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斌

（華中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武漢 430079）

一 引言

并列結(jié)構(gòu)與偏正或主從結(jié)構(gòu)，是語言結(jié)構(gòu)的基本二元分類。并列結(jié)構(gòu)的直接成分之間互不包含，在語義上并列結(jié)構(gòu)與其直接成分承擔(dān)同樣的語義角色，在功能上并列結(jié)構(gòu)與其直接成分相同或基本相同（Dik 1997 Part 2：189；Haspelmath 2007：1）。

并列語和并列句都是并列結(jié)構(gòu)，但有區(qū)別。并列語是語法備用實體，不含句子語氣。并列句是語言現(xiàn)實實體，有句子語氣。并列語和并列句對關(guān)聯(lián)標記的要求不盡相同。比如“而”、“或者”，“and”、“or”等用于并列語，也用于并列句；“和”、“與”、“及”，“-(k)wa”（韓語Korean。Haspelmath 2007：20），“-la”（土耳其語Turkish。Haspelmath 2007：20）”，“”（蘇普伊勒語Supyire。Carlson 1994：591）“”（東鄉(xiāng)語。劉照雄1981：81）等只用于并列語，不用于并列句；“要么”、“然后”，“ma”（東鄉(xiāng)語。劉照雄1981：108），“-ko”（韓語Korean。Haspelmath 2007：20），“-?p”（土耳其語 Turkish，Haspelmath 2007：20），“?”、“”（豐貝語 Fongbe。Lefebvre 2004：127），“(e)pi”（海地語Haitian。Lefebvre 2004：153），“”（蘇普伊勒語Supyire。Carlson 1994：591）等只用于并列句，不用于并列語。

并列句在語義關(guān)系上有不同的次類。典型并列句包括平列句和選擇句。平列句，各個平列項的地位相對平等，前后位置基本可以互換。選擇句，在語義關(guān)系上分任選、限選和優(yōu)選（邢福義 2001：158、250、265），后選項通常在否定前選項的基礎(chǔ)上提出來，特別是優(yōu)選句（“rather……than……”，“與其……不如……”等），選項內(nèi)帶有明顯的傾向性。非典型的并列句包括連貫句、遞進句等。連貫句的連貫項，在時間、空間或事理上按順序排列，而且有的時間、事理連貫句直接或間接含有因果關(guān)系。遞進句的分句有輕重之分，重心往往落在進層分句。

從語法實體上看，并列句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簡稱“聯(lián)標”，主要有兩類：一類是標示并列關(guān)系的虛詞或小品詞，簡稱“聯(lián)詞”，如英語的“and”、“or”，漢語的“或者”、“也”等。一類是標示并列關(guān)系的詞綴或附著語素，簡稱“聯(lián)綴”，如韓語的“-ko”，聯(lián)結(jié)前后分句，標示并列關(guān)系（Haspelmath 2007：1）。例如：

1) Achim mek-ko hakkyo ka-ss-eyyo.（Martin and Lee 1986：51。引自 Haspelmath 2007：20）

breakfast eat-and school go-PAST-IND

早餐 吃-聯(lián)綴 學(xué)校 去-過去時-陳述

‘I ate breakfast and went to school.' 我吃過早餐，去學(xué)校了。

Haspelmath（2004、2007）對并列結(jié)構(gòu)做了類型學(xué)考察，把并列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歸納為兩類七種，沒有檢測到“co-A，B”模式。而 Stassen（2000）調(diào)查了 260多種語言，也沒有發(fā)現(xiàn)這種模式的語例。Haspelmath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jīng)]有區(qū)分并列語和并列句，有四種模式舉了并列句例，有三種模式?jīng)]有舉并列句例。

注：“＋”表示有模式有并列句例，“＋?”表示有模式無并列句例，“－”表示無模式。

對于Haspelmath的并列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有幾個問題值得思考：（1）未舉并列句例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有語例嗎？（2）有沒有“co-A，B”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3）Haspelmath（2007：6）把關(guān)聯(lián)標記分為居前（prepositive）和居后（postpositive），是以項首句法成分為界線劃分出來的。不過，能否把聯(lián)項內(nèi)關(guān)聯(lián)標記單立出來，以區(qū)別于項末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4）Haspelmath（2007）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jīng)]有區(qū)分聯(lián)詞和聯(lián)綴，若是區(qū)分的話，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將會是什么狀況？下面分別就這些問題作些探討。

二 缺例和空模的再考察

（一）缺例再考察。Haspelmath（2007）缺例的三種模式，我們找到了語例。

1 “co-A，co-B”。漢語中的并列句常用這種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如“或者……，或者……”、“要么……，要么……”、“還是……，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有時……，有時……”、“不但……，而且……”、“不是……，就是……”、“是……，還是……”等。英語中的“either……，or……”、“neither……，nor……”、“not only……，and/but……”等也屬于這種模式。看克瓦語（Kwa,Issac George 1975：86-88）的例子：

