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建國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國際商務外語學院,上海201620)
從編史元小說的角度解讀《公眾的怒火》的悖論特征
單建國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國際商務外語學院,上海201620)
美國后現代主義作家羅伯特·庫弗的《公眾的怒火》是二戰(zhàn)后美國后現代主義重要的作品之一。小說通過戲仿等元小說技巧將虛構故事置于美國麥卡錫時代的歷史語境中,體現了編史元小說兼具虛構性和歷史性的矛盾特征。在悖論沖突中,小說既重訪歷史又將其問題化,既再現現實又與其保持一定的批評距離,從內部暴露了美國歷史敘事的局限性和問題。
《公眾的怒火》;編史元小說;悖論;問題化;戲仿
美國后現代主義作家羅伯特·庫弗(Robert Coover,1932—)的代表作《公眾的怒火》(The Public Burning,1977)是二戰(zhàn)后美國后現代主義重要的作品之一。小說以20世紀50年代轟動世界的羅森堡間諜案為原型,以當時的美國副總統(tǒng)尼克松為全書的線索人物,對相關的歷史進行改寫和虛構。小說出版至今,評論界對其一直褒貶不一。反對者堅持認為小說違反了文學倫理,如嚴重虛假、歪曲歷史、反美國、過分夸大、淫穢粗俗和政治色彩強烈[1]7?8。而更多的支持者則肯定了小說的嚴肅主題和實驗手法。他們將關注點聚集于小說“令人眼花繚亂的多樣形式和風格”[2]57,探討小說的元小說形式、立體主義色彩、超文本性、神話性、史詩性、狂歡化、權力語言、高雅與通俗文化的融合、馬戲團的意象等。總體上,已有的研究主要彰顯了小說的實驗形式和游戲精神,但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小說與美國歷史、現實、意識形態(tài)等語境之間的聯系。雖然《公眾的怒火》通過戲仿等元小說技巧暴露其敘事的虛構性、荒誕性,但羅森堡等真實的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清楚表明了小說敘事的歷史性以及生成文本的現實-政治語境。因此,該小說具有編史元小說(historiographic metafiction)兼具虛構性和歷史性的矛盾特征。
所謂的“編史元小說”是由加拿大評論家琳達·哈琴在《后現代主義詩學》一書中提出的,指稱那些“既具有強烈的自我指涉性,又悖論式地宣稱與歷史事件和人物有關”[3]6的后現代主義小說。這類小說充滿了“自我意識”,自覺地反思“其自身作為人工制品的地位,以此來對小說與現實之間的關系提出疑問”[4]2;同時它們又以審視的態(tài)度重訪過去,與“過去的藝術和社會展開一場有反諷意味的對話”[3]5。因此編史元小說既不單純是自我指涉式的元小說,也不完全是鏡像式的歷史小說,而是一種同時具有“自我意識”和“歷史意識”的雙重性的小說。它以真實的歷史人物和事件為題材,并以反諷的態(tài)度對其進行戲仿和虛構,帶有鮮明的虛構性、歷史性、矛盾性、政治性的基本特征。編史元小說采用的是一種悖論式的思維方式和批判策略,既不全盤否定,又不簡單接受,既都是又都不是(both and neither)。它總是在肯定中提出質疑,既使用歷史又對其誤用,“先確立繼而又顛覆它對世界的模仿”[3]27,之后自然而然地進入了后現代主義“懸而未決的矛盾”[3]2當中。 《公眾的怒火》堪稱一部經典的編史元小說。它將元小說的虛構與歷史語境悖論式地結合在一起,既重訪美國麥卡錫時代的歷史又將其問題化,既再現當時的社會現實又與其保持一定的批評距離,從內部暴露了美國歷史敘事的局限性和問題。
在后現代語境中,繼“上帝之死”“作者之死”之后,許多哲人和學者又作出了“歷史已逝”的評判。法國哲學家利奧塔德認為歷史這一“宏大敘事”出現了合法性危機,美國學者詹姆遜則將歷史意識的消失看作后現代主義的癥候之一。哈琴對此持有不同的觀點,她認為后現代主義并不否認和抹殺歷史,而是對歷史和歷史編寫提出質疑。編史元小說正是在重訪歷史中結合了“歷史編纂”和元小說的虛構敘事,以質疑的態(tài)度將我們對歷史的認識問題化。編史元小說不否認小說和歷史的差異:小說是虛構的創(chuàng)造,而歷史是真實的記錄。但它清醒地意識到:“歷史和小說都是話語,是人為構建之物,是表意體系”[3]127,兩者共享社會、文化、意識形態(tài)語境。