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向明
美食品鄉(xiāng)愁
撰文/向明
無論是春暖花開時分,還是寒冬臘月夜晚,奔波在異鄉(xiāng)的你,最期盼的莫過于吃上家里那桌熱騰騰的飯菜。那是我們最熟悉的味道,是我們最貪戀的佳肴,那也曾是我們最深刻的情感和味覺記憶。
小時候,我在父母身邊長大。從小就吃著母親做的飯菜,簡單、樸素,但香甜可口。那時,除了大口大口地吃飯,卻從未有過其他念頭。好似這一切是多么的順其自然,順理成章。唯有上大學時,一個人背井離鄉(xiāng),才忽然覺得,原來故鄉(xiāng)是如此地令人魂牽夢縈,家里的飯菜是如此的令人神往之至!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才真正悟懂那曾在中學課本里認真研讀過的“鄉(xiāng)愁”。
我從小在湖南長大,所就讀的大學并未出湖南省,在食堂里依然能吃上是各種湘味美食。然而,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湘味亦有百種。我們最熟悉的味道,依然只存在于我們最初感知的“刻度”中。因為兒時的味蕾記憶已在舌尖上刻下生命烙印,永難褪去。凡是正宗的家常味,只要用舌尖輕輕觸碰,便可感知。
那時,最期待的莫過于長假。只有在這樣的日子里,我才能與父母團聚,吃上母親親手烹制的家中美食。至今依舊跳躍于舌尖的最深記憶,莫過于母親做的燒茄子。將地里摘下的新鮮茄子洗凈,切成條,再用清水泡出澀汁,便放入鍋中清蒸。待蒸熟后,添油入鍋清炒,再加些辣椒、蒜末,便可出鍋。剛出鍋的茄子油光滑嫩,芳香四溢,再點綴些迷人蒜香,令人垂涎三尺。皮酥肉嫩、香中帶辣、油而不膩的燒茄子,爽口下飯。一碗米飯、幾口燒茄子,便足以填滿早已被鄉(xiāng)愁掏空的胃囊。
那是一種對生活的滿足,對家的滿足,對舌尖的滿足。但那又是一種青絲換華發(fā)也難忘卻的親情記憶。幾年后,大學畢業(yè),我參加了工作,來到了北京。其實,自踏上火車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將離家愈來愈遠了,離父母愈來愈遠,離母親的飯桌也愈來愈遠了。
《題大萸嶺北驛》
宋之問· 宋代
陽月南飛雁,傳聞至此回。我行殊未已,何日復歸來?江靜潮初落,林昏瘴不開。明朝望鄉(xiāng)處,應(yīng)見隴頭梅。
《長相思》
李煜·南唐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
參加工作以后,我們有機會吃上的美食便也更多了。川菜、粵菜、徽菜、魯菜、東北菜……。但吃遍天下美食,我們最懷戀的依然莫過于家鄉(xiāng)飯的味道。正所謂“世上珍饈無數(shù),不如自己的炸醬面一碗”。更有人說,哪怕自家的這碗雜醬面做糟了,也賽過他家滿漢全席。
當然,出門在外,家里的“炸醬面”我們便只能心懷念想罷了。而我們實實在在能做的就是,和幾個老同學或者老鄉(xiāng)一起尋覓一家最正宗的湘味館,目的只有一個,離家鄉(xiāng)味再近一點。我們更幻想著那端上餐桌的菜肴,能喚起我們兒時的味蕾記憶。
“對,就是這個味兒,就是這個味兒?!比绱思拥穆曇?,便不時來自于飯桌間。恰似電路即刻接通正負極,瞬間激活了那潛藏舌尖的味覺基因,濃濃鄉(xiāng)愁便也在舌下翻騰不止。是??!他鄉(xiāng)遇故“味”,難掩激動懷。這便是故鄉(xiāng)美食的魅力。要不然,哪有名導李安偏愛無名小店陽春面之美談?哪有作家梁實秋《雅舍談吃》之妙筆?
梁實秋先生在書中所記《熗青蛤》,便令人印象垂涎欲滴:“所謂青蛤,一寸來長,殼面作淡青色,平滑潔凈,肉微呈黃色,在蛤類中比較最具干凈相。作法簡單,先在沸水中燙過,然后掰開貝殼,一個個的都仰列在盤里,灑上料酒姜末胡椒粉,即可上桌,為上好的佐酒之物。另一吃法是做‘芙蓉青蛤’,所謂芙蓉就是蒸蛋羹,蒸到半熟時把剝好的青蛤肉擺在表面上,再蒸片刻即得。也有不剝蛤肉,整個青蛤帶殼投在蛋里去蒸的。這種帶殼蒸的辦法,似嫌粗豪,但是也有人說非如此不過癮?!鼻喔蛭鄂r,不宜多食,但梁與父親卻仍忍不住貪婪,“曾有一頓吃下一百二十個青蛤的記錄”。后來,梁旅居臺灣,雖吃遍臺灣牡蠣、哈螞、海瓜子,仍對青蛤心生牽掛。在他的心里,最美味仍不過曾令自己創(chuàng)下吃之記錄的熗青蛤。
社會日益變遷,現(xiàn)今愈來愈多的人們客居異國他鄉(xiāng)。人們便往往帶點家中特產(chǎn)美食了解鄉(xiāng)愁。這亦足見特產(chǎn)美食的誘惑力。它象征著一個地方的地理風情、人文風貌,濃縮著一方水土的一草一木、一風一露,乃至至真親情。
我便是其中的一員。每當從家走時,我常喜歡帶回來一罐剁辣椒、一塊臘肉或是幾個豬血丸子,擱置冰箱保鮮室。想家的時候,便取出來品品。每每打開瓶蓋時,一種再熟悉不過的芬芳撲面而來,倍感家的溫馨。而正是這種家鄉(xiāng)的味道,溫暖感懷,愈久彌香,令人陶醉萬千。那不僅僅是一罐剁辣椒或是一塊臘肉,那是我們念家想家的最好理由。
有人說:“想家,就常回家看看吧?!笔前?,在如今“日行八百里”的高速時代,無須如此苦苦冥想,只需一天半日,便可回到家里,一飽口福,一解鄉(xiāng)愁。
每次回家時,父母總要殺魚燉肉甚至烹雞燒鴨,場面甚是“氣派”。而事實上,我們最期盼的,并非大魚大肉、肥雞肥鴨,而僅僅只是那久違了的家常味道——哪怕是一盤小菜、一疊咸菜甚至是一碗清湯,便足矣。
《游秋浦白苛陂二首》
李白·唐代
何處夜行好,月明白笴陂。山光搖積雪,猿影掛寒枝。但恐佳景晚,小令歸棹移。人來有清興,及此有相思。白笴夜長嘯,爽然溪谷寒。魚龍動陂水,處處生波瀾。天借一明月,飛來碧云端。故鄉(xiāng)不可見,腸斷正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