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尾咕

摘要：

建陽書坊的雕版刻印書籍聞名于世，有“圖書之府”的美譽，這里曾聚集了眾多經(jīng)營、編撰、創(chuàng)作、刻版等書坊專業(yè)人才，熊大木則是其中的多面手。他既是書坊主，又是著名小說家。從熊大木現(xiàn)存作品尤其是歷史演義小說來分析其編創(chuàng)作品在通俗性、實證性、創(chuàng)新性和繼承性等方面的特色，揭示出熊大木對建陽刻書和明代通俗小說發(fā)展等方面均有很大影響。

關鍵詞：熊大木;小說;特色;影響

中圖分類號： I207.41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6720539（2015）03008805

熊大木（約公元1506-公元1579），原名熊福鎮(zhèn)，字大木，號鐘谷，崇化里書林（今建陽市書坊鄉(xiāng)）人，早年屢次參加科考落第，遂為鄉(xiāng)間塾師，后進入了刻書行業(yè)。于明嘉靖間（公元1522年-公元1566年）創(chuàng)辦了書林忠正堂，“是一位以編撰長篇通俗小說而知名的刻書家” [1]。除了自編自刊，亦為其他書坊編創(chuàng)文稿，作品流行數(shù)百年，影響深遠。

一、熊大木編創(chuàng)的主要作品

據(jù)現(xiàn)存刊本，熊大木編創(chuàng)的書籍主要有以下幾類：

（一）啟蒙讀物

一是《日記故事》九卷，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刊，建安虞韶作，卷首題：“新刊大字分類校正日記大全”，“建安草窗虞韶以成纂集，書林鰲峰后學熊大木校注”，版式為上圖下文，半葉十四行，行十九字，黑口，四周雙邊?！度沼浌适隆反饲耙言诮枙欢啻慰?，熊大木作為私塾先生時便因此書的錯誤而不斷刪改，并對疑難問題進行注釋，最后付書林劉氏書坊刊行。此后，《日記故事》被不斷重刊，熊大木校本為現(xiàn)存最早刊本。

二是《（新刊明解音釋校正）書言故事大全》十卷，宋，胡繼宗編;明，陳玩直解;明，熊大木校。該書為明萬歷十六年（1588年）熊氏種德堂刻本，日本茨城大學附屬圖書館藏[2]。

（二）日用類書

一是《文林廣記》，全名為《錦繡萬花谷全文林廣記》，陳氏積善堂梓，現(xiàn)存日本宮內(nèi)廳書陵部，共34卷10冊，日本國會圖書館亦藏有殘卷，計14卷，2冊。書刻長24.5厘米，寬14厘米，卷首刻識：“萬歷丁末歲（1607年）林鐘谷旦、賜進士振南傅國珍序”;卷1、3卷～10卷、12卷～14之卷首刻識：“新刊類纂天下利用通俗集成錦繡萬花谷文林廣記大全”;卷2卷首題刻“京本國朝匯纂古今偹用三才志略錦繡萬花谷文林廣記”;卷11卷首題刻“新編國朝精選古今偹用錦繡萬花谷琴法要略文林廣記”。此書為熊大木承襲宋元大型日用類書《事林廣記》編成，編者說明“廣記之書，前者所謂事林，翰墨風俗，博物類聚，非不載焉，然有匪迂而鮮稽，則肆而近詝，匪而寡要，則載而無徵，今茲一帙，簡而易知，詳而備述” [3]。日本類書研究專家酒井忠夫教授將熊大木本《文林廣記》排在明代十三種日用類書版本之首。

二是《大六壬神課金口訣》，明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刊，套紅大字本，卷首題識：“洞春道人真陽子楊守一精閱，鐘谷逸士熊大木校正，金谷居士周敬弦重訂”。該書講述民間預測學、術數(shù)、占卜等內(nèi)容。清康熙三年在此本基礎上重刊，清末上海廣益書局刻。臺灣宋林出版社1996年以熊大木本為藍本出版《白話六壬神課金口訣》。