庫弗《公眾的怒火》以主人公尼克松對羅森堡間諜案的調查這一虛構故事為敘事主線,涉及了兩百多個真實的歷史人物以及大量的歷史文獻。但與傳統(tǒng)的歷史小說不同,《公眾的怒火》無意真實地模仿歷史,而是對相關的歷史人物和事件進行扭曲變形和虛構化,刻意凸顯出歷史話語的建構性和歷史自身的虛構性。正如小說中的尼克松所言:“歷史本身是文字,是不折不扣的謊言”[5]97,所謂的真實客觀只不過是“觀點的堆積”[5]179。小說因此具有了布賴恩·麥克黑爾所說的“兩棲”的特征:既不完全是歷史的,也不完全是虛構的,而是雜糅的或馬賽克式的[6]。虛構性與歷史性的雜糅并置導致我們歷史知識的概念問題化了。歷史不再是理所當然的客觀和真實,而是同小說一樣也是被編碼化的文本和話語;歷史書寫在一定程度上可視為“一個小說的行為”[4]48。對我們而言,過去的事件的確經驗地存在著,不可重復且無法直接接觸,而我們只能通過人為建構的話語和表述來了解歷史。編史元小說“一邊利用建立在過去事實基礎上的歷史知識,與此同時卻又對其提出質疑”[3]127,從而模糊了歷史知識和小說知識之間的界限,使歷史的真實性問題化了。
庫弗在《公眾的怒火》創(chuàng)作中對原始的歷史素材追求翔實,但在故事開篇,他卻不動聲色地將刑場地點從歷史上的辛辛監(jiān)獄換到了充滿狂歡氣氛的時報廣場。這一“有意”的置換將歷史敘事導向了虛構敘事,反映了編史元小說所關注的歷史事件(events)和歷史事實(facts)的區(qū)別問題。歷史事件是構建歷史事實的前提,而歷史事實則是“被賦予意義”[3]165的事件。通過這個指意過程,過去的原始事件被人為構造成和表述為歷史“事實”。因此,哈琴認為“小說所呈現的事實和歷史寫作中的事實同樣的真,亦同樣的假,因為兩者都是以事實而不是以事件的形式存在”[7]77。根據美國官方的歷史,羅森堡夫婦因向蘇聯出賣核機密而以間諜罪被處死。但在小說中,尼克松展開的調查卻顯示該案件疑點重重。然而在缺少充足證據的情況下,美國各界表現出狂熱的社會情緒和偏執(zhí)的集體心理,沆瀣一氣地將羅森堡夫婦送上了電椅。小說極大歪曲了這個廣為人知的歷史事件,構建了另一個版本的歷史事實。整體而言,《公眾的怒火》建立在一個基本的悖論之中:既要將歷史展示為一種話語,同時也要展示一個尼克松和羅森堡夫婦行動其中的歷史模式[8]30。這一歷史模式將真實的歷史事件進行敘事化和“文本化”,構建了小說文本內的歷史世界和歷史話語。小說的歷史話語擺脫了利奧塔所稱的“宏大敘事”的羈絆,將“有神的無神的,法律的無政府的,獨裁的多元的”[5]332話語釋放出來。各種歷史話語在小說中相互消解,形成對話、競爭的關系,凸顯出歷史多維、多元的特征,從而對主流歷史發(fā)出了質疑和拷問。
受德里達“文本之外別無他物”觀念的影響,“激進”元小說注重自我指涉的內在性和語言游戲,從而切斷了文本與現實世界之間的聯系。而對編史元小說而言,一部小說絕不僅僅是語言和敘述的一個自律的結構,它還自始至終受到語境的制約;而要建立對文學語境的“整體”意識,最強大的動力來自藝術自身對歷史和政治的公開專注[9]104?!豆姷呐稹穼⑻摌嫻适轮糜诿绹鋺?zhàn)時期的歷史語境中,描述了麥卡錫時代的社會景觀,指涉冷戰(zhàn)危機、社會、宗教、政治等現實世界。當時的美國正處于美蘇爭霸時期。為了維護對世界的強權統(tǒng)治和自身的利益,美國的政客們在國際上窮兵黷武,在國內千方百計地迫害持不同政見者;與此同時,各種新聞媒體爭先搖旗吶喊,宣揚美國的專制思想,為將羅森堡夫婦推上電刑臺推波助瀾;美國的宗教團體一邊忙著把自身利益神圣化,一邊將對手蘇聯妖魔化;而廣大民眾也在意識形態(tài)的蠱惑下對羅森堡案件表現出偏執(zhí)的狂熱,宣泄著“公眾的怒火”。小說成功超越了自我指涉的“語言囚牢”而將話語設定在一個更為廣闊的現實語境里,“把文本重新置于文本賴以存在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歷史和審美語境之中”[3]56。但與現實主義小說的真實模仿不同,小說以夸張、反諷的形式將這一歷史時期的社會現實重新文本化。這一文本化的世界和“經驗的真實世界有直接關系,但是它本身并不是這個經驗的真實世界”[3]168。因此,雖然小說對歷史現實的再現與美國社會有著直接的聯系,但它自始至終又與其保持一定的批判距離。
