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治平

在新西蘭幼兒園中廣泛使用的一種敘事性評價方式——學習故事，近年來在國際幼教界評價頗高，并在英國、德國、加拿大等國家的很多幼兒園中推廣。隨著新西蘭和中國幼教界間的交流日益頻繁，“學習故事”也受到了中國幼教工作者的高度關注。

“學習故事”是一種用敘事的形式對兒童學習和發(fā)展進行評價的方式。其核心理念來源于新西蘭幼教課程大綱《Te Wh a riki》。

《Te Wh a riki》的發(fā)展過程是一個包容、合作、研究和學習的過程。這也就意味著，學習故事的撰寫也是與包容、合作、研究和學習有關，撰寫學習故事是一個傾聽兒童和所有人聲音的過程，是一個兒童、教師、家長合作的過程，是一個研究兒童、研究教學的過程，更為重要的是，它是一個關注、支持、分享兒童學習的過程。學習故事屬于兒童，屬于老師，屬于家長，屬于每一個參與兒童學習過程的人。

《Te Wh a riki》和學習故事引導新西蘭的幼兒教師們從社會—文化發(fā)展理論的視角來理解兒童、理解學習、理解發(fā)展，引導他們認識到轉(zhuǎn)變是在參與過程中發(fā)生的，學習和發(fā)展是通過參與文化實踐、使用文化性工具實現(xiàn)的。這些思想上的轉(zhuǎn)變也帶來了實踐層面的轉(zhuǎn)變。例如，將每天的教學實踐從完成預設教學計劃的過程，轉(zhuǎn)變成在一日生活所有環(huán)節(jié)中不斷“注意—識別—回應”兒童學習興趣和需要的過程。

《Te Wh a riki》：是新西蘭一系列幼兒教育改革和社會大討論的產(chǎn)物，具有以下幾個顯著特點。

首先，新西蘭國家幼教課程框架是開放的。

“Te Wh a riki”這個詞來自毛利語，意為“編織而成的草席”——把新西蘭國家幼教大綱比喻成“編織而成的草席”，喻示著，它是為所有兒童、家庭和幼兒教育工作者而存在的，它可供所有人“站立坐臥”。作為“草席編織者”——教師們可以根據(jù)需要自己設計和創(chuàng)造草席圖案?！熬幙椀倪^程”——教學和學習的過程，可長可短，沒有完結、沒有固定的邊緣。

第二，新西蘭國家幼教課程大綱顛覆了過去的兒童觀、幼教觀。

《Te Wh a riki》正文的第一段明確提出了新西蘭幼教工作者的理想宣言。

“此課程是建立在以下理想宣言上的：兒童是以有能力、有自信的學習者和溝通者的身份成長的，身體、心理、精神健康，有安全感和歸屬感，知道他們能為社會做出重要貢獻?！边@段話是《Te Wh a riki》的心臟，也是所有新西蘭幼教工作者的理想，不論是理論研究者還是一線實踐者。他們認為，兒童從一出生就是有能力、有自信的學習者和溝通者，兒童的學習和成長狀態(tài)應該是積極的，有著蓬勃生命力的，是為終生發(fā)展做準備的，而不是狹義地為進入小學而準備。

第三，新西蘭國家幼教課程倡導蛛網(wǎng)式課程模式。

世界范圍內(nèi)，小學課程基本是進階式的，傳統(tǒng)的幼教課程重視的是為兒童進入小學學習做準備。新西蘭幼教工作者為了實現(xiàn)他們的理想宣言，顛覆了這些傳統(tǒng)理念，在《Te Wh a riki》中提出了四大教育原理和五大發(fā)展線索交織的新課程模式，類似蛛網(wǎng)的編織結構。大綱重視兒童成為終生學習者所需要的有助于學習的心智傾向，并把課程發(fā)展視為一個傾聽和尊重每一個人的聲音的過程，每一個人都有權利參與討論以及“編織草席”的過程。這里所說的“每一個人”不僅包括專家，也包括所有的幼兒教師、家長、兒童，還有社會各階層、各類群體。

