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之明

繼四月“世界閱讀日”之後，為期十天的“第十八屆澳門書市嘉年華”活動，7月10日在理工學院體育館舉行，本屆以“閱讀·正能量”為主題，除推薦更多好書外，大會還舉辦抽獎、國學論壇、文藝節(jié)目等活動，希望吸引更多市民入場，培養(yǎng)良好閱讀氛圍。期間，由民政總署及文化局主辦的“親子閱讀節(jié)”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重頭戲“閱讀夢飛翔”嘉年華活動澳門綜藝館現(xiàn)場設多個親子工作坊、閱讀角、才藝表演等項目，民署冀透過活動鼓勵家長多與子女一起體驗閱讀興趣。只是推廣活動，收效幾何？能否掀起閱讀之風？一個個書展結束，包括每年春、秋兩季舉辦的書香文化節(jié)，吸引數(shù)以萬計的讀者入場，卻熱鬧過後，在公眾場所見到青年看書的畫面，少之又少，全民閱讀之風仍未盛行。

中華民族是個

不愛讀書的民族？

“全民閱讀”連續(xù)兩年被國家寫入《政府工作報告》，總理李克強更在今年“兩會”結束後的記者會上分享網(wǎng)購書本的經(jīng)歷，暢談閱讀的感受。但何謂“全民閱讀”？全民閱讀都看些什麼樣的書？以筆者之見，不是指在校學生為完成學業(yè)為應試而讀課本讀教材教輔之類讀書，而是民眾為了豐富自己的知識，提高自身的素質，陶冶自我的心靈情操，完全出於自覺的閱讀。這種閱讀沒有人逼迫，沒有任務要求，更沒有指定書目，是沒有功利，純粹個人愛好的閱讀，所讀的書不是教材教輔，而是那種可讀可不讀的“閒書”。

自古以來，讀“閒書”是遭反對的。我們民族觀念中的讀書，是為仕途、為功名而求學，是非常功利的。歷來視求學讀教材是“走正道”，讀“閒書”是“走邪路”。過去是因“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而苦讀，如今是因“年齡是個寶，學歷不可少。戴了博士帽，才得烏紗帽”而苦讀。儘管《論語》中有“仕而優(yōu)則學，學而優(yōu)則仕”這種勉勵學人勤奮讀書的名言，但實踐中，書讀好了有餘力了去做官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而官做好了有餘力了再好好地讀書的人卻不多，古往今來也少有這方面的典故?？梢娭腥A民族其實是不愛讀書的民族。這話聽起來不能接受，但是事實。中國的始皇帝就做過焚書坑儒的傻事。不只皇帝，連我們的聖人老子和孔子，他們也並不贊成天下老百姓都讀書，做有知識的人。老子說：“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意思說，聖人治理國家的原則，就是使百姓頭腦簡單渾沌，填飽百姓的肚子，削弱百姓的志氣，強健百姓的筋骨，永遠使百姓無知無識，沒有欲望。孔子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即可以指點老百姓走哪條路，不可以讓他們知道為什麼。這些觀點不只在幾千年的封建社會裡流行，其流毒直到現(xiàn)在亦難肅清，甚而影響更深。

我們說讀書是一種習慣，一種區(qū)別于野蠻的文明習慣。今天的中國人，除知識分子外，一般普通家庭幾乎沒有讀書的習慣，倒是有相當多的人以藏書來裝潢門面。顯然，讓一個本來不愛讀書的民族改變習慣熱愛讀書，光靠政府立法，下文件，發(fā)號召是不管用的。事實上，一名印度工程師在從德國法蘭克福飛上海的飛機上發(fā)現(xiàn)，不睡覺玩iPad的，基本上都是中國人，而且他們基本上都是在打遊戲或看電影，沒見有人讀書。媒體報道，中國人年均讀書0.7本，與韓國的人均7本，日本的40本，俄羅斯的55本相比，中國人的閱讀量少得可憐，中國人的娛樂生活幾乎就濃縮為麻將、上網(wǎng)和看電視。一位出版社的總編輯感慨現(xiàn)在中國寫書的人比讀書的人還多。此許是笑談，但現(xiàn)在買書的、讀書的越來越少，確實讓人擔憂。

日本管理大師大前研一的著作《低智商社會》中說：在中國旅行時發(fā)現(xiàn)，城市遍街都是按摩店，書店卻寥寥無幾，中國人均每天讀書不足15分鐘，人均閱讀量只有日本的幾十分之一，中國是典型的“低智商國家”，未來毫無希望成為發(fā)達國家！這觸痛了國人神經(jīng)。但國人這樣低的閱讀量與文化學養(yǎng)，又由不得叫人懷疑國家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和實現(xiàn)民族偉大復興的可能性。所以，事關民族習慣、民族素質、民族尊嚴的事，需要全民族來認識，來改變，而政府更應率先檢討反思?？v觀國人不勤閱讀理由各種各樣，但有一點相信是普遍的，那就是生活、工作壓力大。快節(jié)奏時代，人為住房還貸孩子教育父輩養(yǎng)老而疲於奔命，浮躁的現(xiàn)實與激烈的競爭環(huán)境使人根本無法靜下心來讀一本自己喜愛的書，吸收掌握所需的知識。因而政府倡導全民閱讀時，有必要先就住房養(yǎng)老教育等制度，檢討是否完善，社會保障機制可否健全，競爭分配機制有否公平合理。

