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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動了你的蘋果

2016-04-29 00:44:03衣水
牡丹 2016年4期
關(guān)鍵詞:罌粟花老牛事兒

衣水

藍櫻草這個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也總感覺她很熟悉。老牛打電話讓我去看看藍櫻草,我突然就記起有這么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老牛啥也沒有說,就說讓我去看看。我去看看?我根本不認(rèn)識她,只是知道她,至于模樣,早就模糊了,或許根本就沒裝到過我的腦子里。

我在哪里見過她呢?一次集體活動上,還是某次“驢友會”上?

你去看看,老牛說,她是我們壇子里的一位朋友。

老牛這么提醒我,我本想說出我的真實想法,可是我沒有說。

代我問好,老牛補充說。

我心里罵道,這個龜兒子,事兒都往我身上推,“驢友壇子”是你折騰的,跟我有毛錢關(guān)系?

我這么悶悶不樂,不是我沒有同情心,我突然意識到,這個藍櫻草肯定又是他的“黃蓋”了。老牛讓我去看看,我就去看看。明年兒子要上省重點小學(xué),還用得著他。雖然他跟學(xué)校沒半個毛的關(guān)系,但他的一個女同學(xué)是這個小學(xué)的校長,這就不得了。

藍櫻草是個美女,老牛說,跟你年歲差不多。

這個老牛,你不就是比我大十幾歲嗎?資源比我豐富一些嗎?

我這就去看看藍櫻草,我心情不爽地說,你老哥放心得了。

你們見過面,老牛解釋,在“去球”壇子里她很活躍。

老牛說的“去球”壇子,就是他組建的“驢友群”。老牛四十五六歲,按說他這個年齡的人,大都不玩Q群,可是他卻玩得不亦樂乎。老牛不會五筆打字,一開始用拼音打字法,他打QQ,結(jié)果出來了個“去球”,老牛隨即把“驢友群”命名為“去球”。一開始大伙覺得“去球”這個名字很是不雅,可它畢竟是老牛命名的,老牛是省直某單位政工處處長,這群里就數(shù)他官職最大,他當(dāng)然說了算?!叭デ颉本汀叭デ颉卑桑髞泶蠹艺f多了、看熟悉了,就覺得這個“去球”的名字不但很好,而且也非常有個性。

沒事兒大家都“去球”玩,老牛說。

大家都去“去球”了,青年男女居多,大家又推舉老牛做“球長”。老牛做“球長”,搞過幾次“驢友會”,又搞過幾次登山活動。二三十號青年男女,在“球長”老牛的帶領(lǐng)下,登過嵩山,也登過泰山。

老牛那時候四十好幾了,三十歲前后的女人都喜歡他,都往他身邊湊合。老牛是來者不拒,三十歲、四十歲,只要是菜,他都放在籃子里。

你這個老牛,我說,你這不叫“驢友會”,你這是白天登山,夜晚“爬山”,以后“去球”群改成“爬山群”得了。

老牛卻恬不知恥,說“周瑜打黃蓋”,你年輕人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懂?好歹我也三十的人了,啥事兒就只有你懂?我知道“周瑜打黃蓋”。

話說到這里,我想這個藍櫻草估計也是老牛那時的“黃蓋”之一。這個老牛,到底有多少“黃蓋”?群里的,還有誰?我這么想,還是沒把真話說出來。

“去球”里那個“罌粟花開”要不要我去看看那?我說。

老牛嘿嘿直樂,我聽著他樂呵簡直毛骨悚然,罌粟花開怎么了?

你的“黃蓋”,你爬過的山,我說,我怎么知道?

罌粟花開好好的,老牛說,讓你去看藍櫻草,她在住院,是人民醫(yī)院,正準(zhǔn)備手術(shù)。

哦,我一愣神,藍櫻草要手術(shù)?那得去看看,不管她是不是老牛的“黃蓋”,我都得去看看,患者啊,老牛讓去看的,不看不行。之前我之所以不滿,是老牛沒說清楚。之前老牛讓我去看過罌粟花開,這個罌粟花開真名叫張潔,她老公去非洲發(fā)展了,她一個人帶著女兒,女兒上中學(xué)住校了,她就整日混在“去球”群里。那一次爬嵩山,入住農(nóng)家,我和老牛住在一個房間,半夜醒來老牛不見了。后來老牛說,丁武,你這個小子夜里打呼嚕,搞得我睡不著,就去旁邊賓館又開了個單間。我說,你去球吧,保不準(zhǔn)半夜“爬山”去了。那時候我看見罌粟花開,也就是張潔,臉騰的一下紅到脖子根兒。張潔是個美人胚子,說實話我也上過她的床,她是一朵層層疊疊的牡丹,每一層里都會給你不同尋常的驚奇和欣喜。張潔說,小丁,你比老牛生猛多了。

想到張潔說我的話,我就問老牛,你去看藍櫻草不?

我這段也住院,老牛輕飄飄地說,心臟有點小問題。

我操,我說老牛,這兩年“去球”安靜了,你們一個個都進醫(yī)院了,等你們出來,咱們接著“去球”吧。

從電話里,我聽到老牛很疲倦地說,身體是本錢,真羨慕你們年輕人。

老?!扒蜷L”,我說,抽空兒我去醫(yī)院看看你。

我這兒沒啥事兒,老牛說,死不了,你去看看藍櫻草。

老牛又這么說了,我說,我這就去,喊著罌粟花開一塊兒去。

老牛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說,你知道藍櫻草的真名不?

我這才想起來,藍櫻草只是她在“去球”群里的名字?!叭デ颉比豪?,很多人都用群名,大家都趕時髦,隨便叫個啥稀奇古怪的名字。老牛在群里不叫老牛,一開始叫牛莫愁,后來大家都叫他“球長”,他就直接把牛莫愁改成“球長”了。還有我丁武,不叫丁武,叫“二鍋頭”,也就是平時喝酒只喝二鍋頭。

老牛那么一問,我還真不知道藍櫻草叫啥名字。

藍櫻草叫李紅梅,老牛說,到醫(yī)院里讓護士帶你找李紅梅。

叫罌粟花開過來。對了,我喜歡叫她的“去球”群里的名字,她也喜歡叫我二鍋頭。我沒給罌粟花開說啥事兒,只說中午請她吃飯。

好久沒見你了,我在電話里說。

這個女人,她老公還在非洲,至于干啥,我沒問過。之前她說,她想去非洲看看,護照都辦好了,只是她婆婆臨時改變了注意,不能來照看孩子。罌粟花開說,非洲的秋天我去游玩過,可是春天呢?是什么樣子?我真想去看看。

那是在我“制作名片”的小公司里,那時候我們這兒是春天,我一只手?jǐn)堊∷募?xì)腰,一只手蹭著她細(xì)膩如雪的肌膚。那種感覺太好了,以后我每每和女人親密,包括跟以前的老婆做那床上的事兒,我都會想起罌粟花開的肌膚和乳房。

已經(jīng)好久沒見你了,罌粟花開,我在電話里說,已經(jīng)隔一個夏天了。

你這壞良心的,我以為你忘記我了呢,罌粟花開補充,去哪里吃飯?

