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一豐（黃山學院藝術學院245041）

民國時期兒童讀物出版研究

史一豐（黃山學院藝術學院245041）

民國時期，受到晚晴啟蒙思想和杜威“兒童中心論”思想的影響，兒童讀物的出版呈現繁榮的景象。兒童文藝期刊作為兒童讀物一個種類，在當時，不僅具有教科書的課外補充作用，更在陶冶情操、提升愛國情懷和民族責任感方面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民國；兒童讀物；兒童文藝期刊；出版

一、民國時期兒童文藝期刊出版的社會背景

民國時期（1912—1949），中國社會動蕩不堪。清王朝被推翻，軍閥混戰(zhàn)不斷，日寇趁機入侵，國共兩黨從聯合抗日走向誰主沉浮，四年內戰(zhàn)最終將中國發(fā)展的歷史使命交給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民主政權。新中國的成立，標志著中國進入了新的歷史時期。在過去的38年時間里，伴隨著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變革，新舊思想的交替，中西思想的交流，各自思潮、主義不斷涌現。一些有識之士為了表達各自的思想傾向或政治觀點，通過出版、發(fā)行各類期刊作為傳播的主要途徑。尤其是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以后，以《新青年》為代表，各種期刊、雜志的出版風頭達到鼎盛。這都極大的刺激了民國時期出版業(yè)的飛速發(fā)展。同時，印刷技術的進步，也為當時出版業(yè)的繁榮提供了良好的物質基礎。11917年至1922年6年中出版期刊1626種，平均每年出版期刊271種。2

民國時期出版的各類期刊種類繁多，有思想類期刊，例如：《新青年》《新潮》《解放與改造》等；評論類期刊，例如：《每周評論》《湘江評論》《星期評論》等；教育類期刊，例如：《新教育》《教育雜志》等；兒童讀物：例如：《小朋友》《兒童世界》等。這些期刊的出版體現了民國時期思想與學術的繁榮。尤其是兒童讀物刊出版數量的增長，體現了“五四”以后社會對兒童的關愛和對兒童教育的關注。

二、民國時期兒童讀物出版綜述

我國古代的封建社會，強調“蒙以養(yǎng)正”，那些兒童喜聞樂見的童話、故事、兒歌之類的作品，因不登大雅之堂，只能在民間口耳相傳，很少得到出版的機會。3到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以康有為、梁啟超為代表的維新派在新式學堂中開設樂歌課為代表的新音樂啟蒙運動，為兒歌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指導思想和技術基礎。五四運動爆發(fā)前夕，美國教育家杜威博士來到中國講學，他把自己的所倡導的“兒童中心論”思想貫穿于講學的始終。受杜威思想的影響，當時致力于教育的許多文化界和初級教育界有識之士開始逐步關愛兒童、關心對兒童的教育。特別是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以后，提出了“在整個教育中，兒童是起點，是中心，而且是目的”的命題，教育者“必須站在兒童的立場上，并且以兒童為自己的出發(fā)點”。4教育思想的改變使得期刊的出版重點開始傾向于兒童讀物。以兒童讀物為例，“五四”運動之前，兒童讀物唯有孫毓修編輯并主撰的《童話》叢書是當時的重要收獲，其它兒童讀物出版較為零碎，基礎相當薄弱?！拔逅摹边\動以后，尤其在1922年，商務印書館創(chuàng)刊的《兒童世界》和中華書局創(chuàng)刊的《小朋友》是民國時期兒童讀物刊走向發(fā)展的起點，具有劃時代的歷史意義。到了1930年，全國兒童圖書館數量已達113所，涵蓋了吉林、云南、陜西等邊遠山區(qū)在內的21個省市。5同年2月，在上海成立了專門出版兒童讀物的出版社“兒童書局”。1935年生活書店編的《生活全國總書目》上，專門附錄了一份《全國少年兒童書目》。該附錄在書名之后列出了價格、出版者等著錄事項。通過統計出版者項得知，當時參與兒童書刊出版的出版機構數量至少在50家以上。6抗戰(zhàn)時期，全國幾個主要大城市的淪陷，使得兒童讀物的出版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創(chuàng)作及出版隊伍逐步分化在大后方和淪陷區(qū)兩塊地域內繼續(xù)發(fā)展。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根據地建設逐步擴大以后，根據地出版的兒童讀物成為第三股出版力量，顯現出于之前兩塊地域出版的兒童讀物之間有不同的特色：注重描寫新的人、新的事、新的兒童精神，充滿名錄向上的色調。7多年戰(zhàn)爭的傷害對兒童讀物的創(chuàng)作和出版產生著較大的負面影響。四年國共內戰(zhàn)期間，兒童讀物的出版量繼續(xù)增長，但是出版規(guī)模較少，很少有新創(chuàng)作的內容，多為舊版重印。作為青少年接受教育的主要途徑之一，民國時期的兒童讀物出版給予當時很多青少年在增長知識、拓寬視野、豐富思想、塑造人生價值等方面有重要的促進作用。

