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月

說起“上海老歌”，很自然的就會想起中國早期的流行歌曲?！兑股虾！?、《玫瑰玫瑰我愛你》、《毛毛雨》、《桃花江》等等，很多耳熟能詳?shù)牧餍懈枨际悄莻€時期的上海的產(chǎn)物，毫無疑問，對于處在剛剛開始接觸西方文化的中國人來說，這些流行歌曲也無疑成為上海的標志。那么，流行音樂為什么首先在上海發(fā)展，又如何成為一種文化風尚的呢？這要從上海的歷史文化談起了。

20世紀的前二十多年，在中國流行音樂誕生之前，社會上最流行的歌曲是“學堂樂歌”，并且都是借用日本或者歐美的旋律的填詞作品，內(nèi)容主要是反帝反封建思想為主。“五四運動”后，“新文化”思想得到推廣，美國的爵士樂，百老匯歌舞劇，好萊塢電影等西方文化開始傳入中國，最早接觸這些西方文化的城市就是上海。

上海，由于受到西方殖民文化的影響，和中國其他城市相比，具有極為特殊的位置。“鴉片戰(zhàn)爭”后，西方資本主義列強開始大舉入侵中國，在1845-1849年的五年間，英國、美國和法國先后在上海劃定租界。八十年間，上海慢慢地呈現(xiàn)出了資本主義商業(yè)化都市的特征，逐漸成為中國最重要的貿(mào)易港口和主要的金融中心、工業(yè)中心，到了20世紀20年代，它已基本形成國際化大都市的面貌。20年代之前的市民娛樂主要集中在戲院、飯店和茶館，由于受到西方文化的廣泛影響，到20年代，在這片“十里洋場”的上海灘，市民的文化生活中開始流露出了流行音樂的需求。因此，流行音樂開始在這個中國最早的國際化大都市中萌芽了。1927年，黎錦暉創(chuàng)作的一首《毛毛雨》打破了這種傳統(tǒng)的局面，標志著中國流行音樂正式誕生。

中國最早的流行音樂實際上大多都是流行歌曲，純器樂的作品較少。它在上海剛剛興起時，一般是通過唱片、電影、歌舞、播音等渠道進行傳播，于是中國出現(xiàn)了一種新形式歌曲的傳唱熱潮，但對這類歌曲并無確定的名稱，有叫“黎派歌曲”的，有叫“時代曲”的，還有叫“通俗歌曲”的，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就是這類歌曲是很受市民大眾喜歡的一種文化形式，人們于是給了它一個時髦的名字--“摩登歌曲”，而這一個“摩登”也引領(lǐng)出第一個中國流行音樂的輝煌“大上?！睍r期。

那時的上海出現(xiàn)出了一大批的流行歌曲：有反應勞苦大眾生活的辛勞和辛酸的《漁光曲》《鐵蹄下的歌女》；有表達人們普遍的溫馨情感和愛戀追求的《如果沒有你》《桃花江》；有反應上海都市生活的狀況的《夜上?！贰端监l(xiāng)》；還有歌頌民族精神，鼓舞人心的《長城謠》《在太行山上》等等，總之，到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前，中國的歌曲創(chuàng)作除少數(shù)藝術(shù)歌曲外，大致可分為兩支。一支是以黎錦暉為代表的流行音樂，另一支是以聶耳、冼星海等人為代表的群眾性歌曲。流行音樂以西方流行音樂形式為藍本，寫作上則有民歌化與西產(chǎn)大小調(diào)式化的兩種趨向，群眾性歌曲以西方進行曲及民歌為藍本，寫作上則有民歌化和進行曲化的兩種趨向。至此完成的類型分化奠定了日后群眾性歌曲創(chuàng)作的基本態(tài)勢。當然，與此同時就產(chǎn)生了一批著名的歌星，如：黎明輝、周璇、嚴華、陳歌辛、白虹、李香蘭等等，但無論是在題材和曲調(diào)上，都體現(xiàn)了上海的地域風味，展現(xiàn)了都市中各個階層民眾的生活面貌。這些人和這些歌，充分彰顯了一種文化的潮流，那就是海派文化的韻味。

我外婆今年已經(jīng)90歲了，但她還記得當時的歌曲，偶爾閑來無事也會清哼兩句。記得很小的時候，外婆常給我唱“桃花江上美人多”，那時的我并不懂得其中的深意，但是外婆每每講起那時的事情，眼睛里就會有種特殊而復雜的情感。外婆兒時是上過學堂的，也識得幾個字，雖是皖南地方的人，卻也受到海派文化的洗禮?？墒嵌嗄暌詠砦乙恢辈欢?，直到現(xiàn)在獨自在上海讀書，選修了一門《三、四十年代中國流行音樂研究》，才似乎明白了一點到底是什么讓一位暮年老人對那時的記憶如此清晰，那種情感，那種內(nèi)涵，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聲音，猶如血液般靜靜流淌在歲月里……

那正是一個各種文化互相碰撞的年代，許多年輕人抱著各種各樣的夢想投入到一股文化的洪流中。上海是一個包容的城市，海派文化是一種包容的文化，各種各樣的新思想在這里交匯，融合，發(fā)展，形成自己的風格，這對于當時處在文化迷茫期的中國人來說，無疑是黑暗中的一縷陽光，于是就掀起了全國的文化風潮。加之上海是個商業(yè)化的城市，許多資本商人為了利益運用各種辦法來宣傳自己的商品，而其中大眾通俗易懂的流行歌曲就是最好的工具，于是出現(xiàn)了一批歌星影星，在資本商人們腰包鼓起來的時候，中國的流行歌曲也在不知不覺中成長起來，并通過這個平臺擴展開去，最終引領(lǐng)了整個中國文化的潮流。

三、四十年代的上海老歌不只是簡簡單單，為了娛樂大眾的流行歌曲，他們是中國文化發(fā)展的產(chǎn)物，是歷史的產(chǎn)物，他們充分反映了那個時代，中國社會的現(xiàn)實情況。可以說那些人，那些歌，曾經(jīng)深深地影響著一代人的成長，成為老一代中國人永恒的記憶。今天我們再做關(guān)于三、四十年代上海老歌，也可以說是中國早期流行歌曲的研究，一方面是為了追憶我們現(xiàn)在流行音樂文化的根源，以表達我們現(xiàn)代人對于過去前輩為音樂發(fā)展兢兢業(yè)業(yè)的崇敬；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能良好的借鑒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為將來中國音樂的發(fā)展提供更多更好的材料，并將其永遠傳承下去。盡管現(xiàn)在討論和研究上海老歌方面的工作還做得不是很多，但是我相信上海老歌的研究一定會在不久的將來重放光彩，并指引未來中國流行音樂想更好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