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文杰 楊翰榮
天津稱謂就這么哏兒
文/郭文杰 楊翰榮
很多天津人看來習以為常的稱謂,但在外地人看來卻像亂了輩分,比如女婿管丈母娘叫“姥姥”,丈母娘管姑爺叫“二姨夫”等。平輩之間的稱謂也很有特色,年長點的互相叫“張爺”“李爺”,年輕點的互相叫“大亮”“大偉”。所以在外地人眼里,天津人的稱謂一點也不比天津話好學。
天津人習慣稱呼陌生的女性為“姐姐”,不管被叫的那人是不是真的夠格當姐。
天津人講究面子,打聲招呼,高不了我,低不了你。打招呼的人輕松自然,被稱呼的人也欣然接受。這種稱呼離開了這塊地方,說不定會弄出誤會。人家是個小女孩,你一個半大老頭兒叫人家“姐姐”,她會問你:“我有這么老嗎?”但在天津,一句“姐姐”顯得咱懂禮貌,還不犯忌。
20世紀80年代,曾經(jīng)有個50多歲的人去東北出差,剛一出火車站,就被一位膀大腰圓的大姐攔住問:“爺們兒,住店嗎?我這兒便宜?!边@人被嚇了一跳。沒走幾步又有女司機上來搭訕:“爺們兒,坐車嗎?”這人有點蒙。后來問了當?shù)氐耐虏琶靼?,原來當?shù)氐哪贻p人不分男女,都稱呼年長的男性為“爺們兒”,顯得尊重,跟“叔叔”差不多。
但“爺們兒”在天津可離“叔叔”十萬八千里了。在天津您可以管滿大街的婦女叫“姐姐”,但可不能隨便管男人叫“爺們兒”。因為早年間,“爺們兒”在天津是婦女專稱自己的丈夫的。如今咱們習慣稱呼“孩兒他爸”“我那位”“我對象”,但以前天津的婦女都愛用“爺們兒”。所以,您明白前面那人直犯蒙的原因了吧。
在天津有一種官稱叫“爺”,特別是早年間,無論對方是不是真的“爺”,都尊稱一句“什么什么爺”。比如兩人見面,一個招呼:“喲,王爺!”對面那位馬上回一句:“喲,郭爺!”只不過現(xiàn)在這種見面打招呼的方式已經(jīng)很少了。
叫“爺”也有學問,一般是跟姓叫。比如張亮、李偉,應(yīng)該叫“張爺”“李爺”,但很少叫“亮爺”“偉爺”。此外,一般這種稱呼都是稍微年長一點的男性之間互相叫的,晚輩叫長輩也可,但沒有長輩叫晚輩的。
如今天津叫“爺”的不多了,大部分都用“老X”取代,比如“老張”“老李”,跟“爺”是一個用法,跟姓不跟名。另外嘴上叫“老張”,也許這位姓張的未必真的很老,更多是一種尊稱。
天津的稱謂還有一個特色,就是差輩兒叫,一點沒有不尊重人的意思,反而還平添一份親切。在過去人口眾多的家庭里,媽媽多稱呼閨女叫“大姐”“二姐”。過年時姑爺和閨女回家給媽媽拜年,見面要說:“給姥姥拜年啦!”丈母娘回答:“大姨夫來了,大姐來了,快進屋!”轉(zhuǎn)身給旁邊的新鄰居介紹:“這是劉嬸,這是大姑爺,大女兒。”劉嬸接話說:“這就是大姑爺呀!”這里有個區(qū)別,介紹自己家人時的“爺”是降調(diào),劉嬸說的“爺”是升調(diào)。不了解其中意思的人聽著有點亂,心想:“這老人怎么為老不尊呢?這都是什么輩兒?”可天津人絕亂不了,甚至覺得這老人很慈祥、很親近。
在天津人眼中,要是把這些親屬關(guān)系都叫得這么明顯和清楚,倒反而顯得生疏了。比如姑爺和閨女拜年說:“給岳母拜年啦!”丈母娘回答:“大姑爺來了,大女兒來了,快進屋?!边@反而顯得客套,有距離感。
天津人有一種稱呼方法,就是指著晚輩叫,指著外孫叫姥姥,指著弟弟叫大姐。但是當給外人介紹時,就不能這樣了,必須得顯示輩分,所以,老太太給劉嬸介紹時用的“大姑爺”和“大女兒”,而不是“大姨夫”和“大姐”。
此外,天津人的稱謂還有一個哏兒的地方,管最小的閨女不能再叫姐了,她下面沒弟弟沒妹妹,叫什么呢?叫“老丫頭”或者“老閨女”。閨女是娘的心頭肉,老閨女更是如此,所以,這個“老”跟年齡沒有半點關(guān)系,是一個滿載母愛的詞。
在天津,關(guān)系比較近的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習慣很豪爽地稱對方“大×”。咱還拿張亮和李偉舉例,哥們兄弟一般稱呼“大亮”“大偉”,聽著充滿江湖氣息,感覺關(guān)系很熟絡(luò)、很“鐵”。這種叫法和“爺”正好相反,跟名不跟姓,很少叫“大張”“大李”的。
最后再說說長輩叫晚輩的稱謂。老天津人愛給孩子起小名,為的是叫著方便,也有的是為了好養(yǎng)活。比如管張亮就叫“小亮”,或者“小亮亮”,也是跟名不跟姓。這樣叫起來顯得特別活潑和可愛,聽起來特別親切,跟長輩的愛撫似的,充滿了關(guān)愛。而什么“小張”“小李”就沒有這種親切感了。
這樣的小名一叫就是一輩子,哪怕這位張亮到了垂暮之年,長輩依然會習慣用這熟悉的稱謂。因為這個稱謂不僅僅是一個代號,這里面凝結(jié)了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無可替代。
總之,如果你是天津人,自然懂得這些稱謂的奇妙之處。但是如果你是一個外地人,沒準學上幾年都搞不清楚。
(李光旭摘自《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