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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太史公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勢

2016-01-16 03:00王俊杰趙金廣
關(guān)鍵詞:司馬遷歷史

王俊杰,趙金廣

(河北師范大學 國際文化交流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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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太史公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勢

王俊杰,趙金廣

(河北師范大學 國際文化交流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摘要:司馬遷對天下大勢有著驚人的洞察力。天下大勢,是指天時、地利與人和共同作用而形成的歷史態(tài)勢及其發(fā)展潮流,司馬遷從天時、地利、人和三個角度對戰(zhàn)爭進行全方位的立體式敘寫。他用天象災異影射天下形勢,天命(天道)觀與“三五之變”觀是他天時觀的兩翼。司馬遷廣博的地理知識使他寫地利時得心應手,他不僅重視地形,而且注重地勢在戰(zhàn)爭中的作用,他甚至是“地勢決定論”者。“遺烈”“余烈”體現(xiàn)出優(yōu)秀民族精神持久而強大的歷史穿透力,是人和的一種特殊形態(tài)。司馬遷對天下大勢成竹在胸,他敘寫錯綜復雜的戰(zhàn)爭歷史時顯得高屋建瓴、宏闊深邃。

關(guān)鍵詞:司馬遷;《史記》;戰(zhàn)爭;天時;地利;人和

司馬遷的戰(zhàn)爭敘事藝術(shù)爐火純青,古今獨步,能從紛紜復雜的歷史表象中表現(xiàn)出登高望遠的氣魄。司馬遷對天下大勢有著驚人的洞察力,顧炎武對此曾贊曰:“太史公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勢,非后代書生之所能幾也?!盵1]1428司馬遷的資質(zhì)里似乎有著政治家、軍事家的某些稟賦,至少在精神層面,他決不是一個紙上談兵、僅以文字為能事的書生。

1天時

所謂天時,就是歷史時機及歷史發(fā)展趨勢,包括戰(zhàn)爭在內(nèi)的任何歷史事件都是在特定的時代條件下進行的,任何歷史人物都不可能踏空于其所處的時代。司馬遷寫戰(zhàn)爭,首先要寫的就是天時。

在司馬遷那里,天時與天命或天道幾乎是同義語,又與天象災異形影不離?!吨鼙居洝穼懼芪渫趺私蛴^兵欲伐商紂時,為了突出武王將得天時,司馬遷采錄了《周書》及今文《泰誓》的“白魚赤烏”之說?!肚厥蓟时炯o》前半篇也有不少災異敘寫,凡有災異出現(xiàn),人間緊接著就有相應的戰(zhàn)爭或其他災禍發(fā)生?!缎⒕氨炯o》中七國之亂爆發(fā)前的天象屢屢異常,預示著人間將有不祥之事發(fā)生,這種敘事貫穿于《孝景本紀》全篇。這些篇目里天時與天象災異攪和在一起,可以說司馬遷是在用天象災異影射天下形勢。

司馬遷自言其作史要“究天人之際”,天人之間的風云際會是他探究的重點對象。當時董仲舒的“天人感應”說已大行其道,而天人感應說認為,天有意志,天與人互相影響、互相感應,天象與人間的吉兇禍福相對應,王朝的興廢更替由天命所決定。董仲舒是司馬遷的老師,司馬遷不可能不受天人感應說的影響。司馬遷又出身于史官世家,他慨嘆自己是“文史星歷,近乎卜祝之間”(《報任安書》),從事這種職業(yè),要想完全擺脫天命觀念也是不可能的。在理論上,司馬遷承認天命的存在,肯定天人之間有感應,他在《天官書》中說得很清楚:

秦始皇之時,十五年彗星四見,久者八十日,長或竟天。其后秦遂以兵滅六王,并中國,外攘四夷,死人如亂麻,因以張楚并起,三十年之間兵相駘藉,不可勝數(shù)。自蚩尤以來,未嘗若斯也。

