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舫
以下摘自報紙:
英美的幽默小品是這么揶揄德國人的:在一張德國床上,你別想同時給胸口和雙腳蓋上被子,天注定你就是得著涼感冒!他們說笑的功夫還真絕!
柏林這個城市,就像一個男人剛買了一整套全新西裝……只不過全身上下都是特價品。我敢打包票,不是開玩笑的,柏林的生活真的比較便宜,因為大家都逼你喝啤酒,沒紅酒也沒白酒可喝。柏林外圍環(huán)境叫人回味無窮,就跟所有歐洲其他國家首都一樣。
德累斯頓這城市所有人都在睡。
大學城波恩有座新建成的橋,美輪美奐。有個奇怪的習俗跟橋有關,也是人人稱贊,那就是過橋得付費,跟在土耳其一樣。口袋空空的中國政府,倒是該實施這個好辦法!
法國城市與德國城市之間,存在一個根本性的差異。在法國,巴黎就是一切,外省的城市不過只扮演了次要角色。在德國,所有城市都很迷人。慕尼黑、漢堡、法蘭克福,都可以與首都媲美。從這一點上來說,德國是個地方分權的國家。
只是有件事叫我不舒服。那就是幾乎所有德國家庭里,都可以看到德國皇帝的照片。
反復灌輸?shù)降聡四X海里的觀念,不是自由,而是對責任的敬愛。在德國,到處都會看到“警方嚴格禁止!”的告示。所以除了政府制度以外,德國或許是世界上最有條不紊的國家。
德國人在歐洲不受歡迎。一般覺得德國人自視過高、粗魯無禮且傲慢。事實果真是如此嗎?五十多年以來,德國勵精圖治,展現(xiàn)前所未有的努力,工業(yè)實力深入到各個領域?;蛟S只有嫉妒,才能說明這些指控!
德國的人口持續(xù)增加,可相反地,外來移民的數(shù)量卻停滯不前。從人口統(tǒng)計學的角度來看,這個現(xiàn)象還頗耐人尋味。
德國家庭的組成,是歐洲國家里頭最小而美的。從中國人的觀點來看,這也是全歐洲里最好的。德國就像一個最講道理也最腳踏實地的女人。這倒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她任勞任怨,做牛做馬。在她身上,有各種犧牲自我與深情奉獻的念頭!
對我們中國人來說,研讀西方古典文學真是一件耗盡心力的人間慘劇。但丁、莎士比亞、拉辛(Racine),還有高乃依(Corneille),他們同時代的人怎么想,就算我們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呢?對我們來說更要緊的,是認識我們當代的文學,藉此足以了解到這些民族的各種思想、心理,以及不同的偏好。他們的物質(zhì)文明,可是遠遠超過我們呀!
德國的經(jīng)濟擴張,直接影響其民族的文學發(fā)展。一八七○年以來,德國文學轉入衰頹時期。沒有任何一位詩人可與羅斯丹(Rostand)、吉卜林(Kipling)匹敵;用德語寫作的斯皮特勒(Carl Spitteler)不算,因為他是瑞士人。散文作家的情況也不例外。戲劇方面多虧有易卜生,讓它成為唯一突飛猛進的文類。我們可以確信的是,這個德國寫實主義的流派,將在戲劇世界里留下許多不朽的作品??傊翢o疑問,物質(zhì)主義扼殺了文學創(chuàng)作天分。在今天的中國,雖然在不少核心問題的態(tài)度上非常反動保守,足以令人撻伐,然而就文學方面來說,大家還是只欣賞那些從未被物質(zhì)主義污染過一丁點兒的作家。
自王爾德以降,英國文學除了吉卜林以外,沒有產(chǎn)生任何一位有名望的詩人。從戲劇的角度來說,英國作家的表現(xiàn)倒也非常卓越,像是蕭伯納的《人與超人》(Man and Superman)、《芭芭拉上校》(Major Barbara),還有高爾斯華綏(Galsworthy),曼殊菲爾德的《忠實》(Faithful)等。此外,更不用說還有科幻作家威爾斯(Wells)了。
意大利以擁有鄧南遮(Gabriele dAnnunzio)、塔瑪洛(Mathilde Saraio)等作家自豪。后者是唯一享有女作家一詞之殊榮者。
不過文學天分卻鮮少在女性之中生根,雖然歐洲的女性主義、騎士精神都持續(xù)發(fā)展,民眾對此也多所鼓勵。“女性書寫”(frauen schriftstellerei),在德國根本不值一提。若不是因為社會主義,涅格麗(Ada Negri)完全沒機會獲得群眾的熱情掌聲。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與喬治·桑(Georges Sand)恐怕也就后繼無人!
