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友良（嶺南師范學院法政學院　廣東　湛江　524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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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雷州半島的經濟發(fā)展研究

申友良
（嶺南師范學院法政學院廣東湛江524048）

【內容摘要】雷州半島的經濟在唐朝有了長足的發(fā)展。主要表現(xiàn)在農業(yè)、城市、手工業(yè)、對外貿易等方面。經濟的發(fā)展又促進了當?shù)卣蔚陌l(fā)展和文化的傳播。

【關鍵詞】唐朝時期雷州半島農業(yè)手工業(yè)對外貿易

*本文為嶺南師范學院2014年人文社科重點項目“唐宋時期雷州港對外貿易研究(WZW1403)”的階段性成果；嶺南師范學院南海絲綢之路協(xié)調創(chuàng)新中心項目。

雷州半島的經濟到了唐代有了長足的發(fā)展。唐初為了開發(fā)南疆，曾于貞觀五年（631年）“徙閩民于合州（今雷州半島）”[1](P8)，雷州半島上的人口明顯增加，城市布局規(guī)模化，農業(yè)（即生產技術、農作物）、手工業(yè)（制瓷業(yè)）、商業(yè)（人口與城市）以及對外貿易（港口、商埠、南海絲綢之路）等方面都有一定的發(fā)展，唐朝時期雷州半島的經濟發(fā)展狀況又進一步促進了當?shù)卣伟l(fā)展和文化的傳播。由于相關的文獻資料稀少，目前學術界無人問津。然而研究唐代雷州半島的經濟發(fā)展狀況，對于全面認識雷州半島的歷史和文化確實有著深遠的歷史意義。

一、人口的增加

古代雷州半島地廣人稀，從秦朝開始，歷代政府都有計劃地向雷州半島移民。唐朝時期在雷州半島設置了?？悼h、遂溪縣、徐聞縣3個縣。并且還“徙閩民于合州”[1](P8)（雷州半島唐初稱“合州”），雖然不知道這次移民的規(guī)模有多大，遷徙到雷州半島的什么地方安居，但是至少唐朝初年就開始把“閩民”有計劃地遷徙到雷州半島來，這樣雷州半島人口自然就增加了。另外唐代還有一些官員被貶到雷州半島，如李德裕、李邕、王琇等，他們從廟堂之高跌落到江海之遠后，沉潛意念，奮發(fā)精神，關心民瘼，用成熟先進的中原文明，用清廉剛直的浩然正氣，行教化，興水利，勤政不息，筆耕不輟，幾百年薪火相傳，使這片洪荒之地，成了鐘靈毓秀的沃土——蔚藍色的海洋與南下的“北風”混合碰撞，春風化雨，沖刷澆灌著紅土地，洗卻蒙昧，不但最終孕育出了以清朝“陳氏三杰”為代表的大批本地人才，而且至今仍顯示著迷人的魅力，滋養(yǎng)著后人?！百F生書院”里依然閃爍著睿智目光的湯顯祖塑像以及門口的“夢泉”井；至今為人津津樂道的李綱墨寶和“蘇二村”的故事；雷州人念茲在茲的“寇竹渡”，這些，無不記載著先賢的足跡[2]，促進雷州半島教育發(fā)展。從而使唐朝時期雷州半島的政治逐漸開明化，政治統(tǒng)一，實行有利于其發(fā)展的政治制度。

根據(jù)《舊唐書》的記載，隋朝時期雷州半島設有4個縣，戶2458，沒有具體的人口數(shù)字。到唐代中期天寶年間，雷州府的戶口數(shù)已達4，320戶，20，572人。[3](P1760)與同時期唐代廣東的州縣進行比較，雷州半島的戶數(shù)與人口數(shù)在唐代廣東19個州分別名列第14位和11位。[4](P46)也就是說，唐代雷州半島的人口數(shù)目還是比較多的。這樣外來人口的遷入，無疑對雷州半島的經濟開發(fā)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二、農業(yè)經濟的發(fā)展