2) tò Musa à bé tò Gàná à bé.

and Musa will come and Gana will come

聯(lián)詞 Musa 會 來 聯(lián)詞 Gana 會 來

‘Musa will come，and Gana will come.' Musa 會來，Gana 也會來。

3) kó Musa a bé kó Gàná a bé.

either Musa will come or Gana will come

或者 Musa 會 來 或者 Gana 會 來

‘Either Musa will come， or Gana will come.' 或者 Musa會來，或者 Gana會來。

許多語言有這種模式，比如尹蔚（2008：104-133）考察的有標選擇復(fù)句中有這種模式。

2 “A-co，co-B”。 有的語言遞進句用這種模式，如門巴語“……ma35tshat55pa31（不但），ta31no?53（而且）……”（陸紹尊2002：208）；獨龍語“……?e53??31me55（不僅），ba53li55（而且）……”（孫宏開 2009：705）。

3 “co-A B-co”。Haspelmath（2007：11）引用了“Dik（1968）”所舉的拉丁語（Latin）模式“et……，……-que”，例子是并列語，不是并列句。英語似乎有這樣的用法：“not only……，……too/either”等。例如：

4) Not only is Daiyu here from the south， the rest of us come from different places too.

不但林姐姐是南邊人到這里，就是我們這幾個人就不同。（曹雪芹、高鶚《紅樓夢》87回，楊憲益、戴乃迭譯2003：2654-2655）

（二）“co-A，B”模式。我們在漢語、英語、畢蘇語、嘎卓語、莽語等語言中發(fā)現(xiàn)有這種并列句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

1 漢語的例子。看下面兩個格式：第一，“是……，……？”（傅惠鈞2011：408）例如：

5) 你這般學(xué)漢兒文書時，是你自心里學(xué)來，你的爺娘教你學(xué)來？（《老乞大》）

丁力（2003：7）舉了一些類似的例子：“是男的女的？”、“是大的小的？”、“是敵人朋友？”、“是贊成反對？”。

第二，“不但……，……”（邢福義2001：222）例如：

6) 不但學(xué)生應(yīng)該尊重教師，整個社會都應(yīng)該尊重教師。（《鄧小平文選》第三卷，頁56）

7) 不光是生活，是生命。（田芬《金鑰匙》）

2 英語的例子。英語的“not only”可形成這種模式。例如：

8) Not only ＜HE＞ protested，several others joined in.（Quirk et al.1985：611）

3 畢蘇語的例子。畢蘇語有種選擇句格式：“（還是）……，……”。例如：

9) xai31s?55ɡa33e55lai55la31？ ?a?33e55lai55la31？（徐世璇 1998：146）

還是 我 去 （助） （助） 他 去 （助） （助）

或者我去，或者他去。

4 嘎卓語的例子。嘎卓語有一種選擇句格式是：“（或者）……，……”。例如：

10) xo?33ts?31s?33n?33ji323，?a33ji323to33t?31?hao33.（戴慶廈等 1987：158）

或 者… 是 你 去 我 去 都 一 樣

你去或者我去，都一樣。

5 莽語的例子。莽語有一種選擇句格式是：“（不是）……，……”。例如：

11) p?31t??55mi31θ?31vit55?i31?ua35，?u51θ?31vit55?i31?ua35.（高永奇 2007：2493）

不 是 你 回 家 我 回 家

不是你回家，就是我回家。

三 項內(nèi)關(guān)聯(lián)標記

并列句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不僅僅用于聯(lián)項的項首或項尾，有的語言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確實用于聯(lián)項內(nèi)，而且具有特定的句法語義功能。比較漢語的例子：

12) 小王不僅喜歡唱歌，而且喜歡跳舞。 13) 不僅小王喜歡唱歌，而且小劉也喜歡唱歌。

“不僅”在預(yù)遞項的句法位置有差別，功能也不同。例12）前后分句主語相同，表意中心在謂語部分，“不僅”用于項內(nèi)主謂之間。例13）前后分句的主語不同，表意中心在主語，“不僅”置于項首。

再比較英語的例子：

14) He not only ＜protested＞,he also refused to pay his taxes.（Quirk et al. 1985：611）

15) Not only did he ＜protest＞,he also refused to pay his taxes.（Quirk et al.1985：611）

例14）“not only”用于預(yù)遞項內(nèi)，主語和謂語動詞之間。例15）“not only”用于預(yù)遞項首，分句倒裝。例8）“not only”位于項首，沒用倒裝，表意中心是“he”。

Haspelmath（2007）所舉并列句例也有項內(nèi)關(guān)聯(lián)標記的用法，但是他沒有確立項內(nèi)關(guān)聯(lián)標記的標記類型，而是和項末標記都算作居后標記。下面看例16）土耳其語（Turkish）（Kornfilt 1997：120。引自Haspelmath 2007：9）、例 17）約魯巴語（Yoruba）（Rowlands 1969：203。引自 Haspelmath 2007：21）和例18）索馬里語（Somali）（Berchem 1991：327。引自Haspelmath 2007：21）：

16) Hasan ?stakoz-u pisir-di， Ali de bal??- ?.

