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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嘉萬間鹽課銀收支與鹽法體制變遷*

2015-06-12 12:37:14
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5年6期
關(guān)鍵詞:鹽法鹽場萬歷

李 義 瓊

明代嘉萬間鹽課銀收支與鹽法體制變遷*

李 義 瓊

財政是國家的命脈,鹽利是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以運司的鹽課銀收支為對象,分析明代鹽法在嘉萬間從開中法向綱鹽法變革中緩慢而深刻的變遷過程。嘉靖、萬歷間,戶部的鹽課收入既有正鹽銀,也有余鹽銀,這說明“正鹽納糧輸邊,余鹽納銀解部”的說法值得商榷。嘉萬間,鹽課銀是戶部銀庫最大宗收入,但并非明初以來制度規(guī)定的收入形態(tài)。其出現(xiàn)和拓展,表明鹽法體制有著重大調(diào)整。這表現(xiàn)在:鹽商中的邊商向運司領(lǐng)取價銀;州縣代鹽場繳納灶課銀;本來沒有制度性鹽利收入的皇帝,加入鹽課銀的分割行列。從國家白銀財政收入的角度看,內(nèi)商因為向戶部銀庫繳納了大量余鹽銀,比邊商對財政作用更大。這意味著,在開中法沒落的情況下,戶部將日益重視其和內(nèi)商的關(guān)系,從而為萬歷末戶部強制內(nèi)商占窩的綱鹽法改革埋下伏筆。

嘉靖萬歷間; 鹽課折銀; 鹽法體制; 白銀財政

明代鹽法體制的變遷,主要是開中法的衰落和綱鹽法的推行,即從“邊中場支”的實物體制向在司納銀的貨幣體制、從官商合賣的專賣體制向商人占窩的商專賣體制的轉(zhuǎn)變。從時段上看,變化主要出現(xiàn)在成化、弘治間和萬歷末年。從事件上看,主要表現(xiàn)為 “葉淇變法”和“袁世振改革”。不過,從明初的開中法到萬歷末的綱鹽法,并非一蹴而就。因此,只研究某個時間點或個別時段便很難深入分析明代鹽法體制變革的來龍去脈。例如,嘉靖至萬歷末(綱鹽法實行前)的鹽法體制,實已經(jīng)發(fā)生深刻變化,從而使綱鹽法呼之欲出。筆者嘗試以鹽課折銀為研究對象,以都轉(zhuǎn)運鹽使司(以下簡稱運司)及其管理的鹽場為分析視角,在與前輩學者觀點商榷的基礎上,利用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分析明代嘉萬間鹽法體制緩慢而深刻的變遷。

目前,學界關(guān)于明代鹽課折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與鹽場、商灶的關(guān)系方面*藤井宏側(cè)重關(guān)注鹽課折銀對鹽場的影響,參見氏著《明代鹽場の研究》下,《北海道大學文學部紀要》3,1954年,第108—123頁。徐泓認為鹽課折銀推動了鹽商內(nèi)徙和分化,也促使鹽商資本與鹽的生產(chǎn)的結(jié)合,參見其文《明代的鹽法》,臺灣大學歷史系博士學位論文,1972年,第78—82、110—117頁。劉淼:《明代灶課研究》,《鹽業(yè)史研究》1991年第2期,第15—22、26頁。李珂:《明代開中制下商灶購銷關(guān)系脫節(jié)問題再探——鹽商報中不前與灶戶的鹽課折征》,《歷史檔案》1992年第4期,第79—85頁。林楓從兩淮鹽商利潤的角度分析了明代中后期的鹽稅,參見其文《明代中后期的鹽稅》,《中國社會經(jīng)濟史研究》2000年第2期,第19—26頁。余永哲:《明代廣東鹽業(yè)生產(chǎn)和鹽課折銀》,《中國社會經(jīng)濟史研究》1992年第1期,第22、23—27頁。,雖有個別學者提出重視鹽課折銀與鹽法體制、國家白銀財政的關(guān)系,但論述尚欠深入*黃仁宇注意到鹽課銀在國家財政收入的重要性,參見氏著《十六世紀明代中國之財政與稅收》,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7年,第297頁。全漢升、李龍華統(tǒng)計了明代中葉后歲解太倉的鹽課銀數(shù),參見《明中葉后太倉歲入銀兩的研究》,載全漢升:《中國近代經(jīng)濟史論叢》,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254—256頁。原文發(fā)表于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1972年第1期。黃國信留意到晚明鹽課折銀和綱商包稅對晚明白銀財政體制建立的促進,但未展開論述,參見其《袁世振鹽法改革與明代財政》,第11屆明史國際學術(shù)會議討論手冊,2005年,第90頁。,而且,在研究鹽課折銀而觸及鹽法體制時,提出了嘉靖以后存在“正鹽納糧輸邊,余鹽納銀解部”的命題*全漢升、李龍華:《明中葉后太倉歲入銀兩的研究》,載全漢升:《中國近代經(jīng)濟史論叢》,第254頁。蘇新紅認為明代中后期的鹽法,實行的是“正鹽開中輸邊、余鹽納銀解部”的雙軌并行體制,并大致確定此體制形成時間為嘉靖十四年。由于其提法與全漢升、李龍華的近似,而后者提出在前,故筆者主要對話的是全漢升和李龍華。參見蘇新紅:《明代中后期的雙軌鹽法體制》,《中國經(jīng)濟史研究》2012年第1期,第81、84頁。。此命題應該是站在運司或其管理的鹽場的視角提出的,因為它涉及鹽課分配去向。據(jù)徐泓、卜永堅的研究,朝廷鹽課任務制定后,首先下達至省級鹽政機構(gòu)運司,具體征收由運司管轄下的分司、鹽場的鹽課司、批驗所等負責*徐泓:《明代的鹽務行政機構(gòu)》,《國立臺灣大學歷史系學報》第15期,1990年,第201頁。卜永堅:《明朝十六世紀兩淮鹽政的制度創(chuàng)新:以〈鹽法條例〉為中心》,《明代研究》第13期,2009年,第119—124頁。。那么,此命題合理嗎?應當如何理解嘉靖至萬歷末綱鹽法實施前的鹽法體制呢?為使問題的探討具有針對性,筆者的分析視角與此命題提出者的相同,即運司或其管理的鹽場。本文關(guān)注的區(qū)域主要為明代兩淮、兩浙鹽區(qū),尤其是兩浙鹽區(qū)。因為兩淮、兩浙運司乃國家鹽課收入的主要來源地,分別排名第一、第二,可謂國家鹽法重地,但基于現(xiàn)存明代鹽業(yè)資料的局限,筆者的論述中心放在兩浙運司。

