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躒
論中國學人的西學進路與文化回歸
何躒
作為一種異己的文化,西方文化在中國的接受必然有著一定程度的陌生效應,這促使形成了某種程度的西學優(yōu)越的價值取向,并且是長期的。然而,陌生效應下的西學優(yōu)越取向卻帶來了西方文化的話語殖民與中國知識界在西學進路中的問題。在中國崛起于世界大國之林的今天,我們開始冷靜后的文化回歸,開始回顧并反思本文化境遇與中國學人的精神遭際。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重新重視,本土文化的回歸,這是當代中國知識界的一種普遍呼聲和大勢所趨。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隨著中國經濟崛起而重新成為關注焦點的同時,我們也應該開始在世界競技臺上的文化較量。
中國傳統(tǒng)文化;西學進路;陌生優(yōu)越;文化回歸
近代甚至現(xiàn)當代的中國文化語境中有一種現(xiàn)象,即我們在一種陌生的語境中自我對話并與陌生對話,并且在對話中把自己對象化于陌生中。這與文學接受上的陌生產生美的美學效應有些相似①“陌生化”本是一個文學理論,是俄國形式主義的概念,由俄國形式主義評論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而在理解他者文化的過程中,我們解構、重構陌生的歷史,為的是在這樣一個西方文化席卷和全面掃蕩本土文化的生活世界中尋求一種同步的理解,我們稱之為先進,抑或現(xiàn)代化,并在不知不覺的對象化和同化中,邁入先進的行列。我們大量使用西方的語詞語匯,并在各門學科的學術中采用西式的陌生語法進行學術表達。在哲學領域,哲學幾乎就是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等人統(tǒng)領和延續(xù)下來的思辨世界,他們代表了哲學的主體和主流,而中國古代的哲學則被排擠入精英的古董行列。我們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熟悉西方語系,以至于全民學習英語這個世界語。我們熟悉陌生,卻丟卻熟悉。而在進入陌生之后,我們在光怪陸離的西語世界和西方文化界域中游蕩,掇拾起海邊之貝,訝異、感嘆,先解構之,又組構之,將其以各種途徑和方式引入東方的語境中。我們翻譯各種西方典籍,將西方理論引入中國的生活世界,重構能生長在本國本土的變異理論。而這種重構多少都有著異域考察和理論移植的生硬及不適應性,如南方的柑橘到了北方便成了枳一般。
但在中國的文化語境中,這種異調的陌生卻始終作為一種現(xiàn)代化符號而成為一種所謂先進的思想引領,因而容易產生諸多方面的缺陷和缺漏。一是移植來的理論與中國的社會實情并不完全契合。二是它與中國歷史發(fā)展至今的文化語境不能完全適應,因而沒有一個完全適合其生長的文化土壤。三是移植過程中的疏漏,甚至理論的變種與歪曲,導致這個理論又成為一種非原型原態(tài)的理論翻譯體,因而有先進性,也有其變異后的缺陷。四是被奉為時代先進之最前列的這些西方理論,是否又真的代表了最先進?而最符合時境?在當下最無可挑剔?