Hasan lobster-ACC cook-PAST（3SG） Ali and fish-ACC

Hasan 龍蝦-賓格 烹制-過去時（第三人稱單數(shù)）Ali 聯(lián)詞 魚-賓格

‘Hasan cooked the lobster， and Ali（cooked）the fish.' Hasan 烹制了龍蝦，Ali烹制了魚。

17) ó mú mi l' ára dá， èmi kì yió sì gbàgbé.

he cause me in body well I NEG FUT and forget

他 使得 我 在……里 身體 好 我 不 將來時 聯(lián)詞 忘記

‘He caused me to get better，and I shall not forget.' 他讓我感覺好多了，我不會忘記的。

18) Carrur-tu waxay joogaan dugsi-ga waxay-na bartaan Af-Soomaali.

children-ART 3PL.FOC be school-ART 3PL.FOC-and learn language-Somali

孩子-冠詞 第三人稱復(fù)數(shù).焦點 是 學(xué)校-冠詞 第三人稱復(fù)數(shù).焦點-聯(lián)綴 學(xué)習(xí) 語言-索馬里

‘The children are in school,and they learn Somali.' 孩子們在學(xué)校里，他們學(xué)習(xí)索馬里語。

例16）土耳其語聯(lián)詞“de”，位于后項內(nèi)，在主語“Ali”和謂語動詞“bal??-?”之間。例17）約魯巴語聯(lián)詞“sì”，位于后項主語“èmi”和助動詞“kì yió”之后，謂語動詞“gbàgbé”之前。例 18）索馬里語聯(lián)綴“-na”，粘附于后項主語后。

總之，聯(lián)項的項內(nèi)是關(guān)聯(lián)標記的重要語法位置，應(yīng)該有獨立的標記類型地位，前項內(nèi)記為“A（co）A”，后項內(nèi)記為“B（co）B”。

四 聯(lián)詞、聯(lián)綴與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

并列句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在不同語言中有不同的情況，總體上可分為關(guān)聯(lián)標記詞和關(guān)聯(lián)標記綴。Haspelmath（2007：9）也做了這樣的區(qū)分，并指出，典型的后置關(guān)聯(lián)標記一般是后綴（suffix），典型的前置關(guān)聯(lián)標記一般是詞（word）。下面以單標關(guān)聯(lián)和雙標關(guān)聯(lián)為例，看看區(qū)分聯(lián)詞（記作cow）和聯(lián)綴（記作coa，前聯(lián)綴記作cop-，后聯(lián)綴記作-cos），會檢測到怎樣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

（一） 單標關(guān)聯(lián)模式。有的并列句，前后聯(lián)項只用一個并列關(guān)聯(lián)標記，形成單標關(guān)聯(lián)模式。按照前后項的項首、項內(nèi)和項尾計算，邏輯上有十二種，有語例的大致有九種：

1 cowA，B。聯(lián)詞用于前項首。如漢語“是……，……？”、“不但……，……”，英語“not only……，……”，畢蘇語“（還是）……，……”，嘎卓語“（或者）……，……”。

2 A（cow）A，B。聯(lián)詞用于前項內(nèi)?？礉h語的用例：

19) 要么不來，既然來到長沙做官就一定要把舊游之地岳麓書院振興起來。（邢福義2001：254）

20) 他一邊朝前走，口中答道：“我不在乎！”（邢福義2001：198）

英語也有這種模式：

21) I not only heard her clearly， I went over on the sly to see Qingwen.