（三）歷史演義小說

一是《大宋中興通俗演義》（又名《大宋演義中興英烈傳》），最早的版本是“《新刊大宋中興通俗演義》八卷七十四則，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楊氏清江堂原刊，楊氏清白堂挖改重印并后附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清白堂刊《會撰宋岳鄂武穆王精忠錄后集三卷》合訂本” [4]。卷一標明：“起靖康元年丙午歲，止建炎元年丁末歲”。此書后經(jīng)書林萬卷樓、書林雙峰堂、余氏三臺館、明天德堂、吳門萃錦堂等多個書坊重刊，刊本在十種以上。

二是《唐書志傳通俗演義》（又名《參采史鑒唐書志傳通俗演義》），八卷九十節(jié)，李大年序，陳繼儒批評，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于書林楊氏清江堂首刊。

三是《全漢志傳》（又名《京本通俗演義按鑒全漢志傳》），十二卷，一百十八則，余氏克勤齋序，萬歷十六年（1588年）刊?！段鳚h》卷題：“書林文臺余世騰梓行”，《東漢》卷題：“愛日堂繼葵劉世忠梓行”。

四是《南北兩宋志傳》（又名《新刻全像按鑒演義南北宋志傳》），為《北宋志傳》與《南宋志傳》合刊，各十卷五十回，余象斗于泛雪齋序，余氏三臺館萬歷二十一年（1593年）刊。

二 、熊大木作品的特色

（一）通俗性

熊大木編創(chuàng)的作品多面向文化水平不高的讀者，通俗易懂是暢銷的前提。其編著的《日記故事》每頁有圖，是中國最早有插圖的兒童啟蒙讀物，彌補了明代前期《孝經(jīng)》、《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經(jīng)》等蒙學讀物形象化不足的問題。書中講述少年兒童益智和道德教育等方面的近三百個故事，如磨杵作針、黃香扇枕、曹沖稱象、司馬光砸缸等，故事短小精彩、通俗易懂。

為了將蒼古艱澀的正史從傳統(tǒng)士大夫的象牙塔推廣至市井人中，“庶使愚夫愚婦亦識其意” [5]，熊大木的歷史演義小說在文言文中摻雜了大量的白話文，以通俗淺顯的語句替代了史志晦澀的語句，并附錄了評注和后人贊詩。將史書簡單的事件演義為形象生動的連貫情節(jié)，增強了讀者對史實的理解。如《唐書志傳通俗演義》第40回，熊大木用了二千多字描繪秦王與王世充交兵的戰(zhàn)爭場面，而其所參照的《資治通鑒綱目》對此只有不足二十字的概括性交代。氣勢恢弘的場面描寫和英雄人物的塑造引發(fā)了讀者強烈共鳴，人們街談巷議，樂此不疲，其效果正如明人袁宏道所述：“今天下衣冠以至村哥里婦，自七十老翁以至三尺童子，談及劉季起豐沛，項羽不渡烏江，王莽篡位，光武中興等事，無不能悉數(shù)顛末，祥其姓氏里居。自朝至暮，自昏徹旦，幾廢食忘寢，聚訟言之不倦” [6]。

（二）實證性

熊大木編篡《日記故事》考據(jù)充分，以歷史真實人物故事來教育童蒙，其在《日記故事序》對編撰此書的原因進行說明：“余因館蒙，以此進講者錯落愈盛，至于句讀不可以分。故暇日立意檢點，疑者解之，紊者去之” [7]。在歷史演義小說創(chuàng)作上，熊大木以正史為依據(jù)，主張演義小說不紊正史，他在《大宋中興通俗演義》自序云：“以王本傳、行狀之實跡，按《通鑒綱目》而取義” [5]。 “宋之朝廷綱紀政事，系由實史書載，愚不敢妄議” [5]。余象斗在《南北宋志傳序》中亦稱：“昔大木先生，建邑之博洽士也，遍覽群書，涉獵諸史……事取其真，辭取其明，以便士民觀覽，其用力亦勤矣” [8]。孫楷第先生《日本東京所見小說書目》評《唐書志傳通俗演義》：“其敘次情節(jié)，則一依《通鑒》”[9]。endprint

