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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愛情

2016-01-04 18:02趙文輝
中國鐵路文藝 2015年12期
關(guān)鍵詞:小東建國花香

遙遠的愛情,并不遙遠,鄉(xiāng)間那淳美的風(fēng)俗同時間一起瘋長,長在人們的記憶里,不斷豐富著淳美的鄉(xiāng)間民風(fēng)、民俗的內(nèi)涵。作家正是懷著這樣的情感,將筆觸伸到了那些難忘的年月,那些自己曾親身經(jīng)歷過的萌動在心頭的青春的激情,而貧窮在這充滿著歡欣的青春期的孩子們的眼里,是多么微不足道呀。作者的苦心也許就在這里:今天,富裕起來的人們,在盡享物質(zhì)生活的富足時,是不是還應(yīng)該充實自己的精神世界?是不是還應(yīng)該回味一下以往那些淳美的東西?

回答應(yīng)該是肯定的。

割 草

張小東十五六歲的時候就開始了他的愛情,并且擺弄得有鼻子有眼。

故事是從上個世紀80年代初的大半塊蒸饃開始的。那時候的張小東皮包骨頭,柴禾棍似的兩條腿又細又長,臉一瘦額頭就突了出來,像根南瓜把。張小東特別能吃卻天天吃不飽,越是吃不飽就越惦記著吃,天天狗一樣嗅著鼻子,一見同伴手里拿著好吃的東西眼就發(fā)紅。主要是缺少糧食,尤其是白面。家里來了工作隊娘總要把面缸傾斜下來用瓢去里面刮,明明知道缸里沒面卻還是懷著一線希望,刮來刮去也刮不出半瓢面,于是娘就端了瓢去鄰家借面。有一回,工作隊走了家里還剩大半塊蒸饃,爹說:“小東瘦得跟燒火棍一樣就讓小東吃吧?!睆埿|一聽從門檻上一個高蹦起來,頭卻一下頂在門框上,當(dāng)時就起了大疙瘩。張小東顧不得疼,他簡直比過年還高興。他把饃分成幾塊,一天只拿出一塊在火上烤得焦黃焦黃,然后蹲到街上的青皮石頭上一點一點擰著吃。同伴有了好吃的都是這樣,拿到大街來吃,一是顯擺,二是讓別人眼氣。

建國就在這個時候從家里出來了,他的鼻子簡直比他家的大黑狗還靈。今天張小東可不想讓建國粘上,一旦被粘上,心眼賊多的建國一定不會放過他手里的這塊饃。這時建國嘻嘻笑著蹲到張小東跟前,吸了幾下鼻子說:“小東哥,大隊后院我找見一個鳥窩,改天我領(lǐng)你去逮鳥,沒準能掏出一窩鳥蛋哩……”

張小東“嗯”了一聲表示同意,又擰了一疙瘩饃填進嘴里,心里卻在思量著要不要摳一星饃給建國。這個決心不是太好下,于是就在心里斗爭著。這時建國眼睛里閃過一絲亮光,說時遲那時快一伸手奪了張小東手里的饃,然后噔噔噔撒開腿就跑。張小東一時沒明白是怎么回事,怔了一會兒明白過來。見了別人吃東西就眼紅的張小東怎容別人搶他的饃,撒腿就攆。建國像被狗攆一樣邊跑邊回頭望,兩條小短腿到底沒賽過張小東,被俘虜了。建國見事不好把饃全塞進嘴里,張小東使出吃奶勁給了他一拳:“給我!”又是一拳,比第一拳更重。張小東鐵錘一樣的拳頭仿佛砸在了別人身上,建國只顧伸直脖子往下咽,那塊饃被他囫圇吞了下去,噎得兩眼冒淚跟吃了小尖椒似的。張小東一見饃沒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二塊饃烤焦了拿出來吃,是改天的事。張小東完全可以安安生生在家里吃,可他覺得這么焦黃焦黃還能嚼得嘎巴嘎巴響的好東西不讓別人看著吃,那不是白吃了?那還有什么滋味?建國又來了,一往跟前蹲張小東趕緊伸出一只胳膊把饃護住。建國吧嗒吧嗒嘴開了口:“小東哥你把心放肚里吧,我還能恁不要臉再奪你的饃?你把心放肚里了,這回我聞聞味就中了!”