不但我聽得真切，我還親自偷著看他去的。（曹雪芹、高鶚《紅樓夢》78回，楊憲益、戴乃迭譯2003：2382-2385）

3 A cow，B。聯(lián)詞用于前項尾。如白馬語前項尾用“”標示同時發(fā)生，前項尾用“”標示先后發(fā)生（劉光坤 2007：134-135），景頗語的前項尾用“”（不僅）（戴慶廈 2012：405），扎壩語的前項尾用“”（不僅）（黃布凡2007：1017），巴則海語的前項尾用“ka”（而且）（曾思奇2007：2218）；史興語的前項尾用“l(fā)?33”標示同時或先后發(fā)生的事件（孫宏開2007：998），布農(nóng)語（Bunun）的前項尾用“at”標示平列關(guān)系或承接關(guān)系（曾思奇2007：2167）；賽德克語太魯閣方言（Truku Seediq）的并列句，聯(lián)詞“ni”用于前項尾，例如：

22) h＜m＞rinas ka keeman ni， dehuq ka mgrebu. （Amy Pei-jung Lee2011：65）

＜AF＞go.pass NOM night and arrive NOM morning

去 過去 主格 夜晚 聯(lián)詞 到來 主格 早晨

‘(Thus) the night passed and the morning arrived.' 夜晚過去了，早晨到來了。

4 A-cos，B。聯(lián)綴用于前項尾，如例1）韓語聯(lián)綴“-ko”，韓語還有聯(lián)綴“-kena（-或者）”也用于前項尾（Mauri 2008：318），再如日語（Japanese）“-ka（-或者）”“-te（-聯(lián)綴）”（Mauri 2008：318），蒙古語“-??d（-聯(lián)綴）”（道布2007：1836），列茲金語（Lezgian）“-na（-聯(lián)綴）”（Mauri 2008：315），土耳其語（Turkish）“-?p（-聯(lián)綴）”（Mauri 2008：316），杜密語（Dumi）“-k?（-聯(lián)綴）”（Mauri 2008：317），哈卡賴語（Hakha Lai）“（＝聯(lián)綴）”、“-làw＝leè(-聯(lián)綴)”（Mauri 2008：317），哈勒爾奧羅莫語（Harar Oromo）“-é（-聯(lián)綴）”（Mauri 2008：317），林布語（Limbu）“-an（-聯(lián)綴）”（Mauri 2008：319），波斯語（Persian）“＝ò（＝聯(lián)綴）”（Mauri 2008：321）。

5 A，cowB。聯(lián)詞用于后項首。Mauri（2008：312-322）考察了74種語言的并列句，其中37種歐洲語言都有這種模式，37種參比語言中的32種語言有這種模式。尹蔚（2008：104-133）考察我國少數(shù)民族語的有標選擇復(fù)句，其中31種漢語親屬語言中的22種語言有這種模式，20種漢語非親屬語言中的11種語言有這種模式。

6 A，B（cow）B。聯(lián)詞用于后項內(nèi)。如漢語“也/又/還”，英語“also”，仡佬語（Galo）“máa”（或者）（Mark William Post 2007：790），奧基布維語（Ojibwe）“sh-wii go”（另一方面）（J. Randolph Valentine 2009：212），基麥語（Goemai）“zák”（也）（Brigit Hellwig 2009：332），土耳其語（Turkish）“de”（聯(lián)詞），約魯巴語（Yoruba）“sì”（聯(lián)詞）等。

7 A，cop-B。前附聯(lián)綴用于后項首，如希伯來語（Hebrew）“ve-（聯(lián)綴-）”（Mauri 2008：318）。

8 A，B（-cos）B。后附聯(lián)綴用于后項內(nèi)。如孔索語（Konso）有“-kká”（-聯(lián)綴），有“-（e）w”（-也），后者是焦點標記，既能用于動詞后，也能用于句中其他成分后（Maarten Mous ＆ Ongaye Oda 2009：350）。又如達爾金語（Dargi）“-ra（-聯(lián)綴）”（Mauri 2008：313），格魯吉亞語（Georgian）“k?i（-聯(lián)綴）”（Mauri 2008：314），列茲金語（Lezgian）“-ni（-聯(lián)綴）”（Mauri 2008：315），土耳其語（Turkish）“＝dA（＝聯(lián)綴）”（Mauri 2008：316），西格陵蘭島語（West Greenlandic）“＝lu（＝聯(lián)綴）”（Mauri 2008：322），索馬里語（Somali）“-na”（-聯(lián)綴），如例18）?？催_爾金語（Dargi）的例子（van den Berg 1995：ex.15，轉(zhuǎn)引自 Haspelmath 2004：9）：

23) Il nu-ni abit'＝aq-un-ra idzala-ra Gaybik-ib.

this I-ERG remove＝CAUS-AOR-l disease（ABS）-and stop-AOR（3）

這 我-主動格 去掉-致使-不定過去時-第一人稱 病（通格）-聯(lián)綴 停止-不定過去時（第三人稱）

‘I had it (viz. the tooth) removed and the pain stopped.' 我把它（牙齒）拔掉了，不疼了。

9 A，B-cos。聯(lián)綴用于后項尾。如孔索語（Konso）“-（é）w”（也）（Maarten Mous ＆ Ongaye Oda 2009：350），林布語（Limbu）“-an（-聯(lián)綴）”（Mauri 2008：319），西格陵蘭島語（West Greenlandic）“＝lu（＝聯(lián)綴）”“＝luunniit（＝或者）”（Mauri 2008：322）。看西格陵蘭島語（West Greenlandic）的例子（Fortescue 1984：120，Mauri 2008：69）：