熊大木為強調(diào)小說的歷史真實性，作品各卷卷首往往標注“按宋史本傳節(jié)目”、“按唐書史實節(jié)目”等題識，其《大宋中興通俗演義》還原本照錄了與岳飛相關的奏章、書信、檄文、題記及詩詞以增強作品的寫實性。

熊大木深知僅據(jù)正史難以吸引讀者，作為書籍營銷的一線人物，深諳大眾讀者的需求，為此他兼采逸聞野史資料以吸引讀者眼球，并聲稱野史可以作為正史的有益補充：“然而稗官野史實記正史之未備。若使的以事跡顯然不泯者得錄，則是書竟難以成野史之余意矣” [5]。熊大木往往神化英雄人物來塑造正面形象，如演義中將宋太祖比為金龍，將楊六郞比為虎神，精彩的斗法場面將讀者帶入無窮的娛樂享受。當遇到史實材料與野史描述沖突時，熊大木將正史本傳與小說兩存并呈于冊，以供讀者選擇，“至于小說與本傳互有同異者，兩存之，以備參考” [5]。這樣做既讓演義小說保留歷史的原真性，同時不誤情節(jié)的神秘精彩。

（三）創(chuàng)新性

熊大木歷史演義小說揚棄性借鑒了宋元平話，保留并雅化平話活潑生動的語言，刪改平話中市井俚俗之語，達到“文不甚深，言不甚俗”的歷史演義標準。其次，改變平話本則目句式參差不齊的缺點，從《大宋中興演義》、《全漢志傳》的七言單句式到《唐書志傳通俗演義》已逐漸固定成七言雙句式則目體例，并對小說分卷，卷再分則，增強文本的審美效果。

熊大木在歷史演義小說中創(chuàng)新性地評點作注，引領了評點小說的創(chuàng)作思路，陳大康教授將其歸為五類：“一、注音釋意，二、注釋名稱或典故，三、解說人名地名，四、介紹對某事件敘述的依據(jù)或出處，五、為作品敘及的事件作注” [10]。此創(chuàng)新性的注釋增強了讀者對演義小說的理解力。

（四）繼承性

熊大木編創(chuàng)作品時博取眾長，重在實錄，有考據(jù)學之風范。如其編校的類書《文林廣記》各類目所載內(nèi)容與宋元《錦繡萬花谷》、《啟箚青錢》相似，編者在序中也指出該書選材和編纂目的：“將各部集為一，選名錦繡萬花谷，於凡上之天文，下之地理，中之人紀，儒學吏業(yè)，冠婚喪祭，琴棋書畫，士農(nóng)商賈，九流三教，百工技藝，編輯一帙，使展玩之間，如觀錦繡奇葩，燦然奪目” [3]。為了讓讀者了解《文林廣記》源流出處，熊大木更將此書全名定為《錦繡萬花谷全文林廣記》。

熊大木歷史演義小說根據(jù)史書、戲曲、民間傳說和平話等加工而成，如第一部小說《大宋中興演義》以《精忠錄》為模本，其在《序武穆王演義》云：“《武穆王精忠錄》，原有小說，未及于全文。今得浙之刊本，著述王之事實，甚得其悉” [6]。 參鑒了《宋史》、《續(xù)資治通鑒綱目》、《鄂王行實編年》、《梁溪集》等史籍，也融入了《地藏王證東窗事犯》、《岳飛破虜東窗記》、《精忠記》、《效顰集》等戲曲情節(jié)。