張小東放松了警惕,對建國說:“我可真信你呵。”

“嗯,我聞聞味就中了。你瞧,我把手背后頭了?!苯▏鴥墒止姹车缴砗?,張小東這下徹底放了心。

建國聞著聞著,突然像他家的大黑狗搶骨頭一樣頭一伸逮住那塊饃就往家跑。張小東大哭,在后面緊追不放。追到建國家,建國鉆進東屋咣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門,張小東用腳踹卻踹不開。張小東往他家門檻上一坐,雙腳搓地,擠了倆眼扯開嗓子哭他那塊饃,哭得很是嘹亮。

這時新紅從另一間屋里出來,手里還拿著沒納完的鞋底,麻繩連著針頭拖在地上。新紅娘和小東娘經(jīng)常在飯場論親家,新紅娘要給小東當(dāng)丈母娘,還說:“女大三,抱金磚,你家小東能攀上俺家新紅可是福氣呢。”張小東和新紅都在場,新紅就拿目光瞅小東。小東以為新紅聽了大人的話故意瞅他,就沖新紅笑,誰知新紅一繃臉,訓(xùn)他:“把鼻涕擤擤!”那次之后,張小東再見新紅遠遠就把鼻涕擤得干干凈凈。這時新紅拾起地上的麻繩和針,跟個小娘們似的把針在頭發(fā)上蹭了一下,一邊納鞋底一邊問哭聲嘹亮的張小東:“爹死了還是娘嫁了,給誰哭喪呢?”有人主事,張小東停了哭,他說:“建國搶了我的饃,兩回了。”新紅一聽,怒不可遏,推門門不開,就用腳踹,踹了沒幾下門開了。建國怕新紅。新紅進屋把建國揪出來,建國嘴里鼓著一個疙瘩,顯然那塊饃還沒吃完,張小東一見再次嚎啕大哭。新紅揪著建國的頭發(fā)然后掄起拳頭照建國后背一頓好揍,咚咚咚,建國又是忍著疼把嘴里那塊饃咽了下去。兩次這樣,張小東哭得越發(fā)兇了。

新紅勸了半天,張小東還是不依不饒,一邊哭一邊不住地搓地把門前搓出一堆細土。新紅急了,照他屁股就是一大腳,學(xué)著大人的口氣訓(xùn)他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還有完沒完!再哭,小孬欺負你我不管了!”

張小東的哭聲戛然而止。

趙小孬是十一隊的,個大,會打架,再加上他爹是村支書,就很霸道。每年夏天,張小東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總要被大人攆到西河林,給生產(chǎn)隊的牲口割草掙工分。一人推一輛獨輪小車吱吱呀呀,很像《三國演義》畫冊里的運糧官兵。趙小孬見了張小東就學(xué)著評書里的張飛牛皋一類莽漢哇哇叫著,圍著張小東一跳一跳的,然后把張小東摔個嘴啃地,有時還用草繩把張小東手腳捆在一塊,名曰“老頭看瓜”。張小東很怵他。后來新紅加進了他們的割草隊伍,新紅大他們幾歲,長得也壯。她看不慣趙小孬欺負張小東,就把趙小孬一連摔了四個狗吃屎,趙小孬徹底敗了。不過這家伙心里不服,就沖新紅喊:“張小東是你小男人不成,你這么賣力摔我?”

以后見了新紅和張小東,趙小孬就領(lǐng)著他的嘍啰喊:“張小東,小公雞;劉新紅,大母雞;公雞攆母雞,攆到過道里;公雞上去壓母雞,壓出一窩紅螞蟻……”

新紅也不惱,罵他們不要臉大壞蛋。

張小東對這事卻認了真。又一次去割草,趙小孬領(lǐng)著他的嘍啰埋伏在河那邊一堆亂草中,沖他們一個勁喊“公雞攆母雞”。新紅拾了石頭砸他們,砸累了就坐下來,還回頭沖張小東笑。她的臉白里透紅,白是瓷器般的白,紅是蘋果樣的紅,極耐看。新紅穿了一件粗布襯衫,大熱天脖子上的扣還扣得嚴嚴實實,脖子下面第三個扣兩邊不知什么時候鼓起兩個小疙瘩,就像倒扣了兩只小皮碗。張小東記得新紅那地方以前可是平平實實,現(xiàn)在不但長出兩個小疙瘩,小疙瘩上面還有兩個山葡萄一樣更小的疙瘩,把襯衫支撐起來。張小東覺得那地方有疙瘩就是比沒疙瘩好看。正要告訴新紅他的這個感覺,新紅卻先捅了他一下,笑著問:“瞧我干啥?”