先來我這兒吧,我說,站在辦公室的窗口看落葉,跟看油綠綠的樹葉一樣,會別有一番情趣。

罌粟花開來了,她穿戴很緊身,一進門她就徑直走到窗口前,仿佛真的要看火紅的落葉一樣。我給她泡好一杯菊花茶,放在茶幾上。我看著罌粟花開的背和微翹的屁股。我不禁怦然走過去,雙手掐住她的細(xì)腰,她的屁股圓滾滾地裹在黑色打底兒的裙子里,太要人命了。我的欲望總是被她的背影招惹起來。

剛洗完澡。

我把臉貼在她的細(xì)腰上。

我剛洗完澡。

我把臉一點點往下挪動,那是一種清淡的香水味。

別磨嘰了。

我用手試探了一下,她沸騰了一樣。我從背后抱住她,開始把手往上走。我仍舊記得那一雙乳房的細(xì)膩和溫度,要愛撫她的乳房,這個風(fēng)韻猶存的快四十歲的女人,乳房里滿是隨風(fēng)而起的漣漪。

罌粟花開的呻吟聲不大,說是哼哼唧唧更準(zhǔn)確。我的一只手已經(jīng)翻過腹部,然后進入山區(qū),要“爬山”了,我吆喝了一聲,我想起了嵩山南麓的那一座安靜的崛起的山頭,奶頭山。我靜靜地浸泡在她的世界里不愿自拔。

我只能專注于一件事,哪怕兩件都是暢快至極的事兒。

我的右手模糊地走到了山根兒,那種記憶的柔軟和溫度已經(jīng)到來。突然,我的右手被捉住了。我有些驚愕,正是快感縈繞心頭,是誰這么掃興?待我醒悟,那只手還在緊緊抓住我的手脖子。

你勁兒太大了,罌粟花開,你的手勁兒比我還大,你這是干嘛?我說,我要摸摸你的乳房。罌粟花開攥住我的手脖子,一下子把我的手從她的衣衫里拉出來了。我頓時泄了氣,下面不由分說就泄洪了。

罌粟花開,你怎么搞的?我要摸摸你的乳房。

你又不是我兒子,你這么大的人了,還要吃奶嗎?

罌粟花開把臉轉(zhuǎn)過來,我們面對面地抱著。已經(jīng)完事了,老這么抱著也不合適。

我還想摸她的乳房,我說,我摸摸?

不行!這兩個字從罌粟花開紅色的嘴唇里爆出來,就是命令。

我一下子泄氣了,下半身的快感立刻沒了,它軟綿綿地蜷縮回去,疲憊之極。

能強制嗎?我問自己,這不好吧,你已經(jīng)進入人家身體內(nèi)部了,一只乳房不獻給你,有什么大礙?你要做一個大度的人,就像老牛一樣大度,自己的“黃蓋”別人打了,他一點也不在意。

我和罌粟花開坐進沙發(fā)里,各自品著剛泡的菊花茶。罌粟花開品茶很優(yōu)雅,既有孩子氣,又有貴婦氣。我欣賞她品茶,總能陷入沉靜。

老牛讓看看藍櫻草。

罌粟花開“哦”了一聲,沒搭理我的話茬,繼續(xù)一小口又一小口地品她的菊花茶。

藍櫻草在人民醫(yī)院,老牛說,趕明兒要做手術(shù)。

做手術(shù)?啥手術(shù)?

我哪里知道,我跟藍櫻草不熟悉,估計她是老牛的“黃蓋”。

“球長”自己不去看看?

“球長”自己都躺醫(yī)院了,還顧得著別人?

罌粟花開聽我這么說,有些驚疑,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球長”身體棒得很。

我知道罌粟花開無意說別的,只是說身體。

球長的“黃蓋”太多了,我醋意連連地說,但愿他沒染上啥毛病。

我喝了一口茶,看著罌粟花開,罌粟花開不語。

一塊去看看藍櫻草?

你去看藍櫻草,我去看“球長”,分頭行動!

我感覺這個主意不錯,就往罌粟花開的身邊湊了湊,伸手想捏一下她的胸。我一直記著這個事兒。罌粟花開仿佛知道我的企圖,她用雙手在空中給攔截了。可是我不罷休,一側(cè)身躺在她的腿上,這時候我看見的是直挺挺的乳房,炫耀地鼓在上方。罌粟花開仍舊不松懈,她一直攥住我的兩只手。我只能看著她的兩只驕傲的乳房了。

罌粟花開,又是秋天了;那邊該是春天了吧,你怎么沒去看看?

前年沒去,去年沒去,今年我壓根兒不打算去了,不打算見那個人了。

罌粟花開這么說,我有些驚訝。

那人可是你的老公,你不去撫慰一下?

罌粟花開聽我這么說,有些惱火了。

他已經(jīng)不是我老公了,你知道大前年,我婆婆為啥沒來幫我看孩子?她是不想讓我去,她娘倆合伙坑我,那個人在非洲又娶了一個老婆,正是那一年,他又有了孩子,是個男孩,他們當(dāng)然不想讓我去了?,F(xiàn)在他們的兒子已經(jīng)四歲了。

罌粟花開這么說,我知道他的惱火不是針對我的,而是那個遠在地球另一邊的男人。我知道,罌粟花開這么惱火,是應(yīng)該惱火的,這事兒擱在誰身上,誰都要惱火。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罌粟花開,就模模糊糊地說,你怎么不再生一個孩子,要是生個男孩兒,也許就沒事兒了。

罌粟花開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是機器嗎?說生就生?我生俺閨女時,就落下病根兒,沒生育能力了。話說回來,就是有生育能力,我也不生了,我的身體我說了算。

罌粟花開嘟嘟嘟說了這么大一串,我突然感覺有點不認(rèn)識她了,她竟然有這么一大串兒事兒我一點也不知道。從前我們一塊兒“爬山”,她問我有病沒?我說除了和我老婆“爬山”,我沒爬過別的山。她說,你真這么干凈?我說,我倒是擔(dān)心你,老牛那么多“黃蓋”,你又跟他爬過山,萬一有啥事兒,就麻煩了。罌粟花開說,跟老牛我就爬嵩山那一次,后來體檢沒啥事兒,再后來就瞄上你了。

這一點我確信罌粟花開不會騙我。

我問罌粟花開,那你怎么辦?

罌粟花開很坦然地說,怎么辦?這么大歲數(shù)了,不離婚,經(jīng)濟上他得供給我們娘倆,再說,女兒也是他的,為了女兒,就這么對付著吧。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中午吃飯時間了。

吃過午飯看病人,不太好,趕在十二點半之前,看完病人再回來吃飯。罌粟花開這么說著,從我辦公室拎走兩盒大棗,咔咔咔出門了。我看著她優(yōu)雅而又充滿波濤的背影,真是一陣惆悵。

老牛讓我去醫(yī)院,讓護士領(lǐng)我去找李紅梅。我感覺不妥,還是事先打個電話確認(rèn)一下,我也是三十出頭的人了,做事兒不能太冒失。又跟老牛要了李紅梅的電話,打過去,是藍櫻草。我告訴她,我是二鍋頭,然后告訴她要去醫(yī)院看她。

二鍋頭老弟啊,我在女病人區(qū),都是婦科病,別來了。

這么一答話,我知道這個藍櫻草是誰了,我是說她的另外一個Q群的名字,無名花。我說無名花啊,藍櫻草怎么是你?

這么說來,我們早就很熟悉了。

無名花,你到底啥毛病?

無名花閃爍其詞,女人的病,富貴病,不能干重活兒的病。

到底啥???

