng)的時候?qū)⑸l(fā)抖的她擁入懷里,同披一件狐裘共乘一輛輦車;夏日涼爽的長夜,他醉臥殿前冰涼的白玉臺階,指點她看頭頂牛郎織女,星漢迢迢;冬天城中落雪,他與她圍爐而坐,聽雪落的聲音,看雪花在空中自由翻卷,飄落,誰都不曾開口,長久的靜默,但歲月那樣溫柔,她推開窗去接,給他看掌中冰雪的形狀,回身之際被他輕輕擁住,他的呼吸清淺,她的表情羞怯。

他的吻落在她眉心,那樣乖巧恬靜的一個孩子,終于為他所持有,為他所庇護(hù)。他問:“小芙,高不高興?”

今夜他不關(guān)心社稷,不關(guān)心齊國,他只關(guān)心這個女孩的溫飽,以及是否快樂。

她更深地偎進(jìn)去,像受凍的小獸,那里有她唯一可供取暖的熱源,她仰起頭,柳眉彎如葉,清水雙目,玉碾雙頰,嬌怯怯地對他笑。

三、

從鈞二十六歲那年,穎國公主蕊初遠(yuǎn)道而來,做他的王后。

這婚事是父親還在世時就定下的,兩國交好,以聯(lián)姻鞏固。對從鈞來講,有了小芙陪伴自己,立不立誰為后其實沒大分別。

但對公主蕊初來講,事情在一開始時并不是這樣。

她入了齊宮,成了齊國的后,漸漸熟悉并掌控了這個年輕帝王的后宮,他并不重欲,所以女人并不多,受寵的不過那幾位,打從世子的時候就伺候從鈞。

第一次見到小芙的時候,蕊初是挺喜歡這個安靜靦腆的女孩,清秀可愛,梳著姑娘的辮發(fā),話不多也不愛笑,靜悄悄的,一聲不響地坐著,時不時抬頭看看殿外。

她便也跟著去看,瞥到第三眼的時候看見了從鈞從外頭進(jìn)來。

他腳步匆匆,像是下了朝就特地過來探望他新婚的妻子,身上的朝服都沒換,一屋子的人都跪下請安,免了禮后王后第一個站起來,于是她意外地看見,看見她的夫君沖那女孩微笑。

他離開的時候一并帶走了這個女孩。

很久,蕊初才輕聲問:“這小芙姑娘,可是宮中哪一位待嫁的公主?”

伺候蕊初的齊國侍女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竟然沒有一個膽敢站出來為她解惑。

她初來乍到,離了父母宗親,別了手足兄弟,時常寂寞孤獨,從鈞有他的政務(wù)要操勞忙碌,宮中的妃子又各懷心思各有訴求,最后能說幾句貼心話的,只有小芙一個,任何秘密在她這里從來不會走失蹤跡。

從鈞第一次見她出現(xiàn)在小芙閣中時格外震驚,眼內(nèi)一閃而過某種警惕的亮光,這讓蕊初倍感難過,很快他也察覺,笑起來:“小芙這樣的性子,能夠與王后成為知己,真是難得。”

除此以外,從鈞也漸漸發(fā)覺這個王后聰穎過人的地方,她有過目不忘的天賦,一件事只消說了大概,她便能從容地厘清人物以及之間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鍵所在,對江南水患以及江北的干旱,她從不妄加置喙,只是點到為止的幾條建議曾令從鈞茅塞頓開,嘆為觀止。

蕊初的冰雪聰明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感到驚喜,他不止一次惋惜蕊初的女兒身,倘若她是男子,便可為自己所用。

東胡進(jìn)犯,朝臣提議和親,暫時拉攏東胡的心。太后舍不得齊國公主嫁出去受苦,想要小芙替之。

不管嫁過去誰,齊國說是公主,她就是金枝玉葉。

從鈞斷然否決,太后早年因小芙一事便存有心結(jié),如此下去恐成大患,這一回便咬定牙齒絕不松懈,正當(dāng)從鈞焦頭爛額之際,蕊初主動提出找太后商議,太后終于松口另擇合適的人選。