張小東把鐮刀噗一下“掛”在樹上,立即有汁液冒出來,他很鄭重地說:“趙小孬他們說的是實話?!?/p>

“哦?”新紅依然笑吟吟地看著他,汗水洇濕了襯衫,兩只小葡萄更加清晰可見。

張小東又說:“俺媽說了,新紅長得銀盆大臉,身子骨結(jié)實,小東要是能娶新紅當(dāng)媳婦那才是福氣哩……媽讓我長大了娶你當(dāng)媳婦。”

新紅聽了咯咯咯笑起來,說:“你娶我,娶我干啥?叫我侍候一個小屁孩呀,叫我給你擤鼻涕呀……”

新紅全然不顧張小東的認真勁,一個勁兒地笑,笑完了又起身割草。倆人割到碰頭時,張小東見新紅左邊那縷頭發(fā)沒有辮卡夾著,落下來蓋住了眼睛,她不時用手扒拉一下,對張小東說:“礙事,真想用鐮刀割了它?!睆埿|就問:“你咋不買一只辮卡?”

新紅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草堆上,張小東趕緊挨她坐下,他很喜歡新紅身上的青草味,還有一股淡淡的甜。新紅說:“大人舍不得花錢?!毙录t說完又問張小東,“你知道俺家有多窮?”張小東搖搖頭,新紅瞅瞅四下無人,抓起張小東的手說:“我連扯塊花布做褲頭的錢都沒有,不信你摸摸?!毙录t解開腰帶讓張小東伸進手。張小東一摸,里面光光的,她果真只穿了一條單褲。張小東把手拿出來,那種涼涼的滑滑的感覺卻好一會兒留在手上不散。張小東還感覺到新紅褲里面好像塞了一把草,不過那草也挺光滑的,不像他們割的草這么糙手。新紅一連關(guān)照他兩遍:“對誰都不敢說,要不丟死人了?!睆埿|點點頭,很鄭重地對新紅說:“新紅姐,我長大了一定給你買一堆辮卡!”

新紅笑笑問:“你長大了能有啥成色?”

“長大了我當(dāng)個供銷社主任,當(dāng)了供銷社主任還發(fā)愁沒辮卡?”

歇了一會兒,張小東要給新紅表演翻跟頭。張小東他爹是個把式,會耍大叉和兩節(jié)棍,過大年村里演彩會這老小子頭上包著紅頭巾,臉上抹著大紅粉跟個太平天國武士一樣嘿嘿嗨嗨出盡風(fēng)頭。張小東也跟爹學(xué)了幾樣?xùn)|西,最拿手的是翻跟頭。他在地上畫了個圓圈,先是前空翻接著后空翻,一口氣翻了68個跟頭還沒出這個圈,新紅在一邊只叫好。新紅也要學(xué)翻跟頭,張小東說你得先學(xué)窩腰,腰軟了才能翻起來。新紅問:“咋學(xué)?”

“我爹說了,莊稼活不用學(xué),人家咋做咱咋做,你跟我做就中,新紅姐?!?/p>

張小東讓新紅和他一起雙手呈投降狀,五指伸開,腰往后彎。新紅一連試了幾回,手還沒挨著地就倒在了草堆上。張小東說:“我替你摟住腰?!彼锨皳ё⌒录t的腰,讓新紅往后彎,“彎,彎,再彎?!边@時新紅的小肚就和張小東的小肚緊緊貼在了一起,新紅越往后翻小肚越突出,她的單褲布料也不厚,張小東低頭一看,新紅的那個地方就有一個很明顯的輪廓突出來。張小東知道,新紅的那個地方長了一把草,他剛才摸到了。他很想問問新紅那個地方為啥長草而他那個地方卻沒長草,還沒問,新紅跌了。他和新紅就又來,一做便忘了要問的事。

