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濤
(南京師范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歷史系,江蘇南京210097)
兩漢諸子對于社會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的認識
胡振濤
(南京師范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歷史系,江蘇南京210097)
學術界對于“兩漢諸子對于社會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的認識”的反思研究長期忽視,其實兩漢諸子對于歷史規(guī)律的認識十分豐富,比如他們已經(jīng)認識到歷史的變與不變,歷史中的盛衰現(xiàn)象,雖然有一些理論弊端,但其中也有一定科學合理之處。
兩漢諸子;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
社會歷史的發(fā)展有無規(guī)律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近代伴隨著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對于這個問題的研究如火如荼的開展。雖然引起的爭論很大,與此同時取得的理論成果也頗為豐碩,但是這種對于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研究活動,筆者認為在漢代諸子那里已經(jīng)蓬勃開展了。他們作為大一統(tǒng)開創(chuàng)時代的知識團體,對于社會歷史發(fā)展方面的思考是比較深刻全面的。通過排列史事,總結出他們認為的“社會歷史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被蛟S有些學者不認可他們總結的是規(guī)律性的東西,堅持只是歷史現(xiàn)象[1]。但從長期的歷史發(fā)展來看其中有些認識的確是專制王朝發(fā)展過程中本質的、必然的、穩(wěn)定的聯(lián)系。不僅為后世的學者所繼承發(fā)展,有些直至今日仍然在發(fā)揮作用。
關于兩漢諸子對于社會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認識的研究,學術界做的還是不夠。大都集中在對某個人物的歷史思想研究之中,或是在論述這個時代的歷史思想時有所提及[2]。因此都沒有集中起來進行專對性的歸納總結論述。本文基于對兩漢文獻的研究,企圖在這一方面做一些初步嘗試。
在兩漢思想界,存在著三種古今傾向:第一厚古薄今、第二厚今薄古、第三會通古今。前兩者在鹽鐵會議上有過激烈的交鋒,備受關注。但是后者意義更大,它蘊含了兩漢知識階層對于社會歷史發(fā)展的深刻思考,認為這是社會歷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幾乎兩漢有名的思想家都對這個問題進行過深刻的探討。
會通古今根本內涵在于認為社會是不斷變化發(fā)展的,這種變化更多的是積極方面的變化。因此人不能夠拘泥于時代,固守成規(guī)。但在變的同時,他們還認為有些東西是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不變也不能變的。因此這是對于厚古薄今、厚今薄古思想的雙向反動。
對于社會歷史發(fā)展中的變,自叔孫通便開始闡述。漢朝建立之初,叔孫通主持制定禮儀反駁守舊的魯兩生時便強調一種時變的理念。他認為“五帝異樂,三王不同禮。禮者,因時世人情為之節(jié)文者也。故夏、殷、周之禮所因損益可知者,謂不相復也”[3]2724。這種思想到了賈誼發(fā)展成為一種社會只有在不斷地革除弊端,才能保持長久安定的觀點。其本質上還是肯定社會變化的:“是以君子為國,觀之上古,驗之當世,參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審權勢之宜,去就有序,變化有時,故曠日長久而社稷安矣”[3]282。
此后韓嬰、《淮南子》、司馬遷、班固、仲長統(tǒng)、王符等人在這方面都有過細致論述。韓嬰心中最高的人才標準是所謂的大儒,這種大儒首先便要具備一種“與時遷徙,與世偃仰”[4]171順應社會歷史發(fā)展變化的精神?!痘茨献印窂娬{我們不能夠拘泥于古法,要順應時代的潮流,“論世而立法,隨時而舉事”[5]361,做出有益于社會發(fā)展的變化。