法國文學因為有梅特林克、柏格森、羅斯丹,以及安納托爾·法朗士(Anatole France)等人,故仍足以為同時代最燦爛耀眼者。
至于中國文學,我們或許可以這么說,自從它開始與西方國家接觸以來,已經(jīng)完全喪失其獨特性,幾乎不能與過去輝煌的歷史相提并論。今天的中國,只有譯者!再見了,才華洋溢的詩人和作家們,雖然中國過去曾是孕育他們的搖籃。
政治的衰頹,是否也呼應了文學的衰頹?
今日不再是詩歌的時代,而是戲劇當?shù)?。一首詩得到的回響就一星期,報章雜志滿心喜悅對這首詩大肆批評一番。當然更常遇到的情況是,詩作刊登后就引來各種尖酸刻薄的爭論,有時還掀起沸沸揚揚的筆戰(zhàn)。然后,一切就沉寂下來,永遠塵封在遺忘里!
相反地,哪怕二三流的戲劇也可活得好好兒的。話說日內(nèi)瓦戲劇院(Comédie de Genève)上演了歐耐(Ohnet)小說改編的《冶金廠廠主》(Le ma?tre de Forges),劇終幕落時就兩句話:“您愛不愛我?我是全心愛你?。 边@臺詞說有多普通就有多普通!但總還是得去看看這出戲,因為觀眾一片好評!
中國戲曲在社會上或文學領域里,都沒扮演什么舉足輕重的角色。不過西方戲劇,因為有了易卜生的緣故,所以差不多可以說在整個歐洲掀起了一場革命。
易卜生的作品主旨無他,就是對抗二字。個人必須對抗社會,且應該要戰(zhàn)勝社會。但要達到這個目標,犧牲在所難免?!锻媾贾摇防锏哪壤瓛伔驐壸?,義無反顧出走,毫不后悔。這一擊實在太漂亮了。從此,我們的社會就只能眼巴巴地把各種傳統(tǒng)包袱捆綁在男人身上,讓男人永遠成為社會的奴隸。這到底是進化,還是革命呢?
易卜生的想法到處生根,遍地開花。德國劇作家霍普曼(Haupmann)與蘇德曼(Sudermann)無疑受到易卜生影響。就連當今英國最偉大的劇作家蕭伯納也不例外。在斯拉夫國家里,特別要提到的就是普里茨拜澤夫斯基(Przybyszewski),他的作品還融合了梅特林克的神秘主義。就連在拉丁民族里,像是賈科薩(Giacosa)、布堤(Butti)還有布拉科(Bracco)等,都可算是易卜生的門徒,作品流露了對大師的景仰擁戴。在法國,人們倒是沒那么熱衷易卜生。盡管如此,在居艾爾(Francis de Curel)和巴塔耶(Henri Bataille)的作品里,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同樣的創(chuàng)作傾向。
在中國,一切都要恪遵祖訓。個人的事情家庭說了算,故鄉(xiāng)的事情社會說了算。我們只能一個字都不吭聲,靜靜看著奴隸的脖子裝上枷鎖。有一天,等到中國人民開始起來反抗千年來的各種體制,那么中國的未來才有希望!