新紅進步很快,沒幾天學(xué)會窩腰,后來地上擱一塊手巾,新紅還能用嘴把它叼起來。

終于有一天,張小東解手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那個地方也長草了!一開始是幾根,這幾根正長著第二茬草又冒頭了,一年不到密密麻麻長了一大圈,就跟趙小孬他爹的尿臊胡一樣,旺著哩!嘿!張小東正覺得有意思時,那個地方又出了一件新鮮事。清早和同學(xué)們一起跑操,下面忽然一熱,他居然尿褲子了。張小東臉立時紅了,要是讓同學(xué)們知道,臊死了!他一直忍著,裝著沒事一樣出操回來,又裝得沒事一樣上完早自習(xí),然后和幾個同學(xué)說說笑笑回家。到家他打開褲子一看,里面濕了一小片,他覺得這尿跟平時的尿不一樣,太粘。用手摸了一下,真是粘,再放到鼻子下聞聞,一股子腥氣味!張小東不知咋回事,生怕以后跑操時再尿這種東西,他就去娘枕頭下拿了一只套子。套子大隊隨便發(fā),不要錢,張小東從小就拿它當(dāng)氣球吹。再出操,他就用一根線把套子系在自己那個東西上,心說:尿吧,尿這里面就弄不濕褲子。誰知防范了一個多月也沒有再尿,張小東煩了就扔了那只被他弄得臟不拉嘰的套子。剛撤了兵沒幾天,張小東正睡著覺身下一熱,他一個激靈醒過來,一摸:壞了,又來了!于是他又開始防范,睡覺時也不敢掉以輕心。這樣防了一個月,上初三時學(xué)校發(fā)了《生理課》教材,有幾節(jié)老師不肯講讓大家自己看,張小東翻開一看,豁然開朗。

有那么一段時間,張小東特別想和新紅去割草。他一連找了新紅好幾次,新紅都沒答應(yīng)。新紅要么說“我得趁風(fēng)揚場哩”,要么說“我得趁墑給玉蜀苗上化肥哩”。過了一些日子,大約是六月的一個午后,張小東睡覺的小屋門嘩啦一下被推開,新紅拎了一把磨得黑亮黑亮的鐮刀闖進來,肩上還搭了一根盤好的草繩。張小東一激靈坐起來,揉著惺松的雙眼手忙腳亂找褲子。新紅嘀嘀笑著沖他一揮手:“走吧,割草去!”張小東欣喜若狂往外跑,邊跑邊喊“等等我”,幾只雞正在當(dāng)院圍著食盆叼食。張小東慌慌張張把食盆踢了個底朝天,雞們一驚振翅飛上墻頭,很不滿地瞪了他幾眼。

到西河林和新紅割了一會兒草,張小東就提出休息,臥在新割的草堆上不起來。新紅說他:“你是來割草呢還是來睡大覺呢?”一邊挨著他坐下。張小東吸溜了一下鼻子,說:“新紅身上的汗味真好聞?!毙录t把的確良襯衣脫了往草堆上一擱,仰面躺下來。新紅只穿了一件小褂,她發(fā)育得很猛,小褂又太緊,繃不住里面的東西,邊邊緣緣都露了出來。尤其是那兩只熟透的葡萄,吹彈得破,仿佛隨時都要把小褂撐破似的。張小東盯著那些白,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不順了。他沒話找話地說:

“新紅姐你還記不記得我教你窩腰的事?”

“咋不記得?你不是說長大了給我買辮卡嗎?”

“你說你家窮,褲頭都沒有,現(xiàn)在肯定有了吧?”

“早有了,好幾條呢,我自己縫的?!?/p>

“真有了?”

“真有了。”

“我不信。”張小東偷偷望了新紅一眼,新紅塌蒙著眼睡著了一樣。張小東小心翼翼,選詞擇句,那話便像手榴彈一樣一句句朝著自己的目標扔去,“我不信哩,新紅姐。”

“不信你摸摸?!?/p>

張小東又望了一眼新紅,這時新紅已經(jīng)睜開眼睛在看天上的云彩,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張小東也裝出心不在焉的樣子強調(diào)了一句:“我可真摸了?!?/p>