中國近幾十年來出現(xiàn)一種“陌生即先進,西方即優(yōu)勢”的偏執(zhí)的、一邊倒的價值取向。小到國人對進口商品的信賴,及由此產生的進口商品價格普遍超過國內相同商品,大到國外的制度、理論、學術普遍優(yōu)于國內,包括對期刊等級的鑒定,對學位文憑的認可,如高校在聘人制度上對有留學經歷博士的普遍化優(yōu)先對待,有的高校甚至將留學經歷作為一個硬性的引進人才的規(guī)定,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是一種迷信西方的做法。但這場迷信的實質確實基于經濟、政治、軍事、科技等多方面的國力懸殊和實力的較量結果。它是西方戰(zhàn)勝和壓倒中國的局勢下的他國強勢和可悲的國人自弱。崇洋媚外的心態(tài)未嘗不可說是一種弱者心態(tài)和窮人心態(tài),表面是追逐時尚、時髦、現(xiàn)代化、前沿,實則是精神的落后和自甘落后,以及沒有自我樹立。這也是一種在現(xiàn)代化風潮下,在市場經濟主導下狂熱的功利尋求中,忽略了一切文化因素,而對現(xiàn)代性及用以表征其存在的西方文化的趨之若鶩。所以一切的不合時宜和疏漏、錯漏都被忽略,而被生搬硬套或效仿。
但,這種引進往往不能如我們的期望性想象。我們經??吹降膶W術現(xiàn)象是:中國的學術界普遍喜歡對理論進行整合,以中立的姿態(tài)同時承認和認可兩種完全相反,甚至多種不同的西學理論,并對這多種理論進行整合。這就是我們常見的一種學術結論,即A理論有其合理性,B理論也有其合理性,它們都是C問題的兩個方面,因此我們既要注重A理論,也要參考B理論。當然,不否認這跟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整合思維習慣有關,即以中庸的態(tài)度不對任何事物取之以偏,而講求適度、中和、兼顧全局、不偏不倚,也跟儒家、道家思想傳統(tǒng)的包容態(tài)度有關??鬃诱f:“過猶不及?!保?](P114)《中庸》:“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背填U說:“不偏之為中,不易之為庸?!敝祆渥ⅲ骸爸姓?,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2](P1)然而,在當下的學術語境中,若以西學的視鏡來審觀,則這種學術結論并不是一種創(chuàng)見,而是一種不創(chuàng)見、不作為,它其實并沒有對其所聚焦的學術論題有實質意義上的推動。整合、調和理論并不是思想創(chuàng)見。
當然,我們也可以說這是利用了中國傳統(tǒng)的思維慣性優(yōu)勢,而又抓住并補充了西學的缺點和弱勢所在。因為西方理論往往是從某個視角出發(fā),構建一套單向度的理論大廈,它們往往在這個單向度上走得很遠很深,甚至走到理論的無出路、背反面,或者走回到理論原點,這就是各種各樣的“主義”。這是西方文化的直接求勝和好勇無畏的精神所至,但由于他們不像東方傳統(tǒng)思想那樣善于變通、通融、兼顧、包容,更不能達到以無勝有的高端的哲學境界,所以這些花樣繁多的主義總是具有偏執(zhí)性、偏頗性、單面性,而在解決現(xiàn)實問題上過猶不及。所以中國學人折其所過者,而取其多種多樣的主義,如同將各種兵家利器,各取其長,矛、盾并用,而用諸現(xiàn)實攻伐上,以解決現(xiàn)實的問題。從另外一方面來說,也是中國思想家的高明之處。在這個意義上,整合的不創(chuàng)見其實也算是創(chuàng)見。
不管怎樣,對于文化和學術上的過分的西學進路,我們實則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在現(xiàn)代性偏見的慫恿下唯西學是取,在不顧一切攫取的同時,也毫不吝惜地舍掉本土本國的文化傳統(tǒng)。因為不論是狂熱的激情促使,還是真正投身西學的專心以致志的要求,都讓國人少有時間和精力再去關注和梳理本國的文化和思想理論資源。然而,幾乎所有由本土文化語境進入西學語境的學人們所不能避免的,或者可以說是一種自嘲式的文化反諷是:引進西學的中國學人又總會在最后體驗到深刻的文化鄉(xiāng)愁,而不免進行文化的甚至學術的回歸。在通覽了西方文化語境中的光怪陸離之后,在心底卻總也會泛起一絲陌生感,并由其本土文化的本源孕育、熏陶而內化的傳統(tǒng)理論根基和中國文化情結,牽引而回到母語文化中來。文化回歸之后的學人們陶醉于母語和傳統(tǒng)文化的親切和少年的熟悉中,感受到了少小記憶的溫馨,卻因游離之久,而對傳統(tǒng)文化及其學術資源不免也有一種博大精深的浩嘆,和對自己滄海一粟的學術謙虛,這背后也不免回歸后產生的對傳統(tǒng)陌生的悲涼。
