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振卿
杜林漆書:清儒《尚書》辨?zhèn)蔚慕裹c
史振卿
孔壁古文《尚書》,是指在孔子舊宅所得的古文《尚書》,由孔安國整理,后來因遭巫蠱之事,未能獻給官府?!稘h書·藝文志》載:“古文《尚書》者,出孔子壁中。武帝末,魯共王壞孔子宅,欲以廣為宮,而得古文《尚書》及《禮記》、《論語》、《孝經》?!装矅?,孔子后也,悉得其書,以考二十九篇,得多十六篇。安國獻之,遭巫蠱事,未列于學官。”古文《尚書》雖然在西漢未受到官方的重視,但一直在民間流傳,閻若璩對古文《尚書》的傳承作了總結:孔安國傳于都尉朝,朝傳庸譚,譚傳胡常,常傳徐敖,敖傳王璜、涂惲,惲傳桑欽,惲又傳賈徽,徽傳子逵。①雖說在正史文獻中沒有關于杜林漆書源自的記載,但是東漢古文《尚書》大家出自杜林,《漢書》有載錄:“杜林傳古文《尚書》,賈逵為之作訓,馬融作傳,鄭玄注解,由是古文《尚書》遂顯于世?!笨梢姡骸吧w東京之所以尚古文者小學,而林夙有傳授,能精之,所以得古文《尚書》漆書只一卷,歸自西州,輒服中原古文之徒,為一代治古文者之宗?!雹诙帕衷谖髦莸霉盼摹渡袝吩诒?zhèn)闻煽磥硎遣粻幍氖聦崲?,那么杜林漆書與孔壁古文《尚書》的關聯(lián),成為考辨古文《尚書》的焦點。
以閻若璩為代表的辨?zhèn)闻蓮膬煞矫鎭砜颊摱帕制釙醋钥妆诠盼摹渡袝罚旱谝?,從字體上看,二者同源。書初出屋壁時皆周時象形文字,即所謂科斗文。所謂科斗文,《后漢書·盧植傳》在“古文科斗”下,注曰:“古文,謂孔子壁中書也。形似科斗因以為名?!笨芍獫h代學者認為,周代的文字,與漢代文字不同,形狀似科斗,故為古文。蝌蚪文引起學界的關注是在西晉時期。西晉太康二年(281)汲縣人不準盜發(fā)魏襄王墓,得竹書數(shù)十車。這批竹書字體像蝌蚪一樣,以后學者就把周代的文字稱為蝌蚪文。西漢時期所發(fā)現(xiàn)的先秦文字雖是統(tǒng)稱古文,其實二者是一致的,所以孔壁古文在字體上是蝌蚪文字。宋鑒認為孔安國之壁書為周時文字,是科斗文:“今所謂科斗書,以形言之為科斗。指體即周之古文,蓋周時作字以竹為筆以桼為墨,故其形類科斗,而漢世遂目為科斗書。理誠有之,但孔壁古文獻之秘府,至成帝時猶存,向、歆尚能識之,方且賴古文以校今文之脫。”④宋鑒指出科斗文是周時漆書,存于秘府,且劉歆校書時以科斗文為版本,而后古文學者所用古文《尚書》本也為科斗書。這對于當時《尚書》的辨?zhèn)纹鸬胶艽笞饔?。⑤馬、鄭諸古文本雖變?yōu)殡`書,但仍以孔壁科斗本為準。這樣,宋鑒把漆書與科斗文聯(lián)系在一起,從而說明了東漢古文《尚書》在文字上有來歷,不是憑空出世。
后來王鳴盛也認為:“漆書即科斗,古無紙筆,以漆書竹簡,故頭粗尾細,狀腹團圓,似水蟲之科斗?!妒獋鳌芳晨と瞬粶拾l(fā)魏襄王墓所得漆書,皆科斗字是也。《尚書》雖安國壁中本用科斗,則林之所得即壁中本。明矣。《儒林傳》云:衛(wèi)宏字敬仲,東海人,從大司空杜林受古文《尚書》,為作訓旨,濟南徐巡從林學,亦以儒顯,由是古學大興,語與林傳略同?!雹尥貘Q盛指出,漆書古文即科斗文,孔壁古文《尚書》也是科斗文,所以漆書與孔壁古文同源,杜林得漆書就是孔壁古文《尚書》。近代學者王國維認為:“杜林于西州得《漆書古文》一卷,此卷由來,迄無可考。雖后漢之初,秘府古文書,已亡《武成》一篇,然杜林所得,未必即秘府所亡,又西州荒裔,非齊魯比,則此卷不能視為西州所出,疑亦孔壁之寫本?!雹咄跏想m然沒有直接斷定杜林漆書本于孔壁古文,但是他稱“西州荒裔,非齊魯比,則此卷不能視為西州所出”,也就是說,西州本地不可能出土典雅古文《尚書》,可能是孔壁的寫本,可見由文字證明其兩本一源。