24) Isir-puq ingil-luni＝lu

Come.in-3sg：IND sit.down-4sg：CONT＝and

來.里面-第三人稱單數(shù)：陳述 坐.下來-第四人稱單數(shù)：同時＝聯(lián)綴

‘She came in and sat down.' 她進來就坐下了。

（二）雙標關(guān)聯(lián)模式。有的并列句，使用兩個關(guān)聯(lián)標記，形成雙標關(guān)聯(lián)模式。

1 單項雙標模式。并列句的兩個關(guān)聯(lián)標記，用于同一分句。邏輯上有二十四種，實際語例大體有三種：

（1）A，cow1B（cow2）B。后項首和后項內(nèi)用聯(lián)詞。如漢語“……，而且……還/也/又……”、英語“……，and……also……”。

（2）A，cow1B cow2。后項首和后項尾用聯(lián)詞。如英語“……，and……too/also/as well/either”。

（3）A，cowB-cos。后項首用聯(lián)詞，后項尾用后附聯(lián)綴。如孔索語（Konso）中，聯(lián)詞“ka”用于后項首，后項尾可同時使用后附聯(lián)綴“-（e）w”。（Maarten Mous ＆ Ongaye Oda 2009：350）

2 雙項雙標模式。前分句有個關(guān)聯(lián)標記，后分句也有個關(guān)聯(lián)標記，形成雙項雙標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邏輯上有三十六種，實際語例大體有十一種：

（1）cowA，cowB。前后項的項首，都用聯(lián)詞。有的語言能用同一聯(lián)詞，如例2）、3）克瓦語（Kwa），又如車臣語（Chechen）“ja（或者）……，ja（或者）……”（Liane Jeschull 2004：259-260），達爾金語（Dargi）“yara（或者）……，yara（或者）……”（Mauri 2008：313），列茲金語（Lezgian）“ja（或者）……，ja（或者）……”（Mauri 2008：315），馬耳他語（Maltese）“jew（或者）……，jew（或者）……”（Mauri2008：315），土耳其語（Turkish）“ya（或者）……ya（或者）……”（Mauri 2008：316），那拿夫維語（Nànáfw）“wjlj（或者）……，wjlj（或者）……”（Mauri 2008：320）。有的語言能使用不同的聯(lián)詞，如漢語、英語、彝語、基諾語、畬語、壯語、布依語、傣語、京語、佤語、德昂語等。

（2）cowA，B（cow）B。前項首和后項內(nèi)都用聯(lián)詞。如漢語“不但……，……也……”；布努語“（不僅）……，……??3（也）……”（蒙有義2012.12.2郵件）。

（3）cowA，B cow。前項首和后項尾都用聯(lián)詞，如例4）英語，再如：

25) Not only have I no such prescription,I've never even heard of one either.

不但說沒有方子，就是聽也沒聽見過。（曹雪芹、高鶚《紅樓夢》80回，楊憲益、戴乃迭譯2003：2460-2461）

（4）A（cow）A，cowB。前項內(nèi)和后項首都用聯(lián)詞，如漢語“……不但……，而且……”，傣語“……（不只）……，（而且）……”（周耀文 2007：1152），瑤族語“……（不但）……，（而且）……”（毛宗武等1982：152），英語“……not only……，and/but……”。

（5）A（cow）A，B（cow）B。前后項的項內(nèi)都用聯(lián)詞，如漢語“……不但……，……還/也……”、“……也……，……也……”、“……又……，……又……”等；英語“……not only……，……also……”；苗語“……t?i44ta?55（不但）/la21（也）……，……la21（也）……”（王輔世、應(yīng)琳2007：1501）；羌語“……la（也）……，……la（也）……”（黃成龍2006：217）；拉祜語“……kɑ31（也）……，……kɑ31（也）……”（張蓉蘭、馬世冊2007：305）；布努語“……m?2?ka3（不僅）……，……??3（也）……”（蒙有義2012.12.2郵件）。再如車臣語（Chechen），聯(lián)詞“'ɑ”在項內(nèi)的位置比較靈活，車臣語是SOV型語言，“'ɑ”可用于主語和賓語之間：“S'ɑOV，S'ɑOV”，賓語與謂語動詞之間：“S O'ɑV，S O'ɑV”，有時還用于動詞復(fù)雜形式內(nèi)部，動詞前綴或前附語素與動詞詞根之間（Liane Jeschull 2004：253）。例如：

26) so hwuunɑ t'e 'ɑ qeechi,hwo gan 'ɑ ginɑ suunɑ.

