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科

出租車里的鬼事

◎陳 科

恐怖的夜晚

那應(yīng)該是2009年11月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送一個有急事的熟客到鄉(xiāng)下，大概90多公里的路程。送到的時候，已是晚上10點多了，我又立即往回趕。這個鄉(xiāng)下在山區(qū)，比較偏僻，回到市里只有一條縣道，破破舊舊，坑坑洼洼的。一路上，我心里比較忐忑不安，因為畢竟深夜了，那段時間經(jīng)常發(fā)生些攔路搶人搶車的案件。還有路上要經(jīng)過一段大概有10多公里的路，兩邊都是山，沒有村莊的，可以說是無人區(qū)，誰知那會不會有歹徒埋伏攔路什么的。

一路上，盡管路不好走，我還是盡量開得飛快。剛開始還好，路邊不時閃過一兩戶人家的燈火，沒覺得什么。可是開了50多公里路程的時候，慢慢就只剩下黑暗一片了，漸漸連黑乎乎的人家也見不到一戶了。我知道，就要進入那段無人的山路了。說真的，那時真的挺后悔，那么晚送客人跑到鄉(xiāng)下，其實是出租車行業(yè)的忌諱，一般人都不拉的。可我那時剛做不久，生意不怎么好，加上那客人是我哥的好朋友，鄉(xiāng)下母親病了，還加了一倍包車價錢，這樣我也就硬著頭皮接了下來。

車慢慢開上了盤山路。這條路說是縣道，其實更確切地說比村道好不了多少，就兩個車道，能勉強會車。而且一路上順著山彎彎繞繞，起起伏伏。有些路段都是處在兩山夾縫之間，開著開著就覺得兩邊的大山要倒下來一樣，很疹人。

就這樣，我小心翼翼地在山里穿行，時間已經(jīng)是12點了，路上再也沒遇到別的車和人。感覺整個天地都睡了，就我一個人像個小螢火蟲似的，在黑糊糊的山里飄動。路上哥和老婆都來了一次電話，我報了平安，叮囑老婆先帶孩子睡了，不用等我。如果順利，還有一個小時就能開出這山路，回到溫暖可愛的家。

可是如果真這么順利的話，就沒有下面的靈異故事發(fā)生了。就在我翻越山里一個長長陡坡的時候，可怕的問題出現(xiàn)了。我的車爬的時候，先是沒力，使勁踩油都不上，過了一會兒竟然就熄火了。我的媽呀，不知用什么語言來形容我那時的感覺。我開的是新出租車，來之前加滿了油，車況非常好，可竟然無緣無故地熄了火，還是在這樣四周都是大山密林的荒野里。我感覺頭皮都麻了，當時我就處在坡底下，四周都是大山和各種密密叢叢的植物。車發(fā)動不了，可是還有電，白白的燈光在薄薄的夜霧中就射出二三十米遠，在層層夜色的包裹下，更顯得我這輛車的渺小。

我當時心里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要是不貪這點錢，就不用把自己像個小蟲一樣丟在荒山野地里了。但無論怎樣，我還是懷著僥幸拿出工具下了車，打開車蓋希望是小毛病，盡快把車修好，離開這鬼地方?？墒俏夜膿v了半天，也沒半點效果。無論怎樣都是打著火，一加油就熄火。弄了半個多小時后，我徹底氣餒了。只有最后一條路，搬救兵了?？墒乾F(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夜一點多了，有誰肯來呢，我只好碰碰運氣打電話給我哥，誰叫是他惹來的事呢。沒想到掏出手機一看，我半晌說不出話來，一格信號都沒有。我心里發(fā)毛了，沒經(jīng)歷過那種情境的朋友，是無法體會我心里的恐懼的。一輛車，一個人，和外界完全斷了聯(lián)系。四周黑壓壓一片，還有些山間的夜霧在飄蕩。那時是11月份，山間晚上氣溫很低。我在車上關(guān)窗上鎖，不敢開大燈，不敢開音響，怕把電池弄光了。一個人在瑟瑟發(fā)抖地抽著煙，心想怎樣熬過這樣的長夜。后來下半夜的時候，我實在支撐不住，打起了瞌睡。迷糊間忽然感覺到車外有東西在走動，還有東西在輕輕地敲我的車后窗。我嚇得一下子把車燈全打開，再往后面一看，什么東西也沒有。

終于熬到凌晨5點多，天上露出點魚肚白，周圍的景物也漸漸清晰起來。這時我才看清車子的右邊是一個山洼，上面有一些不大的土墳包，大概有二十多個。左邊山上也有，但相對少些。天亮了，我也沒那么害怕了。心想有鬼白天也不敢出來了。這時我心懷僥幸又試著打了一下火，轟的一聲，車子竟然發(fā)動了，我一踩油，竟然不可思議地完全恢復了正常，我立即逃跑似的飛快離開了那。