遠東,是歐洲舞臺偏好的主題。由于音樂之故,《蝴蝶夫人》總是觀眾的最愛。但我們絕不能原諒普契尼,因為他讓這出歌劇的第一女主角像只青蛙似的在臺上跳啊跳的。日本女性婀娜優(yōu)雅的步態(tài),她一點兒也沒學會。
有件事讓中國人很吃驚,那就是在歐洲,同樣一出戲碼會連演好幾個晚上,甚至不乏有同一季演出幾百場的。難道歐洲人比中國人更忠誠嗎?
圣人不行。—老子
中國人身上背負著四千年的歷史。一直到一九一一年以前,中國人知道的政府型態(tài)不過就一種,那便是絕對君權,雖然晚清的最后幾年間也曾規(guī)劃過君主立憲。
為什么共和的思想從沒出現(xiàn)過?是不是我們對政府的組成太過保守?
要找出原因的話,恐怕還是得從中國的家庭說起。過去中國的家庭影響力甚大,擴及日常生活每個層面,而且也是一切政治、社會與宗教機制的基礎。
在歐洲,社會的根本要素乃是個人。社會為了發(fā)展,到底應該不應該犧牲個人?這個問題歷來激起唇槍舌戰(zhàn)。許多偉大的思想家、革命派、安那其主義者,對此都高舉反對意見。
類似的想法從來沒滲入中國人的腦袋……在中國,社會的根本要素是家庭;家庭就是一切,個人什么也不是。
每個中國家庭里都有位領導,一般來講是做父親的那一位。根據(jù)傳統(tǒng),父親掌握家中大權,家里其他成員都得聽命于他。發(fā)號施令的是父親,決定獎懲賞罰的是父親,主持祭祖的也是父親。凡是觸及家中成員利益的問題,都是由父親決定。對家里的成員來說,父親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帝王,卻絕不能是暴君。
中國的政府體制就是根據(jù)家庭的形象塑造的。對中國人而言,整個國家不過就是一個大家庭,而皇帝扮演的角色就跟父親一樣?;实郾仨殣勖袢缱?,把臣民看作是自己的家人,并且像父親一樣,背負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此外,中國的君王體制從來不是絕對君權。四萬萬民眾繁衍生息的中華大地,既是皇帝的家,也是他的私人財產(chǎn)。所以皇帝應該要溫和、寬厚、仁慈,時時以天下蒼生為念。話雖如此,這倒也不礙著皇帝,他還是可以大權在握,貪圖一己之私!
一九一二年,成千上萬的中國人民拋頭顱、灑熱血,中國的皇權也隨之煙消云散。中國人成為共和國的子民。不過家庭體制撐了過來,跟革命前一樣沒什么變,跟四千年前也一樣沒什么變。
從此以后,中國人心上老擱著一個復雜難解的問題。既然治國與齊家互為一體兩面,那么為什么政制和家法之間,竟有如此顯著的沖突呢?要怎樣才能調(diào)和這兩套捍格不入的價值觀呢?
法國第三共和進入第四十八個年頭,前后有過八位總統(tǒng)。話說法國可不缺?;庶h。中國卻始終有各種風聲,說是帝制要復辟。其實這也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畢竟,家庭始終都在啊!
中國家庭的命脈,是靠祭祖這件事來維系的。然而這不過就是為了表態(tài),好像深深愛著傳統(tǒng)和過去,讓自己顯得沒那么薄情寡義罷了。
意大利的一切深深吸引著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米蘭大教堂。它是歐洲最令人贊嘆的大教堂,每年要花掉政府二十萬法郎來整修,真難想象要整到何年何月方休了!其次還有威尼斯、史卡拉歌劇院、大小湖泊以及魚湯!
但這還不是全部。意大利語之美麗,只有蘇州方言堪可匹敵?!巴兴箍岬恼Z言,用羅馬的舌頭來說”,理想中的意大利語就像這樣!
