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世 紅
(安慶師范學(xué)院音樂學(xué)院, 安徽 安慶 246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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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商論”:宗周取代殷商正義性考辨
王 世 紅
(安慶師范學(xué)院音樂學(xué)院,安徽安慶246133)
摘要:中國歷史王朝交替之際,新王朝都會清算總結(jié)舊王朝之過錯以證明自身統(tǒng)治的合法性,周代亦不例外。在分封制下,為了維護(hù)統(tǒng)治杜絕“武王第二”的出現(xiàn),周代開始反思自身統(tǒng)治的合理性,這種反思對周初產(chǎn)生深遠(yuǎn)影響,尤其是天命系統(tǒng)的調(diào)適直接萌發(fā)了周初之人文精神。
關(guān)鍵詞:殷周革命;正義性;弒;“武王第二”
DOI:10.13757/j.cnki.cn34-1045/c.2015.01.015
王國維認(rèn)為“中國政治與文化之變革,莫劇于殷周之際”[1]1。論者多注重于殷周之際文化、制度、文物的研究,但是關(guān)于“殷周革命”的正義性卻很少研究。筆者試圖從《尚書》、《史記》等文獻(xiàn)入手,考論宗周取代殷商的正義性。
一、文獻(xiàn)所載周之革命理由的不統(tǒng)一
眾所周知,殷周的交替是不同族群且從屬的“小邑滅大邦”,方國滅宗主國,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成湯伐桀,放于南巢”式的取代。“南巢之事必以叛書”,殷周交替開創(chuàng)了歷史先河。
首先是小邑的方國滅掉了大邦的宗主國。其次是殺死了宗主?!凹q走入,登鹿臺,衣其寶玉衣,赴火而死。周武王遂斬紂頭,縣之[大]白旗。”[2]108再次是遷徙殷民?!爸苤艘螅瑴鐕迨?;又其遺民,或遷之雒邑,或分之魯、衛(wèi)諸國”[1]2?!兑葜軙ざ纫亍酚涊d:“自雒汭延于伊汭,居易無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過于三涂,我北望過于有岳,丕顧瞻過于有河;宛瞻延于伊雒,無遠(yuǎn)天室?!盵3]480-481武王意圖定都洛邑。《尚書·多士》就是遷殷遺民而作?!吨駮o(jì)年·成王紀(jì)》中也有“七年三月甲子,周文公誥多士于成周,遂城東都”[4]29的記載。
盡管周自己極力宣揚(yáng)是秉承天意,是上帝將天命給予了西周,“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jiān)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其政不獲。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盵5]412盡管武王滅商后,舉行了隆重的祭社典禮,宣告宗周正式繼承殷商天命,成為天下共主;盡管《史記》也特意讓帝堯 “封棄為農(nóng)師”,帝舜“賜棄邑于邰”,使周獲得合法的地位,但是周畢竟不是華夏文化的正宗傳承者,那么對作為方國來說的周,要證明革命式的取代和開創(chuàng)先河的舉動的合理性,就必須證明宗主國殷存在著過錯。
周人的革命檄文《牧誓》指控紂之惡是:惟婦言是用、祭祀不修、不任用親族、收容并任用罪人、暴虐于百姓等[6]1098?!兑葜軙酚涊d殷紂的惡跡主要是:“侮滅神祇”[3]354、“棄天之命”[3]454?!对娊?jīng)》譴責(zé)紂惡為聚斂、強(qiáng)暴、好酒、不用賢人、不用舊人[5]450-451。周人對紂王罪行的指稱各不相同,但無外乎好色、好酒、不用親人等?!斑@些罪過,在當(dāng)時可能看做是嚴(yán)重的,但實際上不見得會造成多大禍害,以致達(dá)到不除掉他,人民便無法生活的程度”[7] 76。殷人對紂的評價則又如何呢?