在古代雷州半島東部和西南部，有塊廣闊的平原地帶，當?shù)厝私袞|西洋?！皷|西洋平原面積24萬余畝是雷州市最大的沖積平原，平原地表由淺海積淀物組成，平均海拔高度為2.54米；土壤一般為海泥，洋性水稻土，土地肥沃。從唐代至清代中原及閩浙人先后來此開墾、定居，盛產優(yōu)質稻谷，素有“雷州糧倉”之美譽?！盵5](P8)然而，由于“雷州濱海，臺風時作，咸潮漲溢，禾田屢被浸沒，產量低下，有時顆粒無收。”[6](P16)貞觀五年，以“土著”而熟悉地方情況的當?shù)鼐用耜愇挠癖煌扑]為本州刺史，并于貞觀八年上疏奏請改東合州（唐代雷州半島稱東合州）為雷州。“陳致力于雷州人民的教化，愛子如民，養(yǎng)教并行，大力傳播先進的中原文化，并引進農耕技術，使雷州的農業(yè)有很大的發(fā)展。從而形成了雷州農業(yè)與漁業(yè)共同發(fā)展的傳統(tǒng)?！盵5](P8)相關史料記載，過去雷州形成了許多測雨的習俗，如觀風、看水、占卜等，總結了豐富多彩的農諺。觀測風的諺語有：“俗以四月二十六日視有無北風，以占其豐欠。云：旱北風利先種，午北風利次種，無北風則收成薄，此稻熟在田?！盵3](P1760)這些史料可以看出唐代雷州半島的農業(yè)以種植水稻為主的。到了唐建中元年（780年），羅、雷等州田賦征收改“租庸調法”行“兩稅法”。[5](P16)這說明了唐代雷州半島的農業(yè)實行與中原一樣的賦稅制，雷州半島的先民也要向中原王朝唐王朝繳納農業(yè)方面的賦稅。

然而，由于雷州半島處于熱帶，天氣炎熱。雷州方志記載此地“炎海陰火，駭氣奔激，鼓動為雷。其地薄不能蓄火，故奮擊成聲?！蹦昃妆┤斩噙_百天左右，部分年份可達130天。唐代本州刺史陳文玉結合其地多雷特征，上疏奏請東合州改名為雷州，從此雷州半島得名。每逢雷來時，大雨滂沱，樹木被劈殺，有時茅草屋被電擊起火，時有人被電擊致死。這種情形下，造成人心惶惶，生活貧弱，難以安定。然而此地是干旱之地，靠天吃飯。有雷便有雨，有雨能保證農耕，年有收成。因此當?shù)鼐用癜牙咨褚暈樯畹南Ｍ?，生命的主宰。家家戶戶都刻制雷神像供奉以保佑先民們豐衣足食，歲歲平安。遇旱時還舉行隆重的儀式，祭雷求雨，鞭炮齊鳴，擂鼓震天。這說明了雷州半島的農業(yè)收成在很大程度上是靠天吃飯的。

三、雷州城的興建

雷州城地處中國大陸最南端的雷州半島，為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雷州城幾經修葺，歷代不衰，金池湯城，聳立南疆。其中唐至明清時期是其城市建設史上的重要時期，此時城池修建之頻繁、規(guī)模之巨大、軍事功能之突出，均首屈一指。

雷州城在唐代為?？悼h治，?？抵甲运彘_皇年間（581- 600年），唐朝沿襲，為?？悼h治和合州州治。貞觀八年（634年)，刺史陳文玉具疏改古合州為雷州，并建造郡城。貞觀十二年（638年）正月十五日“城工告竣”。陳文玉所修的城池當在今雷州舊城內。唐雷州城址之所以選在此，是與這里優(yōu)越的自然地理條件即地形高低得宜、地勢較周圍高亢干燥、水陸交通便利、區(qū)域經濟發(fā)達等因素密切相關[7](P71-72)。

唐至明清時期雷州城市的格局前后變化較大，南宋紹興十五年之前，雷州僅一座城池，即宋至明清的舊城，也稱子城。其城區(qū)范圍根據(jù)歷代府志及縣志可知，是后世子城的范圍，為一長方形城池，其城墻拆除后沿城基建成環(huán)城馬路，東墻即今環(huán)城東路北段，南為環(huán)城南路，北為環(huán)城北路，西為雷州大道的中北段。

四、以陶瓷業(yè)為主的手工業(yè)