無名花沉默了一會兒。

是乳腺瘤。

我對疾病沒啥概念,乳腺瘤是什么病?嚴(yán)重不嚴(yán)重?我這么問她。

好在是瘤,不是癌,要是乳腺癌,乳房就得割掉了。

盡管無名花說她不是很嚴(yán)重,但我還是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乳房沒了,女人還是女人嗎?沒了乳房,走起路來前胸空蕩蕩的。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沉默在了那里。

本來是個小手術(shù),在市醫(yī)院切了個口子,結(jié)果沒根治,里面又出了問題,無名花說,沒辦法只能來省城大醫(yī)院了。

無名花這么說著,嘆了一口氣。

我去看看你。

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別過來了;不過我住院好幾天了,正想出去溜達溜達,你要是方便,我去你那看看?

你是病人,醫(yī)院怎么讓你來回折騰?

我現(xiàn)在就在外面,無名花樂呵呵地回答,又不是什么走動不了的病。

無名花這么說,我就順坡下驢,你過來正好趕上吃飯。

李紅梅不是李紅梅,藍櫻草也不是藍櫻草,它們在我的印象里,是無名花。

藍櫻草坐在罌粟花開剛剛坐過的地方,我說,做夢也沒想到是你啊。

Q上,論壇上,我都知道你二鍋頭的名字,無名花說,我們聊過天的。

我們不止聊過一次,是很多次吧。只是老牛說你是藍櫻草,說你是李紅梅,我不知道,他要是早說無名花,我們就不費那么大的勁兒介紹了。

我一提到老牛,無名花說,老牛住院了。

又補充,都怪我兩個Q號,用的名字也不一樣。

話這么說開,我們幾乎無話不談。喝著菊花茶,我故意扯到她的乳房上。

你的乳房沒大事兒吧?

在我們市里挨過一刀了,可惜出了反復(fù)。

我看著無名花憔悴的眼角,已經(jīng)有幾根皺紋。無名花比罌粟花開小七八歲,和我年齡相仿,多說也就三十三四歲。

富貴病,無名花嘆口氣,女人得了這個病,八成干不了重活兒了。

我安慰她,你又不干啥重活兒,動動嘴跑跑腿的事兒,怕啥?

我是我們市的醫(yī)藥代理,市醫(yī)院有幾種藥都是我供應(yīng)的,需要自己送貨。

我想到她和老牛有一腿,既然她這是乳腺瘤,不是乳腺癌,我沖她笑嘻嘻地說,反正你又不是寡婦,怕個啥?

我說完這句話,感覺自己有些過分了??墒菬o名花瞪了一下杏眼,說出了一句讓我吃驚的話。

早知如此,我寧愿做一個寡婦。

無名花也就是藍櫻草,藍櫻草是老牛的“黃蓋”,不是我的“黃蓋”。藍櫻草這話一說出口,我知道老牛惹禍不小。

罌粟花開你認(rèn)識不?我說,她剛走,去看望老牛了。

我昨天去看望他了,藍櫻草說,他說他死不了。

藍櫻草這么說,我尷尬地笑了一下。

罌粟花開看完老牛,一會兒過來吃飯,我說,咱仨,都算是老熟人了。

不僅僅是熟人吧,老牛都給我說了,藍櫻草說,你倆在玩姐弟戀。

不對,我著急解釋,咱們都有老婆孩子,咱們玩的不是戀,玩得是“周瑜打黃蓋”。

藍櫻草估計是頭一次聽說“周瑜打黃蓋”這個比喻,她笑得渾身篩了糠似的。好在她的一只乳房提醒了她,是疼痛吧。

你年紀(jì)輕輕的,我納悶地問,怎么會得上這種???

一般女人三十歲以上,都有得這種病的可能。醫(yī)生說三十歲以上的女人,身體的免疫力下降,加上現(xiàn)代社會生活的壓力比較大,女人也要像男人一樣打拼,心情不好,脾氣暴躁等,都可能引起乳腺瘤。

藍櫻草有些悲傷。

我看著藍櫻草,這會兒仿佛不是個病人,就開她玩笑。

我以為這種病,是被摸出來的呢,原來不是啊。

藍櫻草瞪著我,你這家伙,男人摸摸還有利于血液循環(huán)呢。

我驚愕。

看來老牛沒幫上忙?我揶揄她。

你這家伙,開老姐啥玩笑?再胡說,我咒你陽痿。

藍櫻草這么說著,自己嘎嘎笑開了。我看看手機,離十二點半還早。

我問藍櫻草,你到底是不是寡婦?

藍櫻草站起來踢我一腳。我是離異女人,兒子七八歲了。我“哦”了一聲,鼓勵她說下去。我知道這是一個怨婦,得讓她把她想說的都說出來,她才會心里舒暢,她才會順利地做好明天的手術(shù)。

我又想,等她手術(shù)好了,老??梢岳^續(xù)“爬山”了。

下面是藍櫻草講的故事,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兒子樂樂一歲時,那個該死的跟著一個洗頭的女人跑了。跑就跑了吧,四條腿的男人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到哪里找不到?你說是不是。

那兩年,我當(dāng)?shù)之?dāng)媽,兒子一睡覺,我就趕忙往醫(yī)院跑。我代理經(jīng)營的那幾種藥物,價格不高,十塊八塊一盒的藥,用在病人身上要翻上十倍八倍。這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聞了,你也不要驚異。不過這錢不是我們醫(yī)藥代表抬上去的,是各種稅抬上去的,是醫(yī)生抬上去的。稅這一塊不說,醫(yī)生這一塊,醫(yī)藥代表十分之八九的利潤都是他們的。這是沒辦法的事兒,你不把利潤讓出去,醫(yī)生不開你的藥,你就賣不出去。像我們這樣的醫(yī)藥代表,醫(yī)藥公司是不給工資的,我們只能靠賣藥提成。

好在這事兒理順了不是太忙,只需把藥按時送到醫(yī)院就行了。這樣我不但可以照看兒子,也有了養(yǎng)活自己的營生。

就在我兒子一歲到三歲之間,也是我最困難的那一段,該死的他爹從未露過面。跑就跑吧,好在我們買過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我是戶主,打算兒子三歲時賣掉,賣個四十萬,再墊補十萬、八萬,在省城買一套小房子,我們就不回洛城了。你知道,牛處長幫我很大忙,自從在“去球”認(rèn)識牛處長,我就跟他好上了。別管他年紀(jì)大了點,那種生活也不是很強,可他畢竟是一個省直單位政工處的處長,他至少是一個成功的男人,是一個有身份的男人。該死的他爹,一開始就是一個商販,也很能掙錢,可是這種人反復(fù)無常,又沒什么尊嚴(yán),說跑就跟著別人跑了。我從此一點安全感也沒有,直到碰見牛處長。我知道同牛處長沒有什么結(jié)果,能有什么結(jié)果?不過我愿意,真心真意地愛戀過他,我愿意全身心地愛他。即使我什么也得不到,可是我跟一個處長好了,我愿意跟一個處長開房。說直接一點,與其說我跟老牛開房,不如說我跟處長開房。我在跟處長做愛,我才有了安全感。也就是前兩年,現(xiàn)在我兒子五歲了,牛處長給我了無數(shù)的關(guān)愛,我重新找到了陽光的感覺。不過是操心點,累點,但總比該死的他爹剛跑時,心里爽朗多了??墒沁@個該死的他爹,他不讓你安生,我正準(zhǔn)備忘了他,他卻又回來了。

我知道他根本就沒有跑遠,雖然好幾年沒見,但感覺他仍在洛城。不出所料,他的這次出現(xiàn),是跟我爭奪兒子的。兒子是我養(yǎng)大的,當(dāng)然不可能給他。他就是算準(zhǔn)了這一點,才故意同我爭奪兒子,目的是重新回到這個家中。這么說吧,他在外面胡混狗黨三四年,就像那流浪狗一樣無家可歸了。他要回來,也許真是痛改前非,不但討好兒子,還討好我父母,如此僵持一年,我已經(jīng)身心疲憊了。回來就回來吧,我稍一松懈,勉強讓他住進家里??丛趦鹤拥姆輧荷?,就原諒他吧。