項羽救鉅鹿,枉矢西流,山東遂合從諸侯,西坑秦人,誅屠咸陽。

漢之興,五星聚于東井。平城之圍,月暈參、畢七重。諸呂作亂,日蝕,晝晦。吳楚七國叛逆,彗星數(shù)丈,天狗過梁野;及兵起,遂伏尸流血其下。元光、元狩,蚩尤之旗再見,長則半天。其后京師師四出,誅夷狄者數(shù)十年,而伐胡尤甚。越之亡,熒惑守斗;朝鮮之拔,星茀于河戍;兵征大宛,星茀招搖:此其犖犖大者。若至委曲小變,不可勝道。由是觀之,未有不先形見而應隨之者也。[2]1348-1349

在司馬遷看來,世間如此多的戰(zhàn)亂與天上的星象存在著神秘的聯(lián)系,在冥冥之中,有一種模糊但卻是巨大的力量在支配著凡間的人事,這就是天命,或曰天時。

《天官書》是司馬遷對天人關(guān)系在理論上的集中闡釋,在其他篇目中司馬遷對此也有所闡發(fā)。例如《六國年表序》曰:“論秦之德義不如魯衛(wèi)之暴戾者,量秦之兵不如三晉之強也,然卒并天下,非必險固便形勢利也,蓋若天所助焉?!盵2]685司馬遷在《秦楚之際月表序》說到前朝得天下之難而劉邦得天下之易時,他無比慨嘆道:“此乃傳之所謂大圣乎?豈非天哉,豈非天哉!非大圣孰能當此受命而帝者乎?”[2]760他又在《魏世家》中感嘆魏國即使重用信陵君也無濟于世:“天方令秦平海內(nèi),其業(yè)未成,魏雖得阿衡之佐,曷益乎?”[2]1864司馬遷不僅把天人感應、天命觀當作抽象的理論,還把它作為一個思想尺度來衡量歷史、觀照戰(zhàn)爭。

司馬遷的天時觀還具有濃厚的循環(huán)論色彩?!稓v書》云:“夏正以正月,殷正以十二月,周正以十一月,蓋三王之正若循環(huán),窮則反本?!盵2]1258《高祖本紀》太史公曰:“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僿,故救僿莫若以忠。三王之道若循環(huán),終而復始?!盵2]393-394司馬遷的這種歷史循環(huán)論的直接源頭是董仲舒的《天人三策》,還有陰陽家鄒衍鼓吹的“終始五德”說。在《天官書》里司馬遷還提出了“三五之變”的歷史觀:

夫天運,三十歲一小變,百年中變,五百載大變;三大變一紀,三紀而大備:此其大數(shù)也。為國者必貴三五。上下各千歲,然后天人之際續(xù)備。[2]1344

“三”指三十年,是兩代人的間隔,“五”即五百年,是一個更大的周期?!叭逯儭笔撬抉R遷對歷史循環(huán)論的揚棄,把循環(huán)論的歷史觀發(fā)展為進化論的歷史觀,在司馬遷看來,“三五之變”是歷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也是歷史發(fā)展的趨勢,不是人力所能阻擋的。

天命(天運、天道)觀與“三五之變”是司馬遷天時觀的兩支翅膀,它們體現(xiàn)了司馬遷在哲學層面對社會歷史發(fā)展大勢的基本認識。朝代更迭、戰(zhàn)爭興廢都是在這樣的歷史洪流中浮沉,在司馬遷看來,如果講天時,這就是最大的天時。這種天時洶涌澎湃,浩浩蕩蕩,逆天時者,事倍功半,甚至頭破血流、粉身碎骨;順天時者,事半功倍,乃至封土辟疆、功彪千古。