第二,由傳承上看,二者相同。古文《尚書》在東漢的傳承不甚清晰,涂惲至賈徽一系本為孔安國之古文《尚書》,而杜林在西州得漆書,在師承上看似與孔安國無關,其實二者有聯(lián)系。程廷祚認為:“《后漢書》賈逵父徽,受古文《尚書》于涂惲,是惲之弟子,不獨桑欽也。二漢言古文《尚書》必推本于安國。東京之初,杜林雖以漆書倡導古學,其本不應與安國有異?!雹喑淌险f兩漢言古文《尚書》必推本于安國,杜林之漆書古文,其本應與孔安國古文相同。王鳴盛又作進一步考證:“鄭雖受古文于張恭祖,以山東無足問,西入關師馬融。融所注古文,即衛(wèi)宏、賈逵所傳杜林本,而鄭亦注此本,或疑杜林漆書,得自西州,似不出于安國,然《書贊》稱安國為先師,其淵源于安國明矣。孔穎達《禮記·緇衣疏》云:‘伏生所傳,歐陽、夏侯所注者,為今文《尚書》,衛(wèi)、賈、馬所注者,原從壁中所出之古文,及鄭注《尚書》是也。’《尚書疏》與《禮記疏》同出穎達,《禮記疏》即知鄭注即壁中書矣?!雹嵬跏现赋觯R融所注解的古文《尚書》為衛(wèi)宏、賈逵所傳杜林本,而鄭玄受古文《尚書》于張恭祖,而后又師從馬融,且鄭玄《書贊》稱孔安國為先師,所以杜林之書即安國之書??追f達在《禮記·緇衣疏》中指出鄭玄注解的古文《尚書》是孔壁古文,據(jù)《后漢書》載鄭玄曾為杜林漆書注解,可見漆書就是孔壁古文《尚書》。王鳴盛主要從鄭玄《書贊》之語和鄭玄注《尚書》,說明杜林漆書源自孔壁古文《尚書》。
李榮陛從鄭興、馬融、賈逵、劉歆等東漢古文家,與孔壁古文《尚書》的關系,論證漆書來自孔壁古文《尚書》:“杜林所得西州漆書,傳亦失其師,然考之當時鄭興、衛(wèi)宏皆長于古學,興嘗師事劉歆,歆固建立古文《尚書》者,林之遇興,欣然曰,林得興等故諧矣。其所傳之書賈逵作訓、馬融作傳、鄭玄注解。逵傳涂惲之學,馬、鄭師承與逵又別,今皆為之作解,則是彼此本屬一書可知也。由此可見,杜林漆書之淵源于孔壁書?!雹饫钍险J為,杜林漆書師承關系,史書沒有明確載錄,如果認真分析史書所載關于杜林漆書與當時古文《尚書》學家的事跡,還是能找到證據(jù)證明杜林漆書源自孔壁古文《尚書》。李榮陛強調賈逵雖然傳涂惲孔壁古文《尚書》學,與馬融、鄭玄傳杜林漆書有別,但是賈逵、馬融、鄭玄均給杜林漆書作注,這說明杜林漆書與孔壁古文是為一書,由此可見杜林漆書的淵源于孔壁古文《尚書》。
此外,今文學家也有表示認為杜林漆書源自孔壁古文《尚書》。如簡朝亮從賈逵傳涂惲孔壁古文《尚書》開始論證,賈逵又為杜林漆書作訓,這表明杜林漆書承接孔壁古文,當然在卷數(shù)上二者不同,杜林漆書為一卷,孔壁古文為四十六卷。許慎受學于賈逵,許慎作《說文解字》時古文《尚書》采孔氏之說,賈逵把自己注解杜林漆書傳給許慎,可見杜林漆書與孔壁同:“林之古文與孔氏古文同,此馬、鄭所以傳之也?!?所以說,從傳承上看,杜林漆書來自孔壁古文《尚書》,這個本子由孔安國整理、作傳,而后流傳,有時候也稱為孔傳古文《尚書》???讉鞴盼摹渡袝肥恰渡袝吩诹鱾鬟^程中不斷發(fā)生變化,但從傳承上看,應是古文《尚書》較早的本子,與杜林漆書應該是一致的。
以毛奇齡為首的古文《尚書》證實派,他們力主杜林漆書于孔壁古文《尚書》無關,對漆書之事表示否定:“杜林得西州漆書事,頗茫昧不可知。”?在他們看來,杜林漆書的興盛,則標志著孔安國古文《尚書》的衰落,所以不得不辨。梁上國認為,杜林漆書是“作史者為之大書特書,為古文由是遂行。不善讀者,謂壁經到此幸行矣;其善讀者,則謂杜林之古文行,而臨淮之古文遂不得行也。此一代傳注之大關鍵也”?。也就是說,后人把杜林的古文《尚書》看作孔安國的古文《尚書》是對《漢書》的誤解,毛奇齡進一步強調:“賈、馬、鄭三人非孔學,雖賈逵父賈徽曾受學涂惲,是古文正派,而其后逵與馬、鄭則皆守杜林漆書之學。雖名為古文而實與孔壁古文不同,一是漆書,一是壁經也?!?毛奇齡把賈逵、馬融、鄭玄三人所傳古文《尚書》當為杜林漆書,不是孔壁古文經,即漆書與孔壁古文《尚書》毫無干涉。他們認為杜林漆書是今文《尚書》。
