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一分則民多受一分賜,取一文則官不值一文錢?!边@是明代南安知府張津題寫于浙江海寧譙樓的題聯(lián)。上聯(lián)提倡對民實行惠政;下聯(lián)誡勉屬官務守清廉。張津,明成化二十三年進士,官至戶部侍郎兼右僉都御史。張津不受賄,不徇私,依法辦事,受到老百姓的稱贊和擁戴。這副對聯(lián)是我國目前保存最為完好、也是影響最大的戒貪聯(lián)。
張津的“取一文則官不值一文錢”的防腐創(chuàng)意,被為官清廉者競相引用。一百多年后,清康熙江南提督張伯行改寫成如下聯(lián)語:“寬一分,民受益不止一分;取一文,我為人不值一文?!睋肚迨犯濉份d:張伯行,疾惡如仇,從不與貪官污吏為伍,而且敢于抵制上司的橫征暴斂。他離任時,百姓沿途相送,康熙皇帝稱贊他是“真能以百姓為心者”。
山西汾陽知縣湯信,則另辟蹊徑,從賭咒發(fā)誓的角度立意,將張津的防腐創(chuàng)意改造為:“作汾陽一行吏,春溫秋肅;受暮夜半文錢,地滅天誅。”湯信,清廉嚴謹,剔弊除奸,愛民如子,兩袖清風,深受百姓愛戴。他自題的這一聯(lián),就掛在縣衙大堂內。
過了將近三百年,清乾隆御史錢灃又將張津的創(chuàng)意向前推進一步,他強調,不僅不貪,更要為老百姓辦實事:“愛半文不值半文,莫謂世無知者;作一事須精一事,庶幾心乃安然?!卞X灃,乾隆二十六年進士。他剛正不阿,被譽為清代知識分子的泰斗。當時朝廷內外貪腐成風,他當湖南學政時,前往各縣視察。按當時的潛規(guī)則,學子要湊錢向學政致意。但錢灃一概不受,當時湖南就傳誦著“錢灃來了不要錢”的民謠。不僅如此,錢灃還勇敢反腐。開始,彈劾陜甘總督畢沅貪污,接著,扳倒國泰。錢灃因此而名聲大振,一年之內,連升三級,出任通政司副使。
在強調要為老百姓辦好每一件事上,距錢灃約半個世紀的陶澍“英雄所見略同”。清道光年間的陶澍人稱“陶青天”,一身正氣,兩袖清風,愛民如子。37歲升任江蘇道監(jiān)察御史時,揮毫寫就此聯(lián):“要半文不值半文,莫道人無知者;辦一事須了一事,如此心乃安然?!北砻髁俗约罕Ч?jié)自守、為民謀利之心跡。如今讀來依然親切。
又過了約半個世紀,光緒年初任興義府知府的余云煥撰聯(lián),一脈相承,異曲同工:“不要百姓半文錢,原非異事;但問一官二千石,所造何功?”余云煥認為,官員不拿老百姓的錢財是天經地義的,不值得大驚小怪;問題是,自己拿了國家不少俸祿,究竟做出了什么政績?做官不能只滿足于廉潔,做官要做事,要有作為!
清順治十六年任潛山縣令的常太忠自撰的法堂楹聯(lián),則慮及子孫后代:“贓官貪婪,將圖富也,敦知后代不賢,以一擲棄千金,枉自遺百般唾罵;良吏清操,豈望名哉?實痛小民所苦,守千天如一日,難盡保萬姓平康。”此聯(lián)將贓官心態(tài)與良吏操守比照成聯(lián),頗能昭其心志。常太忠在任時公平執(zhí)法,不徇私情??滴醵?,升保定府同知。離任時,“攀轅號泣者,絡繹于道?!?/p>
(摘自《時代之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