《尚書·西伯戡黎》記載,祖伊對周文王征伐黎國,預(yù)感到周對商的威脅,出于臣子本職告誡紂王,“惟王淫戲用自絕”是他認(rèn)為的根本罪過[6]1047-1053。《尚書·微子》:“太師、少師,殷其弗或亂正四方!我祖氐遂陳于上;我用沈酗于酒,用亂敗厥德于下。殷罔不小大好草竊奸宄;卿士師師非度。凡有辜罪,乃罔恒獲,小民方興,相為敵仇。今殷其淪喪,若涉大水,其無津涯。殷遂喪越至于今?”[6]1071-1079微子對紂王的指控,基本上與《牧誓》相同。只是武王突出紂王相信婦人,微子強(qiáng)調(diào)紂王“沈酗于酒”。
假如殷商的祖伊諫言和微子之語,還不足為證,那么周公在分析商紂被滅的教訓(xùn)時,總不會還有所諱言,替紂王有所掩飾了。
《尚書·酒誥》:“在今后嗣王酣身,厥命罔顯于民[祗],保越怨不易。誕惟厥縱淫泆于非彝,用燕喪威儀,民罔不蠱傷心。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很,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國滅無罹。弗惟德馨香、祀登聞于天,誕惟民怨,庶群自酒,腥聞在上,故天降喪于殷,罔受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盵6]1407-1408周公在告誡康叔時提及的商紂教訓(xùn),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強(qiáng)調(diào)商紂的錯誤則在于“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很,不克畏死?!倍也粌H自己喝,還讓商族喝,“庶群自酒,腥聞在上”。 此處“惟荒腆于酒”的 “惟”字,可理解為即使紂王的罪過不僅僅在于喝酒,至少也應(yīng)該為主要在于喝酒。
《史記》中關(guān)于紂王之惡的記載是:“紂沉湎于酒,婦人是用,亂敗湯德于下?!盵2]1607
文獻(xiàn)中各種關(guān)于紂王之惡不相統(tǒng)一的記載,出現(xiàn)原因只能是周初統(tǒng)治者們本身也沒有形成統(tǒng)一的“過商論”認(rèn)識。之所以如此,“帥殷之叛國以事紂”[8] 932的西周,在“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情況下,任何革命理由都是借口。在連革命理由都沒有弄清楚的情況下,就將宗主國滅掉,將宗主國國君殺掉,將宗主國臣民集體遷移故土,恰恰說明殷周革命的合理性和正義性令人懷疑。
二、后世對周革殷命所持理由的懷疑
首先是賢人伯夷和叔齊因“恥食周粟”而餓死首陽山。傳統(tǒng)認(rèn)為伯夷叔齊之死是作為紂王之遺民忠于“君臣之義”的結(jié)果,但他們是因為紂王之“暴”,不愿事商,才逃至西岐的,何來“君臣之義”?
在“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時代,無論對周的政權(quán)承認(rèn)與否,他們事實已經(jīng)就是周朝的臣民。難道他們就只對紂王有“君臣之義”,而對周王就不要盡“君臣之義”?