他是震驚的,對王后蕊初,如果說從來沒有過抵觸跟戒備,那一定是騙人的。因此他誠懇地向她致謝,不光為她的冰雪聰明,還有她的大度寬容——她容忍夫君身邊存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女人:“謝謝你?!?/p>

他悵然道:“如果你不是個女子……”也知道這句話多么不合時宜,他沒有說下去,蕊初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他,眼中有他心知肚明的光亮,“這樣的話,臣妾就永遠(yuǎn)見不到陛下了?!毕忌娜伙w上雙頰,衣袖下,她主動去牽他的手。

余光處,一道粉色身影一閃而過。他臉色怫然一變,掙開蕊初的手,追著那粉色大步出殿,在此之前,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該回頭看一眼自己的皇后。

少女沒有走遠(yuǎn),孤零零地坐在殿前,他越走越快,幾乎大步跑了起來,氣喘吁吁地奔到她面前,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隔得遠(yuǎn)了,還是能聽清他說:“四哥哥不喜歡她。”

那一刻,跟來的蕊初的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劇烈地碾過。

她慢慢地依偎入他懷里,一粒不期而至的水珠滲透衣服幾層布料,烙在他心底。她輕輕地在他耳邊道:“四哥哥,我想你了,你有三天沒來看我了?!?/p>

他心中一慟,大力擁緊她,不遠(yuǎn)處的他的王后失去一切表情,看著眼前這一幕發(fā)生。

身后服侍她的嬤嬤安慰她:“陛下只是可憐蘇姑娘?!?/p>

他才不會可憐她,蕊初有點好笑地想,從鈞把任何形式的愛都給了那個女孩,應(yīng)有盡有的人是不需要同情的。這一點從鈞清楚,她也清楚,所以他會說,王后冰雪聰明,只可惜是個女子。

她將這句話翻來覆去地琢磨,嚼成了泥,咽下去,也不及他對小芙一句,四哥哥對不起你。

他其實更加可憐蕊初。

四、

小芙輕輕開口:“四哥哥?!?/p>

“嗯?”

“我是不是特別煩人……遇到事情不能替四哥哥分憂……只知道哭……”

“有一點,”他忍著笑,被她掐了一下,立刻補(bǔ)充,“也沒有很多啦?!?/p>

“四哥哥,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我煩了,千萬記得要告訴我,你要說,小芙,我最近覺得你煩了,不要再哭了?!彼念~頭靠著他的胸膛,緊緊抓住他的衣袖,低聲道,“但是你不要一聲不吭,扔下我就走,我一定會傷心死的。”

為彌補(bǔ)他的愧疚,小芙生日當(dāng)天他大肆操辦,但問題是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太后勢必不準(zhǔn)。從鈞便假托為王后賀壽。

蕊初默然地端坐著,眼睜睜地目睹著一切發(fā)生。

小芙仿佛很關(guān)心她,時不時地轉(zhuǎn)頭關(guān)注蕊初的動作,誰都不能否認(rèn)她的好意,只要從鈞在她身旁。她主動為蕊初布菜,殷勤地勸她多食:“菜是不是不合王后的口味?”她關(guān)切地問。

蕊初看著這個不能被稱作孩子的女孩,她清如水的雙眸,她的安慰,她的詢問,她的關(guān)心,沒有一樁作偽。

從鈞憐惜地看著她笑。

一側(cè)的太后眼見這一幕,氣得渾身發(fā)抖,她拂袖推倒酒杯,拉著蕊初徑自離席。

滿室空寂的筵席,絲竹弦樂也因為這劍拔弩張的氛圍漸漸飄忽無力,沒人敢說一句。小芙惶恐,復(fù)而沉默,很久之后她轉(zhuǎn)過頭,問從鈞:“我做錯了什么?”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該怎么做,直到她犯了錯。

可是一個帝王的偏愛,也算錯嗎?