有一次我們終于睡在一張床上,兒子樂樂把我的手和他的手牽在一起,吻了我一下,又吻了他一下。我知道兒子需要媽媽,也需要爸爸。這生活看似好轉(zhuǎn),可是跟他睡在一張床上,我總是心煩意亂,更別說做那事兒。這讓我懷念同牛處長睡在一張床上的感覺,盡管是那么的短暫,那么的虛幻,但那是美妙的,是安全的??墒窃撍赖乃丶抑螅业那榫w極端不穩(wěn)定,這一年來大部分時間都處在暴躁之中。

就是上個月,我感覺左邊的乳房開始疼痛。一開始我沒注意,以為是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墒悄欠N疼讓人恐懼,不是忍受不住疼,是恐懼這疼痛的背后,隱藏著一種難纏的疾病,隱藏著不祥。我在不安之中做了檢查,還好,是乳腺瘤,謝天謝地。醫(yī)生說做個小手術(shù)就行了,那就做吧。切個口子,把硬塊掏出來就行了。我也沒在意,反正一個小手術(shù),我們的醫(yī)術(shù)已經(jīng)這么發(fā)達了,我還有什么在意的呢?切了口子,醫(yī)生說,手術(shù)出奇的順利,醫(yī)生囑咐,回家養(yǎng)上半個月,注意不要動氣,不要干重活兒,慢慢就好了。可是我在家養(yǎng)了半個月,不但沒把這個乳房養(yǎng)好,反而把它養(yǎng)腐壞了。待重新檢查,是炎癥沒有清理干凈,里面又發(fā)炎了。它就像個蘋果,外面看著光亮,里面的核被蟲子咬了,需要把里面被咬的部分清理掉,還要把那個可惡的蟲子給逮出來。

藍櫻草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末了唯恐我不明白就打了個蘋果的比喻。我已經(jīng)知道,藍櫻草轉(zhuǎn)到省人民醫(yī)院,她這切了口子的乳房不是那么簡單就能治好的。我坐在藍櫻草的對面,看著她瘦弱的身體,胸前不如罌粟花開的那么盛氣凌人。我指著她的胸脯,反正她是無名花,也打過情、罵過俏,我看著和指著或摸著她的胸脯也不算輕佻。

你那蘋果現(xiàn)在怎么樣了?讓我瞅瞅?

藍櫻草剛才滔滔不絕時,我就琢磨要瞅瞅她那只受傷的蘋果??墒沁@話怎么開口?盡管她是無名花,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可是我不是牛處長,也不是什么別的長,不過是“名片制作”公司的員工兼經(jīng)理,同她口中“該死的他爹”的職業(yè),也沒啥差別,甚至還不如。那她怎么會讓我瞅瞅呢?我不能給她安全感,可是我確實想看看她那只被蟲子咬過的蘋果。我不是什么大惡之人,但也不是什么善鳥。我想她也不是。不就是一只乳房嗎?不就是一只被蟲子咬過的蘋果嗎?不會上升到大奸大惡,也不會上升到大善大德。

我想瞅瞅你那只蘋果。

我用悲天憫人的口氣告訴藍櫻草,我想她不會拒絕,可是這話還沒機會說。

現(xiàn)在啊,醫(yī)生說明天再做一次手術(shù),如果不反復(fù)的話,就徹底好了。

我終于抓住機會,表示我的祝愿。

祝愿你手術(shù)成功,祝愿你的乳房手術(shù)后仍舊很漂亮。

誰都愿意聽好聽的話,尤其是病人,每一句祝愿的話都是那么鼓舞人心。

謝謝老弟。

我看出她的目光帶著感激,她不比我大幾歲,這一刻我真想說出這么一句話。

我想瞅瞅你的乳房。

可是我沒有說,我感覺那是一種丑陋,不是受傷的乳房的丑陋,而是這種行為的丑陋,盡管此刻我的心是關(guān)愛她。藍櫻草在我面前,或者說我在無名花面前,都沒有啥可遮掩,心思就那么一點點。

我真想把它一刀切掉,藍櫻草嘆口氣,免得反反復(fù)復(fù),你想想,一個乳房就那么大一疙瘩,今天切一個口子,掏出點東西;明天切一個口子,再掏出點東西。你想想,三掏兩不掏,整個兒就給掏干凈了,癟不拉幾的,跟沒有了有啥差別?倒不如一刀切了,干凈利索,也不受那切口子的疼了。

藍櫻草這么說,不過是對乳房失去信心了。我趕忙鼓勵她,乳房給切掉了,就啥也沒有了,空蕩蕩的,一邊有一邊沒有,多不好看?

我這么說,藍櫻草眨眨眼睛,意思是說,是這么回事兒。我祝愿她明天手術(shù)一定會很順利。我寬慰她,又手舞足蹈在她胸前比比劃劃,醫(yī)生說一個小手術(shù)就是一個小手術(shù),沒必要那么緊張。

我一說到醫(yī)生,藍櫻草就有些激動了。

我做醫(yī)藥代理,使勁兒想掙錢,沒有感覺住院這么花錢;現(xiàn)在這一住院,這小小的手術(shù),也竟然花一萬多塊了。藍櫻草不滿醫(yī)院,我也不滿醫(yī)院,整個看不起病的人誰滿意醫(yī)院呢?我這么安慰她,她才心平氣和。

這么說吧,自從藍櫻草開始傾訴,我一直扮演一個撫慰她心靈的角色。我說過我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也不是大善大德之人,不過和她一樣是一個好色、好利的市井小民。我一直沒忘記要瞅瞅她的那一只被蟲子咬過的乳房的這檔子事兒。我已經(jīng)知道,她的蘋果沒被蟲子咬的時候,我提出要求同她睡覺,她也不會拒絕??墒撬{櫻草的蘋果已經(jīng)被蟲子咬了,我怎么能提這樣的要求呢?我這是怎么想的?同情肯定是有的,除此之外,一個鬼使神差的想法就是,藍櫻草的兩只被牛處長把玩過的蘋果,現(xiàn)在一只完好無損,一只被蟲子咬了,我是想知道那只被蟲子咬過的蘋果,是被牛處長把玩壞了,還是它自己壞的。我決定提出這個看似毫無情理的要求,不但有這個要求,我還要研究一下,看這個壞蘋果到底是怎么壞的。

我?guī)е薮蟮耐楹屯锵査{櫻草,我想瞅一眼你這個明天要開口的乳房。

我直直盯著她的臉,她沒有感覺到不好意思,也沒有臉紅,她的表情和我預(yù)想的一模一樣,就像沒有風(fēng)吹過的水面一樣安靜,她淡淡地閃著眼眸,語氣緩緩但卻堅定地說,不行。她沒急著告訴我原因,只是緩緩地品著菊花茶,我以為她喝過菊花茶會告訴我??墒俏业攘税敕昼姡巡璞旁诹瞬鑾咨?,反而一改臉上的憂傷,笑吟吟地說,不能瞅。

怎么不能瞅一眼?

一眼也不能瞅。

我很失望,獨自端起茶杯,看著茶水里沉沉浮浮散開了的菊花瓣兒。藍櫻草以為我羞愧了,她肯定以為我羞愧了。藍櫻草從沙發(fā)里站起來,抻了抻牛仔裙,又拉了拉黑色蕾絲長襪,又一屁股坐進了沙發(fā)里。

我的心里一陣撲通,這家伙要干什么?