《Te Wh a riki》提出了四大教育原理。

賦予力量（Empowerment/Whakamana）：幼兒教育課程賦予兒童學習和成長的力量。

整體發(fā)展（Holistic Development/Kotahitanga）：幼兒教育課程體現(xiàn)兒童學習和發(fā)展的整體性。

家庭和社區(qū)（Family and Community/Wh a nau Tangata）：家庭和社區(qū)是幼兒教育課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關系（Relationships/Ng a Hononga）：兒童在與他人、所處環(huán)境和事物間建立的互動和互惠關系中學習。

這四大教育原理被視為“編織草席”必需的材料，它們需要和兒童發(fā)展的五大線索以及相應的各領域發(fā)展目標編織在一起，這樣才能織成一張可供所有人站立的草席。在《Te Wh a riki》中，兒童發(fā)展的五大線索主要描述的是兒童的學習、發(fā)展的狀態(tài)和感受，它包括以下五個方面。

健康（Welling—being / Mana Atua）：兒童的身心健康受到保護和促進。

歸屬感（Belonging/Mana Whenua）：兒童和他們的家庭有歸屬感。

貢獻（Contribution / Mana Tangata）：學習機會是公平的，每個兒童的貢獻都受到重視。

溝通（Communication / Mana Reo）：兒童自己的文化和其他文化中的語言和符號系統(tǒng)得到促進和保護。

探索 （Exploration / Mana Aot u roa）：兒童在主動探索周圍環(huán)境的過程中學習。

《Te Wh a riki》期待著教師們將四大教育原理與五大發(fā)展線索和目標編織到幼兒機構一日生活的各個環(huán)節(jié)中，允許幼教機構和教師們在實踐中采用不同的方法教學。如果說《Te Wh a rirki》是一張供所有新西蘭兒童、家長和教師站立的“草席”的話，那么，每一個幼教機構每天所編織的就是一張符合自己機構、所在社區(qū)和家庭、所有兒童和教師群體特點的“草席”，一張有獨特圖案、供自己機構中所有成員（兒童、家長、教師）站立的“草席”。換句話說，《Te Wh a riki》不是一種對具體教育目的和教育內(nèi)容進行詳細描述和規(guī)定的課程。它是一個課程框架，期待每個幼教機構創(chuàng)造出符合當?shù)厣鐣幕攸c的課程。

《Te Wh a riki》頒布之初，新西蘭政府就意識到，對兒童學習的評價方式是《Te Wh a riki》能否真正在幼教機構中實施的關鍵。新西蘭的幼兒教育工作者們也認識到，評價不是測試，而是與支持兒童的學習與發(fā)展密切相關的。他們認為，教師需要改變已有的建立在對兒童進行“客觀”觀察基礎上的評價方式。教師需要做的是去傾聽，傾聽兒童的心聲。于是，以《Te Wh a riki》編纂者之一Margaret Carr教授為首的團隊開始尋找一種對兒童進行學習評價的方式，一種能體現(xiàn)《Te Wh a riki》的四大教育原理（賦予力量、整體發(fā)展、家庭和社區(qū)、關系）的評價方式?！皩W習故事”作為一種敘事性的形成性評價方式就是Margaret Carr教授在課程研發(fā)過程中的靈感。

《Te Wh a riki》的核心教育理念受到了以維果斯基為代表的社會—文化發(fā)展理論和布朗芬·布倫納的生態(tài)系統(tǒng)理論的影響，強調(diào)兒童是在與周圍的人、環(huán)境和事件互動的過程中學習的，認為學習是復雜的，也是情境性的。Margaret Carr教授研究后發(fā)現(xiàn)，故事可以捕捉學習的復雜性，包括對學習策略以及學習動力等內(nèi)容的捕捉；它可以體現(xiàn)學習的情境性，能將學習的社會性特征與認知、學習效果結合在一起；還能融入兒童的聲音，能強調(diào)兒童參與和文化。于是，她提出用“學習故事”這種方式來記錄、評價和支持兒童的學習。

本文整理自周菁、溫迪·李《走進“學習故事”——來自新西蘭幼教課程改革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