三、民國時期兒童讀物出版的種類與出版機構

在我國封建社會，作為兒童啟蒙教育的讀物主要包含《四書》《五經》《三字經》《百家姓》等，該類文字讀物內涵重點在于“圣賢之道”。因而，與其稱它們?yōu)閮和x物，還不如說是教科書。晚清及民國之后，中國社會的大背景，使得人們意識到兒童才是國家興旺發(fā)展的希望和未來，因而，在教科書和兒童讀物的出版上不斷豐富，也促進了出版行業(yè)的大發(fā)展。1935年，生活書店編的《全國少年兒童書目》厚達106頁，編者將之分為10大類132小類。8抗戰(zhàn)期間，敵占區(qū)兒童讀物的出版有過低潮，但是根據地和大后方兒童讀物的出版依舊如火如荼?？箲?zhàn)以后，以上海為代表的大城市兒童讀物的出版重回春天。在此期間，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北新書局等大型老牌出版機構始終抓住兒童讀物出版發(fā)展的主線，大批推出多種類型的兒童讀物；其它中小出版機構也不該示弱，看準市場的需求，推誠出新，共同為民國時期兒童讀物的出版貢獻力量。具體見下表所示：

民國時期主要兒童讀物出版一覽

抗戰(zhàn)時期，由于社會的動蕩，出版機構的搬遷和更替更為頻繁，因而，統計當時出版機構的數量實屬不易。但是，就兒童讀物出版的數量來看，抗戰(zhàn)時期的出版量遠遠高于抗戰(zhàn)以后。原因有二：第一，抗戰(zhàn)期間，大后方、根據地、淪陷區(qū)三個地域都有出版機構出版各類兒童讀物，滿足在不同地區(qū)兒童教育的需要；第二，基于全民抗戰(zhàn)的需要，尤其是抗日統一戰(zhàn)線的形成，需要通過出版各類兒童讀物，來向各地域的少年兒童宣傳抗日，振奮民族精神。四年國內戰(zhàn)爭期間，雖然新出版的兒童讀物較之之前有很大的減少，但是再編、重印的兒童讀物的數量有所增加，成為當時各大出版機構的主要出版項目。

四、民國時期各階段兒童讀物出版的特點

五四新文化運動之前，兒童讀物出版數量不多，但是受到維新派新思潮的影響，人們已經對兒童教育開始重視。魯迅以極大的熱情關注著作為兒童教育重要環(huán)節(jié)的兒童讀物，并在以后的文學理論中，對兒童文學提出了一系列精辟見解，而且還在自己創(chuàng)作的《故鄉(xiāng)》《社戲》《藥》《明天》等小說中，塑造了一批鮮活的少年形象……；9周作人認為，我們對于教育的希望是把兒童養(yǎng)成一個正當的人。10這一時期兒童讀物以孫毓修編撰的《童話》為代表，其它或翻譯外國童話叢書，或改編故事、寓言等，總的來說是用文學類的體裁來啟迪兒童的幼小的心靈，增添他們的童年樂趣。

上世紀二十年代，受到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影響，兒童教育進一步被認識和接受。兒童讀物的出版維度迅速擴展，編撰和出版地位更加清晰，以《兒童世界》和《小朋友》的出版為代表，旨在增長兒童智慧、培養(yǎng)兒童性情、陶冶兒童情操。此時的兒童讀物體裁多樣化，文學類的讀物語言通俗易讀。帶有很強的啟發(fā)性；音樂類的兒童讀物貼近生活，富有情趣；美術類的兒童讀物刻畫生動、寓教于樂。其它還有科學類的、話劇類的、歌舞劇類等，這些兒童讀物與翻譯的安徒生、格林童話和改編的鄉(xiāng)土兒童讀物一起，為這一時期的兒童教育和兒童成長提供了教育教學的工具，營造了良好的氛圍。

經過十多年的發(fā)展，兒童讀物的出版已成燎原之勢。到抗戰(zhàn)前夕，在兒童書局的帶動下，兒童讀物的類目增多，品種涉及面廣。除了大量文藝類圖書外，還增加了適合與各年級教科書配套的課外讀物，內容包括文、史、地、科學和生理衛(wèi)生等。這使得該時期兒童讀物的特點呈現出兒童閱讀需求與兒童年齡相匹配的特點。

八年抗戰(zhàn)時期，淪陷區(qū)由于受到新聞出版的限制，兒童讀物出版行為較為秘密，數量也很少，主要以出版童話書籍為主，內容反映現實的殘酷并激勵戰(zhàn)斗精神。根據地的兒童讀物出版較為繁榮，主要的特點是反映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抗日民主統一戰(zhàn)線和根據地人民積極抗戰(zhàn)，保家衛(wèi)國的精神。大后方的兒童讀物出版基本延續(xù)了抗戰(zhàn)前夕的出版特點，數量上明顯減少。