熊大木歷史演義小說在風格上承襲了宋元講史話。宋代平話已在市井百姓中廣為流傳，宋人羅燁在《醉翁談錄·小說開辟》載：“也說黃巢撥亂天下，也說趙正激惱京師。說征戰(zhàn)有劉項爭雄，論機謀有孫龐斗智。新話說張、韓、劉、岳，史書講晉、宋、齊、梁。《三國志》諸葛亮雄才，收西夏說狄青大略” [11]。吳自牧《夢粱錄》載：“講史書者，謂講說《通鑒》、漢唐歷代書史文傳，興廢爭戰(zhàn)之事，……敷衍《復華篇》及《中興名將傳》，聽者紛紛，蓋講得字真不俗，記問淵源甚廣耳” [12]。元代講史平話益盛，如元代至治年間（1321年-1323年）建安虞氏書坊刊刻平話《三國志》、《秦并六國》、《武王伐紂書》、《前漢書續(xù)集》、《樂毅圖齊》，合稱《全相評話五種》。熊大木汲取了平話寫作方法和素材，如其《南北兩宋志傳》之《南宋志傳》承襲了《五代史平話》之《晉史平話》敘事方式與內(nèi)容?！度珴h志傳》則參考了元代建安虞氏刊本《全相平話五種》之《前漢書續(xù)集》（《全相續(xù)前漢書平話》）。正如紀德君先生所述：“任何一種文體的產(chǎn)生，都要經(jīng)歷一個較長的孕育期，歷史演義亦不會例外。早在其產(chǎn)生以前，宋元平話即為其生成提供了豐富的藝術營養(yǎng)” [13]。

三、熊大木的歷史貢獻

（一）對讀者進行正確的思想引導

熊大木自覺承擔起社會教化責任，在編創(chuàng)的作品里注入了忠孝節(jié)義思想，大力宣揚民族精神和愛國主義。書林地處“道南理窟”閩北，是朱子理學誕生、發(fā)展和傳播之地，明王朝大力推崇程朱理學，熊大木飽學正統(tǒng)儒學，深受朱子理學影響，雖編通俗小說，卻始終堅持正統(tǒng)道義。此外，鰲峰熊氏一族素有氣節(jié)和社會責任感，熊大木先祖熊秘原為唐末兵部尚書，唐乾符年間（公元874年-公元879年）自南昌遷居崇泰里熊屯（今建陽市莒口鄉(xiāng)樟布村），并在熊屯村中創(chuàng)辦了閩北最早的“鰲峰書院”，教育鄉(xiāng)里學童。先人熊禾入元不仕，與抗元志士謝枋得肝膽相照，筑武夷山洪源書院教授理學。曾祖父熊宗立是遠近聞名的刻書家、中醫(yī)學家，其撰寫的中醫(yī)著作達20余種，（嘉靖）《建陽縣志》贊其“志在活人，心存利世” [14]。熊大木作為一個曾以仕途為目標的小說家受其先祖熊秘、熊禾等人“兼濟天下”的思想影響很大，他在所刻書中也常以“鰲峰熊大木”、“鰲峰后人熊鐘谷編次”等落款標識。

熊大木創(chuàng)作的作品多以宣揚民族氣節(jié)的英雄人物為刻畫重點，塑造了岳飛、穆桂英等民族英雄光輝形象，感染人心，激奮時代，讓讀者閱讀后能達到“入耳而通其事，因事而悟其義，因義而興乎感，不待研精覃思知正統(tǒng)必當扶，竊位必當誅，忠孝節(jié)義必當師，奸貪諛必當去，是是非非，了然于心目之下”的效果[6]。如在《大宋中興通俗演義》卷八“陰司中岳飛顯靈”、“秦檜遇風魔行者”等回中，作者借虛構的鬼神喻善惡因果報應，增強了小說的社會教化功能。對此，我們不能僅以書坊刻書的逐利性來看待熊大木作品的非史實創(chuàng)作。

熊大木編書主張以綱常義理為準繩，懲惡而揚善。其編著的《日記故事》有很好的教育意義，清代著名教育家唐彪說：“日記故事，俱載前人嘉言懿行，以其雅俗共賞，易于通曉，講解透徹，不獨漸知文義，且足啟其效法之心” [15]。《日記故事》有許多勸懲性的故事，如《戲婢神記》記一書生意將強婢就淫，灶神托夢給其妻，告之戲婢之事可報應絕嗣或減壽，生從此改過自新，灶神才不再降罪。因其具有正確的思想導向，明人黃佐（1490年-1566年）在《泰泉鄉(xiāng)禮·鄉(xiāng)校》中注明鄉(xiāng)學蒙童要“教以《朱子小學》和《日記故事》內(nèi)古人嘉言善行” [16]。endprint