第一,從篇章和內容上來看,杜林漆書與今文《尚書》同。洪良品同樣明確提出杜林漆書與孔安國古文《尚書》無關,在他看來東漢古文《尚書》是杜林本,馬融、鄭玄均從其學;孔安國古文《尚書》則藏于秘府,不為外人所見,就是典守也可能無暇顧及,所以盛行于東漢古文《尚書》應是杜林漆書,非孔安國古文《尚書》。從篇章上講,東漢古文《尚書》是肅宗所喜好的古篆書二十九篇:“東漢時所立學者今文,肅宗所好者古篆,以古篆書二十九篇,故曰古文,即后蔡邕《石經三體書》之一也。高才生所受,及孫期、尹敏等所習,與康成受于張恭祖者,不過字畫與三家異篇,文則同。及杜林得西州漆書,字尤奇古,康成疑為孔壁科斗文,故復舍其古文而注之?!?東漢的古文《尚書》與今文《尚書》區(qū)別不過字畫,內容則相同,所以說清儒中有學者認為杜林漆書源自伏生今文《尚書》。
邵懿辰認為杜林漆書是伏生壁藏《尚書》,不是孔壁古文:“竊意此(漆書)即伏生壁藏之本。隸古兼行者,故傳至馬、鄭。馬、鄭為之作注乃二十八篇,與伏生初傳之數(shù)符合。其與今文又異者,原遠而未益分歐陽、夏侯之學,背道而馳,已非伏生之舊。故得伏生之本而反謂之古文,以別異于當時三家之今文也。然有可疑者,林為東漢三公,當時劉歆欲立之古文,尚存秘府,林未有不見,而獨得謂西州漆書古文,豈亦疑秘府古文為不足信耶?”?邵氏指出,馬融、鄭玄作注解的杜林漆書與伏生傳《尚書》篇數(shù)一致,內容相同。因為伏生《尚書》與當時流傳的三家今文《尚書》不同,所以稱伏生所傳《尚書》為古文,杜林在西州得到古文《尚書》就是伏生所傳的今文《尚書》。
第二,從傳承體系上來看,杜林漆書與今文《尚書》同。吳光耀認為杜林是今文家,所傳為今文《尚書》:“鄴為林父,林漆書既云西州得之,非傳父業(yè),鄴治今文,何疑而林得漆書之前受學于竦者,亦必今文。”杜林既然從竦受學,“竦果見古文,則漆書宜見諸,竦何以言西州得之,皆必不然之事也”。?杜林的漆書是今文《尚書》,那就與孔壁古文《尚書》沒有關聯(lián)。
此外,杜林漆書在文字上與孔安國傳古文《尚書》不同。王樹枏認為杜林漆書為古文體,在內容上與今文《尚書》相同,不是孔安國古文:“余嘗以馬、鄭所傳杜林之漆書古文,乃古文字體,非真見孔氏原書也?!?梁上國認為杜林在西州得漆書之語為托言:“讬言西州者不過隱諱其仕莽之跡。前書《莽傳》言莽筑新廟,王尋、王邑持節(jié),侍中常侍執(zhí)法,杜林等將作。又張竦為陳崇草奏頌莽功德,復為劉嘉作奏,莽大悅,封竦為淑德侯。莽制六體書一古文二奇字,即孔氏壁中之體。林之漆書一卷錄得于是時也。而道其寶曰一卷,必無三家以外之篇?!?梁氏認為,杜林漆書時王莽專政時期的作品。王莽為了復古,以孔壁字體制作古文奇字,杜林載錄其書,也就是說杜林在西州之前就有漆書。從這個角度講,杜林漆書科斗文問題就好解決了。
洪良品指出漆書科斗文源自不明:“西州古文類科斗書,初未詳其所自來其時?!笨梢娖渥制婀烹y識,自從經杜林傳之,衛(wèi)、徐、賈、馬、鄭為之訓注,于是東漢始有杜林古文之學。但是杜林為東漢初人,賈逵、馬融、鄭玄等均得其書而為之傳述,非親受業(yè)?!笆菚r或不得真古文,見似而喜容亦有之,然自六朝以至唐宋學者,皆知杜林本非孔氏古文?!?洪氏認為,東漢古文《尚書》學家雖為杜林漆書注解,但沒有親自受業(yè)于杜林,并且當時孔安國古文《尚書》在秘府中,少有知道者,他們見到杜林漆書就認為是真孔壁古文《尚書》。