唐宋時期，雷州的手工業(yè)經濟已經相當發(fā)達。陶瓷、紡織、鐵工、木雕等項目成為重要的行業(yè)。尤其是雷州陶瓷生產，曾發(fā)展成為古雷州半島最具特色、影響最大的手工業(yè)部門。它興起于唐宋時期，是古代廣東陶瓷生產的重要基地之一。近年來，在市境內發(fā)現(xiàn)唐宋元窯址60多座。從這些古窯址中出土的大量彩色陶瓷產品有碗、盤、杯、碟、壺、爐、罐、枕等等。其造型美觀，技藝精湛，色調鮮明，是當時遠銷國內外的精品。唐代雷州出產的葛布，工藝精致，質地優(yōu)良，被朝廷列為貢品；直到明隆慶元年（1567年），才免去進貢。雷州土人還以當?shù)啬久藜徔棾刹迹弧凹悺?，自制自用，傳為時尚。宋代雷州的鐵器生產，也起步發(fā)展。據(jù)周去非《嶺外代答》載，當時雷州鐵匠工藝精巧，所制茶碾、湯臣之類，“皆若鑄就”，可與福建茶鄉(xiāng)的茶具相媲美。木雕工藝是雷州歷史文化的奇葩，木雕轎子、神像、床持、屏風等品種，在唐代已開始盛行。雷州還是中國“南珠”的重要產地，歷史悠久，頗負盛名。著名的產珠區(qū)主要在雷州與合浦之間的海域珠母海，南漢時期已發(fā)展為南漢兩個專事采珠的基地之一。歷代均在此設官收稅。明代，朝廷曾先后多次派官員和太監(jiān)到雷州大量采辦珍珠。在今北和鎮(zhèn)鹽庭村西南1公里處，發(fā)現(xiàn)面積達2萬多平方米的珍珠貝殼遺址，堆積厚達2米多。這正是當年珍珠養(yǎng)殖業(yè)繁榮的歷史佐證。在遺址中采集到三國時期的陶器，說明雷州養(yǎng)殖珍珠的歷史可上溯到三國或更早的時期。

其實唐初雷州半島的經濟文化發(fā)展與中原相比明顯落后。據(jù)曾華滿的《唐代嶺南發(fā)展的核心性》一文的研究認為，唐代“中央政府在嶺南除對廣、桂、韶、湖等較大的州直接統(tǒng)治外，其他地方上很多是由俚僚豪酋自治?！薄?- 6世紀高涼俚僚受生產力水平及奴隸制因素的制約，形成了掠取牲口及以牲口交換寶物的參與南海貿易特殊方式，這種情況一直延續(xù)到隋唐?！盵8](P52)可見俚僚民族的落后便是妨礙粵西南路地區(qū)生產力發(fā)展的直接原因。所以唐代統(tǒng)治者有計劃的“徙閩民于合州”，開始了雷州地區(qū)較大規(guī)模的開發(fā)，閩民的徙人，也帶來了先進的生產技術，雷州地區(qū)的陶瓷業(yè)就是在這一情況下發(fā)展起來并逐步形成規(guī)模。

雷州陶瓷業(yè)形成于唐代。唐代窯址位于通明河畔的沈唐鎮(zhèn)茂膽村和余下村?！墩拷瓋汕辍分肮糯拷敝械奶拼糠钟浻小柏懹^年間……海康居民創(chuàng)建陶瓷窯爐，制出青黃釉冰裂（紋）碗、豆等陶瓷產品?！背鐾骱蛹礊槔字轂常G址距通明河出?？诓贿h，皆為龍窯結物?！袄字菔斜边吷蛱伶?zhèn)與湛江市郊區(qū)太平鎮(zhèn)相聯(lián)，以通明河為界，霞海公路經過通明河口。霞海公路東面的茂膽村有古窯1處，余下村芒郡坡有古窯兩處，鄰近輔墩村有古窯一處。霞海公路西邊龍道村發(fā)現(xiàn)古窯兩處。這些窯址都是順山勢而筑的龍窯，長約10米至20米，位置靠近通明河。雷州唐代窯址集中于通明河出口處，從窯址采集到的器物標本看，基本是同類型器物，屬同時期窯址。產品有碗、碟、豆、罐等，品種比較少。窯具有圓筒形平底匣缽，燒制方法，用耐火泥塊在碗與碗之間墊隔，十件或十多件放入匣缽內燒制。瓷胎灰白色，多厚重。施青黃釉或青灰釉，釉色光亮潤澤，有細冰裂紋，小若碎珠，裂紋處呈現(xiàn)黑色似鐵絲，疏密得體，自然醒目，是較為精細的民窯產品。”[9](P42-43)

唐代雷州陶瓷業(yè)的形成首先得益于中原人大量南遷，帶來陶瓷生產的先進技術。尤其是唐代中期“安史之亂”以后。北方連年戰(zhàn)亂，賦稅沉重，民不聊生，農民起義不斷，致使人民大量南遷，其中部分進入雷州半島。這些進入雷州半島的移民中不乏窯工。他們到達雷州后，發(fā)現(xiàn)雷州半島適宜發(fā)展陶瓷業(yè)，便萌發(fā)了重抄舊業(yè)的念頭，壘窯制瓷。

雷州半島是古代嶺南地區(qū)陶瓷的重要產地。據(jù)文物普查，在通明河畔有唐代窯址三處，在南渡河中、上游宋元時期窯址50多處。據(jù)專家研究，雷州窯址眾多，產品數(shù)量巨大，除了在雷州地區(qū)的古墓葬有出土外，在國內其他地方少有發(fā)現(xiàn)，這個說明雷州窯所產的陶瓷主要是外銷瓷，大量的陶瓷產品主要銷往海外，是南海海上絲綢之路的主要大宗商品。