翡冷翠的秀麗,叫美國人特別為之心醉神迷。各種店鋪羅列在翡冷翠的橋梁兩側,不禁讓我想起中國的橋也是這樣。只是在中國,這樣叫作原始;在歐洲,這樣叫作美輪美奐!不過翡冷翠其他方面都無趣透了,因為每個車夫都千方百計要跟你聊鄧南遮的作品。
羅馬是歐洲的珍珠,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夸張。盡管什么年代的建筑物都有,但用“協(xié)調(diào)”一詞來贊譽它,仍然十分貼切。
意大利參戰(zhàn),就像藝術上的神來之筆。這一出招實在太漂亮了!至于這一筆下去畫得到底好不好,只有未來才能知道了!意大利這個民族,本質(zhì)上是很藝術家的。他們不只苦心經(jīng)營實際利益,而且還有更崇高的企盼。
意大利的未來不可限量,因為一切都正常穩(wěn)健發(fā)展。而且人們以傳統(tǒng)自豪,也知道如何維持傳統(tǒng)!話雖如此,意大利人出了國門的名聲卻很糟糕,原因出在世界各地的意大利移民身上,特別是在英美國家里。唉,他們的臭名聲可沒這么快甩干凈!
比起其他歐洲各國的姊妹們,意大利女孩可沒那么快活,因為她們到現(xiàn)在還是得對父執(zhí)輩百依百順,任憑其專權桎梏。而且,意大利的丈夫的醋勁又特別大。已經(jīng)有些意大利女性開始反抗這種雙重的奴役。不過,除了各種傳統(tǒng)與根深蒂固的習慣之外,還有宗教的包袱,這也得考慮進去。
梵蒂岡就像一座巨型的遠東廟宇,只不過它看上去更具有科學精神,也更加雄偉壯麗。大致上如此。
意大利人也玩猜拳,是當?shù)刂饕膰裼螒?。由此鐵證也就可以確信,意大利是率先朝覲中華天朝的歐洲國家。
眼見龐貝古城,叫我不免悲觀,且對人生充滿懷疑。羅馬人是怎么辦到的,竟可完成如此令人嘆為觀止的工程?如果不是某些奇妙的因緣際會,讓人類意外發(fā)現(xiàn)大自然的奧秘,進而開展了工業(yè)革命,今天的我們又會變成什么樣呢?
該是中國政府出手,采取有力措施保存古跡的時候了。中國大江南北,處處斷垣殘壁,傳統(tǒng)俯拾皆是,毫無疑問可以成功喚醒國族的自豪,以及國民對祖國的熱愛。要知道,一個國家不是只活在當下,同時更是活在過去啊!
女人的責任是結婚;男人的責任是要避免結婚。
我國的婚姻有個大缺點,那就是太過簡單。中國人結婚前,兩人既不打情罵俏,甚至從來沒見過面。所謂情書,就是里頭什么漫天扯淡都可以寫給對方,這玩意兒中國壓根兒沒有。父母親不互相登門拜訪,于是也就沒有什么精心巧設的騙局。不打契約,也不討論聘禮嫁妝。當事人完全聽從父母之命,而父母呢,則是任憑“媒妁”之言安排。所謂媒妁,通常是位婦道人家,說謊的本領人盡皆知,唯一掙錢的看家本領就是為人作嫁,藉此收取金錢報償。金額多寡則是由雙方家庭的經(jīng)濟狀況決定。
整樁婚嫁差不多可以進行得完美無瑕。結果定下后,也不會有爭執(zhí)。中國的婚姻里,不時興演什么愛情劇,因為男女雙方在大喜之日前從沒見過對方。
我覺得我國的婚姻,似乎應驗了小仲馬那句看似矛盾的話:“兩人的婚姻若有愛情,愛情會在日復一日的生活里被扼殺;兩人的婚姻若沒有愛情,日復一日的生活倒是可以培養(yǎng)出愛情?!?/p>
此先按下不表。對歐洲人來說,沒有什么比中國人的婚姻更不堪了。這倒不難理解。但歐洲的婚姻又如何呢?