在哈琴看來,編史元小說同時具有反身性的向內指涉和對現實、歷史的向外指涉。兩者之間的沖突張力構成了其“矛盾入世的文本”[7]2,既要與歷史、現實和政治發(fā)生關聯,又要依靠自我指涉對其進行質疑和批判。在一定程度上,《公眾的怒火》可視為一部政治寓言小說,因為其彰顯了虛構敘事與社會政治之間的關系。小說中神話般的虛構人物山姆大叔是美國國家權力和單維意識形態(tài)的化身,“表達了美國一代人的隱秘欲望和恐懼”[10]341。為了維護美國的統(tǒng)治霸權和消除對共產主義的恐懼,他在幕后操控一切,導演了這場政治騙局,導致羅森堡夫婦成了冷戰(zhàn)思維的替罪羊和犧牲品。這一人物形象揭露出政治控制的危險所在以及意識形態(tài)這只“上帝之手”對美國的政治、司法、新聞等各種話語的影響。這種影響突出地表現在新聞媒體角色的轉變上。小說中的“國家桂冠詩人”《時代》與新聞報道的客觀真實要求背道而馳,為最后的行刑“試驗著各種形式和韻腳,琢磨著適合儀式的恰當的比喻”[5]293;而被譽為“偉大城市紀念碑”的《紐約時報》發(fā)揮起道德與社會秩序的憲章的作用,成為政治陣地的創(chuàng)造者。這些新聞媒體公然演變?yōu)橐庾R形態(tài)的代言人,創(chuàng)造出一統(tǒng)獨尊的歷史版本,起到了文化霸權的作用。小說采取的是一種悖論式的“共謀性批判”[7]2(complicitous critique)策略。它在回歸美國歷史、社會現實的同時又從內部對其進行顛覆,揭露美國社會新聞的虛假、政治的黑暗、司法的不公、政府的極權等。哈琴認為,編史元小說強調兩方面的必要性:一方面需要自我意識,另一方面承認審美與政治之間的聯系[3]270。這種自相矛盾的兩面性使編史元小說在虛構中展示了其自身的政治性和意識形態(tài)性,它總是在與權威協(xié)作的同時又對其發(fā)起挑戰(zhàn)和批評。
在表現形式上,編史元小說主要通過戲仿和互文本與過去展開對話,對過去進行帶有評判性或反諷性的重讀?;ノ男允蔷幨吩≌f的一個主要特征和一種重要的創(chuàng)作模式。編史元小說將“過去寓于現在”[7]70,設置歷史和文學的雙重文本?!豆姷呐稹吩跉v史語境中重寫過去,既虛構尼克松的調查、他與羅森堡夫人的曖昧關系、時報廣場的狂歡集會等文學文本,又挪用羅森堡間諜案、尼克松的成長經歷、相關的新聞報道等真實的歷史文本。這兩種文本以互文的形式交互作用,互相指涉,模糊了真實和虛構的界限,消除了過去和現在之間的鴻溝。小說在使用歷史文本的同時,又通過虛構誤用,對美國的歷史進行了批判性的改寫。此外,小說跨越了文學體裁和藝術本身的界限,拼貼大量不同文體的文本,包括自由詩、書信、演說、新聞、電影、電視、雜志、廣播、廣告、戲劇、流行歌曲等。這些種類各異的文本在形式上構成文本的“互文性游戲”,創(chuàng)造出小說狂歡化的、“歇斯底里的敘事風格”[11]40。而在思想意義上,這些互文本構建成異質、多元話語的對話,揭示了羅森堡夫婦審判背后的意識形態(tài)動機以及美國社會的集體妄想心理。小說中一個突出的互文本是尼克松在1952年9月所做的著名的“切克斯”(Checkers)電視演說①。該演說是小說中的尼克松在時報廣場慷慨激昂的演講的原型,其“語氣、隱喻和意識形態(tài)為塑造尼克松的性格和華而不實的語言提供了素材”[3]179。從更廣泛的角度看,“切克斯”演說還為整部小說提供了一個互文性文本,揭露出美國意識形態(tài)的局限和問題[8],從而進一步強化了小說的主題。概括而言,小說充分調用可使用的前文本和話語,將之融入到虛構的文學文本之中,促使我們重新思考、闡釋美國的歷史和現實。
戲仿是編史元小說用以重訪過去的另一種主要方式,它為審視過去提供了一個新的視點和手段。哈琴將戲仿重新定義為:“一種保持批評距離的重復行為,使得作品能以反諷語氣顯示寓于相似性正中心的差異?!保?]36因此,編史元小說的戲仿是互文性的反諷模式,既包含又質疑了它所戲仿的事物?!豆姷呐稹烦尸F出多樣的互文性戲仿,包括對體裁、正典作品、大眾文化和歷史人物等方面反諷性的模仿。在體裁和形式上,小說把傳統(tǒng)的敘事模式戲仿為歌劇結構,把羅森堡夫婦的審判戲仿為“道德短劇”[5]126,將時報廣場的行刑戲仿為全民的狂歡集會和宗教的凈化儀式。這些戲仿既暴露了小說的虛構性,又以反諷的意味揭露出這一殘酷歷史事件的荒誕性和悲劇性,突出了暗含的諷刺和批評。從互文本的角度看,小說戲仿斯威夫特的小說《格列佛游記》、T·S·艾略特的長詩《普魯弗洛克的情歌》等文學正典,從而表達作者對虛假現實的嚴肅關注[12]120。