司馬遷與班固作為兩大史學家,他們在考察歷史的過程中,深刻認同這種社會在不斷變化的理論。因此二人在書中屢處強調這種變化,“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鏡也,未必盡同。帝王者各殊禮而異務,要以成功為統(tǒng)紀,豈可緄乎[3]878”?班固沒有像司馬遷那樣直白,但在評析歷史事件時這種思想還是多次表達出來。
在《食貨志》中班固總的基調是反對政府對于經(jīng)濟進行干預,認為這是“蕭然煩費之舉”,提倡這種措施的也成了“興利之臣”。但在這里他對于周景王更鑄大錢的做法沒有提出強烈的批評,而肯定了它“勸農澹不足,百姓蒙利焉”的積極意義。這實際上便體現(xiàn)了他認同社會歷史發(fā)展必須適時作出一些積極的變化。
其后百余年,周景王時患錢輕,將更鑄大錢,單穆公曰:“不可。古者天降災戾,于是乎量資幣,權輕重,以救民。民患輕,則為之作重幣以行之,于是有母權子而行,民皆得焉。若不堪重,則多作輕而行之,亦不廢重,于是乎有子權母而行,小大利之。今王廢輕而作重,民失其資,能無匱乎?民若匱,王用將有所乏,乏將厚取于民,民不給,將有遠志,是離民也。且絕民用以實王府,猶塞川原為潢洿也,竭亡日矣。王其圖之。”弗聽,卒鑄大錢,文曰“寶貨”,肉好皆有周郭,以勸農澹不足,百姓蒙利焉[6]1151。
像這樣的例子在《漢書》中還有很多,茲不一一列舉。
因此司馬遷、班固二人在敘述他們寫作史書的目的中都強調了通古今的重要性。從司馬遷的“通古今之變”到班固的“是以究其終始強弱之變,明監(jiān)戒焉”[6]396。無一不是認識到了歷史發(fā)展中的變的方面。
在東漢不止班固認識到了這種社會歷史發(fā)展的變化。后漢三賢也強調這種變化。仲長統(tǒng)在《昌言》提出了“作有利于時,制有便于物者,可為也;事有乖于數(shù),法有翫于時者,可改也。故行于古有其跡,用于今無其功者,不可不變。變而不如前,易有多所敗者,亦不可不復也”[7]274。他的歷史階段論本質上是對歷史的變化趨勢做出的比較精辟的分析[8]224。王充在《論衡》中對于厚古薄今思想進行了強烈批評,這本質還是一種肯定社會歷史在不斷進步變化。王符更是大呼“五代不同禮,三家不同教,非其茍相反也,蓋世推移而俗化異也”[9]224。此外何休的“三世說”,認為隨著時間推移,社會是不斷進步的,所傳聞世是衰亂世、所聞世是升平世、所見世是太平世,社會正在變的美好。荀悅的立典有五志,其中之一便是分析古今歷史的興衰變化。
兩漢諸子在強調社會歷史不斷變化的同時,也認為社會歷史在變的同時,有些東西是不變的。綜合歸納起來來看,這些東西本質上都是儒家的一些基本價值原則。賈誼認為社會在不斷革除弊端,不斷進步的同時,還要秉持一種“去就有序”的原則。他在分析秦朝滅亡的原因時,認為沒有借鑒歷史發(fā)展的經(jīng)驗教訓是秦朝滅亡的一大原因。這種經(jīng)驗教訓具體指的就是儒家的仁義學說。
到了董仲舒便明確地提出“異治不異道”的思想,他認為“天下無二道,故圣人異治同理也。古今通達,故先賢傳其法于后世也”[10]14。又說:“今所謂新王必改制者,非改其道,非變其理,受命于天,異姓更王,非繼前王而王也。若一因前制,修故業(yè),而無有所改,是與繼前王而王者無以別”[10]17。這個“異治不異道”實質上還是認為社會歷史雖然不斷在變化,但古今綱常倫理卻是保持一致的[11]。這種觀點在兩漢思想界所產(chǎn)生的影響是不可低估的,后來的許多思想家都基本上繼承了這種社會歷史在綱常倫理方便不變的原則。
司馬遷雖然認為史學的一個目的在于通古今之變,但他同樣認為“三王之正若循環(huán),窮則反本。天下有道,則不失紀序;無道,則正朔不行於諸侯”[3]1258。因此綱常倫理是不能有所改變的。
到了后漢這種思想依然廣泛存在。王符認為仁德是從古到今國家保持昌盛的一個關鍵,這是不能改變的,“涉歷五代,以迄于今,國未嘗不以德昌而以兵強也”[9]244。而且王符對于維持這種不變提出了具體的方法,“上觀大古,五行之運,咨之詩、書,考之前訓”[9]481。即對歷史經(jīng)驗教訓進行深刻的總結反思。王充在董仲舒的基礎上認為“圣人之德,前后不殊,則其治世,古今不異”[12]803。荀悅也與司馬遷在強調通古今之變的同時,認為要找出歷史發(fā)展中不變的東西,即所謂的“章法式”,因為不論社會歷史如何發(fā)展“其揆一也”[13]2062。