“嗯?!毙录t似聽見又似沒聽見,天上飛過幾只黃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張小東心騰騰跳著,一只手拉開新紅的褲子,一只手伸了進去。他的手碰到了褲頭上的松緊帶,就用指頭挑起來繼續(xù)往下走。張小東摸著新紅光滑的肚皮了,新紅還在望著天上的黃雀,她漫不經(jīng)心地問張小東:“沒哄你吧,我這褲頭還是緊身的呢,我自己發(fā)明的。”張小東嗯了一聲,心再次騰騰跳起來,他越過平坦光滑的小腹,手一點點往下探去。草!草!草!張小東覺得自己像一個偵察兵一樣,行進是那么艱難。那幾只黃雀從新紅的視線里一點一點消失了,新紅的目光和思緒漸漸收回,她照張小東的手臂輕輕拍了一下:“不準往下摸!”千百次的夢想被這輕輕一拍,變得粉身碎骨。張小東一驚,很不情愿地把手抽出來。而此時張小東感覺自己的草堆中長出了一根棒,硬邦邦的。張小東又心生一計,問新紅:“新紅姐,你還會窩腰不會?”

“腰硬了,不一定能窩成?!?/p>

“試試吧?”

新紅笑笑,果真就起來雙手呈投降狀往后彎,卻失敗了。又一次雙手向后彎,還沖張小東喊:“來幫幫忙,摟住我的腰。”張小東仿佛埋伏已久的士兵一躍而起,雙手摟住了新紅,他的小肚子終于如愿以償貼在了新紅的小肚上,而那根東西不折不扣頂住了新紅某個部位。盡管隔著幾層衣裳,新紅還是感覺到了它的堅硬和無理,不由一驚。再看張小東,臉發(fā)紅眼發(fā)綠,呼氣粗粗的像在扯風(fēng)箱。張小東鼻尖上沁出一層細汗,那一圈毛茸茸的黑胡子讓新紅恍然大悟。她一直把張小東當(dāng)成個小孩看,在張小東面前無所顧忌,現(xiàn)在她突然明白她錯了:“你長大了!”她一把推開張小東,自己也跌在草堆上。

張小東蓄謀已久的這次行動終于以失敗告終。以后新紅再見他眼光怪怪的,再不把他當(dāng)小孩看待了。

不久后新紅和趙小孬訂了親,趙小孬四處揚言新婚之夜一定要和新紅再玩一回摔跤,報報小時候的仇。趙小孬前兩年被他爹弄到鄉(xiāng)農(nóng)技站當(dāng)技術(shù)員,這家伙啥都不會又不愛學(xué)習(xí)一點用也沒有,站長沖他爹送的那一箱“百泉春”酒只好睜只眼閉只眼。秋天的時候不知怎么心血來潮把他派去良種場給一百多畝種子田授粉。趙小孬也是心血來潮,領(lǐng)著兩個招來的農(nóng)民把玉蜀上采的粉全授到高粱上,他想既然驢和馬交配能生出個騾子,高粱和玉蜀沒準能雜交出國際新品種一鳴驚人吶!這家伙天天盼日日等他的國際品種橫空出世,結(jié)果等來一堆癟玉蜀,站長氣得蹦著高罵娘讓他小和尚卷鋪蓋——滾蛋離寺了。這家伙回村后天天領(lǐng)著一幫后生瞎搗蛋,不是套了東家的狗去剝皮燉肉就是擰斷了西家的雞脖子,經(jīng)常弄得村里村外肉香滾滾,多日不散。腿腳不便的小孬奶臥床多年日子都過糊涂了,一聞見肉香就急急忙忙翻箱倒柜把新衣裳找出來穿上,坐直身子等兒孫來拜年。爹娘拿趙小孬沒辦法就想早早給他找個媳婦拴住他的心,村里有好多不爭氣的后生一娶媳婦就好了。娘問:“劉家那個新紅中不中?”趙小孬想都沒想一口應(yīng)了,說:“中,娶進門先摔她個狗吃屎?!壁w小孬和新紅訂親的消息是建國告訴張小東的:“小東哥小東哥,趙小孬給新紅買了一堆好衣裳,新紅在里間試了一件又一件,嘴都合不住了?!睆埿|把賤在腳前的小花狗踢了個跟頭,新買的皮鞋也跟著狗飛了出去。小花狗氣憤不過又惹不起張小東,就叼了那只皮鞋逃去。

