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劉勰《文心雕龍》對曹植進行了全面的評價，在肯定其創(chuàng)作才能的基礎之上，對其五言詩、樂府詩以及章表等文體進行了高度評價，同時也直言不諱地指出了曹植部分文章文辭冗長繁縟，批評了其輕視文學的觀念?？v觀《文心雕龍》全書，劉勰多次對曹植的天賦及杰出的創(chuàng)作才能發(fā)出由衷的贊嘆，而全書許多評論，從文才到具體作品的得失，有褒有貶，相當全面。

關鍵詞：劉勰；《文心雕龍》；曹植

曹植作為建安詩人的代表之一，劉勰在《文心雕龍》中對他進行了全面的評價。一方面劉勰對曹植的創(chuàng)作才能以及卓越的文采給予了極高的評價，既肯定了曹植超凡的資質和杰出的才華，又對其詩歌和表的特點進行了總結，特別注意到了曹植在運用比興手法和聲律對偶等藝術表現(xiàn)方面所作出的獨特成就。另一方面，針對曹植的《誄碑》《文帝誄》《辨道》等篇，劉勰不避諱地指出了其文辭冗長繁縟，對曹植輕視文學的觀點進行了批評。

一、對曹植創(chuàng)作才能的重視

《文心雕龍·才略》：子建思捷而才俊，詩麗而表逸。 劉勰對曹植的創(chuàng)作才能以及卓越的文采給予了極高的評價，既肯定了曹植超凡的資質和杰出的才華，又對其詩歌和表的特點進行了總結。《三國志·魏書·陳思王植傳》：“年十余歲，誦讀詩、論及辭賦數(shù)十萬言。”曹植在《前錄自序》中也自稱：“余少而好賦，其所尚也，雅好慷慨，所著繁多。” 正是其卓爾不群的才華使曹植曾有“繡虎”之稱。謝靈運對曹植的天才極為推重，他稱：“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獨占八斗?！?/p>

劉勰論作家，是非常重視作家的創(chuàng)作才能的。劉勰認為“宇宙綿邈，黎獻紛雜，拔萃出類，智術而已”（《序志》），在歷史的長河中，出類拔萃者必然有著過人的智慧。在《體性》《神思》《才略》《程器》《事類》等篇中，劉勰對作家的藝術才能進行了相當深刻的論述。劉勰明確指出文學創(chuàng)作應該具備創(chuàng)作才能，他認為，作家的“才”是由天資決定的，才分的大小，乃是因為天賦各不相同。 《附會》云“才分不同，思緒各異”。在《神思》篇，稱贊曹植構思的敏捷神速：“子建援牘如口誦，仲宣舉筆似宿構。”在《體性》中說“然才有庸俊，氣有剛柔，學有深淺，習有雅鄭，并情性所鑠，陶染所凝，是以筆區(qū)云譎，文苑波詭者矣”

劉勰 《明詩》篇云： “若夫四言正體，則雅潤為本；五言流調，則清麗居宗；華實異用，惟才所安。故平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潤，茂先凝其清，景陽振其麗，兼善則子建仲宣，偏美則太沖公干。” 他指出曹植的詩兼有雅潤與清麗的特色， “華實異用，惟才所安”， “華”指 “清麗”， “實”指 “雅潤”；對曹植五言詩的辭極贍麗而語句精工的特點極加贊賞。

對于曹植的樂府詩，劉勰稱其有 “佳篇”，亦完全不同于當時的流俗之見。在《文心雕龍·樂府》篇中，劉勰對俗稱曹植樂府詩 “乖調”的不明之詞予以反駁。在劉勰看來，音樂應該 “務塞淫濫”（《樂府》），曹植的樂府詩可稱為佳篇，“子建士衡，咸有佳篇，并無詔伶人，故事謝絲管，俗稱乖調，蓋未思也”。曹植的樂府詩與漢樂府質樸鄙俚有明顯的不同，語言華麗，格調高雅，只是沒有讓樂工配曲，不能用管弦演奏，以至于世人未明，導致佳篇被棄，劉勰的見解是獨具慧眼的。在古代詩歌發(fā)展史上，曹植樂府詩 “無詔伶人”、自抒懷抱，對唐代杜甫創(chuàng)作 “即事名篇、無所依傍”（元稹 《古題樂府序》）的詩歌和白居易的新樂府詩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曹植的文章在建安文壇也獨領風騷。其章表之文文體富贍，聲韻和諧，隨物賦形，情趣多變。劉勰在評論兩漢魏晉章表的代表作家和代表作品時，對曹植表的特點發(fā)表了評論， 《章表》： “陳思之表，獨冠群才。觀其體贍而律調，辭清而志顯，應物制巧，隨變生趣，執(zhí)轡有馀，故能緩急應節(jié)矣?！眲③谋M管贊揚了當時孔融的 《薦禰衡表》、諸葛亮的 《出師表》為 “表之英也”（《章表》），但認為首屈一指的仍當推曹植。劉勰認為曹植章表體制富贍，音律協(xié)調，文辭清麗而情志被彰顯。

在 《文心雕龍》中，劉勰對曹植的奇才敏捷和創(chuàng)作才能皆有很高的贊譽之辭，“陳思，群才之俊也”（《指瑕》），“陳思，群才之英也”（《事類》），充分肯定了曹植在詩文創(chuàng)作中的杰出成就，表現(xiàn)出劉勰對作家獨特的創(chuàng)作才能的重視。