I you. DAT on and reach. PERF you see and see. PERF I-DAT

我 你.與格 在……上 聯(lián)詞 到達. 完成體 你 看見 聯(lián)詞 看見.完成體 我-與格

‘I reached you,and I saw you.' 我來到你這兒，我看到了你。

（6）A（cow）A，B cow。前項內(nèi)和后項尾都用聯(lián)詞。如英語“……not only……，……too/either”等。

（7）A cow，cowB。前項尾和后項首都用聯(lián)詞。如門巴語“……ma35tshat55pa31（不但），ta31no?53（而且）……”；獨龍語“……（不僅），ba53li55（而且）……”。

（8）A cow，B（cow）B。前項尾和后項內(nèi)都用聯(lián)詞。如堂郎語“……（不但），……（也）……”（蓋興之 2007：377），景頗語“……?a31n55ka55（不僅），……（還）……”（戴慶廈2012：405），載瓦語“……（不僅），……（也）……”（徐悉艱 2007：770）。

（9）A cow，B cow。前后項的項尾，都用聯(lián)詞。有的前后項用同一聯(lián)詞，如漢語“……也好（也罷），……也好（也罷）”等，杜密語（Dumi）“……ye（或者），……ye（或者）”（Mauri 2008：317），獨龍語“……也許），……（也許）”（孫宏開1982：179），彝語“……da33mo33（或者），……da33mo33（或者）”（陳士林等1985：136），布朗語“……（或者），……（或者）”（李道勇等1986：46），佤語“……?u?（或者），……?u?（或者）”（邱鍔峰等2007：2394），蘇普伊勒語（Supyire）“……y?（或者），……y?（或者）”（Carlson 1994：597，Mauri 2008：321）。有的前后項用不同的聯(lián)詞，如鄂倫春語“……jj??mɡ??（是），……joomɡuu（還是）”（胡增益 1986：154），獨龍語“……m?31e53（不是），……sɑ55e53（就是）”（孫宏開 1982：179），阿昌語“……（不僅），……??35（還）”（戴慶廈、崔志超2009：479）。

（10）A-cos，cowB。前項尾用后附聯(lián)綴，后項首用聯(lián)詞?？碒o-min sohn（2009：312）的韓語例子：

27) Kiho ka chuwumchwu-kena ttonun Mia ka nolayhay-yo

Kiho s dance-or or Mia s sing-POL

Kiho 不及物主語 跳舞-或者 或者 Mia 不及物主語 唱歌-禮貌

‘Kiho will dance or Mia will sing.' 或者Kiho跳舞，或者Mia唱歌。

（11）A-cos，B-cos。前后項的項尾都用后附聯(lián)綴。通常用同一聯(lián)綴，比如林布語（Limbu）“……-an（-聯(lián)綴），……-an（-聯(lián)綴）”（Mauri 2008：319），“……-um（-聯(lián)綴），……-um（-聯(lián)綴）”（Mauri 2008：319），日語“……-ka（-或者），……-ka（-或者）”（Mauri 2008：318），馬拉雅拉姆語（Malayalam）“……-oo（-或者），……-oo（-或者）”，日語“……-tari，……-tari”（同時標記）（Toshio Ohori 2004：54），馬圖蘇利那語（Martuthunira）“……-rra……-rra”（同時標記）（Alan Dench 2009：279-280），仡佬語（Galo）語“……-làà（非終結(jié)）……-làà（非終結(jié)）”（Mark Post 2009：89）。

五 結(jié)語

Haspelmath（2004、2007）建構(gòu)并檢測到七種并列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其中“co-A，co-B”模式、“A-co co-B”模式和“co-A，B-co”模式?jīng)]有舉并列句例，我們作了補充。Haspelmath（2004、2007）和Stassen（2000）沒有檢測到“co-A，B”模式的語例，我們在漢語、英語、畢蘇語、嘎卓語、莽語等語言中發(fā)現(xiàn)了這種模式的語例。Haspelmath（2004、2007）以項首成分為界線區(qū)分居前和居后兩種關(guān)聯(lián)標記，事實上，項內(nèi)關(guān)聯(lián)標記也是重要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類型，應(yīng)該單立出來，與項首標記和項尾標記形成三分。Haspelmath（2004、2007）區(qū)分了關(guān)聯(lián)標記詞和標記綴，并注意到它們的分布傾向，但在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中未加區(qū)別，這不利于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的類型甄別。我們區(qū)分聯(lián)詞和聯(lián)綴，并結(jié)合關(guān)聯(lián)標記的項首、項內(nèi)和項尾分布，共檢測到九種單標關(guān)聯(lián)模式和十四種雙標關(guān)聯(lián)模式。