他搖頭,然后大力地伸手擁緊她,將臉頰貼在她額頭:“四哥哥,我是不是又給你惹了麻煩?!彼穆曇艉艿停叭绻幸惶煳易鲥e了什么,讓你為難,你不用在乎我的感受?!?/p>

自那事,太后心中的天平徹底傾向蕊初,齊宮多受她恩惠,感恩戴德者眾,她是所有人心目中最母儀天下的王后。

與她一比,小芙更像是王忽略理智,一門心思專寵的狐貍精。

小芙的恐懼跟忐忑不是沒有原因。

她在一個冬日的傍晚失足滑落湖中,當(dāng)時身邊沒一個人跟著,被救起時差點沒了半條命。從鈞聽說一躍而起,赤足跑到她閣中,推開眾人撲到她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連聲道:“是我,小芙,是四哥哥?!?/p>

她渾身滾燙,雙頰緋紅,顯然已經(jīng)燒糊涂了,聽到熟悉的人的聲音勉力睜開眼睛,喃喃道:“是王后,是王后推我……”

他怔了一怔,在她耳邊輕輕道:“好,哥哥知道了?!?/p>

等小芙服藥睡著以后,他松開她的手走出房間,問最近服侍的人:“王后在哪兒?”

他在太后的宮中見到蕊初,想來已聽說發(fā)生在小芙身上的事,尚未開口蕊初便立時朝他跪下請罪。太后怒不可遏,隨手撿了桌上一只剝開的橙子惡狠狠砸向兒子:“你是豬油蒙了心,蕊初一下午都陪著我,沒空去害你的心肝寶貝!”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只是看著母親,緊繃著的臉上這才露出一個笑模樣:“看娘說的,兒子可是一句話都沒來得及開口。”

太后憤憤地瞪了他一眼。

在太后看不見的背后,他主動代小芙向蕊初道歉:“小芙就是個孩子,沒什么心眼兒,想是看錯了,又遭人挑撥,才這樣胡言亂語?!?/p>

他忘記了,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堂而皇之地占據(jù)著她夫君的心,假以時日,她會拿走更多東西。

五、

蕊初主動探視小芙,意外發(fā)現(xiàn)從鈞竟然也在,她沒有主動上前打擾,默立片刻,轉(zhuǎn)身走開,離開時回頭的最后一眼,他從背后擁抱著小芙,背景是琥珀色的夕陽,他們周身仿佛蒙著一層光暈。

所有發(fā)生在小芙身上的一切悲劇,都被他幾乎縱容地抹去。

他問她:“小芙在哪里?”

小芙回答:“在四哥哥的懷里。”他笑起來。

他們在哪里?蕊初也問自己。

在遙遠(yuǎn)的水中央。

落水一事,宮中漸漸少有人提起。但是發(fā)生在小芙身上的厄運并沒有因此終結(jié)。是年秋天,齊國后宮終于傳出后妃有喜,這喜悅沒有持續(xù)幾天,那妃子在一個雨夜意外小產(chǎn)。

這件事事有蹊蹺,經(jīng)過重重調(diào)查,多方求證,牽連出來的最有嫌疑的人竟然是小芙。

她目瞪口呆,在太后驚怒的質(zhì)問下連連否認(rèn),只是拿不出確鑿證據(jù),眼淚已潸潸而落,她大哭著撲向剛剛進(jìn)門的從鈞,含著哭腔道:“四哥哥,不是我做的……”

服侍那妃子的宮人起身怒指小芙,激烈地控訴:“是,當(dāng)初是主子推你下水,你既已嫁禍給王后,我們便已兩清,為何不放過她的孩子……蘇小芙,你行事歹毒,將來必有報應(yīng)!”