藍櫻草的身材確實好,尤其是腿好,好在修長而白皙。好家伙,這樣的美腿配了黑色蕾絲長襪,直接的沖擊力就是讓你心猿意馬。我的心里撲通、撲通的,就是這黑色蕾絲長襪惹的禍。白皙的膚色,在蕾絲長襪里閃閃亮亮,就像一個爪子抓住了你的心,想跑也跑不掉了。

我盯著藍櫻草的蕾絲腿兒瞅,她卻若無其事,故意在我面前把蕾絲腿兒伸直了,又蜷回去,好像腿坐麻木了要活動活動的樣子。可是我知道這個女人不是,她在挑逗我,卻要掩蓋起來。我不再瞅她,唯恐孤男寡女,又都不是正人君子,做出些難堪的事兒。做了難堪的事兒,其實也不難堪,用牛處長的話說,這叫“周瑜打黃蓋”??墒沁@個家伙一只蘋果上已經(jīng)開了個口子,明天還要再開個口子,“周瑜打黃蓋”不難堪,難堪的是那蘋果上的口子。

我低著頭,自顧喝了一口菊花茶。

你真想瞅我的乳房嗎?

藍櫻草冷不丁冒出來這么一句話,倒是把我嚇了一跳。

那我給你瞅,藍櫻草哈哈大笑,不過不給瞅開口的,給你瞅囫圇個的。

我操,這家伙當(dāng)真了。我瞅一瞅那只開了口子的蘋果,不過是開個玩笑,我料定她不會讓我看,我又不是處長,不是牛處長??墒撬{櫻草不讓我看她的開了口子的乳房,讓我沒想到的是,卻讓我看囫圇完整的乳房。我又不是戀乳癖,盡管這么多女人都在為“豐乳肥臀”活著,可是我只喜歡女人的“蕾絲美腿兒”。

藍櫻草說著,又站起身來,已經(jīng)解開了襯衣最下面的扣子。我和眾多男人一樣,只是個正常好色的人,不該看的,不該摸的,我能堅持住嗎?看,還是不看?這一刻在考驗著我是不是個大色鬼。

看就看囫圇的,那只開了口子的,很丑陋了,這一只仍舊完美無瑕。

我告訴自己,也告訴藍櫻草,不看,堅決不看,要看就看那只明天要開口的。

我又閉著眼睛,比劃著制止藍櫻草。

不好看的,你偏要看;好看的,你偏不看。

藍櫻草這么說著,解開的兩個扣子也沒扣好,又坐進沙發(fā)里。這一次我聞道了一股醫(yī)院里常用于消炎的藥水味。她是一個病人,我的潛意識提醒自己,剛才是陡起的轉(zhuǎn)彎,現(xiàn)在我和藍櫻草都轉(zhuǎn)回來了。

乳房打開了一個口子,還能嚴(yán)絲合縫地長好嗎?

藍櫻草笑瞇瞇地看著我,她似乎在欣賞我這個沒頭沒腦啥話都問的家伙。

你猜猜?

我想了一下,想不起來是啥樣子。不過,我突然想起了電焊焊接。

像電焊焊接,然后磨平,應(yīng)該是不留下一絲痕跡的。

藍櫻草知道我這是安慰她,鼓勵她,讓她輕松地去做這個手術(shù)。現(xiàn)在醫(yī)學(xué)這么先進了,你這就是一個小不點的手術(shù),我又補充了一下,唯恐她不相信似的。

藍櫻草看著我,高興地說,沒想你這老弟,色是色點,還這么有良心,不是壞心眼兒。

藍櫻草這么說,我不好意思地把臉上的皺紋縮在了眼角。我知道,只有這皺紋里,才蘊滿我們內(nèi)心的秘密。

這時候有人敲門,聽著咔咔咔的高跟鞋的聲音,我知道是罌粟花開回來了。

我把門打開,罌粟花開的第一句話就說,二鍋頭,牛處長死不了。

我看著罌粟花開,滿臉紅霞,不知道是在路上走出的紅暈,還是跟牛處長云雨過后,紅暈沒褪呢?藍櫻草也站起來了,過來跟罌粟花開打招呼。罌粟花開一驚,她做夢也沒想到,藍櫻草會跑到我的辦公室里,正搔首弄姿地給我胡扯。

你這個小賤貨,怎么從醫(yī)院跑出來了?

罌粟花開跟藍櫻草這么打招呼,我有些意外。我看著她們倆,親親熱熱,我感覺自己倒有些礙事兒了。

你沒胡說吧?罌粟花開問。

胡說啥呢?藍櫻草反問。

這么說著,她們倆分別坐進沙發(fā)里,我看著她們,感覺有啥事兒發(fā)生了,但卻怎么也搞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啥事兒。她們肯定有事兒瞞著我,也許牛處長知道。

藍櫻草明知故問,看牛處長去了?

罌粟花開沒回答她的話,反而說,明天做手術(shù)了,還不老實。

罌粟花開看看我,就讓我和二鍋頭小老弟,明天去陪陪你?

藍櫻草樂呵呵地告訴罌粟花開,你們忙著吧,明天手術(shù),那“該死的他爹”帶著兒子過來,也得給人家一次彌補的機會。

藍櫻草這么說,罌粟花開倒有些驚疑。

你們和好了?那個破男人快害死你了。

看在兒子的份上,藍櫻草嘆了一口氣說,湊合著過吧。

這日子也只能湊合著過了。

罌粟花開給藍櫻草這么說,但我感覺她像是在給自己說的。如果不幸運的話,你就完蛋了,連湊合著過也沒意思了。

這一會兒我一直沒搞懂她們在說什么,也一直沒插話。

該是吃飯的時候了,我說,咱們?nèi)セ疱伆?,秋天吃火鍋,別有一番滋味。

罌粟花開說,吃什么火鍋?藍櫻草的乳房明天要開口子,能吃辣么?

罌粟花開在我面前并不掩飾藍櫻草的敏感的器官,現(xiàn)在是三個人,罌粟花開這么一說,我倒有些無地自容了。

盡管藍櫻草不讓我們來醫(yī)院,可是第二天趕在手術(shù)之前,我和罌粟花開還是來了。藍櫻草沒有躺在推車上,而是自己往手術(shù)室里走去。我們來時,她已經(jīng)走到手術(shù)室的門口了。罌粟花開大聲喊她,藍櫻草回過頭來,沖我們揮揮手,然后從容地走進去了。

我和罌粟花開走到廊道的另一頭。

罌粟花開東瞅瞅西瞧瞧,我感覺她有些鬼鬼祟祟。

你在干嗎?我問罌粟花開。

我在找那個“該死的他爹”,還有那個“他”。

你看著也是一個和善、豐腴的女人,咋這么壞呢?

你知道么,罌粟花開說,現(xiàn)在我看著哪個男人都那么齷齪,你也很齷齪。

我招你惹你了?我大叫,你不要一棍子都打死。

生氣了?罌粟花開看我對她大叫,喜笑顏開,悄悄側(cè)身對我說,你是我的小寶貝兒。

我操,我都三十多歲的人了。不過這話我是在心里說的,盡管我感到渾身雞皮疙瘩,滿身油膩,可是我確實迷戀她的蕾絲邊兒長腿。這是一個不顯老的女人,用牛處長的話說,罌粟花開汁水多著呢。

此時此刻,我拎著兩袋子新疆大棗,正跟在這個汁水溢出的女人的屁股后面,一起往廊道的外面走。罌粟花開在逡巡著那個“該死的他爹”,我才沒心情找那個“該死的”家伙呢。我拎著兩袋大棗,仿佛跟著一個阿姨,我迷戀地看著她的兜得渾圓的屁股和頎長肉感的蕾絲邊大腿。咔咔咔,這是她高跟鞋的聲音,每咔一下,都應(yīng)和著我的心跳。

走在幽暗的廊道,我有意貼她很近,大棗的袋子時不時碰著她的屁股,嘩啦、嘩啦掩蓋著我的想法。罌粟花開還在逡巡那個“該死的他爹”。

都走出醫(yī)院了,那該死的家伙不知道躲哪兒了?我們找他干嘛?