注：“＋”表示檢測到模式，“α”“β”表示單項雙標的前標和后標，“*”表示漢語模式

在并列句單標模式和雙標模式中，從并列句聯(lián)標的前后項分布來看，后項用標（20）多于前項用標（15）；并列聯(lián)標在前后項的項首、項內(nèi)和項尾六種位置的分布序列為：后項首（7）/前項尾（7）/后項尾（7）＞ 后項內(nèi)（6）＞ 前項首（4）/前項內(nèi)（4）；聯(lián)詞和聯(lián)綴在六種位置的分布序列為：cowB ＞ B（cow）B ＞ B cow/cowA /A（cow）A /A cow＞ A-cos/B-cos＞ B（coa）B /cop-B ＞ A（coa）A /cop-A。

Dik（1997 Part 1：406）提出了聯(lián)標優(yōu)先位置二原則：（1）聯(lián)標居于聯(lián)項之間；（2）聯(lián)標與聯(lián)項同層充當(dāng)成分。并列聯(lián)標的優(yōu)先語序是：[聯(lián)項] R [聯(lián)項]；非優(yōu)先語序是：[聯(lián)項] [聯(lián)項] R，R [聯(lián)項] [聯(lián)項]。從屬聯(lián)標作為從項的標記，優(yōu)先語序是：[[從項] R] [主項]，[主項] [R [從項]]；非優(yōu)先語序為：[R [從項]][主項]，[主項] [[從項] R]。這里有兩個問題值得注意：第一，Dik（1997）認為并列聯(lián)標與聯(lián)項是分離的，不在任何聯(lián)項的層次內(nèi)，而Haspelmath（2004、2007）認為并列聯(lián)標并非孤立于聯(lián)項之外，而是與所附聯(lián)項結(jié)合在一起。我們同意Haspelmath的觀點，比如并列結(jié)構(gòu)“聯(lián)項R聯(lián)項”，結(jié)構(gòu)層次應(yīng)該有三種可能：（1）[聯(lián)項] [R [聯(lián)項]]；（2）[[聯(lián)項] R] [聯(lián)項]；（3）[[聯(lián)項] R1] [R2[聯(lián)項]]。第二，“聯(lián)標優(yōu)先居中”原則是有語言類型和聯(lián)標類型限制的。一方面，從語言類型上看，許多語言的（某些個）聯(lián)標用于“前項尾”或“后項首”，但是有的語言的聯(lián)標并不用于“前項尾”和“后項首”，而是用于“前項首”、“前項內(nèi)”、“后項內(nèi)”或“后項尾”。另一方面，從語法實體上看，聯(lián)詞和聯(lián)綴的關(guān)聯(lián)位置存在差異，聯(lián)詞可用于前項或后項的項首、項內(nèi)和項尾，聯(lián)綴一般只用于前項的項尾或后項的項首、項內(nèi)和項尾。

關(guān)于并列句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還有些問題也值得思考。比如，當(dāng)前后分句使用多個關(guān)聯(lián)標記，特別是不同的標記詞或標記綴時，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是怎樣的？并列句次類的標記梯度大體是：遞進＞選擇＞連貫＞平列，它們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具體如何？并列句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與并列語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有何異同？并列句的關(guān)聯(lián)標記模式與語言類型的其他參量有著怎樣的聯(lián)系？比如后置聯(lián)標傾向于對應(yīng) OV語序（Stassen2000），那么用后置聯(lián)標的關(guān)聯(lián)模式也必然傾向于對應(yīng)OV語序。

【附記】感謝何洪峰教授對文章提出的建設(shè)性修改意見和建議。文中疏誤由作者負責(zé)。

陳士林等 1985 《彝語簡志》，民族出版社。

戴慶廈 2012 《景頗語參考語法》，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

戴慶廈、崔志超 2009 《阿昌語簡志》，《中國少數(shù)民族語言簡志》編委會、《中國少數(shù)名族語言簡志叢書》修訂本編委會《中國少數(shù)名族語言簡志叢書》（修訂本），民族出版社。

戴慶廈等 1987 云南蒙古族嘎卓語研究，《語言研究》第1期。

丁力 2003 《現(xiàn)代漢語列項選擇問研究》，華中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