一、嘉靖間余鹽銀基本不開中于邊而是納銀解部

嘉靖后“正鹽納糧輸邊,余鹽納銀解部”的觀點要成立,從邏輯上講,至少要排除以下兩種可能中的一種:一是余鹽不開中于邊;二是正鹽不納銀解部。否則,不應在同一句話中做出明確區(qū)分正、余鹽關(guān)系的表述。嘉靖間,明政府對余鹽的管理,可概括為:從在邊開中納銀和在司納銀解部皆可,逐漸規(guī)范為在司納銀解部。

嘉靖初至嘉靖二十一年(1522—1542),政府基本確定余鹽不許在邊開中的政策,且對余鹽價格亦有調(diào)整。嘉靖二年(1523),針對批驗所以“余鹽”名義堆積在所的割沒余鹽,御史秦鉞上奏:“夫何詔墨未干,余鹽復中……以后余鹽查照舊例,止令本商自納價銀,解司類解,以濟各邊,以杜勵階?!?《秦鉞禁開余鹽疏》,朱廷立:《鹽政志》卷7《疏議下》,《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39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92頁。秦鉞之所以禁止余鹽開中,重要原因便是“秤掣余鹽堆積在所,名曰所鹽。皆權(quán)要報中,借影私鹽, 以壅正額”*《霍韜淮鹽利弊議》,朱廷立:《鹽政志》卷7《疏議下》,《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39冊,第300,300頁。。 文中霍韜所稱“所鹽”,便是秦鉞所說的余鹽。之后霍韜又說:“自御史秦鉞奏革所鹽,秤掣余鹽,毎二百斤作一小引,稅銀一兩,則取之過重。自御史戴金奏減鹽價,毎鹽一引納銀八錢,庶幾適中。”*《霍韜淮鹽利弊議》,朱廷立:《鹽政志》卷7《疏議下》,《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39冊,第300,300頁。即余鹽價格尚在調(diào)整中,正在降低。

嘉靖八年,戶科都給事中蔡經(jīng)論鹽法三弊,其中之一便與余鹽有關(guān)。

昔年鹽課正額之外,不許夾帶余鹽。凡有余鹽者,必割以官,其后聽商納價,然不過隨所余多少,以為納價輕重耳。今兩淮因此虛添鹽引,比正額兩倍之。在各場之鹽既不加多,而徒罔之以虛引,將令執(zhí)此引而支鹽于何所乎?夫一引之外又加二引,使其陸續(xù)收鹽,乃與正鹽同掣,是欲余鹽之通而反致正鹽之滯,將令納價于腹里而致缺儲于邊方。蓋加添引目疏通余鹽,乃事出權(quán)宜,而數(shù)非正額,此添引之弊也。*《明世宗實錄》卷105,嘉靖八年九月丁未,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校印本,1961年,第2486—2487頁。又見《蔡經(jīng)論鹽法疏》,朱廷立:《鹽政志》卷7《疏議下》,《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39冊,第304—305頁。前者不到600字,而后者近1 500字,比前者更詳細。不過前者在最后提到此疏得到朝廷的許可,而后者未提。

