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杜娟
(西北政法大學 國際法學院,西安 710063)
?
中外懲罰性賠償制度適用路徑比較研究
時杜娟
(西北政法大學 國際法學院,西安 710063)
摘要:我國2014年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進行了修改,提高了懲罰性賠償金額的比例,并規(guī)定最低賠償限額。與國外的實踐相比較,懲罰性賠償制度在我國的適用范圍較為局限,并且存在法律條文之間相互矛盾、條款過于原則化等問題。我國應該完善懲罰性賠償制度,在立法技術上應掌控懲罰性賠償金額和社會效果之間的平衡,防止巨額賠償金額造成負面效應,并考慮將食品安全、產(chǎn)品責任、商品房買賣和部分醫(yī)療事故等納入適用范圍。
關鍵詞:懲罰性賠償;適用路徑;比較分析;完善立法
懲罰性賠償制度起源于英國1763年的Huckle v. money一案,后在普通法系國家得到推廣。美國第二次侵權法重述從懲罰性賠償?shù)哪康纳辖忉屗暮x,可以概括為:“懲罰性賠償金不是具有賠償性或者象征性的損害賠償金,它的授予原因是因為令人不可容忍的行為,需要對此行為進行懲罰并預防該行為人以及其他人將來實施類似的行為”[1]。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出現(xiàn)打破了民法的補償性賠償原則,在侵權、合同欺詐、醫(yī)療事故、房地產(chǎn)交易、消費者權益保護、產(chǎn)品責任等領域被逐漸適用。
我國1993年頒布的《消費者權益保護法》49條首次規(guī)定了懲罰性賠償制度,較之于西方的判例實踐,我國立法晚了兩百多年,這囿于我國受大陸法系和中華法系的影響,奉行嚴格的民事補償性賠償原則。2014年,我國新修訂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以下簡稱“新消法”),第55條將原來舊法第49條中的1倍賠償金增加至3倍,另外規(guī)定損失不足500元時,最低賠償金額500元。新消法加大了對消費者利益的保護力度,體現(xiàn)出我國對擾亂市場經(jīng)濟秩序、損害消費者權益現(xiàn)象的嚴厲制裁和遏制。目前,懲罰性賠償制度在我國適用領域較為局限,適用于產(chǎn)品和商品造成的侵權和部分合同,由于懲罰性賠償制度進入我國立法時間尚短,因而缺乏實踐經(jīng)驗,在適用領域、賠償金額計算、法律協(xié)調(diào)、概念界定等方面存在很多漏洞和不足,我們有必要分析和探討國外判例實踐中對懲罰性賠償制度的推進過程,以及現(xiàn)今國外懲罰性賠償制度的適用領域和實踐中的某些要求,以期對我國完善懲罰性賠償制度立法有所借鑒。
一、國外的判例實踐和適用路徑
(一)英國
英國合同法排除懲罰性賠償制度歷經(jīng)了近100年的實踐。1964年的Rookes v.Barnard一案*Rookes v. Barnard[1964] AC 1129。,首次明確了懲罰性賠償制度的適用規(guī)則,上議院認為一審法院對被告作出的懲罰性賠償判決是不當?shù)?,因此否定了一審法院的判決。但是,Lord Devlin法官確定了三種例外適用的情形*原文表述是:(1)Oppressive, arbitrary or unconstitutional actions by the servants of government;(2)Where the defendant's conduct was 'calculated' to make a profit for himself;(3)Where a statute expressly authorises the same。:一是政府公職人員的壓迫性或違憲的行為;二是被告的行為是為了自己獲得利益;三是如果法律有類似明確的規(guī)定。這三種例外沒有涵蓋違約的情形,因此,在英國懲罰性賠償制度原則上不能適用于違約[2]。直到Attorney-General v Blake一案打破了這一原則*Attorney-General v Blake[2001] 1 AC 268。,基本案情如下:
Blake曾供職于英國情報局,1951年到1960年他泄密給蘇聯(lián),后被判處42年的監(jiān)禁。1966年,他逃亡到莫斯科。1989年,他在莫斯科寫了一部自傳,內(nèi)容涉及情報局的工作內(nèi)容。他隨后授權Jonathan Cape Ltd.出版社獨家出版,該出版社承諾簽訂合同后付給他50 000英鎊的報酬,待他交付手稿后再付給他50 000英鎊,待書出版以后還要付給他50 000英鎊的報酬。當他從出版社獲得了60 000英鎊后,英國情報局對他提起了私法訴訟,訴由是他違反了雇傭合同中的保密義務,要求賠償損失,賠償額包括他從出版社已經(jīng)獲得的報酬和即將獲得的報酬。一審法官駁回了原告的起訴,認為一個人沒有義務一生都為自己曾經(jīng)在情報局的工作而保密,而且當保密信息已經(jīng)超過一定的時間,泄露這些信息不會對國家的公共利益造成損害。原告提起上訴,這次是基于公法的起訴,訴由是違反1911年的《官方保密法》,要求法院對被告頒發(fā)禁令,以阻止他從自己的犯罪行為中獲得任何報酬。上訴法院駁回了原告的訴求,認為被告違反了保密義務的根本在于違反了雇傭合同,但是原告并不能證明自己受到的損失,因此不得主張名義補償*原判決中的措辭是:nominal damages。以外的賠償,并且認為向被告頒發(fā)禁令相當于是沒收被告的私人財產(chǎn),而普通法沒有沒收私人財產(chǎn)的權力。然而,Lord Hobhouse法官不贊同只能進行名義上賠償,他認為,即使該案中的情報已經(jīng)不再具有保密價值,但是該案具有涉及國家秘密的特殊性。名義補償不能彌補此種情況的違約后果,被告的泄密行為應該受到限制和否定,目的在于懲罰和預防此類特殊違約。他認為作為懲戒,賠償額應該包括被告已經(jīng)從出版社獲得的60 000英鎊,以及出版社承諾給付的90 000英鎊。
該案首次將懲罰性賠償制度適用于違約,擴大了懲罰性賠償制度在英國的適用范圍,跳出了誘奸、誹謗、誣告、不法侵占、非法拘禁等損害名譽和侵犯人身的限制。這是因為法官認識到此種違約與侵權一樣具有嚴重的后果,并且一般民事補償不能體現(xiàn)公平正義,此種行為應該打擊和遏制。本案中英國情報局并未受到實際損失,懲罰性賠償金僅僅是對違約行為和泄密行為的遏制和威懾。
(二)美國
美國在1784年的Genay v.Norris一案中首次確認了懲罰性賠償制度,與英國早期一樣,懲罰性賠償制度在美國也是適用于名譽損失和精神損害的賠償案件。后來,美國將該制度廣泛應用于商事領域,特別是基于合同關系產(chǎn)生的獨立侵權行為[3]。例如Formosa Plastics Corp.一案*Formosa Plastics Corp. USA v. Presidio Engineers & Contractors, Inc.,960 S.W.2d 41 (Tex. 1998)。,1989年Formosa公司籌劃在德克薩斯州的康福港建設大型基礎設施,Presidio接到了投標邀請。投標方案中明確要求:1.Presidio全權負責自己負責部分建筑材料的訂購、運送、交付等事項,并且由Presidio為項目公司先行墊付這些材料的費用。2.工程從動工開始應持續(xù)不斷地完成。3.該部分工程計劃于1990年7月16日動工,在隨后90天之內(nèi)完工。Presidio注意到項目公司要求承包方必須為天氣等不可預知的延遲負責,所以Presidio向項目公司提交了了一份延長30天的說明,最后以600 000美元的低價中標。但是該工程最終耗時8個月完工,是項目公司計劃時間的近3倍,是承包方提議修改時間的2倍,這是Presidio在投標時根本無法預見的。實際上,項目公司通過自己的經(jīng)濟實力迫使承包者簽訂合同,利用投標方案中的條件誘導承包者對工程遲延負責,然后私下另有完工計劃和交付時間安排,試圖通過這種方式獲得1 500 000美元的利益。陪審團認為項目公司違反了誠信義務,其行為是故意的、放肆的,具有欺詐性。初審法院最終判處項目公司賠償原告700 000美元的實際損失,另外付給原告10 000 000美元的懲罰性賠償金。
本案是一個典型的合同欺詐,合同中存在欺詐性的誘導陳述,在這種情況下,當事人就可以基于獨立于違約的侵權損害請求懲罰性賠償。而且懲罰性賠償金高達實際損失的14倍之多,實際損失和懲罰性賠償金之和超過了項目公司企圖的獲利數(shù)額。
(三)澳大利亞
澳大利亞是較早提出反對英國Rookes v. Barnard案中的三個例外適用規(guī)定的國家,在Australian Consolidated Press Ltd v. Uren一案中(該案是一個誹謗案件)*Australian Consolidated Press Ltd v. Uren (1967) 117 CLR 221。,澳大利亞最高法院的法官Taylor J.認為對懲罰性賠償授予的分類不限于Rookes v.Barnard案中作出的規(guī)定,Windeyer J.法官也認為應該根據(jù)案件的具體情況認定是否給予懲罰性賠償,而不是拘泥于Rookes v.Barnard的限制,Owen J.和Menzies J.也表達了相同的意見。一開始澳大利亞也不允許懲罰性賠償適用于違約*Gray v. Motor Accident Commission (1998) 196 CLR 1。,后來才逐漸擴大到違約和更多的領域,比較典型的判例如下:
Harris v. Digital Pulse Pty Ltd一案中*Harris v. Digital Pulse Pty Ltd (2003) 197 ALR 626。, Harris違反與受雇公司Digital的保密合同,在職期間從事與公司具有競爭性的工作。Digital公司起訴Harris違反了雇傭合同,同時違反了《2001年公司法案》中的保密義務,并提出了懲罰性賠償?shù)恼埱?。Digital公司在一審中獲勝,Harris提起了上訴。新南威爾士州上訴法院認為懲罰性賠償不能同時適用于違反合同和違反誠信義務。Heydon JA法官認為法院沒有權利以衡平法上的公平為訴由判處懲罰性賠償。前新南威爾士州的首席法官Spigelman CJ雖然強調(diào)被告的行為屬于違約,但他還是認為要避免依據(jù)公平的不義行為(equitable wrongs),而是要依據(jù)是否侵權作出懲罰性賠償。Mason P大法官提出反對意見,他認為沒有一項原則規(guī)定懲罰性賠償只能適用于普通法上的侵權,而不能適用于破壞公正的違約行為。因此在澳大利亞,如果基于一項合同產(chǎn)生獨立的侵權損害,那么可以適用懲罰性賠償,同時違反衡平法上的公平原則,而做出錯誤的行為也可以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
(四)新西蘭
在新西蘭,懲罰性賠償是在Auckland City Council v. Blundell案中得到確認的*Auckland City Council v Blundell[1986] 1 NZLR 732。。,在Paper Reclaim Ltd v. Aotearoa International一案中*Paper Reclaim Ltd v Aotearoa International Ltd[2006] 3 NZLR 188。,法官認為懲戒性賠償金不能適用于違反合同的情形,但是法庭認為在違反合同造成侵權的情況下是可以適用的。在Couch v. Attorney-General案中*Couch v Attorney-General[2010] NZSC 27。,新西蘭最高法院禁止了懲罰性賠償?shù)倪m用,最高院的法官認為懲罰性賠償不能適用于因疏忽導致的行為,除非該行為是被告有意的或者是嚴重的主觀過失。這兩個案件中法官的態(tài)度明確了懲罰性賠償制度適用的條件,一般的違約不能適用,除非是主觀上蓄謀違約,比如欺詐;再者,違約若帶來如侵權般的嚴重后果,則可適用。體現(xiàn)出懲罰性賠償制度對主觀惡意和某些不良行為遏制的初衷。
二、中外適用路徑分析比較
(一)側重的適用領域
從上述幾個判例可以看出,懲罰性賠償制度在英美等國的適用領域前后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從最初的誹謗、誘奸、誣告、非法拘禁等逐漸轉入合同領域,并且是在侵權案件中適用的3倍[3]。比如違反保密合同、違反誠信義務、合同欺詐、基于合同產(chǎn)生的侵權等,這些案件都強調(diào)了一點,即違約造成的損失在某些情況下比侵權和刑事犯罪可能更加嚴重,此時若僅僅只是彌補損失就無法體現(xiàn)公平正義,也不利于遏制此類事件的再次發(fā)生,因此必須給予制裁,而恰好懲罰性賠償再合適不過,因為它起到制裁違約方并維護市場經(jīng)濟秩序和公序良俗的作用。
我國對懲罰性賠償制度規(guī)定的較晚,而且適用領域十分局限,且多在侵權領域。比如《侵權責任法》第47條*《侵權責任法》第47條:“明知產(chǎn)品存在缺陷仍然生產(chǎn)、銷售,造成他人死亡或者健康嚴重損害的,被侵權人有權請求相應的懲罰性賠償?!焙汀缎孪ā返?5條的第二款*新消法第55條第2款規(guī)定:“經(jīng)營者明知商品或者服務存在缺陷,仍然向消費者提供,造成消費者或者其他受害人死亡或者健康嚴重損害的,……并有權要求所受損失二倍以下的懲罰性賠償?!倍际腔谇謾嗫梢哉埱髴土P性賠償。我國目前在合同領域也有相應的立法規(guī)定,如我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品房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8、9條*這兩條都規(guī)定了因為隱瞞或者其他行為導致合同目的不能實現(xiàn)或者無效、撤銷、解除的,可以請求出賣人承擔不超過已付購房款一倍的賠償責任。和《新消法》第55條第一款都規(guī)定了懲罰性賠償,而且我國《合同法》第113條第二款規(guī)定:“經(jīng)營者對消費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規(guī)定承擔損害賠償責任”。我國《合同法》肯定了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的懲罰性賠償制度,這些變化說明我國也在逐漸將該制度適用在合同領域。