因此從傳世文獻的記載來看,兩漢諸子對于歷史的認識已經(jīng)有一個清楚的認識,即社會歷史是不斷變化發(fā)展的,但也有基本的東西是不變的。有的認為是倫理綱常、有的認為人的道德理念、有的認為是仁德,但歸納起來這些都基本沒有脫離儒家的基本價值理念。
兩漢知識界在考察社會歷史發(fā)展的時候,除了認為社會歷史發(fā)展存在變與不變之外,還從他們當時的社會歷史發(fā)展現(xiàn)實出發(fā),認為歷史發(fā)展中存在盛衰興亡交替。對于這個認識的闡述,在兩漢諸子的文章中也是較為普遍的。
漢初的思想界存在一種“過秦”思潮,因此這時候對于歷史發(fā)展中盛衰交替的考察主要是從秦朝的歷史中分析而得出的。賈誼深刻認識到朝代的興亡交替是十分快速的,“故秦之盛也,繁法嚴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內畔矣”[3]278。并且對于產(chǎn)生這種盛衰交替的原因做了分析,認為這是由于“仁義不施,攻守之勢異也”[3]282所致。相繼的晁錯也有類似的認識,他認為秦國在戰(zhàn)國統(tǒng)一戰(zhàn)爭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是十分強盛的,“其所與并者六國,六國者,臣主皆不肖,謀不輯,民不用,故當此之時,秦最富強”[6]2296,晁錯認為這是它之所以能夠兼并天下的一個重要原因,“夫國富強而鄰國亂者,帝王之資也,故秦能兼六國,立為天子”[6]2296。但晁錯與賈誼一樣認為歷史發(fā)展的盛衰與興亡交替是十分迅速的,秦朝便是不久便陷入了“末涂之衰”[6]2296,而且這種盛衰興亡的交替也不是無緣無故的,晁錯從秦朝的歷史現(xiàn)實出發(fā),從選賢用能、百姓政策以及統(tǒng)治者個人性格等角度詳細分析了產(chǎn)生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這不失為一種理性的歷史考察。
其實這種對社會發(fā)展歷史的認識在漢初并不鮮見。韓嬰在《韓詩外傳》中便屢次提到這種盛衰興亡交替,只不過沒有像賈誼或者晁錯那樣對其進行細致的分析探究。韓嬰認為凡是事物都“有成衰,不得自若”[4]178,即盛衰是有規(guī)律性的,人不能抗拒。就連太公、周公這樣的圣人也無法擺脫齊魯二國終將滅亡的歷史結局[4]364。韓嬰把這種普遍的盛衰規(guī)律運用到人類社會的發(fā)展考察中去,得出了“無常安之國,無恒治之民”[4]187的結論。及于漢初大儒董仲舒,他也是“切悁悁于前世之興亡也”[10]97。
漢初這種“察盛衰之理”[3]278的精神被司馬遷、班固、趙曄、荀悅等兩漢史學家所繼承①,他們在其著述中對于社會歷史發(fā)展中的盛衰興亡都表現(xiàn)出了熱忱地關注。司馬遷在“原始察終,見盛觀衰”的理念指導下,不僅對于王朝的興亡作了分析,而且對于個人、群體的興衰做出了論述。比如他以歷史變化的視角考察了漢初功臣群體衰落的過程:
漢興,功臣受封者百有馀人。天下初定,故大城名都散亡,戶口可得而數(shù)者十二三,是以大侯不過萬家,小者五六百戶。後數(shù)世,民咸歸鄉(xiāng)里,戶益息,蕭、曹、絳、灌之屬或至四萬,小侯自倍,富厚如之。子孫驕溢,忘其先,淫嬖。至太初百年之間,見侯五,馀皆坐法隕命亡國,秏矣[3]877—878。
從中可見歷史發(fā)展的盛衰與興亡的意識在司馬遷史學思想中占了很大的比重。兩漢時期另一位影響中國歷史的史學家班固同樣繼承了這種對社會發(fā)展的認識,在考察經(jīng)濟時,他認為經(jīng)濟形勢的好壞是有規(guī)律的,即其所謂的“物盛而衰,故其變也[6]1136”;在考察政治事,他也認為任何一個王朝無論建立之初國家如何興盛,統(tǒng)治者如何賢明,都不能逃脫朝代興亡的規(guī)律:
蓋傷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雖有堯、舜之圣,不能化丹硃之子;雖有禹、湯之德,不能訓未孫之桀、紂。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昔高皇帝既滅秦,將都雒陽,感寤劉敬之言,自以德不及周,而賢于秦,遂徙都關中,依周之德,因秦之阻。世之長短,以德為效,故常戰(zhàn)粟,不敢諱亡??鬃铀^“富貴無?!?,蓋謂此也[6]2265。
除了史學家,東漢諸子大體對于社會歷史發(fā)展也有如此的認識。其中仲長統(tǒng)、崔寔、王符等人還做了詳細的解釋。