蔡經(jīng)認為余鹽乃是戶部疏通鹽法的不得已之計,但是,嘉靖八年余鹽弊端為派引太多,例如淮鹽的余鹽引已是正鹽引的兩倍,幾乎成為無鹽可支的虛引。而且,余鹽取得了與正鹽相同的地位,秤掣時可與正鹽一起。余鹽甚至比正鹽地位更優(yōu)越,因為它是在批驗所秤掣后才去運司納銀的,而正鹽卻要先付出成本,納銀或納糧后才能獲得。故蔡經(jīng)認為余鹽因有朝廷在政策上的傾斜,導致余鹽通行而正鹽反滯,這也是余鹽對鹽法的不利影響。

余鹽“杜乎權(quán)豪”、“禆乎國課”,及其在司納銀等比正鹽有更多便利性、優(yōu)越性,決定它必然在鹽法變遷過程中充滿爭議。嘉靖十三年(1524),戶科都給事中管懷理重提余鹽開邊*“今雖未能盡復祖宗之舊,亦宜斟酌適中,每正鹽一引,定價伍錢或四錢,余鹽一引,或二錢五分或二錢,不必解赴太倉,俱令開邊中納?!币姟睹魇雷趯嶄洝肪?62,嘉靖十三年四月乙巳,第3599—3600頁。對管懷理要求余鹽開邊的回復,“余鹽不必開邊,照舊運司納銀解部,轉(zhuǎn)發(fā)各邊,糴買糧草,以備客兵支用”。見孫世芳修,欒尚約輯:嘉靖《宣府鎮(zhèn)志》卷16《京運年例》,據(jù)嘉靖四十年刊本影印,臺北:成文出版社,1970年,第158頁。。 嘉靖二十年至二十一年,皇帝和戶部先是一致同意,廢除“變亂鹽法”之余鹽*《明世宗實錄》卷255,嘉靖二十年十一月丁酉,第5125頁。《明世宗實錄》卷257,嘉靖二十一年正月戊子,第5149頁。, 然后短時間內(nèi),又一致同意恢復余鹽制*《明世宗實錄》卷265,嘉靖二十一年八月辛巳,第5253—5254頁。。

政府規(guī)定漸及余鹽納銀與稱掣次序、余鹽與正鹽搭配以及余鹽引數(shù)的問題。嘉靖八年(1529),出現(xiàn)了要求余鹽先在運司納銀,然后再下場買補和批驗所秤掣的提議*“蓋商人往時余鹽,待其掣過賣銀完官,今新例開中,先行納銀,然后支鹽。夫各商資本有限,既已在邊報中,豈能復有資本赴運司再納一倍,此其不便者一也?!币娭焱⒘ⅲ骸尔}政志》卷7《疏議下·朱廷立鹽法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39冊,第302頁。。同時,還決定降低正鹽價格和解決搭配不便的問題,“淮、浙正價太重,亦須酌損。兩淮減一錢,兩浙減五分,至甘肅極邊,則淮減一錢五分,浙減一錢。本鎮(zhèn)止開淮、浙二鹽,不得兼配他處。其長蘆原定二錢,山東原定一錢五分,似難增減,仍照舊配支。其余各邊開中淮鹽,配長蘆者無山東,配山東者無長蘆,無使一人奔走三路”*《明世宗實錄》卷133,嘉靖十年十二月庚辰朔,第3146頁。。 而且,嘉靖十二年(1533),還出現(xiàn)要求兩淮余鹽數(shù)量無過正引的聲音。

總之,通過以上分析,得出嘉靖以后余鹽管理走向規(guī)范、逐漸不開中于邊而是納銀解部的結(jié)論是基本合理的。在對余鹽的管理方面,筆者基本贊同全漢升、李龍華的觀點,但是,筆者明晰了此趨勢發(fā)生的過程*蘇新紅也曾注意到這個過程,參見其文《明代中后期的雙軌鹽法體制》,第83—85頁。。