四年國共內戰(zhàn)時期，兒童讀物的出版主要為舊書再版為主，品種不多，但是出版數量較抗戰(zhàn)期間有所增加。整個兒童讀物的出版趨勢明顯顯得力不從心，多年來的戰(zhàn)亂給民國兒童讀物的出版帶來了沉重的打擊，要得到徹底恢復需要時間的考驗。

五、民國時期兒童讀物的代表期刊——《小朋友》《兒童世界》

《小朋友》是中華書局于1922年創(chuàng)刊的兒童文藝期刊。這是一份提倡兒童文學美感熏陶與音樂、美術、游戲相結合的兒童讀物。11期刊有當時著名的音樂教育家黎錦暉擔任總編輯，共任職6年。在任期內，黎錦暉全身心的投入于《小朋友》的編撰工作，自己所創(chuàng)作的大部分兒童歌曲在《小朋友》上發(fā)表。主要代表性兒歌有：《葡萄仙子》《三蝴蝶》《小小畫家》《可憐的秋香》《好朋友來了》《三個小寶貝》《老虎叫門》等。12在上世紀20年代，中國社會滿目瘡痍，各種思潮風起云涌，兒童教育還未完全獲得關注。此時，滿懷熱情的黎錦暉以《小朋友》為陣地，向全國的兒童宣傳新思想、新文化，教習國語，倡導愛國救國的民族精神，起到了廣泛的社會影響。

《兒童世界》是商務印書館于1922年創(chuàng)刊出版的專門的兒童文藝刊物。由著名作家、文學評論家鄭振鐸主編。該期刊編撰受到當時“兒童本位論”思想的影響，從兒童的精神世界、興趣愛好出發(fā)，刊登了童話、寓言、故事、詩歌童謠、小說、戲劇等六大類作品?！秲和澜纭沸Q：“所有的材料都是以兒童為本位的。”13《兒童世界》除了開設兒童文學類作品外，還增設了多種欄目。先后開設讀者照片、兒童俱樂部、兒童智慧等重要欄目，這些欄目或展示兒童自己創(chuàng)作的文學、美術作品，傳遞給成人作者及讀者當時新鮮而又及時的兒童經驗、兒童生活與精神狀貌；……14《兒童世界》的出版為當時傳播“五四”新思想，激起全民對兒童價值的重新認知提供了實踐平臺。

《小朋友》和《兒童世界》是當時刊期最長、影響范圍最廣的兩本兒童讀物。兩本期刊從辦刊理念、編輯手法雖有各自不同的特色，但也有許多相同的地方：第一、兩者的辦刊宗旨都結合當時美國教育學家杜威博士的“兒童本位論”思想，以重新獲取全社會對兒童價值的再認識；第二、兩本期刊都出版多種體裁的文藝作品，并開始多樣化的欄目，重視家中與兒童共同參與，以滿足兒童的興趣，豐富他們的課余知識；第三、兩本期刊都倡導“五四”新文化運動以后所提倡的使用白話文，宣揚國語，普及拼音的使用。

六、結語

民國時期是中國社會大變革、大轉折時期，也是各種社會思潮互相爭鳴時期。在這一大背景下，出版業(yè)隨之獲得了蓬勃的發(fā)展。兒童讀物的出版作為民國出版業(yè)興旺的生力軍之一，在傳遞“五四”新文化運動思想，開啟全民對兒童價值和兒童教育的認知，激起少年兒童愛國救國的民族精神上起到了推動作用。民國時期兒童讀物的辦刊思路、編撰手法、出版理念為后來新中國及當前兒童讀物的編撰和出版提供可以借鑒的、最好的經驗。

注釋：

1.楊嫚.民國時期古籍叢書出版研究[J].圖書館論壇，2005（5）：235.

2.葉再生.中國近現代出版通史[M].北京：華文出版社，2002:1032.

3.吳永貴.民國出版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1:493.

4.王泉根.“五四”與中國兒童文學的現代轉型[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97:169.

5.孟紱，沈巖.兒童圖書館學[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2:79.

6.同3：498.

7.同3：501.

8.同3：499.

9.王泉根.“五四”與中國兒童文學的現代轉型[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97:169.

10.同9：170.

11.孫繼南.黎錦暉與黎派音樂[M].上海：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07:22.

12.滄浪云、李煞等.民國音樂未央[M].北京：東方出版社，2013:105.

13.武志勇.“五四”與《兒童世界》—論鄭振鐸主編的《兒童世界》對兒童文學的貢獻[J].編輯學刊，1998（3）：53.

14.周博文.中國現代兒童文學進程中的《兒童世界》雜志[J].海南師范大學學（社會科學版），2014（10）：24.

史一豐，講師，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音樂學。

本文系①安徽省教育廳2015年度高校人文社科研究重點項目階段性成果（項目號SK2015A530）；②黃山學院2015年度校級科研項目（徽州文化類）階段性成果（項目號：2015xhwh011）。③2015安徽省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計劃階段性成果（項目號：201510375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