從鈞下意識將小芙攬在懷中,以自己的身體阻攔太后此時射來的銳利目光。他不吭聲,與太后僵持在空曠的大殿中央,最后是蕊初上前打破僵局,攙著太后悄聲道:“屋內(nèi)見了血,妾陪太后去殿外逛逛……”

太后止步在門口,回頭:“一個公子收養(yǎng)了山上一只狐貍,震驚她的美麗,困惑她的柔弱,錦衣玉食地供著她,可是自打她進(jìn)了這個家,公子家中的馬兒病了,狗兒死了,原來這狐類天性好妒,一見公子與別的東西親近便橫生嫉妒,蓄意破壞,直落得家破人亡?;实?,這蘇小芙于國于家,都百害而毫無一利?!?/p>

從鈞的手持續(xù)地輕拍著哭泣中的小芙的背,在她引發(fā)的戰(zhàn)栗中靜靜地低下頭,因此沒有誰能有幸看到那一刻他的表情。

他帶走了小芙,把這件事當(dāng)作從未發(fā)生過那樣。小芙哭得幾乎只剩下那一雙眼,來流出她所剩無幾的淚珠,她蒼白地辯解:“不是我,四哥哥。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會突然暈倒在我的面前……四哥哥,你要信我……”

他長久地沉默,聽著懷中少女默默地飲泣,是夜有雨,有隱隱雷聲,自東南方向而來,這一切都預(yù)示著等待齊國的,將是一個漫長而不見天日的雨季。

她凄然地在他懷中抬起頭,問:“四哥哥,你不信我了吧?”

在這潮濕的雨夜,有一種無法遏制的酸楚自身體深處緩慢浮起,浸透了魂魄跟眼眶。而他強(qiáng)自按捺,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要求:“小芙,不要哭了好不好,現(xiàn)在四哥哥心中很亂,想要安靜一會兒。”

她的淚,瞬間沖下面頰。

六、

蕊初在崇慶殿的墻檐下找到了從鈞,他靠墻隨意地坐著,泰半衣袖沐浴在風(fēng)雨中,而他不去在意。

她替他撐開一把傘,他回頭一笑:“是你。”

“蘇姑娘已經(jīng)睡下了?!?/p>

“你怎么知道的?”

“她要是不睡,陛下怎么會獨自在這兒?”蕊初語氣溫和。

他抬頭看她,她只感覺這帝王的目光奇特深遠(yuǎn),但是一瞬以后,又與身后暗色雨夜融合,瞳仁中飽含著豐富水澤,仍舊是那個多情又憔悴的年輕帝王。

“陛下的難處,臣妾都清楚;陛下的心痛,臣妾感同身受?!?/p>

從鈞從地上站起,在她話音剛落的剎那將她擁住,然后干脆利落抱起她,朝崇慶殿的深處走去。

每一步,她渾身血液都在狂熱地沸騰,燭火跳躍的每一瞬間,她仿佛聽見命運扭轉(zhuǎn)時的轟鳴。

直至天明。

她擁被而眠,感覺到身側(cè)的從鈞起身更衣,衣料摩挲發(fā)出輕柔和悅的聲音。她的心史無前例地喜悅安寧。

屏風(fēng)外從鈞輕聲叮囑:“別叫醒她,讓她多睡一會兒……”

蕊初剛要微笑起來,然后聽見從鈞接著繼續(xù):“等小芙睡醒了,我再去看看她?!?/p>

她的心自云霄跌碎,連帶軀體,粉身碎骨。

所有發(fā)生的一切,她的落水,妃子的小產(chǎn),所有圍繞著小芙發(fā)生的懷疑,就這樣風(fēng)平浪靜地過去。深夜,她孤身一人躺在中宮碩大的鳳榻上,她的四周浩大無邊,沒有一個支點。

她從遙遠(yuǎn)的國家嫁來這里,舉目無親,她唯一所擁有的,正在一點點失去,她以為自己擁有的,最后被證實只是一場夢境。

心中的孤獨被煎熬成了最深的恐懼,哪怕她聽說了自己懷有身孕,也不能使她擁有好心情。從鈞乍聽說,也高興,轉(zhuǎn)眼見她蹙眉不樂,便問她在煩惱什么,她低頭不語,一旁心直口快的婢女脫口而出:“宮里已有一例,叫王后如何安心?”