把那兩袋子大棗給他。

我松了口氣,心想,只要你不跟人家打架就成。

我要再吐他一臉。

我看著罌粟花開,剛松的一口氣又提上來了。

人家自己家的事兒,你瞎鬧騰個啥?

這個該死的,害苦了我姐妹,保不準(zhǔn)藍櫻草進了手術(shù)臺,那個乳房就沒了。

你是說要切掉嗎?真是這樣,那可就不好玩了。

罌粟花開白了我一眼,你們男人就知道玩,你以為那是氣球兒,隨便搓、隨便揉,隨便捏、隨便折騰?

罌粟花開這么說著,聲音越來越大。

那可不是玩具,可是男人都把乳房當(dāng)成玩具,也太無恥了。

我感覺到刺耳,罌粟花開公開這么說我有些難為情。我噓了她一下,讓她小聲點。要是在兩個人的空間,罌粟花開隨便她怎么罵男人混賬,我都不會阻止她,說不定我還要跟她一起罵男人混賬,反正我不是戀乳癖,她罵戀乳癖的人,跟我一根毛的關(guān)系也沒有。罌粟花開在廊道里大聲說乳房的事兒,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她這是在大聲喧嘩。

我告訴罌粟花開,你這阿姨小點聲音好不?莫要影響病人休息了。

我們?nèi)e的地兒歇歇,我又補充了一句。

去個清凈的地方,罌粟花開說,去紫荊公園吧,那里有木條凳子。

紫荊公園雙休日人很多,可這是工作日,又是大半個上午,除了一兩個遛狗的老太太,就剩下我和罌粟花開了。

我和罌粟花開找到一個僻靜的樹叢,把路上買的一疊子報紙鋪在草坪上。好些日子沒下雨了,綠幽幽的草地干燥得滿是草腥味。

坐在草坪上就行。

草葉子會鉆進裙子,鉆進蕾絲襪里面,這些毛茸茸的草,可比你還色。

那你墊著報紙好了,那可弄你一屁股臭油墨味。

罌粟花開聽我這么說,將信將疑,把報紙拎起來一張,在鼻子前聞了又聞。

哪里臭???這分明是書香氣息。

那你就鋪上,讓你的屁股也沾滿書香氣息。

那你也跟著沾光,沾滿了書香氣息,你就不那么粗俗了。

我那么說,罌粟花開那么答,加上青草的草腥氣,我的身體很快就鼓脹起來。

啪的一下,我照罌粟花開撅起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聲音雖是很響亮,但那“啪”的一聲,只是在我的心里,我用的力氣卻不大,手掌在她圓鼓鼓的屁股上彈了起來,又撫摸上去。

你個不要臉的家伙,疼不疼?罌粟花開說著就坐在了我的大腿上。幸虧罌粟花開不是個肥胖的女人,還不到一百斤。

看你還罵我粗俗不?

你確實很粗魯,像你這樣販賣紅棗,又“制作名片”裝文化人的家伙,遠不如處長,她換口氣說,遠不如牛處長優(yōu)雅和有涵養(yǎng)。

去他娘的牛處長,我就是粗魯了,我不但人粗,而且還要動粗。

不過我又想到她那非洲的男人。

我說,我跟你那非洲的黑男人,比起來誰更粗魯?

不要提那個該死的非洲佬,罌粟花開這次管她的男人叫非洲佬,這個叫法新鮮。以前叫南瓜蛋,冬瓜蛋,武大郎,侏儒,這些都沒有非洲佬有新意。

你還沒回答我,你那非洲佬和我,誰更粗魯?

該死的非洲佬粗魯。

罌粟花開這么說,我反倒不高興,我希望我比非洲佬粗魯,只有粗魯,才更強壯。

我可比非洲佬粗魯。

你粗魯,你最粗魯。

罌粟花開跨在我的腹部,仿佛一對甜蜜的戀人,我們在小樹林的草地上打起了酣暢淋漓的戰(zhàn)爭。這場戰(zhàn)爭中,我多次想把雙手迂回到她的胸前,盡管我不是戀乳癖,要是做愛時摸著乳房,感覺那另一個世界的溫度和柔軟,那將是多重的幸福與快樂啊。可是我一有這個企圖,仿佛就被罌粟花開看破,無論此時此刻她多么沉溺在泥潭之中,她都義無反顧地把我的雙手擒住。她不讓我接近那直挺挺鼓起的溫柔之鄉(xiāng)和甜蜜福地。罌粟花開越是不讓我接近那個向往的樂園,越是阻止我雙手的企圖,我那心中欲望的延伸就越是迅猛泛濫了。我記憶中的那一雙秀乳再次襲擊過來,溫度和柔軟,明亮和清香,一下子像光暈一樣強大起來,照瞎了我的眼睛。我的雙手不厭其煩地順著罌粟花開的腹部往上爬,爬過平原就是丘陵,就是大山。罌粟花開一邊扭動著腰肢,一邊用雙手護住兩只鼓挺挺的乳房。我知道那是胸衣的緣故,一個四十歲的女人乳房護理得再怎么精心,也沒有那么銳利的俘獲力了。可是罌粟花開的乳房不一樣,正是這不一樣,無論過去了多么長久,我仍能感覺到它的飽滿、溫柔。一把乳房,橢圓隨你手心展開,紫色的乳頭幾乎同白皙的膚色融為一體。

罌粟花開半躺在我的腿上,這是探索秘境最好的姿勢。我右手的手指像四條靈巧的腿兒,從她的腹部緩緩走過去,不疾不徐,那里有兩座可望又可即的靈秀之山,早晚都是手中之物了。在抵達之時,我終于耐不住一種火焰的照耀,下面那家伙興沖沖地又蹦了起來。這是一種久違的溫馨,更是一種持久不忘的記憶。如果說世間真有愛情的話,如果大家還相信愛情的話,我感覺這一刻我已經(jīng)有了愛情,一股電流幾乎把我電暈。觸摸了一下她的左乳房,那手指便迅速逃離;待有再次試探,那電流已經(jīng)消失殆盡了。五個指頭一把抓住罌粟花開的左乳,那光滑、明亮、柔軟、馨香就像一個漩渦,迅速鉆進我的手心,跟著我的血液一同奔跑了,奔跑在每一根神經(jīng)上,奔跑在我身體里的每一個罅隙里。

右手把住了罌粟花開的左乳房,左手呢,也不能閑著啊。它也騰出了時間,迂回繞過她的腋下,想從那里來個井底撈月。就是那個方向,就是那個位置,它不失時機地繞過腋窩。罌粟花開不再護著她的左乳房,而是用雙手緊緊護在那個挺起來的右乳房上。左手剛剛繞過腋窩,罌粟花開已經(jīng)圍追堵截了。左手在等待時機,它逡巡在腋窩下。有好大一陣兒,右手把玩她的左乳立刻飽滿起來。左手再也等不及了,它在此瞅準(zhǔn)了一個時機,迅速準(zhǔn)確地突破到那個記憶之中藏滿陽光的地方。