一個天生就有追根究底精神的中國人,很快就會注意到,許多年輕美麗、身材高挑、清新可人又腦筋靈光的女孩,總是苦心追尋未來,卻每每難竟其功。相反地,外貌不佳、個性也不討喜的女孩,總是很容易找到一些傻頭傻腦的小子,輕松把他們拴進婚姻枷鎖里。當前社會上,想成親的男子追求的,往往不是女孩本身,而是看中嫁妝。這固然是人性使然,但我們也免不了要譴責社會環(huán)境一番。這些沒有嫁妝的姑娘,本來也幻想著家庭的甜蜜,但最后不免傷心絕望,痛苦不已,只能委身為情婦,終身蒙羞。人們莫可奈何,因為婚配的嫁妝制度源遠流長,所以雖然歐洲人一點兒也不保守,但仍然沒辦法擺脫這些延續(xù)近千年之久的風俗民情。
中國人的蜜月總是相當詩情畫意。感謝老天爺!現(xiàn)代人的潮流是盡可能讓這段時光持續(xù)得短一點。理由自然不在話下。怎么說好呢?蜜月就是一種“婚姻顯微鏡”。兩人結褵的所有不幸與痛苦,都淵源于此。結婚以前,大家或多或少有點兒盲目。至少男人如此。感覺就好像是在打獵一樣,一心只想追到兔子,眼里全是它在跑呀跑的……其他的細節(jié)都視而不見,或至少是假裝視而不見。至于岳母大人和婆婆呢,或出于小心謹慎,或出于良心善意,總是睜大了眼睛。接著蜜月終于來了,災難也就一發(fā)不可收拾。年輕夫妻的所有親友,甚至包括岳母和婆婆,都暫且不管這小兩口,讓他們一點一滴慢慢地、仔細端詳對方的丑陋與缺點。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小兩口開始感覺無聊得要死。往日那些充滿機趣的言語,如今顯得愚蠢不堪;談戀愛時的種種淘氣任性,如今放在家庭生活場景里,一舉一動看了都叫人討厭。有人說廢掉蜜月這種習俗,說不定會減少離婚的人數(shù)。我覺得我差不多被說服了。
中國古代經(jīng)典文學作品里,夫妻分手有時倒是可預料的結局,不過現(xiàn)實的中國里,一直到最近這些年為止,一般人還是盡可能不要走上那一步。然而離婚在歐洲倒很常見,尤其是在美國,以至于現(xiàn)在開始有股強烈的反彈聲浪,不管是基于社會的角度來看,或者是基于人口結構的角度來看。
話雖如此,對怨偶們來說,離婚卻是唯一勉強說得過去的解決之道。事成之后,少不了在報章雜志上引起軒然大波。讀起來是刺激,只是女人的心理負擔不小。
倒是俗話說得好:“離過婚的女人就像一本被翻閱過的書!”這話聽起來多誘人啊!
女人的分類:
一、 可以明媒正娶的
二、 可以打情罵俏的
三、可以出門約會的
法國女人就是可以出門約會的那一類。過去易卜生劇本里的女人,是可以打情罵俏的那一類。不過時至今日,只有在斯拉夫民族里能遇到堪稱可調(diào)情的女子。適合娶回家的女人要往德國人里尋,而所有中國女人和日本女人都屬于這個類型,這倒是一點也無庸置疑。她們心里想的是犧牲,精神上體現(xiàn)的是順從。
大部分在歐洲的中國人,是一個比一個自我中心,每每千方百計要娶歐洲女子為妻。難道他們都沒發(fā)覺,歐洲女子要比中國女子專斷跋扈得多,而且從某些觀點來說,不像中國女子那么適合為人妻嗎?
反過來說,年輕的歐洲女孩心中常懷抱極度天真浪漫的情感,想象那些玫瑰色的異國情調(diào),就像《秘密花園》、《菊子夫人》等書的作者筆下描寫的那樣。人們難道不知道中國人早早成婚,所以納妾這種行為屢見不鮮嗎?