(二)賠償金額的計算方式
在Blake案中,法官最后判處的懲罰性賠償金是Blake已經(jīng)從出版社收取的和即將得到的酬金之和,因為本案中情報局沒有受到實際損失,無法計算比例。在Norris一案中,法官判處的懲罰性賠償金高達實際損失的14倍之多。更加令人詫異的是Liebeck v. McDonald's Restaurants一案*Liebeck v. McDonald's Restaurants, P.T.S., Inc., No. D-202 CV-93-02419, 1995 WL 360309(Bernalillo County, N.M. Dist. Ct. August 18,1994)。,Liebeck被麥當勞的熱咖啡燙傷后向麥當勞索賠20 000美元的醫(yī)療費,Liebeck自己負擔20%的過錯,因此賠償金額降至16 000美元。但是陪審團同時判給Liebeck 2 700 000美元的懲罰性賠償金,是實際損失的168倍之多,遭到批評后降至480 000美元,是實際損失的30倍??梢钥闯?,國外對賠償金額的計算除了法律偶有規(guī)定外,大部分是法官和陪審團作出決定,而賠償金額的多少并沒有一定的比例可循,但大多都是巨額賠償。
我國1993年消法和2014年新修訂的消法對懲罪性賠償金都做出了明確的比例和下限數(shù)額要求。筆者認為我國規(guī)定比例的出發(fā)點在于給予法官有限的自由裁量權,防止因法官個人的決斷導致巨額賠償或者賠償額太少而不能達到制裁的目的。該賠償標準究竟是否會達到預期效果,還有待新法進一步的實踐。如果我國將來在侵犯人身權利但并未構成犯罪的情形中適用懲罰性賠償,筆者認為不宜直接規(guī)定統(tǒng)一的比例賠償,而應該考慮到行為人所在地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和個人收入狀況。若懲罰性賠償金超出行為人所能負擔的范圍,勢必會造成判決的執(zhí)行困難,或者導致行為人陷入危險境地,懲罰性賠償?shù)哪康脑谟谥撇煤投糁?,而不在于制造新的社會問題,因此,究竟賠償額度如何把握還有待進一步的實踐和探討。
(三)對正當程序的要求
一般看來,懲罰性賠償?shù)木揞~數(shù)字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實際損失的數(shù)額,但是,根據(jù)美國司法部一位法學專家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懲罰性賠償?shù)陌讣?shù)量只占美國民事訴訟案件的2%,中間水平的賠償金額一般在38 000美元 到50 000美元之間*Douglas Laycock, Modern American Remedies(Aspen,2002),p.732-736。。為了避免出現(xiàn)法官和陪審團作出巨額賠償?shù)呐袥Q,美國最高法院根據(jù)《美國憲法》第5條和第14條修正案的正當程序條款,作出了多個決定來限制懲罰性賠償。在BMW of North America, Inc. v. Gore案中*BMW of North America, Inc. v. Gore,517 U.S.559(1996)。,法庭認為過度的賠償金額違反了正當程序,賠償金額必須是合理的,應該根據(jù)被告行為導致原告受損的程度,或者考慮懲罰性賠償金和補償性賠償金所占的比例,或者任何與該行為類似的刑事或者民事給予的處罰金額。
我國對懲罰性賠償金額的規(guī)定較為明確,并根據(jù)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懲罰的效果適時在新法中作出了比例調(diào)整和規(guī)定了最低限額。相對來說,我國法官在賠償金額上的自由裁量權較小,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巨額賠償金額的產(chǎn)生。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懲罰性賠償制度在英美的適用比較靈活,它可以被法官不斷地去實踐和斟酌,希望從中提取該制度最正面的社會價值,不斷消磨可能被濫用產(chǎn)生的負面效應,這也是該制度備受爭議卻又一直存在的動力。