左手,哦 左手,就是左手,它像觸摸到一條冰涼的蛇,兇惡而又帶著毒液的蛇,它也跟蛇一樣,立刻冰涼了。那是一塊平坦的地,長著毛茸茸的傷疤。罌粟花開不再掙扎,也不再護著右乳了。她護著的那只乳房已經(jīng)挪動了位置,跑到她的肩膀上。我左手迅速拔出來了,呆呆地吐了一口涼氣。罌粟花開干脆把那只跑到肩膀上的乳房,從衣服里掏出來。

你摸摸吧,摘下來給你好好玩吧。

罌粟花開這么說時,我感覺一陣暈眩,又一陣惡心。左手剛才摸到的,是那摘掉乳房的疤痕。那就是一個心理上的虎口,而我卻熱情洋溢地拔它的牙齒。

害怕了,我的右乳房摘去兩年了。

過了一會兒,罌粟花開恨恨地罵道,可惡的非洲佬,都是他害慘我了。

罌粟花開這么說,我想起了昨天她告訴我的事兒。這個非洲佬在他閨女該上初中的當(dāng)口,一聲不吭地又娶了個女人,這女人又生了一個兒子,照罌粟花開的說法,那非洲佬的兒子已經(jīng)四歲了。罌粟花開原本以為,這個該死的非洲佬在非洲待的時間長了,娶了一個非洲的女人??墒沁@個該死的非洲佬娶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女人,又是他鄉(xiāng)下鄰居的姑娘。這個姑娘按說罌粟花開也見過,長得不算漂亮,但低眉順眼看著讓人喜歡,是那該死的非洲佬雇傭她伺候老太太的。沒想四年前,這個非洲佬回國轉(zhuǎn)悠了一圈,在回家看望母親時,把那鄰居的姑娘給睡了。也許是個兒子,老太太告訴他兒子,那你就把她接到非洲。她兒子說,媳婦那兒咋辦?老太太說,我不去照看孫女,她就去不了非洲,她去不了非洲,等兒子長到五六歲了,誰還有辦法?又說,你們就加入非洲那國的國籍,可以隨便生兒子了。

這是老太婆出的點子,其實是該死的非洲佬自己的如意算盤,好在我擁有他國內(nèi)的幾處房產(chǎn),又好在有一個漂亮的閨女。這個該死的非洲佬,即使對我喪盡天良,他總不能對自己的姑娘不管不問吧。每年十萬塊錢的零花錢,都打在閨女的賬號里。

這時候,罌粟花開從意亂情迷之中意識到,我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右乳房的秘密。罌粟花開站起身,把移動到肩膀上的右乳房挪移下來。我坐在草地上直直地盯著她,就像盯著一個兇神惡煞又令人惡心的怪物。不但罌粟花開清醒了,我也清醒了,那情欲再怎么兇猛,也抵擋不過丑陋的襲擊。

我驚愕地問,你的右乳房,怎么是個假的?

罌粟花開整理好衣服,把右側(cè)的乳房放正,又比照了一下,同左側(cè)的一樣高低,這才坐到草坪上。

是不是嚇著你了?你這個小家伙。罌粟花開似笑非笑。

我強作鎮(zhèn)定,嚇倒是沒嚇著,不過你這個驚喜,也忒大了,保準(zhǔn)我兩月不會再招惹女人了。

罌粟花開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說,狗改不了吃屎,你不知道嗎?

罌粟花開的話,讓我剛剛從心底冒出來的一絲同情心,也慢慢不見了蹤跡。

你是不是從非洲佬身上總結(jié)的經(jīng)驗教訓(xùn)?

我知道這是一句綿里藏針的話,要說惡毒簡直比蝎子還惡毒。

你不要提這個王八羔子了,為了忘記這個龜兒子,我把閨女的姓氏都改了,現(xiàn)在我閨女不姓王了,姓張,隨她媽我的姓。

罌粟花開長長出了一口氣,又說,誰離開了誰,都死不了。

誰離開了誰,都死不了,我重復(fù)罌粟花開的話。

少一個乳房,算得了什么?罌粟花開惡狠狠地說,我照樣死不了。

這時候話題又繞到乳房上。

我問罌粟花開,你怎么無緣無故切掉一個乳房?

你是蠢豬嗎?罌粟花開說,誰會愿意沒事兒切掉一個乳房?

這時候我想起正在手術(shù)室里的藍櫻草,她是要再打開一個口子,把蘋果里蓄積的怨恨、憤怒、失落、悲哀統(tǒng)統(tǒng)掏出來,只留下快樂和幸福、真誠和友愛,這樣一切都會完好如初了。

你難道也是因為乳腺瘤?我問。

是乳腺瘤,要切除的那種乳腺瘤,比藍櫻草嚴(yán)重得多,罌粟花開回答。

罌粟花開這么說,我木呆呆地看著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死不了,罌粟花開說,已經(jīng)切掉了,已經(jīng)根除了。

我怎么也不會想到,罌粟花開竟然得過這種乳腺瘤。幾年前她那玲瓏秀氣的蘋果,熠熠生輝,誰也不會想到乳腺瘤會落在這兩只活力充沛的誘惑上。我的那些記憶,永遠塵封在逝去的時光之中了。牛處長呢,這時候我想到牛處長,他也躺在醫(yī)院里,他說是心臟有點小問題,等空閑了我得去瞅瞅他。

牛處長曾經(jīng)開導(dǎo)過我,不就是老婆跟人跑了嗎?死不了人的。

這時候我想想牛處長,感覺牛處長很可愛。

那一次他告訴我,你兒子快上小學(xué)了,咱就上那最牛的小學(xué),我的女同學(xué)是那學(xué)校的校長。我正為這個沒了娘的兒子發(fā)愁,牛處長這么說,我感激涕零。

可是我呢,至今還沒有看開,死不了的,生活仍在繼續(xù),我們怕個毛呢?

此刻我想問問罌粟花開,問問她的乳腺瘤,表示一下關(guān)心。可是我還沒問,罌粟花開自個已經(jīng)牢騷滿腹。

那個該死的非洲佬,四年前娶了他鄰居的姑娘不說,還同婆婆一起耍我。你說我這么一個精明的人,知道了原委之后,我的心里能順嗎?不是我不順心,而是他們一大家子不讓我順心。鬧離婚吧,他堅決不離,他知道離婚的話他的財產(chǎn)要分我一半。他采取三不政策:不離婚,不分財產(chǎn),不回國。他這么個態(tài)度,你說我跟誰鬧去?我回鄉(xiāng)下跟那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鬧?鬧出人命事兒就大了。正是我沒有折騰,那種人生無奈的失落,那種憋屈隱忍的憤懣,那種無人傾訴的悲哀,那種內(nèi)心凄涼的抑郁,都在折磨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女人。我就告訴你吧,要不是有一個懂事兒的閨女,我早都死過了,如此窩囊地活著,還有意思嗎?不過現(xiàn)在看開了,不就是一個男人嗎?不就是又娶了個會生兒子的女人嗎?我總不能為他們活著吧,我得為自己活著。我這樣反思自己,就感覺之前活得太窩火了,怎么會為一個非洲佬而折磨自己呢?我終于想開了,可是我的身體已經(jīng)出了毛病。醫(yī)生告訴我,是壓力和焦慮,是失落和憤懣等內(nèi)心深處的不良情緒,致使乳房系統(tǒng)的免疫力下降,乳房發(fā)生病變。醫(yī)生告訴我保守治療,可以保住那只乳房,不過需要打開口子,把里面不良情緒的蟲子全部掏出來,再注入幸福和快樂,注入溫暖和光明,它還會長得光彩奪目??墒俏覀兯啦涣说纳?,哪里會有如意和幸福,致使病變反反復(fù)復(fù),就像藍櫻草小蘋果一樣的乳房,開了一個口子再開一個口子,把一個乳房搞得支離破碎千瘡百孔滿目瘡痍,又耽擱了醫(yī)治,你說鬧心不鬧心?