二、嘉靖間正鹽也納銀解部

此部分是筆者的論證重點,亦是嘉靖后“正鹽開中于邊”難以成立的重要原因。從交稅人群來看,正鹽既包括商人交納的鹽課(簡稱商課),也包括灶戶交納的鹽課(簡稱灶課)。成化至嘉萬間,正鹽商課交納形式或是白銀,或是糧草,根據(jù)政府需求,時有調(diào)整,交納地點從成弘間的運司逐漸回到邊鎮(zhèn)。正鹽商課交納形式、地點和分配去向,“正鹽納糧輸邊,余鹽納銀解部”命題的概括尚算準確,但是,灶課*本文灶課即為正鹽。因為灶戶生產(chǎn)出制度規(guī)定額外的鹽,本應由鹽政機構(gòu)收購,但是由于缺乏資金,嘉靖間已不收購,故灶課不存在余鹽之說,余鹽之說主要針對商人。的交納形式、主體和分配去向,該命題則根本沒有概括。而這,正是筆者著力之處。筆者將以地位重要且資料相對豐富的兩浙為例,來闡述運司及其管轄的鹽場灶課銀與鹽法體制變遷的關(guān)系。

從《萬歷會計錄》的記載看,兩浙運司交納戶部太倉銀庫的鹽課銀只有余鹽銀,但是,從兩浙運司的視角看,情況是否如此呢?嘉靖《浙江通志》對兩浙灶課的記載頗為詳盡:

(嘉靖)七年,御史王朝用疏,令濱海折色鹽、水鄉(xiāng)灶鹽引輸銀二錢三分七厘貯運司,而以二錢給商買鹽,曰買補,三分七厘暨諸割沒余鹽價銀,仍輸于京師。此給商買補之始。十一年,戶部疏,減甘肅浙鹽價,每大引輸銀三錢。御史李磐疏,均兩浙給商買補鹽數(shù),東、西各九萬九千三十引。其在溫臺者,兼支二萬六千八十五引,派如故。今為鹽場仍三十有五,團仍五百有一,丁一十六萬五千五百七十有四,率三人而輸一人之課。濱海本色鹽歲二十一萬三千二十二引七十九斤二兩有奇,中為存積鹽八萬五千二百八引一百九十一斤十兩有奇,常股鹽一十二萬七千八百一十二引二百八十七斤七兩有奇。折色鹽歲一十二萬七千三百四引一百八十三斤十五兩有奇,為銀三萬一千七百六十六兩七錢有奇,中為給商銀二萬五千四百七十兩一錢三分有奇,解京銀六千二百九十六兩五錢七分有奇。水鄉(xiāng)折色鹽歲十萬四千四百四十二引八十五斤十五兩有奇,為銀二萬九千一百八十三兩二錢九分有奇,中為給商銀二萬八百八十八兩四錢八分有奇,解京銀八千二百九十四兩八錢一分有奇。*胡宗憲:嘉靖《浙江通志》卷18《貢賦志》第三之二,據(jù)明嘉靖四十年刊本影印,《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續(xù)編》第24冊,上海:上海書店,1990年,第950—952頁。

材料中的給商銀*有時又叫給客銀,因為鹽商常又被稱為客商。當商人分化為邊商和內(nèi)商后,特指邊商。和解京銀,是指運司對濱海、水鄉(xiāng)灶戶交納的灶課銀的分配,給商為給發(fā)商人,解京指解往京師。給發(fā)商人白銀,是因為運司管轄的鹽場貯藏的正鹽不夠或根本沒有,更無力收買灶戶手中的余鹽,故補償一定白銀。而解京之銀,是指鹽司將其貯藏的白銀,解往戶部太倉銀庫濟邊。買補則指因灶戶不再繳納實物鹽而是交納白銀,鹽商即使獲得鹽引,也無法像明初那樣從鹽務機構(gòu)支鹽,只得拿著運司補償?shù)陌足y,親自去灶戶那里買鹽??傊?,材料表明,兩浙濱海和水鄉(xiāng)灶戶交納的正鹽銀(灶課銀),雖然主要用來給商買補,但仍有少部分解往京師,同余鹽銀一樣,暫貯戶部太倉銀庫,以待邊需。

嘉靖間,至少存在正鹽納銀(灶課銀)解部的事實。那么,這種情況是否只是一時的偶然現(xiàn)象呢?如果拉長時段,將會發(fā)現(xiàn)萬歷間運司在鹽課分配去向上仍然維持此種分配格局,則“正鹽納銀解部”成立的觀點便更具說服力。

三、萬歷間鹽課銀的收支與鹽法體制變遷

此部分筆者仍然從運司及其管轄的分司、鹽場的視角分析,不僅進一步證明“正鹽納銀解部”在萬歷間亦是事實,還將細致深入揭示萬歷間鹽法體制變革的新特點。

(一)萬歷間兩浙鹽場灶課銀收支

萬歷末兩浙運司管轄的鹽場鹽課銀收支情況,清晰地記載于王圻的《重修兩浙鹺志》中,筆者整理如下:

表1 萬歷末兩浙三十四鹽場額征鹽課銀收入 單位:兩

①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7《各場額征上》,《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34頁為83307兩,而本列各分項加總為82797兩。