三、對我國懲罰性賠償制度相關立法的評價和建議
(一)科學立法,協(xié)調(diào)有關法律之間的規(guī)定
消法中明確規(guī)定經(jīng)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應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增加賠償其受到的損失。那么何為“欺詐”?我國《民通意見》第68條規(guī)定:“一方當事人故意告知對方虛假情況,或者故意隱瞞真實情況,誘使對方當事人作出錯誤的意思表示的,可以認定為欺詐行為?!倍镀墼p消費者行為處罰辦法》第2條規(guī)定:“本法所稱欺詐消費者行為,是指經(jīng)營者在提供商品或者服務中,采取虛假或者其他不正當手段欺騙、誤導消費者,使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受到損害的行為?!憋@然后者中的“其他不正當手段”包含了前者中的“故意隱瞞”,并且涵蓋了其他《民通意見》中沒有包含的欺詐情形。所以目前法律對“欺詐”的界定是不統(tǒng)一的,應該對何為“欺詐”有一個統(tǒng)一的解釋。筆者認為《民通意見》中的界定很具體,但有局限。而《欺詐消費者行為處罰辦法》中的界定涵蓋廣泛,但是在實踐中對“其他不正當手段”的判斷上則要依賴法官的自由裁量。
(二)將原則性規(guī)定具體化,增加可操作性
我國在《侵權責任法》第47條規(guī)定:“明知產(chǎn)品存在缺陷仍然生產(chǎn)、銷售,造成他人死亡或者健康嚴重損害的,被侵權人有權請求相應的懲罰性賠償?!边@一條僅僅是原則性的規(guī)定,沒有明確的實施方法。《侵權責任法》和《產(chǎn)品質(zhì)量法》中都沒有關于產(chǎn)品缺陷適用懲罰性賠償?shù)木唧w規(guī)定。筆者認為,懲罰性賠償制度在我國能否適用于產(chǎn)品責任是有待商榷的,在將來的規(guī)定中應該區(qū)分生產(chǎn)企業(yè)是否事先知悉缺陷的存在,如果是有目的的實施欺詐,或者明知產(chǎn)品有缺陷而生產(chǎn)銷售的,可以納入懲罰性賠償?shù)姆秶T谫r償金額的確定上也要兼顧生產(chǎn)者的主觀惡性、受害人的損失程度和企業(yè)的經(jīng)營狀況,在這三者里面,首先應該注重對人身安全的保護,其次是對企業(yè)承擔能力的考慮,不能因保全一個企業(yè)而不顧一般人權,要掌控處罰金額和懲戒效果之間的限度。
(三)突破適用的局限,適當擴大適用領域
有學者提出應該限制懲罰性賠償制度在合同責任中的適用,因為考慮到違約損害賠償和侵權損害賠償?shù)木葷康牡牟煌纫蛩?,并且擔心在合同中適用會影響市場經(jīng)濟的繁榮。筆者認為,我國對懲罰性賠償制度目前還處于比較謹慎的態(tài)度,是否能適用于合同責任不能一概而論,在某些低成本違約、欺詐等破壞公平交易的情形下可以適用,而且不僅不會影響市場經(jīng)濟的正常秩序,反而有利于交易主體之間展開公平有序的合作。所以我國應該不僅限于消法的規(guī)定,可以適當擴大適用到食品、藥品、房地產(chǎn)和部分醫(yī)療事故等領域。
參考文獻:
[1][奧]赫爾穆特·考茨歐,瓦內(nèi)薩·威爾科克斯.懲罰性賠償金:普通法與大陸法的視角[M].竇海陽,譯.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12:191.
[2]陳任.英國合同賠償制度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3:263.
[3]王利明.懲罰性賠償研究[J].中國社會科學,2000,(4).
[責任編輯:劉曉慧]
中圖分類號:D922.29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7966(2016)02-0062-04
作者簡介:時杜娟(1989-),女,陜西永壽人,2013級國際法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
收稿日期:2015-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