還有一批清儒認為,杜林漆書來自秘府本。秘府本,是指官方在金匱石室中秘府所藏古文《尚書》寫本,或稱中古文本?!稘h書·藝文志》載武帝時:“建藏書之策,置寫書之官,下及諸子傳說,皆充秘府。至成帝時,以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求遺書于天下?!眲⑾蛟悦馗刂泄盼男W陽大小夏侯三家之書,均有脫落,《漢書·藝文志》載:“劉向以中古文校歐陽大小夏侯三家經文,《酒誥》脫簡一,《召誥》脫簡二,率簡二十五字者脫亦二十五字,簡二十二字者脫亦二十二字。文字異者七百有余,脫字數(shù)十?!眲⑾?、劉歆在西漢末年相繼掌管中密圖籍,常用秘府本校訂各類圖籍。《漢書·劉歆傳》載:“古文舊書,多者二十余通,臧于秘府,伏而未發(fā)。孝成皇帝閔學殘文缺,稍離其真,乃陳發(fā)秘臧,校理舊文?!背傻蹠r又用秘府所藏考釋張霸之本,皆不相應。《論衡·佚文篇》載東海張霸:“造作百二篇,具成奏上。成帝出秘《尚書》以考校之,無一字相應者?!钡綍x代,秘府仍有古文《尚書》寫本,《隋書·經籍志》載:“晉世秘府所存,有古文《尚書》經文,今無有傳者。”從上可知,自西漢武帝建秘府用于藏書,至晉代猶存。秘府所藏古文《尚書》是為真事。
翁方綱在《經義考補正》引王聘珍案語說:“杜林所得古文《尚書》,即《藝文志》所云中古文,劉向當日以校歐陽、大、小夏侯三家經文者也。杜林之本,即馬、鄭傳注之本,亦止二十八篇,而未有孔傳增多之書……漆書古文《尚書》原是西漢中秘之本,經新莽之亂散落民間,而杜林得之也?!庇终f:“漢中秘本多是漆書,后漢有行賄求改蘭臺漆書,以合其私文者。”?翁氏明確杜林漆書是漢代秘府所藏古文《尚書》,由于戰(zhàn)亂散落民間,杜林在西州有幸得到。
皮錫瑞認為杜林漆書不是孔壁古文《尚書》,而是秘府所存古文《尚書》:“杜林漆書一卷,故其字亦無多?;蛞詾槎帕忠娍撞蝗珪谭?;或又以漆書為獨立偽作,亦非也?!l(wèi)宏傳杜林之學,官書一卷蓋本杜林?!?皮氏認為,杜林精通小學,得到漆書后尤為驚喜,杜林用漆書校對今文《尚書》之訛。杜林漆書不可能是孔壁古文全書,也不是杜林偽造漆書,此書是秘府造亂時傳出來的。皮錫瑞分析:“孔壁古文藏中秘,外人苦不得見,新莽之亂或散民間……孔壁真古文本自在中秘,此當是副本傳于民間?!?可見秘府本應該是孔壁本的寫本,不過經永嘉之亂,都亡佚。可以說杜林漆書源自孔壁古文《尚書》。
孫星衍也認為杜林漆書是秘府所存古文《尚書》:“科斗古文,漢武帝末壞孔子宅,所得多十六篇,名逸書,漢世藏于中秘,名中古文,杜林漆書亦即此本,衛(wèi)賈馬諸君子皆傳其學?!?孫氏之語不但說明杜林漆書來自秘府中,而且篇數(shù)是逸書十六篇。
那么,我們分析當時的幾個本,即河間獻王本、中秘本、杜林本與孔壁本的關系,借此來明晰杜林漆書本的來歷。河間獻王作為一位對古書感興趣的人物,當孔壁本出現(xiàn)后,應該知道孔壁本,從《史記·五宗世家》看,獻王死于恭王二年,所以破孔宅時,獻王是知道的,所以他所收藏的古文《尚書》與孔壁本應該有聯(lián)系。王國維認為河間獻王所征得古文《尚書》,是孔壁古文《尚書》的轉寫本。?秘府本這個本子來源不甚清晰,毛奇齡據(jù)《隋書·經籍志》認為:“由是觀之,是古文經文秘府舊有”,此為孔安國之壁書本,也是有道理的。?總之,古文《尚書》本共有三個寫本,孔氏家藏本、孔壁本和劉陶本??资霞也乇驹诳妆诒局傲鱾鳎妆诒境霈F(xiàn)后二本融合;由孔壁本傳出河間獻王本、中秘本、杜林本;而劉陶本是今古文《尚書》的合本。他們關系列表如下:
馬雍則把杜林得漆書與傳古文《尚書》分開:“杜林得到漆書是一回事,杜林傳授古文《尚書》是另一回事,他所傳授的古文《尚書》仍然是西漢以來古文《尚書》家一脈相傳的本子,也就是孔安國的本子。”?王蒨從內容上比較漆書和孔壁古文,認為:“大約這部漆書古文是古文《尚書》的逸篇,和古文《尚書》的基本內容及精神是吻合的。”?馬雍和王蒨二位學者認為杜林漆書就是孔壁古文《尚書》。
杜林在西州得漆書,事實上與孔安國的本子在民間流傳到扶風有密切關聯(lián)。古文《尚書》在兩漢流傳過程中,扶風地區(qū)是很重要的學術重鎮(zhèn)。扶風學派所傳古文《尚書》為孔安國之學,那么杜林漆書本在學術淵源上與孔壁古文《尚書》是一致的。?綜上所述,杜林漆書上承孔壁古文《尚書》是真實的。
【作者單位:海南師范大學文學院(571158)】
①閻若璩《古文尚書疏證》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33-144頁。
②⑩李榮陛《尚書考》卷一,《續(xù)四庫全書》45冊,第575、575頁。
③史振卿《賈逵與古文〈尚書〉考論》,《文藝評論》,2013年第8期。
④宋鑒《尚書考辨》卷一,《續(xù)四庫全書》44冊,第139頁。
⑤周國林、史振卿《宋鑒尚書考辨的學術價值》,《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1年第9期。
⑥⑨王鳴盛《尚書后案》,《續(xù)四庫全書》45冊,第301、315頁。
⑦?王國維《觀堂集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2、12頁。
⑧程廷祚《晚書定疑》,《續(xù)四庫全書》44冊,第52頁。
?簡朝亮《尚書集注述疏》,《續(xù)四庫全書》50冊,第16頁。
?史振卿、周國林《論孔氏家學在古文〈尚書傳〉形成中的作用》,《求索》,2011年第3期。
??邵懿辰《尚書傳授同異考》,《續(xù)四庫全書》50冊,第29頁。
??梁上國《古文尚書條辨》,《續(xù)四庫全書》46冊,第371頁。
??毛奇齡《古文尚書冤詞》卷三,《四庫全書》66)冊,第567頁。
?洪良品《古文尚書釋難》卷上,《續(xù)四庫全書》50冊,第436頁。
?吳光耀《古文尚書正辭》,《四庫未收輯刊》(二)5冊,第218頁。
?王樹枏《尚書商誼·序》,《續(xù)四庫全書》53冊,第1頁。
?洪良品《尚書辨惑》卷一,《續(xù)四庫全書》50冊,第252頁。
?翁方綱《經義考補正》,《續(xù)四庫全書》46冊,第25頁。
?皮錫瑞《經學通論》,中華書局1954年版,第79頁。
?皮錫瑞《尚書古文疏證辨正》,《續(xù)四庫全書》51冊,第45頁。
?孫星衍《尚書隸古定釋文序》,《續(xù)四庫全書》48冊,第35頁。
?馬雍《尚書史話》,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9頁。
?王蒨《論梅本古文〈尚書〉的淵源》,《文獻》,1997年第2期。
?陳夢家《尚書通論(增訂本)》,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40-41頁。
海南省社科聯(lián)基金“海南古代學術思想史研究”(編號:HNSK(GJ)12-40);博士后二等基金(編號:2013M542273)資助項目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