在重新的回歸和再次的深入理解中,學人們不免反思:當今世界,所謂的全球化是否是一種文化強勢力的全球化①關于全球化問題,早有外國學者關注,如有馬丁、舒曼著,張世鵬譯,馮文光校的《全球化陷阱》,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年版。對此,萬俊人先生有《全球化的另一面》一文,亦認為全球化是西方帝國主義對世界進行經濟和政治擴展的一個戰(zhàn)略陷阱。見萬俊人,《全球化的另一面》,《讀書》2000年第1期。,而在功利誘導下,在現(xiàn)代化的幌子之下,使得各地各國的人們紛紛陷入一種文化的被同化、被殖民中。在意識領域、思想主宰上的全球西化,未嘗不可以說是一種帝國的霸權戰(zhàn)略,在文化攻陷之后,以在政治、經濟等各個方面推進真正的帝國統(tǒng)治?當然,一統(tǒng)有其好處,有其自然的進路,但如果這是要以犧牲各國本土文化為代價的話,那么又何嘗不可說是一種文化侵略,夸張一點說亦如日軍侵略中國過程中進行的南京大屠殺。文化的屠殺等同于靈魂的屠殺,那么這一場全球現(xiàn)代化,是否可以說是以經濟全球化為幌子,進行的一場文化大屠殺、大殖民?經濟甚至政治的全球一體化,有其地緣的、整體的有益處,但是文化的全球化、全盤西化、一體化,是否如同人類思想靈魂的一體化、呆板化?因為,如中國民間俗語所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亦如孔子所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保?](P72)如果代表人類思想、靈魂的文化都為同一失去其多樣性了,沒有文化的碰撞、對話、討論、論證,相互論辯以求創(chuàng)新,那么人類文明只有倒退。一個精神文化巨人(然西方文化又真就是能霸領其他文化的巨人嗎),其思想的創(chuàng)生性,恐怕也遠不敵多個文化矮子。一種事物要前進,就必然有一種后退與之相應,進行反撥,或者說是前進者借用以推動其前進的代價,這是物理學上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原理。
運用到文化領域,我們是否可以說,現(xiàn)代社會的人類對經濟實利的空前追逐,全球經濟的實際上升,其實是以各國傳統(tǒng)文化為著力點的,經濟的前進是建立在狠狠地推后了一把各國傳統(tǒng)文化這個基礎上的,就像一個運動員前進時總會用腳狠蹬一下后面的臺或地面一樣。或者更簡捷地說,全球的經濟提升和現(xiàn)代化進程是以犧牲人類整體的文化為代價的,這其中也包括西方文化本身,又特別是西方古代的文化。事實也告訴我們,定義整個現(xiàn)代化進程的不僅僅是GDP的增長、城市化的進程,現(xiàn)代化還伴隨著關于人類生活、風俗習慣、思想文化等諸多方面的變革。這包括人們思想的更趨個性化而更少注重歷史文化的承傳,家庭關系的解散并趨于簡單,建筑物的追求幾何的簡單造型而非古典的人文藝術的整體、精致的審美,甚至人們的服飾、梳妝發(fā)型同一化和簡單化——這是一種不被硬性規(guī)定卻客觀同于規(guī)定了的文化變革。簡單化換一種表達就是一種落后、退步、非精致,在以規(guī)整幾何建筑和紅黃霓虹燈色展現(xiàn)的現(xiàn)代化都市的現(xiàn)代科技風貌中,現(xiàn)代人卻失落了以飛檐斗拱、雕欄燈籠等呈現(xiàn)出來的古典城市風貌的文化內涵。現(xiàn)代社會的一切趨向統(tǒng)一、簡單,在科技上進步了,在建造人類生存居所上快捷了,如現(xiàn)代摩天大樓的修建只需簡單的水泥、鋼筋,數(shù)月便成,但卻因創(chuàng)造過程的科技運用,使得人的投入、人文因素的直接融入、成品的文化厚重度和凝聚上落后并減低了。人類社會中,科技削減了人文藝術審美和人類情感在人類產品中的投射增長。