續(xù)表1 萬歷末兩浙三十四鹽場額征鹽課銀收入 單位:兩

注:數(shù)據(jù)尾部采用四舍五入方法處理,且不夠整數(shù)的,默認為無。下文的數(shù)據(jù)處理亦如此,恕不再說明。

資料來源: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7《各場額征上》、卷8《各場額征下》,《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34—547頁。

①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7《各場額征上》,《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39頁為23175兩,而本司本列加總為列22671兩。

②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7《各場額征上》,《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42頁為825兩。

表2 萬歷末兩浙三十四鹽場額征鹽課銀支出 單位:兩

①②④⑥⑦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7《各場額征上》,《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34—535,535,536,539,543頁的記載與筆者所列稍有不同。

③內(nèi)有1711兩未注明開支去向。內(nèi)有2695兩未注明開支去向。

⑤內(nèi)有2695兩未注明開支去向。

⑧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8《各場額征下》,《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43頁的記載稍有不同。

⑨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8《各場額征下》,《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45頁的記載稍有不同。

續(xù)表2 萬歷末兩浙三十四鹽場額征鹽課銀支出 單位:兩

資料來源: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7《各場額征上》、卷8《各場額征下》,《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34—547頁。

表中的鹽課銀,具體講,是鹽場灶戶交納的灶課銀。表1表明,萬歷末兩浙34個鹽場額征灶課銀收入,從稅目上看主要以灶課本色銀為主,其次為灶課折色銀,再次為新增稅銀,最后才是蕩稅銀等。表2說明,兩浙灶課銀支出,從名目上看,主要是給商,即鹽場無鹽可支,改為支銀給鹽商;其次為解京,即解往京師戶部太倉銀庫,用于國家軍需邊費等;再次為帑稅,即解往內(nèi)府,歸皇帝所有;最后才是運司和州縣公費、勞役和備荒開支。顯然,兩浙鹽場灶課銀在王朝國家的財政中的作用,主要還不是解入京師戶部,負責國家軍費開支,而是替國家處理好與鹽商的財政關(guān)系。換句話說,王朝將明初國家禁止鹽商和灶戶直接接觸的規(guī)定,調(diào)整為準許商灶直接接觸、商人向灶戶買鹽的政策。

那么依賴兩浙運司的鹽商對國家財政究竟有何作用呢?這應與商人的具體身份有關(guān)。第一,邊商在邊納糧或銀,供給國家邊需;第二,內(nèi)商接買邊商鹽引,下場支鹽,秤掣后繳納余鹽銀,而兩浙余鹽銀在形成規(guī)制后為年額14萬兩,解往京師太倉銀庫,以待邊需;第三,水商接買內(nèi)商之鹽,運往銷鹽地售賣,使編戶有鹽可食。不過,表2中的給商銀是給本應下場支鹽的邊商的,因為內(nèi)商的出現(xiàn),正是邊商不愿久候支鹽或其資本不敷而分化出來的?!捌湟咳月犨吷套孕懈皥鲑I鹽掣銷,后因邊商赴場不便,將引轉(zhuǎn)撥內(nèi)商赴場買補,價歸邊商,以補邊價不敷之數(shù)。邊價每引叁錢伍分,及領(lǐng)庫價,每引貳錢壹分伍厘,實虧銀壹錢叁分伍厘,又須守候貳年,方才得領(lǐng),全賴空引分撥內(nèi)商,得價以補不足。”*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8《各場額征下·庫價》,《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62頁。

(二)萬歷間兩浙州縣代鹽場繳納鹽課銀的情況

萬歷時兩浙州縣代鹽場繳納鹽課銀的情況,已經(jīng)普遍,表明原有運司與州縣分管灶戶與民戶的兩套體系,此時已經(jīng)走向交融。

表3 萬歷末兩浙各州縣額征鹽課銀 單位:兩

①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7《各縣額征》,《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28頁的記載,與筆者的計算略有不同。

續(xù)表3 萬歷末兩浙各州縣額征鹽課銀 單位:兩

注:此表因為稅項較少,故筆者尊重萬歷時期的會計習慣,即收支不分,一同記錄,同時將各項稅銀收入的具體開支去向開列其后。

資料來源: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7《各縣額征》,《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28—535頁。

由于兩浙州縣是代兩浙鹽場交納課銀,當同鹽場交納課銀性質(zhì)一樣,視作灶課銀。從表3可知,兩浙州縣代運司繳納的灶課銀主要是水鄉(xiāng)銀和草蕩銀,其次為代征場課銀、新增沙銀、涂地銀、包補銀等,開支項目主要為給商和解京兩項,還有少量用于備荒和帑稅。將表2、3的給商、解京和帑稅匯總,則可知浙江布政司和兩浙鹽場灶課銀的主要開支情況:

表4 萬歷間兩浙灶課銀分配情況 單位:兩

①這與王圻在《重修兩浙鹺志》卷7《各縣額征》,《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74冊,第528頁記載的122681兩近似。

可見,萬歷間兩浙灶課銀,不論是鹽場交納的,還是州縣代交的,主要作用皆為代國家處理運司與鹽商(邊商)之間的關(guān)系,其次才是負責供應京師戶部太倉銀庫。不過,假如開中法日益沒落,朝廷戶部越發(fā)渴求白銀,也許灶課銀的主要分配去向?qū)l(fā)生重大變化。但這已是另一個話題,恕不展開論述。而萬歷間新增帑稅的出現(xiàn),意味著相比明中葉皇帝特許內(nèi)官、勢要占窩,明末的皇帝已從管理鹽法的戶部手中分割到一份制度性收入。

(三)萬歷間兩浙州縣代鹽場繳納鹽課銀的原因

為何州縣會代鹽場繳納鹽課呢?除了灶戶僉自民戶,且二者田地互相買賣以及州縣與鹽場在賦役征收上的博弈等分析外*藤井宏專門論述過“灶戶管轄的二重性”,認為灶戶擁有國家劃撥的草蕩、灘地、鹽田等,所以要向國家繳納鹽課,但是明初灶戶簽編自民戶,已有一些民田,又須承擔納糧當差的義務。參見《明代鹽場の研究》下,《北海道大學文學部紀要》,第1號(1952),第89—91頁。徐靖捷的研究則揭示,在對灶戶的管理這一問題上,鹽場官員和州縣有司顯然是出于不同的考量。參見其文《鹽場與州縣——明代中后期泰州灶戶的賦役管理》,《歷史人類學學刊》第10卷第2期,2012年,第85頁。, 還有哪些因素呢?筆者將以天賜場和青浦場為例,探尋州縣代鹽場繳納鹽課的其他原因。

天賜場,始于宋嘉定十五年(1222),但并未出現(xiàn)在表1、2和3中,因為“明洪武初,灶田坍海,灶戶逃亡,課缺。嘉靖三十六年,鹽法御史鄢懋卿將引鹽改派仁和、許村二場打截買補,革去天賜場名色”*朱衣點:康熙《重修崇明縣志》卷4《賦役志·備考·天賜場鹽課考》,《稀見中國地方志匯刊》第1冊,北京:中國書店,1992年,第854,854,854頁。。 故萬歷時兩浙運司已無天賜場。不過其裁革時,已將灶課歸崇明縣代征,“本場灶產(chǎn)蕩課,盡附崇明縣代征,不分民灶管野,所以新漲灶地,亦悉歸本縣,編入會計,征解運司,業(yè)經(jīng)多歲。今查天賜場額蕩覆玖百伍拾肆頃,每畝科銀肆分,該課貳千陸百余兩,向為民占。萬歷三十八年,復撥新涂,亦玖百伍拾肆頃,尚未分界”*王圻:《重修兩浙鹺志》卷6《天賜場因革》,《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274冊,第518頁。。 不過,萬歷末崇明縣代天賜場交納的灶課銀并非一直為2 600余兩,而是經(jīng)歷了如下過程:萬歷前為616兩,萬歷初增加683兩,萬歷九年增加874兩,萬歷三十一年增加500兩(總計約2 673兩)*朱衣點:康熙《重修崇明縣志》卷4《賦役志·備考·天賜場鹽課考》,《稀見中國地方志匯刊》第1冊,北京:中國書店,1992年,第854,854,854頁。。 但戲劇性的是,萬歷間,天賜場出現(xiàn)了“乃令沙復漲矣,鹽復饒矣,而官吏未復,無論煎辦買補,都無稽考,鹽歸私販,而民灶混雜,訟連禍結(jié)”*朱衣點:康熙《重修崇明縣志》卷4《賦役志·備考·天賜場鹽課考》,《稀見中國地方志匯刊》第1冊,北京:中國書店,1992年,第854,854,854頁。。 雖然鹽利復現(xiàn),也有官員建議重新設場置官管理,但直到明末,天賜場也未復設。

萬歷初, 崇明縣代天賜場交納的灶課銀中, 約有877兩是代嘉定縣所屬的青浦場繳納的*韓浚:萬歷《嘉定縣志》卷6《田賦考中·貢課·鹽課》之“清浦場”,《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421冊,據(jù)明萬歷三十三年刊本影印,臺北:成文出版社,1983年,第452頁。另,王清穆、曹炳麟等:民國《崇明縣志》卷6《經(jīng)政志·鹽法》,《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168冊,據(jù)民國十三年修,民國十九年刊本影印,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年,第327頁也記載了此事,但記載時間為萬歷初。。 為何崇明縣還代別縣的鹽場繳納灶課呢?這須從青浦場和天賜場的地理位置及本身的變化去分析。