（二）帶動了通俗小說的發(fā)展

明代前期建陽極少刊刻小說，現(xiàn)存可據(jù)的僅明宣德、正統(tǒng)間的《剪燈新話》、《剪燈余話》、弘治十七年（1504年）的《新刊奇見異聞筆坡叢脞》等廖廖數(shù)種，且皆為文言文語體，影響不大。明代嘉靖、萬歷時期，江南一帶的商品經(jīng)濟高度發(fā)達，出現(xiàn)了資本主義生產(chǎn)關系的萌芽，中國經(jīng)濟總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此時明王朝文禁寬松，通俗小說越來越受到中低文化層次的平民喜愛，同時隨著王陽明“心學”的崛起和程朱理學的衰落，建陽書坊的傳統(tǒng)書刊銷售不暢。

建陽書坊主們站在刻書銷售一線，最早感受到了來自政治和社會文化生活的變化，熊大木在這場變革中成為拓荒先鋒，在小說與書坊互動中成功找到歷史演義小說這條創(chuàng)作主線，承前啟后，開啟了楊家將、說唐、說岳等小說題材的創(chuàng)作，帶動了明代小說的胎動。雖然熊大木的小說藝術性不高，但極為流行，一再重刊，推動了明代中后期建陽通俗小說創(chuàng)作的熱潮，如余邵魚編創(chuàng)的《春秋列國志傳》、余象斗編撰的《列國前編十二朝傳》、楊爾曾編訂的《東西兩晉演義》等歷史演義小說不斷問世，使明中后期建本小說數(shù)量位列全國之首。目前所知的明代建陽小說刊本至少達131種，“其中講史小說刊本六十九種，神魔小說刊本二十七種，公案小說刊本十八種” [17]。

不少小說家還直接在熊大木所作歷史演義小說的基礎上進行延伸創(chuàng)作，如在《大宋中興通俗演義》基礎上創(chuàng)作的小說有明代鄒元標的《岳武穆王精忠傳》、明崇禎于華玉《岳武穆盡忠報國傳》、清乾隆錢采、金豐的《說岳全傳》;在《唐書志傳通俗演義》基礎上創(chuàng)作的小說有明萬歷褚人鑊的《隋唐演義》、明袁于令的《隋史遺文》、清乾隆鴛湖漁雯校定的《說唐全傳》;在《全漢志傳》基礎上創(chuàng)作的有明萬歷黃化宇的《兩漢中興開國志傳》、明甄偉的《西漢通俗演義》;在《南北兩宋志傳》基礎上編創(chuàng)的有明萬歷秦淮墨客的《楊家將演義》、清道光鷺江崇雅堂刊本《平閩全傳》等。從全國范圍看，歷史演義小說逐漸成為小說主流，“明代中后期至少有六十二家書坊在刊刻歷史演義小說，刊刻的數(shù)量達一百多部” [18]。熊大木及其身后的小說家們的努力，改變了小說在大眾心中“末學”的地位，推動了中國小說發(fā)展的進程。

當然，熊大木作品也有其歷史局限性，片面推崇忠君、節(jié)烈等思想，如在《大宋中興通俗演義》中參照《鄂王行實編年》時對大部分內(nèi)容都相沿繼承，卻將岳飛對高宗皇帝的怨恨不滿略過，刻意回避君臣矛盾，將岳飛塑造成唯君命是從的愚忠人物。此外，為迎合讀者常常主觀杜撰，脫離歷史事實，如小說中寫秦檜死后第二日，高宗即罷黜其子秦熺及其黨羽的官職，這與史實不符，但迎合了讀者情緒，增加了小說銷量。然而瑕不掩瑜，熊大木作品尤其是在通俗歷史演義小說上的成就照亮了一個沉郁的時代，翻開了文學世俗化嶄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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