仲長統(tǒng)歷史思想中有一個被稱為“歷史階段論”社會發(fā)展理論,從本質上來說,就是分析了王朝的興衰。他認為一個王朝總會走向滅亡,隨之而來的是群雄逐鹿,爭相企圖建立新政權的時期,“豪杰之當天命者,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無天下之分,故戰(zhàn)爭者競起焉”[7]257。但這種局面隨著新王朝建立終將結束,新的政權會在建立之初,采取一系列與民休息的政策,這時的社會狀況一般會呈現(xiàn)出“普天之下,賴我而得生育,由我而得富貴,安居樂業(yè),長養(yǎng)子孫,天下晏然,皆歸心于我矣。豪杰之心既絕,士民之志已定,貴有常家,尊在一人[7]259”的美好景象,但隨著王朝的開創(chuàng)立基者的逝去,后世的執(zhí)政者長期處于一種安樂的環(huán)境中,漸漸磨去了他們的銳志與居安思危的精神,變得盲目自大,“自謂若天地之不可亡也?!币虼松钌先諠u侈靡,“目極角抵之觀,耳窮鄭、衛(wèi)之聲。入則耽于婦人,出則馳于田獵?;膹U庶政,棄亡人物,澶漫彌流,無所底極”[7]261;政治上則任用奸邪,致使政治黑暗腐敗,“信任親愛者,盡佞諂容說之人也;寵貴隆豐者,盡后妃姬妾之家也。使餓狼守庖廚,饑虎牧牢豚,遂至熬天下之脂膏,斲生人之骨髓”[7]261。這種局面的出現(xiàn)預示著這個王朝又將衰亡,天下將復歸于大亂,“怨毒無聊,禍亂并起,中國擾攘,四夷侵叛,土崩瓦解”[7]261。
因此在仲長統(tǒng)看來,社會的治亂的發(fā)展是由盛轉衰相迭的,大致經(jīng)歷了三個歷史階段,第一階段天下大亂,群雄并起;第二階段新的王朝建立,人心思治,社會穩(wěn)定;第三階段后世統(tǒng)治者驕奢淫逸,導致天下又陷入大亂。這實際上是一種歷史循環(huán)論,但畢竟他看到了社會在盛衰、興亡中交替前進。并且認為這是“天道常然之大數(shù)也”[7]261,即不為人的意志所轉移的規(guī)律性東西。
崔寔在《政論》中總結歷史經(jīng)驗教訓同樣認為每個王朝都是從興盛到衰落,這是誰也不能避免的歷史循環(huán):
自堯、舜之帝,湯、武之王,皆賴明哲之佐,博物之臣。故皋陶陳謨而唐、虞以興,伊、箕作訓而殷、周用隆。及繼體之君,欲立中興之功者,曷嘗不賴賢哲之謀乎!凡天下所以不理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久,俗漸敝而不悟,政浸衰而不改,習亂安危,怢不自睹?;蚧牡⑹扔?,不恤萬機;或耳蔽箴誨,厭偽忽真;或猶豫歧路,莫適所從;或見信之佐,括囊守祿;或疏遠之臣,言以賤廢,是以王綱縱弛于上,智士郁伊于下。悲夫![14]29
王符分析人類社會發(fā)展歷史認為,萬事萬物都有盛衰之理,“且夫物有盛衰,時有推移,事有激會,人有變化?!盵9]274因此他告誡統(tǒng)治者要居安思危:“世有莫盛之福,又有莫痛之禍。處莫高之位者,不可以無莫大之功。竊亢龍之極貴者,未嘗不破亡也。成天地之大功者,未嘗不蕃昌也”[9]208。王符這種盛衰興亡的認識,備受學者關注,劉文英評價說:“王符認為‘物有盛衰,時有推移’,‘時有推移’正是‘物有盛衰’在社會歷史領域的表現(xiàn)。歷代帝王的興亡,兩漢王朝的盛衰,充分說明社會不是凝固不變的,歷史總是處在推移變化之中。問題是向興盛的方向變化,還是向衰亡的方向變化。同時由于盛衰的變遷和歷史的推移,各個時代的禮教、法制、風俗、心態(tài)亦不相同,因而治理國家必須把握‘變勢’、善于‘變通’、因時制宜”[15]。
由上可見兩漢諸子在對社會歷史發(fā)展考察中,除了得出歷史發(fā)展是變與不變的規(guī)律性認識之外,歷史的盛衰與興亡交替也是他們重點論述與研究的對象,并且普遍認為這是社會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規(guī)律。這是我們研究兩漢史學思想時不可忽視的重要地方。