他臉色一沉,第一次沒有替小芙解釋。

蕊初低著頭,臉上一派愁苦,卻有無端的喜悅覆蓋心上。

但是,夠了嗎?

這個女人還在,他們有她無法參與的浩蕩過去,青梅竹馬的歷史,都曾是蕊初心頭大患的原因。她的國家向來崇武,幼時她就清楚,對敵人的仁慈,勢必會埋下隱患的嫌疑。

況且,蘇小芙擁有的東西還不夠多嗎?

七、

她意外地失去這個孩子。消息報到太后處,她失魂落魄地趕來中宮,從御醫(yī)口中親耳聽說王后的胎兒沒有保住。

因已有先例,太后乍聽這消息沒有立刻發(fā)怒,而是詳細(xì)地詢問了今日吃過什么,聽到小芙的名字時,表情也頗為平靜,像是聽說了某個預(yù)料中的悲劇。

不過片刻,小芙被人挾持而來,扔在蕊初的榻下。

太后逼問她:“是不是你?”

壓抑的雷聲在剎那間碾過,震得天地與宮殿同時顫抖。從鈞披著淋漓的雨意大步入殿,驟雨已擊上身后臺階。

閃電長驅(qū)直入,映照得殿內(nèi)有如白晝,明與暗,光與影在他臉上不動聲色地逐寸交替。

伏在地上的小芙慢慢抬起頭,看著他。

他靜靜地看著她,這一次,他沒有急著上前扶她起來,或者為她解釋。

他有些難過,但最多的是恍然大悟的失落。

從鈞輕輕開口:“小芙,這也是你嗎?”

電光石火的剎那,閃過小芙面前的都是這個男人待她的好,他的溫柔剛毅,他的鎮(zhèn)定從容,他的呵護(hù)愛意,他待她好過,從來不是取舍的后果,從前的從前,她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給的一切,從今往后,她不可流淚,不可心碎。

事已至此,她無話可說。

蕊初失聲痛哭,王后一落淚周遭的侍從便爭相大哭,王后的仁慈與善德闔宮皆知,對蘇小芙也從來都是照拂有加,豈料她竟如此恩將仇報。

從鈞渾身都在失律地發(fā)抖,痛心疾首地望著她,良久之后,他將她從地上一把拖起,直奔齊宮側(cè)門,那有馬車相候。他不由分說便將她往車?yán)锿?,她不肯,說什么都不肯,滑跪在滂沱大雨之中,痛哀泣求:“四哥哥,我錯了,你告訴我錯在哪里。你說你不會趕我走的,你不會的……”

他沉著臉驅(qū)趕著她,揮動雙臂拼命要將她推上那輛馬車,粗聲喝她:“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你現(xiàn)在就走……”

“你讓我去哪兒啊四哥哥,”她放聲大哭,滂沱大雨和著淚水滑落,“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你讓我還能去哪兒?”

從鈞松開了手。

八、

小芙雖然沒有走,但自那之后從鈞再也沒有去看過小芙一回。太后倍感欣慰,為兒子的回心轉(zhuǎn)意。

他改變了對蕊初的態(tài)度,曾經(jīng)施加給小芙的聲勢浩大的愛護(hù),他毫無保留地贈送給蕊初。兩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只是有時候他會走神,舉著為她畫眉的眉筆,望著窗外一枝粉色的薔薇發(fā)呆。她從不點破,卻很小心地阻止他跟小芙見面。情到濃時,她委婉地在他耳邊提議,別院有一處宮室,久無人住,可以讓蘇小芙搬去那里。

他答應(yīng)了。

蕊初立刻著手讓人去辦,恐長此以往,難免會勾起從鈞戀舊的情愫,便又在宮外尋了若干柔弱美人,送到從鈞身邊,一方面她力討太后的歡心,另一方面她又不遺余力打壓小芙。

小芙在宮中的生活一日難過一日,她原本已是舉目無親,失去從鈞的庇護(hù)無異于失去依仗的喬木。她大病一場,蕊初去看她,那院落破敗不堪,斷木殘垣掩蔽下的草木萋萋。她幾乎認(rèn)不出小芙,她瘦脫了形,雙目凹陷,病懨懨地倚在床頭,靜靜地看著蕊初走進(jìn)來。