小說最重要的戲仿表現在對尼克松這一歷史人物滑稽的和反諷性的模仿上:一方面,尼克松在小說中表現得嚴肅認真,似乎頗具正義感。他試圖找出真相,拯救羅森堡夫婦。但另一方面,他又被戲仿為馬戲團里小丑的角色,洋相百出。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和前途,他拼命討好山姆大叔,并在時報廣場光著屁股呼吁民眾為美國而脫下褲子。他的這種“分裂意識”和“矛盾自我”形成了戲仿的反諷效果,使讀者在笑聲中體會到小說對這一歷史人物的嘲弄、諷刺和批評。從這個意義上看,反諷式戲仿是編史元小說表達其意識形態(tài)的強大政治武器,小說借此得以建立起與社會和政治的批判關系。它是“雙重編碼”的,以反諷的形式“對其戲仿的對象既合法化又進行顛覆”[7]101。
“悖論”是主人公尼克松“最痛恨的東西之一”[5]141。然而《公眾的怒火》表現的正是對美國的歷史既肯定又質疑的悖論關系。小說將自己置于歷史話語中,但并不放棄自己作為小說的自主性。在虛構性和歷史性形成的矛盾張力中,小說既肯定了與過去的聯系,同時又表明了其批判的態(tài)度,從而將美國的歷史和社會現實問題化或矛盾化。小說對過去既向心又離心的矛盾讓我們感受到歷史“影響的焦慮”,意識到歷史話語“既有價值又有局限性”[3]171。
注釋:
①1952年,競選副總統(tǒng)的尼克松被指控接受非法基金。為化解丑聞,他在電視演說中表示確實收過禮物,就是寵物狗切克斯。這次演說非常成功,被稱為“切克斯”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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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aradox inThe Public Burning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iographic Metafiction
SHAN Jianguo
(School of Languages,Shanghai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Shanghai 201620,China)
The Public Burningwritten by Robert Coover is a masterwork of postmodernist novels.The novel embodies the historiographic metafictional paradox with both fictionality and historicity,for it paradoxi?cally recombines self?referential of metafiction with historical and social context.By employing metafictional techniques,parody for example,the novel problematizes the American history while revisiting it,keeps a criti?cal distance from social reality while representing it,so as to reveal the limitation of the American historical narrative.
The Public Burning;historiographic metafiction;paradox;problematizing;parody
I712
A
2095-2074(2016)06-0067-05
2016-09-19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15YJC752006);上海對外經貿大學“085”工程項目(E1A?5605?14?420)
單建國(1976-),男,遼寧北鎮(zhèn)人,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國際商務外語學院副教授,博士,美國紐約州立大學訪問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