兩漢諸子憑借著他們對社會歷史發(fā)展的考察,總結出了他們所認為的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這些所謂的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從思想發(fā)展的脈絡角度來看,春秋戰(zhàn)國以來便漸以萌芽。首先比如歷史發(fā)展的變與不變,孔子便已強調,他認為三代的發(fā)展是因革損益而來,有變化又有不變的地方;其次如歷史盛衰興亡,孟子的五百年必有王者興也蘊含了這種成分。因此兩漢諸子對于社會歷史發(fā)展的認識,并非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再者,兩漢諸子這種對于社會歷史發(fā)展的認識,有些是可以稱得上規(guī)律性認識的,因為它們的確是在專制時代穩(wěn)定和必然的出現(xiàn),古今中外都難以徹底逃脫,比如王朝的興亡規(guī)律。但有人會說自近代以來這種現(xiàn)象似乎不再產(chǎn)生了,但這正是人的主觀能動性發(fā)揮的作用,對于歷史規(guī)律充分認識后,對社會結構做出的調整。趙軼鋒對此分析到:“歷史規(guī)律具有歷史性,暫時性。這是由于,人類歷史不僅是一個自然歷史過程,而且是具有自我設計、改造、選擇能力的人的自主活動過程。因此,人類社會的發(fā)展是不斷變化的。歷史本身的這種特性造成客觀規(guī)律本身也處于變動之中。因此近代社會的變革本身就是對于這些歷史規(guī)律充分認識之后,社會總體做出的調整”[16]。而且王朝興亡論的基礎盛衰論至今尚未擺脫,這也符合馬克思主義質變與量變的理論。歷史發(fā)展的變與不變,也與馬克思主義的發(fā)展觀相類似。因此兩漢諸子對于社會歷史發(fā)展的認識有一定科學性,值得我們探討研究,這種認識也對后世思潮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而這正是我們長期忽視的地方。
注釋:
①徐天佑在評價趙曄的《吳越春秋》一書時,便認為它是在體現(xiàn)一種“盛衰成敗之跡”;荀悅在《申鑒》一書中強調史官的一大職責便是“善惡成敗,無不存焉?!?/p>
[1]姜錫東.關于規(guī)律和歷史規(guī)律的幾個問題[J].河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1(1):114-121.
[2]吳懷祺.中國史學思想通論·總論卷·歷史思維論卷[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1.
[3]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2012.
[4]韓嬰撰.韓詩外傳集釋[M].許維遹,校釋.北京:中華書局,1980.
[5]劉文典.淮南鴻烈集解[M].馮逸,喬華,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9。
[6]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
[7]仲長統(tǒng).昌言校注[M].孫啟治,校注.北京:中華書局,2012.
[8]許殿才.中國史學史(秦漢時期)[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6.
[9]王符.潛夫論校正[M].汪繼培,箋,彭鐸,校正.北京:中華書局,1985.
[10]董仲舒.春秋繁露義證[M].鐘哲,點校.北京:中華書局, 1992.
[11]晉文.漢代的古今觀及其理論構建[J].南京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社會科學版),2001(6):69—75.
[12]黃暉撰.論衡校釋[M].北京:中華書局,1990.
[13]范曄.后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2012.
[14]崔寔.政論校注[M].孫啟治,校注.北京:中華書局,2012.
[15]劉文英.王符評傳[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1993.
[16]黃敏蘭.20世紀中國史學界對歷史規(guī)律問題的探討[J].史學月刊,2003(1):121—128.
[責任編輯:錢果長]
K234
A
1674-1102(2016)04-0079-04
10.13420/j.cnki.jczu.2016.04.021
2016-04-10
胡振濤(1992—),男,江蘇蘇州人,南京師范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歷史系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秦漢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