其實,司馬遷并不是一個純粹的宿命論者,他所說的“天時”也不是“宿命”的代名詞?!疤煊袩o意志,它能不能主宰人間事物,司馬遷的回答是抽象肯定,具體否定,帶有濃厚的二元論色彩,但基本傾向是樸素唯物主義的。”[3]231司馬遷在理論上雖然服膺天人感應之說,肯定天道的作用,然而作為一個史學家,他更相信歷史事實本身所蘊含的人事之道。在理性思維與神秘思維的交戰(zhàn)中,理性思維終究占了上風。司馬遷通過對歷史的深刻體察,對天道提出了質(zhì)疑。如《伯夷列傳》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嗌趸笱?,倘所謂天道,是耶非耶?”[2]2124-2125《項羽本紀》批評項羽至死不悟:“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豈不謬哉!”[2]338可見,司馬遷對莊嚴神圣的天道表示了懷疑,也對天道的公正進行了拷問。在《楚元王世家》的論贊里,司馬遷把當時流行的“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這個具有迷信色彩的天人感應觀的民諺,改為“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君子用而小人退。國之將亡,賢人隱,亂臣貴”[2]1990,他完全撇開了天人感應,而大談起了人事。在《史記》很多篇章里,雖然司馬遷有時也講天命,但這只是表面現(xiàn)象,強調(diào)人事才是他真正的用心之處。

司馬遷對天時的認識,是復雜的甚至是自相矛盾的。對他天時觀的評價很難簡單地用是或非下結(jié)論,這是因為他的思想本身就不是“非此即彼”的單向維度,而是具有相當?shù)哪:浴K抉R遷在天時問題上,時而糊涂,時而清醒,這也再次證明了即使偉大人物也難免有其時代的局限性。

2地利

所謂地利,是指地理因素在軍事活動中趨利避害的運用,它包括地形與地勢。地形指地理形狀、山川形勢,筆者稱之為戰(zhàn)役地理;地勢指地理勢能,筆者稱之為戰(zhàn)略地理。《孫子兵法》非常重視地理因素在戰(zhàn)爭中的重要作用,《行軍篇》《地形篇》與《九地篇》構(gòu)成了孫子軍事地理學的理論體系,其中《地形篇》主要講的是“地形”,《九地篇》主要論的則是地勢。

最早深入論及司馬遷深諳地利的是明末清初的學者顧炎武,他指出:

秦楚之際,兵所出入之途,曲折變化,唯太史公序之如指掌。以山川郡國不易明,故曰東、曰西、曰南、曰北,一言之下,而形勢了然。以關(guān)、塞、江、河為一方界限,故于項羽則曰“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曰“羽乃悉引兵渡河”,曰“羽將諸侯兵三十余萬,行略地至河南”,曰“羽渡淮”,曰“羽遂引東,欲渡烏江”。于高帝則曰“出成皋、玉門,北渡河”,曰“引兵渡河,復取成皋”。蓋自古史書兵事地形之詳未有過此者。太史公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勢,非后代書生之所能幾也。[1]

司馬遷眼前似乎掛著一幅巨大的軍事地圖,他不僅對山川走勢中純地理的信息了如指掌,更為精妙的是對軍隊在地理空間的活動也了然于胸,在他筆下就如同沙盤推演,精確逼真,令人叫絕。后人按照他的文字,完全可以復原當時軍隊運動的情況。司馬遷是一個熟諳軍事地理的史學家,以后眾多的正史學家在這方面沒有一個可以望其項背。

司馬遷對戰(zhàn)爭的敘寫是很注意地形因素的,他深知“夫地形者,兵之助也”[4]439的道理。項羽破釜沉舟,韓信井陘口背水一戰(zhàn),都是運用特定地形對軍士心理所起作用而取勝的經(jīng)典戰(zhàn)例。值得注意的是,司馬遷不僅敘寫地形即戰(zhàn)役地理,而且更加注重地勢即戰(zhàn)略地理在戰(zhàn)爭中的作用,甚至在某種意義上他是“地勢決定論”者?!读鶉瓯怼ば颉吩唬?/p>