胡增益 1986 《鄂倫春語簡志》，民族出版社。

李道勇等 1986 《布朗語簡志》，民族出版社。

劉光坤 2007 《白馬語研究》，民族出版社。

劉照雄編著 1981 《東鄉(xiāng)語簡志》，民族出版社。

陸紹曾 2002 《門巴語方言研究》，民族出版社。

毛宗武等 1982 《瑤族語言簡志》，民族出版社。

孫宏開 2009 《獨龍語簡志》，《中國少數(shù)民族語言簡志》編委會、《中國少數(shù)名族語言簡志叢書》修訂本編委會《中國少數(shù)名族語言簡志叢書》（修訂本），民族出版社。

孫宏開、胡增益、黃行主編 2007 《中國的語言》，商務(wù)印書館。

邢福義 2001 《漢語復(fù)句研究》，商務(wù)印書館。

徐世璇 1998 《畢蘇語研究》，上海遠東出版社。

尹蔚 2008 《多維視域下的有標選擇復(fù)句研究》，華中師范大學(xué)博士學(xué)位論文。

A. Dench 2009 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in Martuthunira. In R. M.W. Dixon ＆ A. Y. Aikhenvald eds.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A Cross-Linguistic Typolog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61-284.

A. P. Lee 2011 Comitative and Coordinate Constructions in Truku Seediq.Language and Linguistics12(1):49-75.

B. Hellwig 2009 The 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in Goemai. In R. M.W. Dixon ＆ A. Y. Aikhenvald eds.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A Cross-Linguistic Typolog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318-335.

C. Lefebvre 2004 Coordinating Constructions in Fongbe with Reference to Haitian Creole. In M.Haspelmath ed.Coordinating Constructions. Amsterdam ＆ 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123-164.

C. Mauri 2008Coordination Relations in the Languages of Europe and Beyond. Berlin ＆ New York:Mouton de Gruyter.

E. C. Rowlands 1969Yoruba.Teach Yourself Books. Sevenoaks,Kent: Hodder ＆ Stoughton.

G. Deutscher 2009 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in Akkadian. In R. M.W. Dixon ＆ A. Y. Aikhenvald eds.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A Cross-Linguistic Typolog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56-73.

H. M. Sohn 2009 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in Korean. In R. M.W. Dixon ＆ A. Y. Aikhenvald eds.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A Cross-Linguistic Typolog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85-317.

I. George 1975 A Grammar of Kwa-Type Verb Serialization: It's Nature and Significance in Current Generative Theory. PhD Thesis. Los Angeles: University of Califonia.

J. Berchem 1991Rerenzgrammatik des Somali. Cologne: Rüdiger K?ppe.

J. Good 2003 Clause Combining in Chechen.Studies in Language 27(1): 113-170.

J. Kornfilt 1997Turkish (Descriptive Grammars). London: Routlege.

J. R. Valentine 2009 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in Ojibwe. In R. M.W. Dixon ＆ A. Y. Aikhenvald eds.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A Cross-Linguistic Typolog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3-217.

L. Jeschull 2004 Coordination in Chechen. In M. Haspelmath ed.Coordinating Constructions. Amsterdam ＆ 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241-265.

L. Stassen 2000 AND-languages and WITH-languages.Linguistic Typology4: 1-55.

M. Haspelmath 2004 Coordinating Constructions: an overview. In M. Haspelmath ed.Coordinating Constructions. Amsterdam ＆ 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3-39.

M. Haspelmath 2007 Coordination.In T. Shopen ed.Language Typology and Syntactic Description Vol. Ⅱ:Complex Constructions(2nd.).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51.

M. Post 2007A Grammar of Galo. PhD Thesis. Research Centre for Linguistic Typology. La Trobe University.

M. Post 2009 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in Galo. In R. M.W. Dixon ＆ A. Y. Aikhenvald eds.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A Cross-Linguistic Typolog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74-95.

O. Oda and M. Mous 2009 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in Konso. In R. M.W. Dixon ＆ A. Y.Aikhenvald eds.The Semantics of Clause Linking: A Cross-Linguistic Typolog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336-355.

O. Toshio 2004 Coordination in Mentalese. In M. Haspelmath ed.Coordinating Constructions. Amsterdam ＆ 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42-66.

Quirk et al. 1985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Longman Group Limited.

R. Carlson 1994A Grammar of Supyire. Berlin ＆ New York: Mouton de Gruyter.

R. J. Lapolla(羅仁地) ＆ Chenglong Huang(黃成龍) 2003A grammar of Qiang: With annotated texts and glossary. Berlin ＆ New York: Mouton de Gruyter.

S. C. Dik 1997The Theory of Functional Grammar. Part1: The Structure of the Clause. Part2: Complex and Derived Constructions(2nd,rev. ed.) Ed. by K. Hengeveld. Berlin ＆ New York: Mouton de Gruyter.

S. E. Martin and Young-Sook C. Lee 1986Beginning Korean. Tokyo: Tut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