過兩天建國又來報信:“小東哥小東哥,趙小孬又給新紅買了一輛洋車,飛鴿牌二八車,新紅在往大梁上纏毛線呢,我說騎騎都不讓!”小花狗不計前仇又賤在腳前,張小東剛抬腳小花狗就竄了出去。

情報一個接一個,建國跟顆流星般跑來跑去,一次比一次讓張小東失望和憤怒。這次他又帶來了新紅和趙小孬結(jié)婚的消息:“小孬他爹說了,結(jié)了婚讓新紅當(dāng)代課老師呢!”見張小東眉頭緊鎖沉默不語,建國問:“你真想娶新紅?”張小東點點頭,一臉無助地望著建國:“誰要不想誰是個鱉!”說著雙手對到一塊比劃了一個圓圈。

建國說:“我有一個主意?!睆埿|豎起了耳朵。

建國說:“你今格兒半夜過去,我把門給你留著。新紅在西里間躺,新紅睡覺愛脫得光光的啥都不穿……生米做成熟飯。趙小孬知道當(dāng)然不會再要她,你不就成了?”

建國滿嘴冒白沫,說得張小東一愣一愣的真有點兒心驚肉跳。建國說完等著張小東謝他,張小東瞅了他半天說:“你小子比漢奸還漢奸!”咣咣給了他兩巴掌。建國一手捂臉一手指著張小東:“你死去吧,你打光棍去吧!”

墊子戲

新紅知道了那件事,把建國揍了個鼻青臉腫,她很佩服張小東,為了感激張小東的一片癡情,就把自己的表妹介紹給張小東,“你倆還是初中同學(xué)哩!”

張小東想起來了那個叫李花香的初中同學(xué),瘦瘦的卻很精神還很會打籃球。李花香不愛說話,但到籃球場上卻很“利”,投球也準,全鄉(xiāng)中學(xué)籃球比賽她一場投進八個球,爆了。李花香是鄰村的,畢業(yè)以后就很少見面幾乎沒啥聯(lián)系。張小東不知道這事該咋開展,思來想去,最后選擇了寫信這個方式,既能直言不諱又很隱秘,再說被拒絕也不丟人。第一封信張小東著實費了一番工夫,光一個稱呼想了半天,稱呼“花香”太親近還不到那地步,稱呼李花香太生硬,最后決定稱呼“花香同學(xué)”既親切又不失禮貌。接著又嫌寫的字不好看,光一個開頭就撕了七八張稿紙。信中回憶了在學(xué)校時對李花香的印象和畢業(yè)后的思念,還引用歌德那句著名的話“哪個男子不善鐘情?哪個少女不善懷春?”表達了自己的愛慕之情。信封好后張小東又在背面寫了一句話表達自己迫切而愉快的心情:“信兒信兒快點跑,見到主人問聲好。”張小東不好意思在本村投寄就騎車跑到幾里外的鄉(xiāng)郵電所,小心翼翼把信塞進了郵筒。不想幾天后村里的大喇叭竟廣播他去拿信,村里的信一般都是送到村委會由看喇叭的負責(zé)廣播。張小東真沒想到李花香給他回信居然這么快,他拿了信往家回,雖然是走的姿勢卻腳下生風(fēng)跟小跑的速度差不多。李花香在信中親切地稱呼他“小東同學(xué)”,說分別這么久也很思念不知張小東這兩年都做了什么。對張小東的愛情表示同意,還舉了身邊很多同學(xué)已經(jīng)訂親的例子來印證歌德那句名言。李花香在信封的背面也寫了一句話表達她的心情:“信在空中飛,代表我的心?!弊源酥髠z人開始了他們的通信,而且很頻繁,信中無所不談。李花香連家里的小花驢下了驢駒請人說書也告訴了張小東。張小東不知道這算不算戀愛,因為后來倆人的稱呼變成了“小東”與“花香”,親切之極!可倆人卻沒拉過一次手,更別說親嘴了。約會倒是約會過幾次,李花香每次都帶有同伴,同伴嘰嘰喳喳很能搶話,張小東不知道這是談戀愛呢還是搞同學(xué)聚會。