或曰“東方物所始生,西方物之成孰”。夫作事者必于東南,收功實者常于西北。故禹興于西羌,湯起于亳,周之王也以豐鎬伐殷,秦之帝用雍州興,漢之興自蜀漢。[2]686

古人常把春夏秋冬四季與東西南北相配,說東方之神為青帝,主春;西方之神為白帝,主秋。因為東方與春相配,故曰“物之始生”,西方與秋相配,故曰“物之成孰”。由自然界的春華秋實類推到人類社會,司馬遷發(fā)現(xiàn)一個重要規(guī)律:興起事業(yè)的人肯定出現(xiàn)于東南方,而最終收獲實際功利的人常常出現(xiàn)在西北方,夏禹、周王、秦帝、漢高莫不如是。后世還有幾個典型例證,如隋、唐均崛起發(fā)跡于關(guān)中,毛澤東所領(lǐng)導的革命興起于東南方的閩贛,而真正收功卻是在西北方的秦晉高原。當然司馬遷無法看到后世的情況,但這卻進一步印證了他的驚人大發(fā)現(xiàn),歷史似乎都已經(jīng)由歷史人物所在的地勢決定了。司馬遷只是提出了這種應驗不爽的神秘現(xiàn)象,并沒有分析其中深刻的“科學”原因。

司馬遷生活在兩千多年前的西漢,他不可能不受神秘主義思維方式的影響,然而作為一個清醒的史學家,司馬遷除了神秘思維,更有理性思維,而最終理性思維還是壓倒了神秘思維。他在《高祖本紀》借田肯之口寫到秦之地勢時,就已經(jīng)拋開了神秘主義的衣缽:

秦,形勝之國,帶河山之險,縣隔千里,持戟百萬,秦得百二焉。地勢便利,其以下兵于諸侯,譬猶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2]382

秦國,北有沙漠為屏障,西依隴山之雄,南接秦嶺為城,東有黃河之險、崤山之固,中則是千里沃野的關(guān)中平原。中國地勢西北高東南低,秦國正處于居高臨下的地理位置,秦兵東出擊六國,順風順水有不可阻擋之勢。這或許就是常收功于西北的原因吧。司馬遷不僅認識到秦國地勢之勝,還指出晉、齊、楚三國也以其優(yōu)越的戰(zhàn)略地理位置而稱霸一時。《十二諸侯年表序》曰:

晉阻三河,齊負東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四海迭興,更為伯主。[2]509

這幾個國家叱咤風云,競相爭霸,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地勢所起的作用則不容忽視。齊、楚、秦、晉四個國家分別占據(jù)中國東、南、西、北之一角,據(jù)有山河之險,地勢的便利極大地催動著他們的勃興。其一,這些國家(以及春秋后期的吳、越)和爭霸中心地區(qū)——黃河中下游保持著相對的距離,在戰(zhàn)略上處于外線作戰(zhàn)的有利地位,本土較少遭受戰(zhàn)爭災禍;其二,他們大多和文化相對落后的蠻夷戎狄等少數(shù)民族為鄰,背臨空曠地帶,有較大的戰(zhàn)略拓展空間;其三,因遠離中原腹地而較少受傳統(tǒng)保守思想影響,容易更新觀念,銳意進取。[5]146-148我們不是地理條件決定論者,但是并不否認地理條件對歷史進程所起的重大作用。從東周列國興亡盛衰的歷史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地勢所起的巨大作用。