穿行在21世紀城市的鋼筋水泥叢林中,人多少有被異化為與時間賽跑的掙錢工具和機器的感覺。我們也可以看到標志一個城市現(xiàn)代化的是時間,是我們所謂的“節(jié)奏”,其實就是人們工作,同時也是整個城市大機器進行利益生產的運轉的節(jié)奏快慢和效率。北京、上海、廣州的生活節(jié)奏快于成都、杭州,紐約的節(jié)奏快于倫敦、羅馬。前者以超大型現(xiàn)代化都市引領著現(xiàn)代化的快生活,卻也成為人心浮躁、事故多發(fā)的集中點,而后者還因為歷史文化的傳承,在現(xiàn)代化步伐中保留著頗具人文氣息的慢生活的習慣。可悲嘆的是,過度的快節(jié)奏和現(xiàn)代化,使得沖浪到經濟前列的人們,變得迷惘,而開始尋求文化的回歸。作為曾經最普遍的田園式、莊園式生活,被現(xiàn)代人異化為別墅生活、農家樂生活而追捧之。經濟富裕之后的人們的追求卻是其起點時貧窮但卻悠閑的生活圖景,這無疑頗具反諷意味。這就促使我們反思人類追逐經濟最大化的終極目的,它并不是經濟增長本身,而是人文的回歸與關懷,因為前者是一個無限的不歸路,而后者才讓人有一個終極的歸棲和落腳點。這也是由人生命本身的存在形態(tài)決定的,因為人的生命是一個有限的一段給予,而不是開放的無限。我們承認人類整體的大生命、社會的生命或許是無限的,它形成一個我們無法估量,甚或真的沒有終點的、單向度無限前進的歷史箭頭。但人類大生命、歷史的整體價值要分散落實于單個的人身上,因為是無數(shù)的單個的有限生命構成了歷史的箭頭無限向前。而個人的生命價值尋求,必然是一種有限,在于人自身的內在需求,要求最基本的安全、安寧、舒適、悠閑、溫情,在于最基本的親情、愛情、友情。這是文化、人文的東西所關切的,而非經濟增長所能解決的。而整觀現(xiàn)代社會瘋狂的經濟追逐,我們可以開始一種反思:經濟的追逐是否太過了,而超出和異化了人類真正的生命需求?或者可以給予其理解:真正超出的也只是個別富裕的個人、集團、社群,而不代表人類所有的人,貧窮依然是大多數(shù)人面臨的問題,這種極度的超越式的經濟尋求,只是一種最終達到全人類富裕的一種進路,我們姑且不論其對錯好壞?;蛟S在全人類都整體達到了生活富足之后,人類的尋求、人文的問題自然就被解決了,人們會自然地轉向對自身生命價值的人文尋求。而現(xiàn)在的各種被異化、極端化,實乃不富裕、不成熟的表現(xiàn),是尋求終極整體富裕所必須經歷的青澀階段和付出的代價。
而問題還在于,不是中國自己蹬后自己的文化以求經濟前進。在當今國際的舞臺上,是西方國家以其他國家的文化為蹬臺,推后其他各國文化以求得它自己的經濟騰飛。并且它還打著現(xiàn)代化的利誘幌子,讓各國甘心被蹬后其本土文化。這是不公平的。放到現(xiàn)實中來考量,很簡單,文化同化、西方話語霸主世界之后,國際上的思想、理論、制度的定制,也即游戲的規(guī)則都由西方國家來定,其作為游戲的制定者直接鉗制著世界各國,那么國與國之間的利益博弈,則其終極贏家只會是作為規(guī)則制定者的西方國家。另外,文化西方化之后,各國在自由、平等、人權等西方思想的推動下,打開國門,只是為給西方國家提供更廣闊的交易市場和資源供地。而這些引領世界潮流的所謂的“先驅”性的“先進”“前沿”“現(xiàn)代”思想,也會隨著西方國家自身的利益需求及其內部的實際需求,而隨時進行調整,以供他們更方便地在與其他國家的關系交往中獲利。所以,這些先進的,代表了現(xiàn)代化最前沿的思想、文化,其實只是西方國家自己社會中的生成物,代表的是西方國家的立場、利益、需求,是其用以敲開世界利益寶庫大門的一塊磚而已,而不是真正代表著先進、前沿及其他各國各民族的利益、立場和需求。我們承認西方發(fā)達國家內部的經濟確實發(fā)達,他們是現(xiàn)代化的代表,但經濟步入高度現(xiàn)代化的國家的思想,就一定能代表全球思想的最高層次、最前沿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而我們?yōu)槠渌枷胛幕瞄T磚所迷惑,被敲得暈頭轉向,以丟失本國文化傳統(tǒng)為代價,來獲得西方國家牙縫中的蠅利,這是絕對不應該的。任何一種政治他者、經濟他者的文化善意和思想普世,都必然帶有他者的立場和利益,不可能是絕對的善意普世,就如西方的自由、平等思想一樣。當然,這樣的說法也是有其特定的討論閾的。
