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啟代
馬啟代的詩
馬啟代
——“人間的長卷終于被你扛上了天堂”,最后一分鐘,你等了整整五十年
從今天起,我將學(xué)著贊美,只對那些無需肉體也散發(fā)溫度和光輝的死人
兄啊,我還將從今天再次復(fù)活?!拔乙阉肋^了,活著的只是我前生的墓碑”
我所有寫下的文字,都是碑文。窗外的樹此時無雪可站,全都披上了孝衣
“大地借飛馳而過的高鐵傳遞著悲慟”。因為黑,空曠,我依然感受到冷
從你鎖上的門縫里窺見一切。最后一分鐘,兄啊,我活成飛蛾撲火的勇士
……這樣的夜,誰在出生?誰在異化?誰正落荒?“秒針才是萬能的鑰匙”
“我送你的燈火依然在高空閃爍”,兄啊,仰望一下,我們都不孤單
——“那叫石頭還是精神?”,鋼鐵的房子從燕山腹部穿過。人們端坐在鐵屋里
城市坐在山坳里,擠擠挨挨。“一條條山澗,是人們信仰的黃河或長江嗎?”
“人們生息在自砌的家園里”,哦,多么像從天上被驅(qū)趕到這里的云朵
哪有沒有雷電的云啊。鐵與鐵不停地肯定、否定:“有,沒有,有,沒有……”
“懷柔,灤平,懷化……”。從北京到赤峰,我獨自醒著,詩行是我的隧道
螞蟻們在為一粒米累死?;钪蛘呤且环N恥辱,誰配為強加的恥辱堅韌地活?
……經(jīng)歷蜿蜒之后,路終于把自己鋪展成平原?!芭c坦蕩呼應(yīng)的,是無垠的藍”
“崇山峻嶺之后,是白云和青草的疆土”,還有一匹馬,一匹悍馬滿面淚水
——“不能回頭,一回頭人就成鬼魂”。我努力記著人的屬性,不停地掐自己
一直追求的東西,我用心攥著,幾聲狐聲傳來,引我向一部奇書的深處走
柳泉井旁,圍滿了聽故事的人?!芭?,那些講故事的,已渺無蹤影”
被講過的故事還在。如今,情節(jié)更加曲折,魔怪西裝革履,個個披著人皮
“文人只會唱贊歌了”。我懷疑,他們的血液是綠色的,流淌在筆管里有毒
分不清哪一個我是我。在一株桃樹下站了許久,腳下流水含煙,皆無法交談
……在聊齋城,做一個鬼魂是幸福的。“有房,有愛,有夢幻,人鬼仙同處”
“它們的街市,天上一樣繁華”,黃昏后,我不知站在了門里還是門外
——“只生長刀光和馬鳴”,蒙冀遼用草場和山系參與其中。每一寸土都紅過
王府還在,飛燕已無,莫說彎弓大雕。“烏蘭布通的陽光和云朵亮著”
“什么上京?什么中京?”,一層層翻下去,興隆洼從萬年的地下活過來
誰不想揚鞭策馬?用蹄聲呼喚腳下的大地?!岸堵涞?,不過半生風(fēng)塵和月光”
哦,華夏第一村、天下第一龍,我這大野一馬,人神魔用毒藥和美酒喂養(yǎng)
“我無法改掉干凈的秉性”。用心向天空靠一靠,我體內(nèi)的懸崖陡峭了幾寸
……坐在夜里,再寬廣的地域也盛不下這無邊的黑?!叭麅?nèi)塞外一樣黑嗎?”
一位蒙古詩人問我。草原的風(fēng)知道,包括淚水,我的身體一直恒溫
——“地平線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夕陽坐在上面,正慢慢地自戕
我選擇了沉默,為了把神的聲音從嘈雜中提取,我已做到了一半
石頭一直沒有說話,它陪著我?!芭叮覀兌加胁恍嗟膬?nèi)心”
該放的已經(jīng)放下,包括被掠奪、竊取的。傷口大到了沒有傷口
“天空是被他們騙出來的”。所以,不低頭,天就不會全黑下來必須節(jié)省自己的光亮。我每天拿出一點放到高處,呀,多么璀璨
……河流被誰擰成了九曲十八彎?“凡是澎湃的,都波波折折”
“小鬼們的表演多么熱鬧”,我要忍住,不在人間發(fā)出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