青浦場,附屬嘉定縣,“國初丁蕩繁衍,斥鹵延褒,額設一官一吏,征繕督課”*朱衣點:康熙《重修崇明縣志》卷4《賦役志·備考·天賜場鹽課考》,《稀見中國地方志匯刊》第1冊,第854頁。, 歲辦課銀1 177兩,水鄉(xiāng)蕩銀77兩。但是,之后的情況發(fā)生了變化。

也就是說,青浦場和天賜場相鄰,但境遇有別,前者鹽場和鹽官俱存,產(chǎn)鹽能力卻急劇下降,而后者場名和場官都已裁革,卻鹽利頗豐。是故在兩浙運司、崇明縣和嘉定縣長官的會勘及合議下,青浦場鹽課銀減至300兩,崇明縣代其繳納另外的877兩。所以,表1、2和3中青浦場、嘉定縣和崇明縣的鹽課銀便反映了這一結(jié)果。而且,崇明縣的鹽課銀,在萬歷九年的時候,已經(jīng)編入條鞭*朱衣點:康熙《重修崇明縣志》卷4《賦役志·備考·天賜場鹽課考》,《稀見中國地方志匯刊》第1冊,第854頁。。

關(guān)于鹽場賦役編入條鞭的例子,可參見萬歷《紹興府志》的記載。隆慶初年,紹興府各縣施行條鞭,但會稽縣的條鞭不是一條鞭而是兩條鞭。上司核準會稽縣申議時說:

議以一條鞭之法,原合均平、均差、稅糧為一,今該縣將均平、均差、兵餉另為一則,將稅糧另為一則,此乃兩條鞭矣。又于稅糧之內(nèi),將山海都分派以北折備折,將水都分派以本色糧米南存改備等折,是稅糧又另分為兩條鞭矣。*蕭良干:萬歷《紹興府志》卷15《田賦二·賦下》,《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520冊,據(jù)明萬歷十五年刊本影印,臺北:成文出版社,1983年,第1195—1196頁。

之所以出現(xiàn)兩條鞭而且還獲準的情況,乃因會稽縣在處理灶戶賦役優(yōu)免問題上十分為難。

其水鄉(xiāng)、水夫、馬價三項總計,每田一畝不過七厘,亦不分官民灶戶,及減免灶田,俱征不免……及查本縣灶戶優(yōu)免,原無定例,查得水鄉(xiāng)蕩價,先因裁革水夫灶戶,所遺蕩地俱灶管業(yè),所該鹽課無分民灶,派于概縣田內(nèi)。自嘉靖十九年以來,灶戶方行告免。及查秋糧米(疑為“本”——引者注)折,嘉靖三十七年以前,并不分別民灶,一概派征,俱各行之未久。即今通派,雖少有所增而反復揆算,每畝計銀不過厘數(shù),況又有例優(yōu)免,與民不類。合將本縣灶戶并患田及官吏生監(jiān),于均平、均差二項之內(nèi)照各例優(yōu)免外,仍量與加免丁田,例免十丁者,再免一丁,庶人皆相安,法可永守。*蕭良干:萬歷《紹興府志》卷15《田賦二·賦下》,《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520冊,第1193—1194頁。

水鄉(xiāng)蕩價嘉靖十九年后灶戶得到優(yōu)免,而秋糧本折嘉靖三十七年(1558)以后灶戶不與民戶一概派征,均平、均差二項灶戶照例優(yōu)免,這些都是會稽縣未能通過條鞭之機,使民灶不分,統(tǒng)一編派的情況。不過,州縣強調(diào),水鄉(xiāng)、水夫和馬價三項差役,民灶不分,灶田不免,一體編派。筆者認為,隆慶間會稽縣的灶戶賦役在州縣行條鞭之法時的情況,與徐靖捷分析兩淮泰州州縣想把民灶稅糧分開征收、起解,把征收灶糧的重任交給鹽場,但受到鹽場的抵制一樣*徐靖捷:《鹽場與州縣——明代中后期泰州灶戶的賦役管理》,第79頁。, 使得會稽縣的條鞭之法在稅糧方面,因灶戶優(yōu)免而使其無法實行一條鞭,只得實行兩條鞭*梁方仲在分析一條鞭法時,曾舉會稽縣的例子說明過一條鞭法的復雜性。參見其文《一條鞭法》,載《明代賦役制度》,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32—33頁。。