她笑:“這地方啊,真不是人住的?!?/p>

她何必對她憐憫,從前她用這樣輕巧的姿態(tài)奪走她丈夫的心。

她對小芙道:“我不恨你,別不信,我從來沒恨過你,只是你太好命,如果不給你點教訓(xùn),你永遠(yuǎn)都不知道珍惜?!?/p>

小芙看著她,此情此景,她竟然還在問蕊初:“為什么?”仿佛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嚇呆在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面前,不知是否可為之。

剎那之間,蕊初嫉妒她。

她終于意識到,她可以拿走小芙的一切,卻無法剝奪她被愛過的痕跡——從前或者更早,她被人真誠地愛過,疼惜過,照顧過,她可以完全屬于他,他能夠完全擁有她。他們誰都不認(rèn)識,他們誰都不相信,除了彼此。

可最后呢,那個人還是拋下她。

東胡屢次犯境,挑釁齊國國主的威嚴(yán)。這幾日從鈞宵衣旰食,挑燈研究行軍作戰(zhàn)圖。這一次,他要御駕親征,給東胡以顏色。

臨行前一夜,蕊初叮囑他,請他務(wù)必平安歸來。他笑一笑,話卻格外少。蕊初強(qiáng)行壓制酸楚,若無其事地問他,要不要見見蘇小芙。

他看了蕊初一眼,眼中有當(dāng)日暴雨之中他看她的奇特深遠(yuǎn)的眼光,她無暇多想,心跳如擂鼓,如一場豪賭……從鈞給了她生機(jī):“不用?!?/p>

蕊初暗暗松了口氣。

在她離開凝華殿之后,她沒有看見帝王冷淡的笑意,他拆掉了她適才為自己系上的寄托平安的玉佩,隨手?jǐn)S在地上。

九、

出發(fā)東胡與齊國的邊境,中途他改道穎國,穎國國主不疑有他,夾道歡迎。。

事發(fā)第三天后居于齊國的蕊初才得知這件事,起初她并不相信,直到接到父兄飛鴿傳書,她銳聲尖叫,歇斯底里地盤問來人。

那人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淚如雨下。

從鈞在穎國起兵,與城外的齊國將士里應(yīng)外合,迅速奪下一個國家的政權(quán),一夜之間穎國易主。他在這場戰(zhàn)役中被流箭射中右臂,當(dāng)夜他拒絕了軍醫(yī)的要求靜養(yǎng),而是帶傷策馬回齊,只帶一二近身侍從。

蕊初瘋了,披頭散發(fā)沖出去攔他的駕,瘋癲地質(zhì)問他為什么。

他從馬上俯身看著她,淡淡道:“我給過你很多次機(jī)會,從你推小芙下水開始。”

她滑跪在地上,眼淚汩汩地往下淌:“你一開始就……”

“我以為你有了孩子,就會放過她……可是,你太瘋狂?!?/p>

他一目了然,而他無能為力,中間隔著他的母親,還有一個國家。

馬蹄踏破晨光,他棄馬于宮道一側(cè),狂奔在見小芙的路上。

穿越層層宮殿,宮門在面前次第開放,又在身后依次閉攏,這一次,他不必掩飾自己,他的哀傷,無奈,周轉(zhuǎn),取舍,他赤誠的愛護(hù),他無言的苦楚。他的生命中有過兩次率性而為,第一次,他帶走小芙。

第二次,他滅了一個國。

小芙聽聞了他回來,帶病出閣,他遙遙地微笑著張開雙臂。她朝他奔來,幾欲委地的發(fā)自她身后揚起,晨曦在之間穿梭,灑下金色的斑點。

膽小的女孩兒,她遇上的是一段傾國傾城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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