二、對曹植作品藝術表現(xiàn)的充分肯定

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學已進入自覺的時代，作家對文學創(chuàng)作有著明確的藝術追求，文學評論亦非常重視挖掘作家的藝術表現(xiàn)。劉勰通過《聲律》《麗辭》《事類》《比興》《夸飾》等對文學作品的藝術表現(xiàn)進行了論述，認為在不違背“五經(jīng)”雅正文風的前提下，應當注重藝術上的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文學作品既要有風骨，又要有文采。劉勰評論作家，能夠注意從文學的歷史發(fā)展的角度看作家在藝術上達到的新的高度，他非常重視一個作家在藝術上的特點和其獨創(chuàng)性。劉勰除了對曹植五言詩和表文給予總的評價之外，特別注意到曹植在運用比興手法和聲律對偶等藝術表現(xiàn)方面所作出的獨特成就。

《比興》篇：“曹劉以下，圖狀山川，影寫云物，莫不織綜比義，以敷其華，驚聽回視，資此效績?！贝颂巹③膶Σ苤驳脑u論是著眼于曹植作品比的手法，曹植、劉楨以下的作家，他們描繪高山大川，刻畫云霞風物，沒有不運用比擬，來鋪張文采的，其作品常常使人驚心動魄、流連顧盼，就是依靠比取得的效果。從行文的邏輯上看，劉勰講曹植善用比的表現(xiàn)手法，重點是針對曹植的辭賦而言。

兩漢文人詩，比興少見，曹植借鑒了漢樂府民歌的手法，大量地運用比興，所以，曹植的詩歌比興的運用是十分突出的，但劉勰在 《比興》篇中，似乎并沒有特意關注曹植的詩歌。只在《隱秀》篇中有 “陳思之《黃雀》，公干之《青松》，格剛才勁，而并長于諷諭”的稱贊， 《隱秀》篇殘缺不全，這里所選對曹植的評論也僅是明人補錄的。

“聲律”是詩文表達的一個重要的問題，在劉勰看來，文章的聲律是從自然的音節(jié)中來的，劉勰《聲律》篇中對曹植作品的聲律調和給予肯定：“若夫宮商大和，譬諸吹籥；翻回取均，頗似調瑟。瑟資移柱，故有時而乖貳；籥含定管，故無往而不壹。陳思、潘岳，吹

籥之調也；陸機、左思，瑟柱之和也。概舉而推，可以類見?！眲③膿P曹潘而抑左陸的用意很明顯。在劉勰看來，方言入韻，會導致 “失黃鐘之正響”（《聲律》）。劉勰在當時提出的聲律和諧的原則，論及曹植的作品具有音律諧調、自然合節(jié)的特點，標準是比較寬的，與沈約的四聲八病說的要求和唐人的格律詩都是不同的。如果以沈約的聲律說來要求曹植的作品，曹植的有些作品也是不合律的。

三、對曹植的全面評論

劉勰論作家，對于那些一向為世人所所稱許的作家，并不盲目推崇，也不一味贊美，而是更為嚴格地分析其優(yōu)缺點。劉勰在評論曹植時，既稱贊了他的大才，也沒有放過他的小疵。劉勰認為，值得稱贊的誄文應該“辨絜相參”，“敘事如傳，辭靡律調”。《誄碑》篇批評曹植誄文：“陳思叨名，而體實繁緩。文皇誄末，百言自陳，其乖甚矣！”他指出，盡管曹植的誄文很負盛名，但文辭冗長繁縟，在《文帝誄》的結尾，大段地陳述自己，違背了誄文的體例。劉勰當時所指責的，在今天看來未必是曹植的缺點，但劉勰所論全面乃無可厚非。

在《序志》篇中，指出 “陳《書》辯而無當”，曹植長于文學創(chuàng)作，其文學批評的論文《與楊德祖書》盡管言辭宏辯，而破多于立，對作家的批評未免語氣過激，而言“辭賦小道”，輕視文學之見亦更不足取，劉勰予以批評。

劉勰重視曹植的創(chuàng)作特長的同時，也指出：“人稟五材，修短殊用，自非上哲，難以求備?！弊骷腋饔兴L，難以兼擅，其《論說》篇：“曹植《辨道》，體同書抄。言不持正，論如其已?！眲③囊会樢娧刂赋?，曹植的《辨道論》，文實冗庸，體制如同抄書，既然能力不擅長寫論，寧可筆。對作家的長短分析得很具體。

劉勰對曹植諸多的批評并不因為他才高而諱言其瑕疵，劉勰指出的曹植的缺點，從文學史的發(fā)展來看未必都屬曹植的不足，但其主觀上力求公允的批評原則和嚴謹?shù)呐u作風是值得我們提倡的?？v觀《文心雕龍》全書，劉勰多次對曹植的天賦及杰出的創(chuàng)作才能發(fā)出由衷的贊嘆，而全書許多評論，從文才到具體作品的得失，有褒有貶，相當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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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梁祖萍.《“思捷而才俊，詩麗而表逸”——論劉勰<文心雕龍>對曹植的評述》[J].《名作欣賞》，2006年第5期.

作者簡介：侯瑞明（1989–），女，河南安陽人，鄭州大學文學院2013級碩士研究生，中國古典文獻學專業(yè)，研究方向：《文選》學與六朝文學文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