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悅

我該有個不斷抽打自己前進的動力，讓明天的我足以保護老去的他們，讓我足以讓今天的他們對明天的我放心……

假期，在我的措手不及中急匆匆到來：一個令我生畏的休整期。一次退步，兩次退步……帶著一個學期的退步，還有尚未收拾好的心情，我即將回家。車上少有的沉默，我靜靜斜靠著，看著茶色的車窗外，給太陽烤得狼狽的樹一棵一棵遠去，那狼狽，一如當下的我……

媽媽說：“今天陽光挺好，咱們?nèi)ス珗@散步吧?！眿寢寖叭皇且粋€誠惶誠恐的孩子，語氣中透著試探?！斑?，我不去了?！薄叭グ?，剛回來先別學了?！边@時我是多么不想面對，不想和媽媽獨處。“嗯。”不知從哪發(fā)出的一聲回應，我自己都沒有確切我是不是出聲了，媽媽居然捕捉到了。

陽光從西邊射過來，刺得眼生疼；兩邊的草綠得很，花也張著嘴哈欠。低頭掃到了媽媽的肩，我已經(jīng)比她高了啊。她一雙手摟上我的肩，我不由得一抖，那手略微緊了一些，這是我享受過的最親密的動作了吧，可那一刻竟無所適從。媽媽的手卻像長滿了刺，溫柔地插進我的心，讓我感覺越發(fā)得愧疚了。

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半晌沒開口，我不想說話，靜待著媽媽又要說些什么，不時地撇開媽媽的手。她略顯臃腫的手搭在我腿上，只一個勁兒地輕拍。

“媽媽，其實我本來有希望考前十的，也不知道怎么錯了那么多白癡的問題，結果整成四十多名了?！被蛟S這么長時間的沉默太瘆人了，此刻不談成績真的不知道還有什么別的好談。

可能在想該怎么回我的話，大約過了10秒，媽媽的話有點突兀地響起來：“悅，其實你上了高中，我和你爸也成長了很多。我們應該學會放手了，可能有時候事事給你包辦并不好。媽媽也是從你們那時候走過來的，可能現(xiàn)在你缺少奮進的動力，但是你要明白，未來是要你自己打拼的。長大你會發(fā)現(xiàn)，有的東西不是想當然的，也不是手到擒來的。人一輩子就是活一口氣，其實有了動力就啥都不怕了?！?/p>

媽媽講了她那時候上學的事，如何渴望擺脫農(nóng)村，如何夜里苦讀：鄉(xiāng)間小路上趕路的嬌小身影，昏黃油燈下圓睜的眼睛……十三四歲的年紀挑的是未來！我的記憶里家里不缺吃喝，仿佛衣食不愁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生活就是那么安逸、平靜。此時忽然意識到，我長大了，需要為自己去考慮了。之前總以為爸爸永遠挺拔，媽媽永遠年輕。此刻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媽媽刻意染黃的發(fā)間竟添了不少白色，顯得扎眼；原本光滑的皮膚也出現(xiàn)了歲月硌出的小坑……他們已不再年輕。

油然升起一種強烈的保護欲望，我該有個信仰，我該有個目標，我該有個不斷抽打自己前進的動力，讓明天的我足以保護老去的他們，讓我足以讓今天的他們對明天的我放心。

陽光漸漸弱了，今天的太陽落了，明天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起身回家，我的手摟上了媽媽的肩……

責任編輯/黃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