司馬遷是位深曉軍事地理的史學家,也是一位具有卓越地理學識與眼光的地理專家。《河渠書》與《貨殖列傳》蘊含著豐富的地理學信息,是《史記》中具有重要地理學價值的兩個篇目,《史記》中雖然沒有《地理志》的名目,但它們卻是正史設(shè)《地理志》的先驅(qū),后來班固《漢書·地理志》多取材、取法于此。特別是《貨殖列傳》更甚于《河渠書》,從體裁上來看,它很難說是一篇地理著作,但從實際內(nèi)容來看,卻具有十分重要的地理學意義。其中從經(jīng)濟角度把中國劃分為山西、山東、江南、西北四大區(qū)域,四大經(jīng)濟區(qū)又分為十幾個次區(qū)域,這種劃分不受當時政治區(qū)劃束縛,亦不為過去地理書所局囿,獨創(chuàng)一格,堪稱卓識。《貨殖列傳》按區(qū)域敘寫了全國各地的地形、物產(chǎn)、交通、城市、風俗人情,它不僅是經(jīng)濟地理,還是自然地理、人文地理、歷史地理。朱鶴齡曰:“太史公《貨殖傳》,將天時、地理、人事、物情,歷歷如指諸掌,其文章瑰偉奇變不必言,以之殿全書之末,必有深指。”[6]604除了《河渠書》、《貨殖列傳》外,其他蘊含較多地理信息的篇目還有,《夏本紀》采錄《尚書·禹貢》對九州的劃分,《周本紀》載周初的分封與區(qū)劃,《秦本紀》和《秦始皇本紀》敘郡縣的變遷,《項羽本紀》記項羽分封諸王及地理位置,《漢興以來諸侯王年表》載漢代的郡國,各民族列傳中還有邊疆地理知識。大一統(tǒng)的時代不僅需要對上下數(shù)千年的歷史大總結(jié),而且需要對縱橫數(shù)萬里的地理大總結(jié),司馬遷責無旁貸地擔負起了這個歷史責任。

司馬遷對地利的了如指掌,是淵于他廣博的地理知識,而司馬遷對地理知識的學習主要通過三種途徑。其一,書本。《禹貢》《周禮·職方》《山海經(jīng)》《爾雅·釋地》都是先秦地理學著作,司馬遷對之多有涉獵?!断谋炯o》采錄《禹貢》全文,可見他對此先秦第一地理名著的重視程度。《禹本紀》和《山海經(jīng)》是具有濃厚神話色彩的地理學著作,司馬遷對其中不合實際的地理描述做了指正,如《大宛列傳》云:“《禹本紀》言‘河出昆侖。昆侖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隱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瑤池?!褡詮堯q使大夏之后也,窮河源,惡睹本紀所謂昆侖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書》近之矣。至《禹本紀》、《山海經(jīng)》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盵2]3179蕭何所收秦朝的圖書資料中應有諸侯列國的地圖,作為遍覽“石室金匱”之書的太史公,他應是仔細看過這些地圖的。這些來自書本的地理知識,對于司馬遷寫地利顯然幫了大忙。其二,游蹤天下的閱歷。司馬遷二十歲時壯游了大半個中國,入仕后扈從漢武帝又到過許多地方,實地的考察極大地豐富了他的地理知識,這對于他在《史記》中敘寫各地的地理形勢幫助極大。如西南夷各部族異常復雜,而司馬遷在《西南夷列傳》卻能夠抓住各部族特征按地理方位進行有條不紊的敘述,使人對西南夷形勢一目了然。其三,探險家們的地理見聞。張騫通西域,足跡遍及大宛、康居、大月氏等中亞諸國,以張騫為代表的探險家掌握了西域的第一手地理資料,這些極大地開闊了漢朝人的視野。另外,漢朝與匈奴的長期戰(zhàn)爭,也使?jié)h人對匈奴統(tǒng)治的地區(qū)有了深入了解。[7]正因為司馬遷有廣博的地理知識,才使他寫天下地理時得心應手,從容不迫;更因為他對地利有卓越見識,才會使歷代兵家能從中汲取豐富的軍事地理知識。

3人和

孟子說:“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盵8]86所謂人和,是指民心向背以及促使軍政集團產(chǎn)生凝聚力、戰(zhàn)斗力的各種人文條件(環(huán)境、氛圍)。作為一個理性的史學家,司馬遷的戰(zhàn)爭敘事既重天時與地利,更重人和。在中國史學領(lǐng)域,司馬遷是第一個真正發(fā)現(xiàn)了人的歷史價值的人,他創(chuàng)立的紀傳體以人為本位,敘述歷史就是對人的歷史主體地位的最好確認。如果說司馬遷在天時與地利問題上還有較為濃厚的神秘主義色彩的話,他在人和問題上則是清醒的現(xiàn)實主義者。無數(shù)歷史經(jīng)驗使司馬遷相信,在戰(zhàn)爭興廢與國家興亡中起決定作用的還是民心向背。孟子云:“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盵8]171司馬遷在政治觀上是基本認同儒家的,他接過了儒家“民為邦本”的思想大旗,并以此為理論武器,用以分析評價歷代的興亡成敗。