回到家后，不知是嚇的，還是冷的，我得了重感冒，躺在床上發(fā)冷發(fā)熱。我哥來看我，我就和他說起了這件事。他也很驚訝，半晌說不出話來。沉吟了一下，他忽然問我：你還記得我們爺爺以前是做什么的嗎？爺？我只知道他在六十年代好像做過公安，不過后來在紅衛(wèi)兵砸爛公檢法的時候，被迫害死了。哥說，是了。我們爺爺那時是我們縣的公安局副局長，很多人都是他親手逮捕，送上刑場的。你昨晚停車的那個地方，就是以前行刑槍決的地方，很多罪犯都是爺爺親自監(jiān)督行刑的。一些沒人認領(lǐng)的罪犯尸體就埋在那里。只不過過去幾十年了，沒人記得那里了。

女人的笑聲

那天夜里大概10點多左右，我送一個客人到郊區(qū)回來。自從上次那次山里莫名其妙熄火的事之后，我再也不敢晚上跑遠路了。最多送送郊區(qū)，十幾二十公里左右。

送完客人回來，還有十多公里到市區(qū)了。由于今天生意不錯，我心情挺輕松的，就把碟子開了，放汪峰的《怒放的生命》，音量調(diào)得很大，高興地跟著狂吼，反正又沒人聽見，是吧。這時車子駛過一片農(nóng)村與農(nóng)村之間的田地，有好幾公里遠吧，路上沒車，也沒人，就我一臺車一個人在黑夜中穿行。

我想著就能回家了，唱得正起勁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沒錯，雖然車上只有我一個人，碟機的音量開得很大，但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個聲音。是一個女人嘿嘿地笑了兩聲。我頭皮立刻炸了，人的笑聲和別的聲音是截然不同的。我聽到的是一種從喉嚨深處發(fā)出來的，毫無感情的干笑，這不會錯。我覺得頭上背上全是冷汗，因為我想起了出租車司機中流傳的那個故事。但我沒敢回頭看，誰知道回頭會看到什么血淋淋的恐怖東西呢。

我?guī)缀跏穷澏吨终{(diào)低音量，腳加快油門。那時我覺得全身都因恐懼而僵住了，腦子好像停止了轉(zhuǎn)動。過了一會，那個聲音沒有再發(fā)出來。我稍稍平靜些，眼睛的余光不禁地瞄向了車里的后視鏡。媽呀，我覺得我的頭發(fā)都要豎起來了。后座上真的有個人的影子，而且能從頭發(fā)裝束看出是個女人。頭發(fā)上最顯眼的就是戴著個發(fā)卡，有個輪廓，一眼就能看出來。我覺得我快要窒息了，嘴里不斷地念著亂七八糟，也不知對不對頭的佛經(jīng)、基督、道教，啥都念出來了。幸好這時已到郊區(qū)，我一狠勁踩油門，車子飛速沖進路燈燈光里。幾分鐘后我再壯起膽子回頭看，后面那女人早已完全沒了蹤影。

第二天，我出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另一個出租車司機老胡，因為流傳的那個后座女人的事就是他那說出來的。開始的時候我不信，還笑他胡編，可現(xiàn)在找他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一見老胡，我就揪住他，也不讓他出車，連忙把昨晚的事都說了。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半天合不回來。好一會兒，他才眼睛里透著驚恐地說：“是她！是她！她死不瞑目，陰魂不散?！薄罢l？！”我驚疑地抓住老胡問。他呆呆地還沉浸在恐懼中，好一會兒才說：“兩個月那起車禍你不記得了嗎？”“什么？！”我吃了一驚，“可是你怎么能確定就是她，這兩個月各地都發(fā)生過車禍，哪可能就是她？！”老胡雙掌捂住額頭，低低地說：“我認得她。因為車禍那晚我也在場，參加了搶救。她頭上就帶著個發(fā)卡。”我再一次被震蒙了，半天回不過勁來。老胡那仿佛從地底下透出來的聲音又幽幽地說：“本來我也不確定就是她，因為帶發(fā)卡的女人很多?？墒悄阆霝槭裁此褪歉覀兂鲎廛嚕瑳]跟別的私家車呢，因為那晚撞死她母子兩個的，就是一輛出租車呀。”媽呀，聽老胡這么一說，我剎那間明白了。昨晚后座出現(xiàn)女人影子的地方，就在離發(fā)生車禍的地方不遠處！原來那女孩一直魂魄不散，就是想找出肇事的真兇啊。我頭上的冷汗不停地冒出來，緊緊抓住老胡的手，聲音發(fā)抖地問怎么辦，那女人鬼魂應(yīng)該不會認錯人吧，昨晚那笑聲很恐怖啊。老胡說，你快去城郊的南山寺，求些辟邪的東西掛車上，這應(yīng)該有用。他話剛說完，我馬上有人追殺似的跑了，直奔城郊。

第三天再出車的時候，我車上放了桃木劍，靈符，八卦鏡，還有一本小圣經(jīng)。還叫鄉(xiāng)下一個據(jù)說是法力十分強的道士師傅，繞著我的車噴了一大圈的護法符水。這些也不知道有沒有發(fā)生作用，因為我也再沒敢晚上走過發(fā)生車禍的那條路。

不過沒多久，在警方的大力追查下，那個肇事司機在外省的某個地方抓到了，據(jù)說判了10多年，賠了一筆錢。而后座女人影子的事，也再沒聽說哪發(fā)生過了。

（原載《新聊齋》2014年第11期 河南李恒克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