全民閱讀在澳亦難成氣候

內地全民閱讀狀況如此，澳門閱讀風氣同樣衰微，這從書店，公共圖書館，學校就可窺一斑。先說書店經(jīng)營。電子書普及，租金高企，對傳統(tǒng)書店生存不無構成影響，多間書店人流量銳減，近年接連結業(yè)。澳門文化廣場總經(jīng)理感慨，以前有不少人到書店打書釘，見了舒心?？扇缃窠?jīng)濟向好，市民有更多閒錢買書，卻願意走進書店的人，竟買少見少。他透露，書店客流量以每年2%的速度減少。同樣，公共圖書館進場人次及借閱率也在急劇下降。相關部門的統(tǒng)計數(shù)字顯示，文化局轄下包括總館及七個分館的中央圖書館，2011至2014年間，入場人次每年都有輕微升幅，去年微升1%，逾124萬人次；但借閱人次及冊數(shù)，則連續(xù)四年以約10%下跌。借閱冊數(shù)下跌11%，不僅如此，當局2011年為迎合網(wǎng)上閱讀潮流，開設供市民免費下載的資料庫“全民網(wǎng)上閱讀平臺”，使用者亦有明顯跌幅，由2012年超過70000人使用，大幅減至去年56000人。再看學校，學生更多是在課堂及校內圖書館接觸到書籍。發(fā)展學生閱讀能力，是教育發(fā)展的趨勢。故此，教青局自2007開始，在教育發(fā)展基金會中撥款，資助學校舉辦閱讀活動及購買圖書。然而教青局2013年發(fā)佈的調查表明，學生的閱讀時間及閱讀量，往往按年級遞升而下降，也就是說，年級愈高，主動閱讀機率愈低，閱讀興趣愈淡。

澳門是中西文化交匯之地，是中國最早接觸西方文明的地方，創(chuàng)造了中國乃至遠東和亞洲的許多之最。其中全澳有近三百所圖書館，密度為世界之最之一，而內地平均約四十四萬人方始共享一間圖書館。近年來，文化局及民政總署為增加藏書量及豐富館藏類型，投放了不少資源，如每年舉辦閱讀推廣活動的“圖書館周”及各類工作坊等。然而本澳無論學生哥的閱讀能力，還是整體閱讀風氣，都遜色於鄰近地區(qū)。放眼社會，深厚的文化底蘊，與整體文化素養(yǎng)不高的現(xiàn)實，有著非常大的反差。表面看，在政府推動下，藝文活動異常活躍，偏偏建基於文化基石上的閱讀風氣，卻始終無法普及。那邊廂，政府為經(jīng)濟轉型，發(fā)展多元經(jīng)濟，求才若渴。十五年來，出臺多項培養(yǎng)人才政策，成立特首掛帥的“人才發(fā)展委員會”，斥鉅資幫扶青年可持續(xù)學習，為才俊打造投資創(chuàng)業(yè)平臺，無奈澳門大部分青年都不願走出去，澳門大部分青年都被博彩業(yè)吸收，同時也被博彩業(yè)埋沒。

無怪乎外界會喻澳門為“文化沙漠”，筆者雖不盡認同，卻也無足夠理據(jù)反駁。閱讀風氣欠奉，年輕一代的進步空間有限，本土文學創(chuàng)作數(shù)量與質量未能提升，“文化沙漠”的封號便難以除去。缺乏文學養(yǎng)份、創(chuàng)作底氣，又或多或少影響到文化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可見一個地區(qū)的閱讀風氣與當?shù)貍€人乃至整體競爭力有很大關係，雖然澳門人均生產(chǎn)總值在世界名列前茅，但要可持續(xù)發(fā)展，構建良好的全民讀書氛圍，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huán)！

讀書可以開闊人的視野，讀書可以讓人懂得許多知識和科學道理，一位大文豪曾經(jīng)說過，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讀書為了甚麼？讀書為了充實自己，讀書使你學會做人、學會低調、學會自己把握自己，尤其是在這個金錢萬能的社會裡不致迷失方向。大道理誰都懂得，只是澳門賭博特色，黃毒聯(lián)姻，儼然成了犯罪分子的天堂，在這喧囂浮華的社會裡，全民閱讀別說難營氛圍，它就不是個讀書的地方！加上政府在住房交通等民生保障領域的執(zhí)政能力，長年無大的突破與起色，澳人更是難於靜下心來做個安靜的讀書生，閱讀郎了。所以，“全民閱讀”僅滿足於幾場“圖書館周”和舉辦幾個書展活動，這種表面文章、皮上功夫，事實證明推動不了，也是成不了氣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