司馬遷通過對歷史的實錄,向世人反復強調(diào)這樣一個社會規(guī)律: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太史公自序》對禹、湯、文、武等往圣先賢稱頌有加,說夏禹“德流苗裔”,周文王“德盛西伯”,這些君王得道多助,終得天下。與之相反,“夏桀淫驕,乃放鳴條”,“帝辛(即殷紂王)湛湎,諸侯不享”,“幽、厲昏亂,既喪酆、鎬”,諸如夏桀、商紂、周幽王、周厲王以及秦始皇、秦二世等昏庸暴戾之君,失道寡助、國破身亡應為后世所誡。楚漢相爭,楚強漢弱,但最終還是楚亡漢勝,司馬遷將其中原因歸之為“子羽暴虐,漢行功德”。在《高祖本紀》中,司馬遷只用三個“喜”字,便寫出了劉邦入關(guān)中采取有效措施而很快贏得了秦人之心:

又與秦軍戰(zhàn)于藍田南,益張疑兵旗幟,諸所過毋得掠鹵,秦人憙(引者注:通喜),秦軍解,因大破之?!僦T縣父老豪杰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巿。……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余悉除去秦法。諸吏人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來,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秦人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沛公又讓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人?!比擞忠嫦?,唯恐沛公不為秦王。[2]362

凌稚隆引張之象曰:“先言 ‘秦人喜’,后言‘秦人大喜’,又言‘秦人益喜’,連用‘喜’字,斯可以觀人心矣?!盵9]679而與之相對的是項羽因暴虐而失人心,項羽初屠襄城,又屠城陽,又坑秦降卒二十余萬,又屠咸陽燒阿房宮,最后又誅殺義帝。民心的天平就在這一件件的血腥事件中悄無聲息地發(fā)生著傾斜,公道自在人心,民心不可欺。項羽失敗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而其生性殘暴和不體恤人民則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凹抟律选保闪藥椭鷦钇绞幪煜碌墓ぞ?。

在司馬遷的人和觀念中還有一點值得特別注意,這就是他不僅講本代人以仁政德行得民心以興旺發(fā)達,還大談后代因前代的“遺烈”或“余烈”而得人和以興功業(yè)。如《越世家》贊曰:

禹之功大矣,漸九川,定九州,至于今諸夏艾安。及苗裔句踐,苦身焦思,終滅強吳,北觀兵中國,以尊周室,號稱霸王。句踐可不謂賢哉!蓋有禹之遺烈焉。[2]1756

《東越列傳》贊亦曰:

越雖蠻夷,其先豈嘗有大功德于民哉,何其久也!歷數(shù)代常為君王,句踐一稱伯。然馀善至大逆,滅國遷眾,其先苗裔繇王居股等猶尚封為萬戶侯,由此知越世世為公侯矣。蓋禹之余烈也?[2]2984