關(guān)于伯夷和叔齊為何寧餓死而不事周,請注意《史記》中這段文字記載:
及至(西岐),西伯卒,武王載木主,號為文王,東伐紂。伯夷、叔齊叩馬而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以臣弒君,可謂仁乎?”[2]2123
“恥食周粟”合理的解釋是,當(dāng)時文王新歿,而武王的“父死不葬,及干戈”、“以臣弒君”的做法是不被他們接受的“不孝、不仁”,他們認(rèn)為武王伐紂實為奪權(quán),“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在“叩馬而諫”無果后,才“恥食周粟”。
其次是武王會見賢人箕子的窘境?!拔渫跻芽艘螅蠖?,問箕子殷所以亡。箕子不忍言殷惡,以存亡國宜告。武王亦丑,故問以天道?!盵2]131
箕子“不忍言殷惡”,有兩種可能:一是殷惡,但作為商紂的叔父,殷之遺民,不忍言故國惡;二是殷無惡,但無法辯解勝利者之辭,是故不忍言。若是前者,圣賢箕子面對無法改變的殷周交替和殷紂的滅亡,可以據(jù)事實而坦言,何必以委婉告知武王該做什么來掩飾。更重要的是武王聽完“存亡國宜”為何“丑”,筆者認(rèn)為原因有三:一是武王心虛,本來討伐商紂的理由牽強(qiáng),在面對殷商賢人時自然會不自信;二是從箕子演講《洪范》‘九疇’當(dāng)中,武王看見了浩瀚的夏商文化,為“我不知其常倫所序”的“夷狄文化”而自慚;“《洪范》‘九疇’,帝之所以錫禹者,而箕子傳之矣”[1]。三是箕子所言“存國宜”的治國策略并不被當(dāng)時標(biāo)榜仁德治國的周朝所擁有。“殷人居中原,文化之遺產(chǎn)既厚,服屬之方國亦多;周則久與夷、狄為伍,無甚文化可言?!盵9] 28
綜上所述,殷應(yīng)無惡,或并不如周之所言。
再次是武王的憂慮:“武王至于周,自夜不寐。周公旦即王所,曰:‘曷為不寐?’王曰:‘告女:維天不饗殷,自發(fā)未生于今六十年,麋鹿在牧,蜚鴻滿野。天不享殷,乃今有成。維天建殷,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不顯亦不賓滅,以至今。我未定天保,何暇寐!’”[2]128-129《史記》中這一處似乎不通,有為的武王在滅掉殷商后,本應(yīng)躊躇滿志大展宏圖,緣何正義的王師竟然沒有取得“天保”,乃至夜不敢寐。武王所擔(dān)心是殷遺民的反叛,是殷商殘余勢力的反復(fù),是自身對紂的行為被其他人所效仿,從而感覺 “天?!蔽炊ǎ共荒苊?。
兩年后,武王卻一病不起,成王年尚少,如果一旦武王離世,將如何應(yīng)對?所以,《史記·周本紀(jì)》記載:“群公懼,穆卜?!倍芄菓n心忡忡,親自向上帝、祖先祈禱,愿以身代武王死?!拔栐獙O某,遘厲虐疾。若爾三王是有丕子之責(zé)于天,以旦代某之身。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藝,能事鬼神。乃元孫不若旦多材多藝,不能事鬼神?!盵6]1223可以說“如果不是周公攝政,以后是否周之為周,尚未可知?!盵10]133
對于周革殷命正義性的懷疑,歷代不曾間斷??鬃訉W(xué)生子貢就曾為商紂鳴不平:“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盵11]50《史記·儒林傳》中同樣也如實記載有這樣的懷疑:
清河王太傅轅固生者……與黃生爭論景帝前。黃生曰:“湯武非受命,乃弒也?!鞭@固生曰:“不然。夫桀紂虐亂,天下之心皆歸湯武,湯武與天下之心而誅桀紂,桀紂之民不為之使而歸湯武,湯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為何?”黃生曰:“冠雖敝,必加于首;履雖新,必關(guān)于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紂雖失道,然君上也;湯武雖圣,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下不能正言匡過以尊天子,反因過而誅之,代立踐南面,非弒而何也?”轅固生曰:“必若所云,是高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于是景帝曰:“食肉不食馬肝,不為不知味;言學(xué)者無言湯武受命,不為愚?!彼炝T。是后學(xué)者莫敢明受命放殺者[2]3122-3123。
三國時陳壽在《吳書·孫破虜討逆?zhèn)鳌分性岢鲞@樣的懷疑:“昔成湯伐桀,稱有夏多罪;武王伐紂,曰殷有罪罰重哉。此二王者,雖有圣德,宜當(dāng)君世;如使不遭其時,亦無繇興矣?!?蘇軾曾質(zhì)疑武王:“使當(dāng)時有良史如董狐者,南巢之事必以叛書,牧野之事,必以弒書。而湯、武仁人也,必將為法受惡”。 “ 三分天下有其二,殷不伐周,而周伐之,誅其君,夷其社稷,諸侯必有不悅者,故封武庚以慰之,此豈武之意哉?故曰:武王非圣人也。”[12]現(xiàn)代學(xué)者也曾提出類似的疑問。魯迅認(rèn)為:“雖是那王道的祖師而且專家的周朝,當(dāng)討伐之初,也有伯夷和叔齊扣馬而諫,非拖開不可;紂的軍隊也加反抗,非使他們的血流到漂杵不可?!盵13]郭沫若也曾為紂王喊冤:“殷辛之功邁周武,殷辛之罪有莫須。殷辛之名當(dāng)恢復(fù),殷辛之冤當(dāng)解除?!盵14] 32
歷代對武王伐紂正義性的懷疑未曾間斷,從中我們可以窺見真實歷史之一斑,即武王伐紂正義性缺乏讓人信服的理由。
在伐紂之前,周本是商的一附屬方國,因為暫時實力不濟(jì),只有按部就班地削弱商的實力,直至消滅之,這就是“剪商”。太史公用微言大義的筆法,在《史記》中是有所針砭的:“周西伯昌之脫羑里歸,與呂尚陰謀修德以傾商政,其事多兵權(quán)與奇計,故后世之言兵及周之陰權(quán)皆宗太公為本謀。周西伯政平,及斷虞芮之訟,而詩人稱西伯受命曰文王。伐崇、密須、犬夷,大作豐邑。天下三分,其二歸周者,太公之謀計居多?!盵2] 1478-1479“西伯陰行善,諸侯皆來決平?!盵2]117無論是西伯“與呂尚的陰謀修德”,還是西伯“陰行善”,意在對宗主國圖謀不軌,對于方國而言就沒有正義性可言,更何況還有其不可告人的“以傾商政”之野心。
《史記》中對宗周壯大過程記載是:“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密須。明年,敗耆國?!髂?,伐邘。明年,伐崇侯虎?!盵2]118這是周“剪”殷的努力。司馬遷在此 還少記載了虞、芮兩國的“臣服”以及對黎國的討伐。這也就是《西伯戡黎》中祖伊感到恐懼的緣由了?!爸軙鴶?shù)文王之德曰,大國畏其力,小國懷其德。”[8]1194借此,“周人在北邊已循晉南拊朝歌之背,由山西高地高屋建瓴,俯視商人王畿。中路一線,已克崇而入中原。南路一線,江漢已為周人疆土?!盵15]可以說周人已經(jīng)三面圍商,僅余的東面還有東夷叛亂。這也佐證了為何殷商在牧野之戰(zhàn)中毫無還手之力。本該“女股肱周室,以夾輔先王。賜女土地,質(zhì)之以犧牲,世世子孫,毋相害也”[16]45的方國,現(xiàn)實是不斷憑借武力削弱宗主國的實力,最終滅掉了宗主國,豈為正義?