這樣的關(guān)系持續(xù)到春節(jié)后,事情有了實質(zhì)性進展。

過了年村里唱大戲,請的是地區(qū)豫劇團的一班人馬,三鄉(xiāng)五里的老少都跑了來瞧熱鬧。那天戲臺下黑壓壓一群人,臺上報了幕,所有燈關(guān)掉,頓時一片黑暗。這是故意造出一個氣氛吸引人的注意力,大伙果真都伸長了脖子往戲臺上瞅。鑼鼓家什咚咯鏘咯一開始,燈忽然亮了,出來兩個戲子翻跟頭,?;ǖ丁_@是墊子戲,過后才是正戲,今格兒的正戲是《打金枝》。戲唱著,張小東和建國就在黑壓壓的人堆里擠,有意無意地往人家身上蹭,這是建國出的主意,說不蹭白不蹭。趙小孬結(jié)婚后忽然像換了一個人,偷雞摸狗的事再不伸手,見人就打招呼,居然靦腆得跟個姑娘一樣。跟他爹去崩山開采大理石,一身土一身灰,玩了命地干。他的小舅子建國卻游手好閑整天在村里惹是生非,接替他成了二流子。

外村的大姑娘小媳婦吃了虧也不敢吭聲,自己村的可不依,張口就罵:“哪家的鱉孫,鱉爪癢了?”只是讓戲迷住了心,罵過就又伸直了脖子瞧戲。張小東伸伸舌頭,心里直騰騰。

忽然有人拍了張小東一下?!靶|!”張小東沒想到會碰見李花香,黑暗里紅了臉。倆人年前商量過了,張小東準備過了年托人去李花香家提親,正兒八經(jīng)把婚事定下。為了消除尷尬,張小東先發(fā)制人故意埋怨李花香:“來了也不往家里去,搬個椅子總比站著強吧?”李花香趕緊解釋:“我不愛瞧戲,呆一會兒打算回去的。”“那干脆往家里坐會兒吧?”張小東提議。李花香有些不好意思,幾個同伴就推她鼓勵她。不知誰還沖她嘀咕了一句什么,大家“嘩”一聲笑了。怕影響別人瞧戲,她們笑得很輕。

張小東領(lǐng)著李花香前面走,讓建國買了一袋瓜子跟在后面。鑼鼓聲漸漸被丟在身后,夜一下子靜了許多。走著走著建國叫住了張小東,小聲提醒:“小東哥,都走過你家門口了咋還不拐彎,你想帶我表姐去哪里?”張小東極不滿建國的多嘴,狠狠踩了他一腳,斥他:“能死你啦!”隨后大聲對李花香解釋:“去我新家瞧瞧?!?/p>

新瓦房去年冬天才蓋好,外面沒有院墻,里面啥也沒有,窗戶用報紙糊裱著,鋪了一張床張小東守夜用的。張小東點著一支蠟,讓李花香坐下就把建國喚出了屋。一路上他左思右想咋都覺得建國不該跟他們來,建國應(yīng)該找個借口走開才算明智。可這家伙不但沒走開,還一直沒話找話跟她表姐套近乎。張小東也不好意思直接讓建國走,于是就給他找了一個差事。他小聲吩咐建國在外面守著,有人來了要大聲咳嗽一聲。因為他的同齡朋友常常來這兒打牌喝酒,看見燈光便會破門而入。建國沒答應(yīng)張小東,縮了縮脖子,意思是外面很冷呀你知道不知道?見建國不情愿,張小東趕緊從褲兜里摸出一只音樂打火機,硬往建國懷里塞,說:“讓你玩幾天。”然后咣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了門。建國把早盯上這個火機了,張了幾回嘴,張小東就是不讓他玩?!艾F(xiàn)在大方了,哼!”建國得了火機也沒給張小東守門,直接奔戲場而去。

李花香穿了一件碎花紅棉襖,束得腰極細胸極鼓,脖子上圍了一條豆青色紗巾。她坐在床沿,兩腿交叉一游一晃,一邊噗噗吐瓜子皮,一邊借著燭火看窗戶上糊裱的報紙,還念出了聲:“為了‘趕考推遲經(jīng)期,專家認為用避孕藥物推遲經(jīng)期的做法不可取……”李花香念著念著忽然住了聲,低頭哧哧笑起來。張小東也嘿嘿笑著挨著她坐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挪。