我聽罌粟花開這么說,真是對她刮目相看了,你比我強,我在心里說。

這時候罌粟花開問我,你說折騰來、折騰去,還真不如一刀切了,免得反反復(fù)復(fù)活受罪。

我把大拇指舉起來,看著這個瘦弱的女人說,我真佩服你了。

值得你佩服的,罌粟花開說,還在后面呢。

我告訴醫(yī)生,我已經(jīng)決定把右乳房從胸前拿掉。我感覺到,有一只乳房頂在那里,我的世界也多不了多少的意義,沒有一只乳房頂在那里,我的世界也缺不了啥東西。乳房拯救不了我的生活,沒了一個乳房,我也死不了。

這么說吧,切掉那個乳房時,沒有誰在場。我告訴醫(yī)生,把那只乳房整個兒地切下來,我要把自己的乳房珍藏起來。這么多年來,我的乳房仿佛是給別人長的,仿佛是為別人保養(yǎng)的,仿佛從來都是給你們男人玩耍的??墒墙裉?,我要把這個男人都不要的乳房,自己珍藏給自己,它是我的,它是我身上曾經(jīng)光彩奪目的部分,曾經(jīng)被男人贊頌的部分,現(xiàn)在它終于是我自己的了。

切掉乳房的那天,牛處長陪我一整天。牛處長在我家的密室里,見過我的乳房標(biāo)本。我感謝牛處長,他沒有因為乳房變得丑陋而遠離我,他反而在生活上、情感上幫助我,我和他是朋友,是能夠說得上話的朋友。昨天我去看他,他仍舊是那么樂觀和向上。牛處長仍舊告訴我,沒有了誰,我們都得繼續(xù)生活。我很欣賞他的一句口頭禪,死不了的生活,我們繼續(xù)快樂。

罌粟花開說到她的乳房標(biāo)本時,我下意識朝她右胸看了看,又伸了伸右手。

罌粟花開說,你摸摸?

我遲疑。

摸吧,這個是塑膠的,雖然沒有神經(jīng),跟我身體沒有聯(lián)系,但跟真的乳房一樣光滑和軟和。

我伸手去捏了一下,透過薄薄的一層胸衣,我的心里猛然一動,我知道是那只乳房彈了我一下。

不說那些煩心的事兒了,罌粟花開說。

她看看表,已經(jīng)過去兩個多小時了,罌粟花開煩躁地說,藍櫻草手術(shù)該做完了。

罌粟花開這么說著,她收拾一下草地上的垃圾,我拎著兩盒大棗,跟在她的后面,嘩啦、嘩啦地向醫(yī)院里走去。

在醫(yī)院廊道的盡頭,我終于看見藍櫻草的男人,這個被藍櫻草稱作“該死的他爹”的男人,長相不算英俊,但很高大威猛,站遠了看也算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走近了,我又看見他戴著一個金絲邊眼睛。我在想,這是一個有文化的生意人,怎么會是一個耍無賴的小商販呢?我確定這個人就是藍櫻草的男人,我在藍櫻草組建的另一個Q群里,見過她兒子。

我告訴罌粟花開,那個“猥瑣男”就是藍櫻草的老公。

罌粟花開看了看他,也沒有吱聲。這時候她沒心思搭理這個“猥瑣男”了,更別說吐他一臉,她正擔(dān)心手術(shù)中的藍櫻草。

一個小手術(shù),最多一個小時,現(xiàn)在兩個小時過去了,罌粟花開幽幽地說,藍櫻草那兒肯定遇到了麻煩。

別擔(dān)心,我安慰她,現(xiàn)在醫(yī)學(xué)那么發(fā)達,沒啥治不了的病。

話這么說著,我問罌粟花開,你那非洲佬是不是跟那“猥瑣男”一個類型?

罌粟花開看看我,又看看廊道那邊的男人。

罌粟花開回答,比那男的還猥瑣。那個該死的非洲佬,本沒有長開,又在非洲這么多年,現(xiàn)在跟土著人差不了多少。以后別再提他了,一想起他我就惡心。

罌粟花開說了,一聽到他男人就惡心,一個讓自己原配老婆惡心的男人,到底長啥樣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我瞎琢磨的時候,手術(shù)室出來了一個醫(yī)生,問誰是李紅梅的家屬。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男的,趕忙跑過去。我們離得不遠,十來米長的廊道,他在東側(cè),我們在西側(cè)。醫(yī)生說,李紅梅病情惡化,現(xiàn)在需要把整個乳房切掉,這需要親屬簽字。

醫(yī)生的話我們都聽見了。

藍櫻草的乳房保不住了。

我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大,那個“猥瑣男”不知道藍櫻草是誰,他當(dāng)然不知道了。

我問罌粟花開,咱們明天再來看望藍櫻草吧。

罌粟花開說,也只能如此了。

說著話,我跟在罌粟花開的身后,聽著她咔咔的高跟鞋聲,走出了醫(yī)院。

說是明天去醫(yī)院看看藍櫻草,可是我第二天有一些庸常的俗事兒,我就沒去。罌粟花開一個人去了。罌粟花開打來電話說,藍櫻草切除手術(shù)很成功,哥們兒你不用擔(dān)心了。我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藍櫻草接過電話。

藍櫻草回話,哥們兒你不用擔(dān)心,用牛處長的話說,死不了的。

藍櫻草這么說了,我就告訴她,過幾天我去看望她。

可是這過幾天不知道又過去了多少天,我在忙忙碌碌中忘記了這檔子事兒。這一段罌粟花開也沒來我這兒,我說去看望牛處長的,也被耽擱了。

直到有一天,藍櫻草從洛城打來電話,說牛處長不在了,我們啥時間去拜祭一下?

藍櫻草這么一說,我當(dāng)時就嚇了一跳。

我趕忙給罌粟花開打電話,罌粟花開說,牛處長上個月就見馬克思了,去的時候我們“去球”的驢友誰都不知道,罌粟花開這么淡淡地說。

牛處長不到五十歲,不過就是肥胖點,平時他總說心臟有點小問題。我們大家都知道,心臟的問題怎么是小問題呢?

我問罌粟花開,你是他生前的紅顏知己,你看我們怎么表示一下?

罌粟花開說,我那一次去看望他,他就告訴我他快不行了。

牛處長知道他自己不行了,不想讓我們?nèi)タ此?,他是想讓我們忘記他。我知道,牛處長是說,死不了的時候就活著,活不了的時候就死球吧,沒什么大不了的,沒有啥過不去的。牛處長既然想讓大家忘記他,我們就忘記他吧。

罌粟花開憂傷地說,“去球”“驢友群”解散吧?

解散吧,我黯然地回答。

在以后幾年,我沒見過罌粟花開,也沒見過藍櫻草,我們都在各自的平行線上生活著。

有一次喝醉酒,我給一個朋友講這段故事,這個朋友說,你們就是一群沒有道德感的人渣。我告訴他,這是一段庸俗不堪的光陰,在這段光陰里,就算我們是人渣,我們也是善良的人渣。

責(zé)任編輯 王小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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