萬歷時期崇明縣、嘉定縣、會稽縣和天賜場、青浦場復雜關(guān)系的情況表明,州縣代鹽場繳納鹽課,一是與山海變遷帶來的鹽場興衰有關(guān)*吳滔認為天賜場的興廢與崇明沙洲發(fā)育不穩(wěn)定有關(guān)。參見其文《海外之變體:明清時期崇明鹽場興廢與區(qū)域發(fā)展》,《學術(shù)研究》2012年第5期,第105頁。李曉龍以廣東鹽場為例,探討環(huán)境變遷對鹽場生計的影響。參見其文《環(huán)境變遷與鹽場生計——以明中后期廣東珠江口歸德、靖康鹽場為例》,《中國社會經(jīng)濟史研究》2015年第2期,第34—44頁。。例如天賜場消失裁撤的時候,其鹽課銀由崇明縣代納。當天賜場復興、鹽利頗豐且并未增課時,崇明縣因收入增加,甚至愿意代納本該鄰縣嘉定縣代鹽利頗少的青浦場繳納的鹽課銀。二是與一條鞭法的推行有關(guān)。會稽縣的灶戶非常在意優(yōu)免帶來的利益,對州縣欲用一條鞭法統(tǒng)一合并編派民、灶賦役的企圖進行抵制,迫使一條鞭變?yōu)閮蓷l鞭。雖然一條鞭法在會稽縣并未順利徹底進行,但畢竟還是部分實現(xiàn)了統(tǒng)一編派、賦役合并及折銀等一條鞭法的核心內(nèi)容,才使得州縣代鹽場繳納鹽課變得實際可行。

結(jié) 語

嘉靖后,從運司灶課銀分配去向看,“正鹽納糧輸邊,余鹽納銀解部”的命題不能簡單成立。因為灶課銀也是正鹽銀,其有解往京師戶部銀庫,開支邊費。不過,嘉靖間鹽法體制的確出現(xiàn)了新變化:第一,邊商于邊開中正鹽,但到各鹽司的目的不再是獲引領(lǐng)鹽,而是領(lǐng)取價銀,即給客銀或給商銀。第二,邊商得到的價銀,主要來自內(nèi)商購買鹽引之銀以及鹽場灶戶交納的灶課折銀。這表明商人出現(xiàn)分化,原本屬于邊商的下場支鹽、運鹽銷鹽的行為,現(xiàn)在成為內(nèi)商(有的地方還從內(nèi)商中分化出專門銷鹽的水商)的事。同時隨著灶戶交納的灶課銀而非實物鹽的增加,商灶關(guān)系發(fā)生重要變化,明初商人和灶戶不能直接接觸,嘉靖間內(nèi)商和灶戶已經(jīng)可以直接接觸。

萬歷間,鹽法體制又出現(xiàn)新調(diào)整:一是許多州縣代鹽場繳納灶課折銀,這說明州縣與鹽場的兩套行政管理體制正逐漸交融;二是皇帝從鹽法管理者戶部手中獲得一些制度性灶課銀收入。州縣和鹽場繳納的灶課銀,主要用來支付邊商開中的價銀,僅有15 555兩解京(見表4)。從國家白銀財政收入的角度講,內(nèi)商因為繳納大量余鹽銀并將其解入戶部太倉銀庫以備邊用,財政作用更大(會計錄、會典等記載兩浙余鹽銀為14萬兩),而邊商因為受到勢要的干擾,有效開中有限,而且還要從州縣、鹽司手中領(lǐng)走價銀,在灶課銀征收不足額的情況下,還會影響到解京銀的起運,財政作用不如內(nèi)商*黃仁宇認為,相對于邊商和水商,內(nèi)商掌握的權(quán)力更大。見氏著《十六世紀明代中國之財政與稅收》,第296頁。。 而州縣和運司為了保證及時完成戶部解京鹽課銀的任務,不惜挪解給商銀,在財政收入不足的時候,這極有可能導致戶部、州縣和鹽司擺脫支給邊商的給商銀,從而進一步破壞開中法。

嘉萬間,戶部、鹽司對邊商的忽視和對內(nèi)商的重視,表明明代開中法已難以為繼,同時,戶部將在鹽法改革中重視國家與內(nèi)商的關(guān)系。而這,為萬歷末的綱鹽法埋下伏筆,因為綱鹽法的核心便是處理國家與內(nèi)商的關(guān)系,從而實現(xiàn)鹽法從官專賣向商專賣的轉(zhuǎn)型。

【責任編輯:趙洪艷;責任校對:趙洪艷,張慕華】

2015—05—19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明清華南沿海鹽場社會變遷研究”(14CZS038);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項目(江南文化研究中心)“明代兩浙鹽業(yè)與海防關(guān)系研究”(15JDJN02YB);“浙江南部契約文書的搜集、整理與研究”(2013GH003)

李義瓊,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歷史系、江南文化研究中心、環(huán)東海海疆與海洋文化研究所講師、博士后(金華 321004)。

K 248

A

1000-9639(2015)06-007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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