三、 對“武王第二”的杜絕
周初統(tǒng)治者之所以標(biāo)榜順天意而秉大統(tǒng),主要是基于兩方面考慮:一是證明自己的君權(quán)所得乃天之所授,統(tǒng)治合法;二是可以堵住分封制下領(lǐng)主對王權(quán)的覬覦,防止領(lǐng)主們仿效,出現(xiàn)“武王第二”。呂思勉曾說:“既亡之后,與者必極言前王之惡,而后己之伐暴為有名,天下之戴己為甚當(dāng),不如此不得已?!盵17]但是現(xiàn)實的叛亂仍不期而至。叛亂結(jié)果是周公攝政,武庚被誅,微子接替,管叔遭屠,蔡叔放逐。而在周公攝政之前,為了打消召公顧慮說:“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濟(jì)。小子同未在位,誕無我責(zé),收罔勖不及。耉造德不降,我則鳴鳥不聞,矧曰其有能格?!盵6]1574
周公攝政,遭管、蔡、霍等兄弟嫉恨,起而叛亂。因為管、蔡、周公乃武王之弟,當(dāng)武王離世,其子成王年少,“如果長子在其能力上或年齡上不具有這些適當(dāng)?shù)臈l件,其繼承權(quán)不免會被犧牲,而讓渡于其父的兄弟或其自己的兄弟來繼承。”[18]對王權(quán)覬覦的私欲乃常情,但是在標(biāo)榜仁義德治、順天意而推翻了殷紂的周代,為了王權(quán),兄弟間可以兵戎相見,“殺管叔,放蔡叔,廢霍叔”,毫無仁德可言。
然而在起兵討叛之時,還有更奇怪的事情?!渡袝ご笳a》記載:
王曰:若昔朕其逝,朕言艱日思。若考作室,既厎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構(gòu);厥考翼其曰:“予有后,弗棄基?”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矧肯獲;厥考翼其肯曰:“予有后,弗棄基?”肆予害敢不越卬敉文王大命!若兄考,乃有伐厥子,民養(yǎng)其觀弗救?”[6]1277
對于討叛伐逆仁德之舉本應(yīng)一呼百應(yīng),為何周公卻遇上了民眾不愿參加的麻煩,以致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勸說臣民?合理的解釋是宗周的仁德很是牽強(qiáng),否則簡單的懷疑不會引起政治的動蕩,民眾也不會厭倦于“討逆”戰(zhàn)爭。
既然懷疑革命正義性已成事實,那么杜絕 出現(xiàn)“武王第二”已合理,具體措施就是以《呂刑》和《秋官》為代表的周代法制體系。周代法律的主要功能是為了杜絕在政治上對西周的統(tǒng)治所構(gòu)成的威脅,“凡民自得罪,寇攘奸宄,殺越人于貨,暋不畏死,罔弗憝”[6]1331;《周禮·秋官》還規(guī)定:凡國聚眾庶則戮其犯禁者以徇。
宗周一方面標(biāo)榜仁義德治并借此滅掉了殷商,另一方面為了維護(hù)自身的統(tǒng)治,高舉“誣及文武者,罪及四世”的刑罰,難道不是一個悖論?悖論的解釋原因是“周公們”為了杜絕“武王第二”的出現(xiàn)。為了杜絕所分封的領(lǐng)主對武王革命的仿效,必須嚴(yán)厲對待敢于挑戰(zhàn)統(tǒng)治、覬覦政權(quán)的對手。這就是周公所倡導(dǎo)“德刑并舉”之初衷。
綜上所述,“紂王之惡并不如是之甚”,周也并非如所標(biāo)榜之仁德。然筆者之意不在于替紂翻案,而在于說明,周人對殷周革命之正義性的反思,傳統(tǒng)的天命觀已經(jīng)不能再肩負(fù)新的歷史使命,必須并調(diào)適宗周的天命系統(tǒng),加上新的內(nèi)容,以致最終發(fā)展形成了一種“天命靡常,唯德是輔”的天道觀,這不僅影響了西周一朝乃至整個中國的文化體系,也開啟了中國道德的人文精神的基礎(chǔ)。“中國哲學(xué)可以說就是在殷周兩大王朝交替過程中誕生的,并在周人的思想自覺過程中奠基的?!盵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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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校:徐希軍
網(wǎng)絡(luò)出版時間:2015-03-02 2:51:25網(wǎng)絡(luò)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4.1045.c.20150302.0952.01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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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3-4730(2015)01-0061-04
收稿日期:2013-04-17
作者簡介:王世紅,男,安徽南陵人,安慶師范學(xué)院音樂學(xué)院講師,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