對于文化的考鏡可以從多角度進行,可以作純粹抽離式的考察,作單個國家內部文化的考察,也可以作純理論的系聯(lián)考察。而我們在這里,是將文化問題放置在現(xiàn)實的、歷史的、動態(tài)的、國際形勢和全球環(huán)境中來考察,就必然關注到文化所在的整個全球政治、經濟大環(huán)境。人們往往為外來強勢文化所惑,但聰明的人應該利用它,駕馭它,采取“既來之,則用之”的文化對待和反攻,在不動聲色中,將其文化同化與進攻瓦解冰消,而以其之力,為我所用。
至于怎樣駕馭,筆者以為最好的辦法是,用太極的柔引之法,引彼力,化為己力,而出擊之。即將西方的文化資源力量化入自己的文化中,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為主體,擴大本國文化的思想深度、涵括力和用世效力,而推廣并影響西方及世界各國。具體說,比如,對待西方的自由、民主思想,不是簡單地套用它到中國的社會現(xiàn)實中,不是讓這個思想直接原生態(tài)地流入中國,而是將自由思想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道家對于個體人格境界、修身養(yǎng)性、個性自由、人生價值方面的思想相結合,將民主思想與儒家思想中的德治、仁治等結合,最終以一種生命境界哲學、入世事功哲學的話語方式和形態(tài)呈現(xiàn)于本國人民,并以一種深化的、變異的、中國化的理論重新推廣到各國語境和文化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國外的學界更會對中國傳統(tǒng)的、有中國本土氣息的事物感興趣,而不是我們將外國的思想文化運用、理解和推進得怎樣好。若我們只注目于西方文化本身,首先要花精力取得外國學界的認可,然后最多是參與到其思想文化的內部論爭中去,這遠較以中國本土的傳統(tǒng)事物,以對他們來說的陌生去吸引其關注要沒有效果,這是我們的文化戰(zhàn)略需要重視的一點。總之,我們應在一種不動聲色的自然濡染中,以經濟、政治硬實力為依托,在世界各國開始矚目中國、關注中國,不得不因中國的經濟政治崛起而去翻閱中國思想界、中國的文化資源時,重樹中國的國際話語權,特別是文化上的話語主動權,大量輸出與售出我們自己的文化資本,讓世界各國開始引入中國的思想,而不是輸出和兜售他們本國的文化資源。
在這里,筆者也想表明一種觀點:只要世界仍存在領土、國家、政治、經濟區(qū)劃,只要全球的舞臺仍是一個競爭的舞臺,那么一切都是為這個競爭服務的,其本質都免不了競爭的因素。作為人類精神、靈魂的思想文化,也絕不可能僅是其普遍和基本意義上的思想文化概念和價值效用,其必然也具有區(qū)域、國際競爭的性質。這并不是否定文化的真善和純粹性,其人文、人道和關注人類的普遍的向善性質,而是我們必須把文化這樣的人文觀照放置于一個現(xiàn)實的語境中,讓其回歸現(xiàn)實,而不是走向學術的象牙塔和理論的烏托邦,而作為一種理想的真善美的存在卻懸于半空。因為任何人文學科都必然是生長于現(xiàn)實并需要回歸現(xiàn)實的。正如提倡普世的絕對的善①關于道德普世問題,萬俊人先生有《尋求普世倫理》一書,參見萬俊人著《尋求普世倫理》,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是不可能真正實行一樣,除非這個世界已經達到真正的經濟富足,全人類富足,進入所有個體都無生存之虞的人類存在境界和歷史階段。
[1]楊伯峻.論語譯注·先進[M].北京:中華書局,1980.
[2]朱熹.《四書五經》上第二種《中庸章句集注》[M].北京:中國書店,1984.
[3]楊伯峻.論語譯注·述而[M].北京:中華書局,1980.
[責任編輯:陳梅云]
何躒,清華大學人文學院哲學系博士后,中國倫理學會會員,北京 100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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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4434(2016)07-013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