話說,婚姻里要緊的并不只是男歡女愛。為了要一輩子幸福,就必須要互相心靈浸潤交融。這種緣分說來奇妙,就連娶了德國太太的法國人也不一定有辦法做到,雖然德法本屬同一個人種。于是乎,跨越人種差異而娶歐洲女子為妻的中國男子又怎能做到呢?
斯特林堡(Strindberg)與蕭伯納這兩位偉大的劇作家,都不否認女人優(yōu)于男人。斯特林堡在他著名的小說《瘋癲人的辯詞》(Le Plaidoyer dun fou)以及其他劇作里,大抵都以一種英雄主義的態(tài)勢,接受女性戰(zhàn)勝男性的事實。至于蕭伯納,他也同意“除了手上的撲克牌、腳底的鞋釘之外,男人根本沒辦法和女人較量”。
整個歐洲文明不過就是女人的杰作,這還需要說嗎?
宗教關乎全國之必需。
要讓野人改信基督教,就像要讓基督徒改信野蠻教一樣。
如果說在歐洲有什么是叫我敬謝不敏的,那肯定就是丈母娘跟猶太人。姑且先把丈母娘放一邊,讓我們抱怨一下猶太人!
在拉丁語系與日耳曼語系國家里,猶太人幾乎跟其他族群受到一樣好的待遇,但唯獨就是在斯拉夫國家里,猶太人的命運多舛。這么說吧,猶太人的不幸最終導致了波蘭整個國家的不幸,而俄國革命之后,猶太人的前途又會是如何,也不禁叫人揣測。
猶太民族天生聰明才智過人一等。他們每到一處邦國,總能迅速把那兒變成自己的家。然而猶太人的圈子其實是個國中之國。他們自己倒是很快就習慣成自然。不過鼻子騙不了人!一看猶太人的臉就會抓到這條狐貍尾巴!
猶太人是個精打細算的民族,隨時隨地準備好做各種大小買賣,哪怕是旁人完全摸不著頭緒的生意,他們照做無誤。從錢財?shù)挠^點來說,猶太人的確是富裕無虞,且其堅毅性格完全展現(xiàn)在宗教上頭,這些都叫旁人看了嫉妒眼紅。
歐洲人一向宣稱宗教自由,近日也群起抗議土耳其境內(nèi)的亞美尼亞大屠殺。奇怪的是,正當俄羅斯境內(nèi)屠殺猶太人,舊金山的華工也慘遭迫害時,難道這些歐洲人一點兒都不會感到痛心疾首嗎?
中國給世人呈現(xiàn)了獨一無二的宗教景觀。三種宗教起源不同,本質(zhì)也不相同,但卻彼此交錯融合,以至于許多個人與家庭同時信仰兩種宗教,甚至三種全都包了。話說,一個中國人若宣稱自己是孔子門徒,并不妨礙他去佛寺問僧齋戒,也不妨礙他去道教大仙塑像前焚香磕頭。整體來說,中國人同時是儒教徒、道教徒跟佛教徒。這樣說其實并不過分。
這三種宗教和平共處,相安無事。公元五六世紀時常見宗教迫害,以政治理由而非宗教理由遂行之,如今這種事情已不復見。對宗教事務的淡漠,教我們免去許多災禍,避免手足相殘,但卻引起基督教傳教士的好奇與嫉妒。他們試圖解釋這種奇怪的現(xiàn)象,卻又百思不得其解。這種對宗教的淡漠,某些人認為應該大加撻伐,但卻也正是這種淡漠,凸顯出中國人的心胸寬大。話說,宗教創(chuàng)造出來的目的是要給我們帶來幸??鞓?,而非不幸和痛苦;是要讓我們團圓聚首,而不是要讓我們反目成仇。但這件事可不是所有人都了解啊!
以色列人的不幸命運讓我又想起華工。其實華工跟以色列人一樣,都是因為世人漠不關心所導致的犧牲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