“你爹好吧?”“好?!?/p>

“你娘好吧?”“好?!?/p>

“你家的小花驢沒再下駒吧?”“沒有?!?/p>

“咱倆的事托媒人說說吧?”“說吧?!?/p>

張小東和李花香說著話又近了一點兒,一會兒又近了一點兒,李花香并不躲他,倆人都感到對方身體的彈性和溫度了,繼續(xù)東一句西一句地閑扯,不知什么時候張小東的手很積極主動地搭在了李花香肩上。他生怕李花香躲掉或者生氣,誰知李花香沒有,只是低著頭撅一根稻草棒,長長一根稻草棒被她撅成碎段扔在地上。撅完一根又從屁股下抽出一根。張小東聽出她呼氣極緊張。倆人沉默了一陣,張小東忽然聲音有些發(fā)顫地喚:“花香——”李花香抬起頭,一雙閃亮閃亮的眸子定定地瞅著張小東:“你想說啥就說吧?!?/p>

張小東不知說啥好,但馬上又有了話:“你這件紅棉襖真好看,讓我穿穿試試吧?”

“不好看,你穿不上。”李花香低聲回答。

張小東已經(jīng)動手解開了她的棉襖扣,由于用力過猛,一只扣子崩飛出去。她攔了攔,沒有攔住。

“你這襯衫真好看,還有一支梅花,讓我穿穿試試吧?!币r衫前胸果真繡著一對梅花。

“不好看,你穿不上?!崩罨ㄏ阌謹r,又沒攔住。

“你這里面咋鼓鼓囊囊的,讓我瞧瞧藏個啥?”

四只手擰在一起,兩只小手終沒擰過兩只大手……

當(dāng)兩個滾燙滾燙的身體擁在一起時,張小東遇到了讓他頭疼的事。李花香自始至終沒有拒絕他,一直讓他試遍了所有的衣裳,包括那只豆粉色的胸罩也被他戰(zhàn)利品一樣掛在了床頭的一只釘子上,電影里打了勝仗的士兵們總喜歡把戰(zhàn)利品挑在刺刀上。張小東感覺自己就像沖鋒陷陣的士兵一樣,搖旗吶喊。李花香也和他一樣激情澎湃,彼此的撫摸,顫巍巍的呻吟,更讓張小東士氣大振。但到了最后關(guān)鍵時刻,張小東怎么也進入不了李花香的身體。沒有障礙物,進入不了的原因是李花香的退卻,明明要進入了,她身子一陣扭動,張小東便是徒勞。張小東問:“你不愿意?”她搖搖頭。張小東問:“你愿意為啥不讓我進?”她又搖搖頭。一次次進攻,一次次失敗,扭動,可惡的扭動!張小東汗雨淋淋卻無法出擊,他下死勁摁住了李花香要強行進入。李花香驚恐地望著他,拼命搖頭:“不敢,不敢呀!”

“為啥?”

“我明格兒要去縣里驗兵啦。”

驗兵?李花香要當(dāng)兵了!張小東像一只皮球被針扎破了一樣,軟了下來。一支射出去的箭,要它半路上停下來,這比挨一箭都難受。李花香最后給了他一個許諾:“只要驗不上,我就來找你,你想咋都中!”

李花香真的當(dāng)兵去了,后來還轉(zhuǎn)成文藝兵留在了部隊。李花香當(dāng)兵的第三年,把張小東寫給他的信件全部寄還給張小東,說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那時候男女分手很興這句話,只是李花香的語氣更堅決罷了,并且沒有一點歉意和安慰。其實張小東早聽說了,部隊一個營長相中了李花香。張小東抖落那一堆花花綠綠的信件,不覺黯然神傷,有淚落了下來。

張小東知道,對于李花香的人生來說,自己只不過是一場墊子戲罷了。

作者簡介:趙文輝,男,1969年出生,河南輝縣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河南省文學(xué)院簽約作家。中專畢業(yè)后干過棉檢員、酒樓經(jīng)理和副刊編輯等,現(xiàn)居家寫作。先小小說后中短篇,在《北京文學(xué)》《長城》《莽原》等刊物發(fā)表作品若干,部分被《小說選刊》《中華文學(xué)選刊》《北京文學(xué)·中篇小說月報》轉(zhuǎn)載,《刨樹》入選《2011中國年度短篇小說》。出版專集10部,曾獲第一屆河南省文學(xué)獎和冰心兒童圖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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