在《史記》大一統(tǒng)的歷史譜系中,越王句踐是禹的子孫,而閩越王及東越王又是越王句踐的子孫,總而言之,他們都是禹的后裔。句踐因禹之“遺烈”而終滅強吳,成為春秋一霸,東越王因禹之“余烈”而世世為公侯。由于受時代所限,司馬遷思想里不免仍殘留著“前人栽樹,后人納涼”的因果隔代相報的“陰德”觀念,但他的“遺烈”“余烈”思想里確實蘊藏著深刻的積極意義:“所謂的遺烈、余烈,是通過對客觀現(xiàn)實連續(xù)性的觀察判斷,實際上是看到了一種強勁的社會文化、社會心理所形成的力量,在發(fā)揮著潛移默化的影響和作用,這也就是對一種積極的民族傳統(tǒng)、民族氣質(zhì)所給予歷史變化以滲透的贊揚與肯定?!盵10]147“遺烈”“余烈”體現(xiàn)出了優(yōu)秀民族精神持久而強大的歷史穿透力,后人以先人為楷模,講德行、施仁政就能得民心、建功業(yè)。由此可見,有“遺烈”“余烈”是《史記》中人和思想的一種特殊形態(tài),它值得我們進一步揣摩體會。

司馬遷對歷史具有深刻的洞察力,幾千年的歷史大勢盡在其胸中。如《秦本紀》和《秦始皇本紀》中論秦襄公“始為諸侯”,秦穆公“遂霸西戎”,秦始皇“初并天下”,秦王子嬰“秦竟滅矣”,秦從弱到強至亡的大勢一目了然。秦楚之際,群雄紛起,風云變幻,令人眼花繚亂,司馬遷卻能緊緊把握歷史發(fā)展態(tài)勢。如《秦楚之際月表序》曰:“初作難,發(fā)于陳涉;虐戾滅秦,自項氏;撥亂誅暴,平定海內(nèi),卒踐帝祚,成于漢家。五年之間,號令三嬗。自生民以來,未始有受命若斯之亟也?!盵2]759正因為有對秦楚之際天下大勢的準確把握,司馬遷對這個時代戰(zhàn)爭的敘事才能有條不紊、絲絲相扣。如吳見思評《項羽本紀》戰(zhàn)爭敘事曰:“當時四海鼎沸,時事紛紜,乃操三寸之管,以一手獨運,豈非難事!他于分封以前,如召平、如陳嬰、如秦嘉、如范增、如田榮、如章邯諸事,逐段另起一頭,合到項氏,百川之歸海也。分封以后,如田榮反齊、如陳余反趙、如周呂侯居下邑、如周苛殺魏豹、如彭越下梁、如淮陰侯舉河北,逐段追序前事,合到本文,千山之起伏也?!盵11]14正因為司馬遷對天下大勢成竹在胸,所以他對錯綜復雜的歷史事跡敘寫起來就如在大江上拉纖,千船萬船互不妨礙。這就是司馬遷在《史記》中如何高屋建瓴、綱舉目張的敘寫,從而體現(xiàn)出其胸中固有的天下大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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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herently There was a World Situation in Sima Qian’s Heart

WANG Junjie,ZHAO Jinguang

(International Cultural Exchange School,Hebei Normal University,Shijiazhuang 050024,China)

Abstract:Sima Qian had a surprising insight into the world situation.The world situation was historical and development trend,which was the formation interacted by timing,location,and humanity.Sima Qian’s war description was a full range and three-dimensional reappearance.Sima Qian insinuated world situation with the celestial phenomena and natural disasters.The view of destiny and “Change of 3 and 5” were two wings of his concept of world situation.Sima Qian’s extensive knowledge of geography made him write location freely.He not only narrated the terrain,but also emphasized the importance of the topography in wars,even he was “topography determinism”.“The Great Achievements of Predecessors”,which was a special form of humanity,embodied the national excellent spirit with long-lasting and penetrating power in history.Because Sima Qian understood the world situation deeply,the complex war history he narrated appeared strategically advantageous position,broad and profound.

Key words:Sima Qian; Historical Records; war; timing; location;humanity

文章編號:1673-1646(2016)04-0010-06

* 收稿日期:2016-03-21基金項目:2015年度河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基于戰(zhàn)爭文學視角的《史記》研究(HB15WX019);河北師范大學博士基金課題:基于戰(zhàn)爭文學視角的《史記》研究(S2012B19)

作者簡介:王俊杰(1973-),男,講師,博士,從事專業(yè):中國古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3-1646.2016.04.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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