從窯址位置看，雷州窯皆位于水路便利的通明河畔，利于運載外銷。雷州乃漢代海上絲綢之路始發(fā)港之一。西漢時期，宮廷曾派出黃門譯長，招募船員，攜帶黃金雜繒從這里起航，前往東南亞各國進行外交和貿易活動。漢代后，廣州、泉州等港口逐步取代徐聞港（漢代雷州半島稱為徐聞縣）成為全國對外貿易的大都會，但雷州港（唐貞觀八年改名為雷州）除了保持對外貿易外，與全國其他通商港口的往來仍十分頻繁。雷州唐代海運的發(fā)達也為陶瓷業(yè)的興起創(chuàng)造了條件[10](P99-100)。

五、對外貿易

據(jù)《讀史方輿紀要》載:“（雷州）府三面距海，北負高涼，有平田沃壤之利，且風帆順易，南出瓊崖，東通閩浙，亦折沖之所也”。隋代于此正式置?？悼h，并成為合州治所在地，開始取代徐聞成為雷州半島的政治中心。自此以后，這種區(qū)域政治中心地位一直沒有變化。區(qū)域政治中心地位的確立，既是雷州港在海上交通中具有重要地位的一種表現(xiàn)，同時也進一步促進了港口貿易的發(fā)展[11](P104)。而且因為這天然的優(yōu)良地理環(huán)境，不僅使雷州半島擁有著名的貫通亞歐非的海上絲綢之路，也使陸路有驛站可北上南下，暢行無阻，為嶺海要沖。

唐代雷州半島對外貿易的商品主要有奢侈品和生活用品。據(jù)《宋史·食貨志》記載，唐代時期雷州港的主要出口貨物是米、谷、牛、酒、黃魚。當?shù)厝藢⒉稉破饋淼狞S魚、蝦等轉賣給大食和信仰伊斯蘭教的商人，由他們運到海外進行銷售。雷州半島海域盛產龍蝦、鮑魚、魷魚、墨魚、膏蟹和海蜚等名貴海產，有時還有珍貴的白紀鰲。捕撈所獲多作商品出售。為此，蘇軾《雷州八首五律》有云：“粵女市無常，所至輒成區(qū)，一月三四遷，處處售蝦魚?！盵12](P21)

另外，據(jù)《宋史·食貨志》記載，唐代海康陶器就是通過雷州港運往海外的?！杜f唐書·懿宗紀》記載，咸通四年，雷州刺史陳聽思“家人乘海船至福建，往來大船一只，可致千石”?？梢姰敃r船只規(guī)模巨大。唐宋時期，雷州的陶瓷生產曾發(fā)展為古雷州半島最具特色、影響最大的手工業(yè)，大量的陶瓷出口海外各地。其中雷州半島官沖窯的青瓷制品，在西沙群島與東南亞各國也多有發(fā)現(xiàn)。同時在雷州茂膽村的通明河畔也發(fā)現(xiàn)有唐代的窯址，產品與官沖窯的大致相同。

另外，雷州半島地區(qū)也從海外進口奢侈品。80年代在遂溪縣附城鄉(xiāng)邊灣村出土窖藏波斯銀幣20多枚，還有銀鐲、銀環(huán)、銀釵、銀碗、銀盒、金手鐲、鎏金銅圓錐底器等精美金銀器107件。出土的波斯銀幣除薩珊王朝卑路斯時期所鑄銀幣外，還有耶斯提譯得二世、沙卜爾三世時期所鑄銀幣。[13](P39)同時出土的其它金銀器也是波斯風格。這說明唐代雷州港的對外貿易已相當頻繁。另外，在距雷州城9公里的松竹鎮(zhèn)北排坡六朝墓中也出土有銀項鏈、銀戒指、金戒指、瑪瑙、石珠等陪葬品，其中一部分即是由海外貿易而來。[13](P39)這些物品的出土，說明在唐宋時期雷州港仍然保持著外貿港口的特點。

綜上所述，具有獨特地理環(huán)境的雷州半島在唐朝時期得到進一步的開發(fā)和發(fā)展，農業(yè)與漁業(yè)相輔相成，陶瓷業(yè)得到大力發(fā)展，對外貿易成為當?shù)刂匾洕е?，城市人口增加，城市布局?guī)模化，進而促進了當時政治開明化，形成獨特的雷州文化，促進了唐代與東南亞，南亞部分國家地區(qū)的文化交流與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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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申友良（1964—），男，歷史學博士，博士后，湛江師范學院歷史系副教授，從事中國史、民族史和中西文化交流等方面研究。

中圖分類號：K2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 9106（2016）01- 0092- 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