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緒
我種下的第一茬麥子已經(jīng)收割完成,現(xiàn)在,大地上一片豐收后的荒蕪。
我種下的第一批人類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化完成,在那茫??针H,我看到了他們的獨立思緒。
他們已經(jīng)越出了我的范疇,在我們可以共同進行的思考當中,他們是獨立的,倔強的,善惡不分的種子。我想在新的理想國中將他們重新栽種。我希望重新做一次嘗試。
現(xiàn)在,他們中的多數(shù),已經(jīng)不再崇尚做一些沒有個性的人。我不希望看到的那種思想的憂愁和我在設計之初最最憎惡的那種平庸的憂愁何其類似。
他們不是我理想中的樣子。
他們在最初越出我的范疇之時,我并不在意。但現(xiàn)在,我不能不慎重地對待這最新的發(fā)現(xiàn)。他們的智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展到頂峰。我不希望看到他們的野心像奔瀉萬里的銀河瀑布。
我并不欣賞他們的邪惡智力。
現(xiàn)在,說出這些已經(jīng)毫無意義,就像任何標榜和偽造的謙遜都毫無意義。我反對這樣的虛無。
宇宙最初以很久遠的時間來醞釀和生成一些征兆,但我難以記憶這個過程。我只是在漫漫太空中用盡了我的思想去做一個孤獨的神,這樣的光陰已經(jīng)太久了。
那些麥子在豐收之后,他們點燃了遺留在田壟中的無數(shù)根莖,這是由他們自己發(fā)明的火源和火種。
我不喜歡烈焰撲空。是那些火紅的事物加速了我的警覺。我的思緒并無人知情。
但是,我從未在他們的視野中出現(xiàn)過。在那些白云和高遠的時空之中,我精心地度過了屬于我的那些無邊空曠和黑暗,我無須收獲,但大潛流和洶涌的泡沫狀物質(zhì)始終跟從。
我的孩子們,他們早已代代更新。我注視著這亙古未有的奇跡。
是的,我不相信人類。我一直在猶豫。
那些人類的全體,那些期待我善加注目的弱者始終沒有逃出命運的束縛,但我沒有給他們套上任何枷鎖,是他們自己在作繭自縛。那些制造悲劇者都不認同。他們只是在互相詛咒之中度過了一生。我一直沒有同情過他們。
這任何可能都不會存在的實質(zhì)性幻想是我游蕩在太空的全部價值。
我并不慎重。
在一些流動的物質(zhì)之中,我埋下了假想之永恒。
但是一些極端時間依然難以解除,比如,那些生命中的黑暗物質(zhì),他們會自行繁衍。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絕對地控制他們。有時候我會對這樣的思考失去耐心。
我并不希望那些我看到過的大陸沉淪。
我不喜歡而且也覺得任何極端行徑都毫無意義。盡管,在那些只手撐穹天的時間之中,出于一時新奇,我還進行了許多高低起落的試驗。但的確毫無意義,生死存亡都不新鮮。
人類制造了他們自己的法則,但他們始終難以遵循全部。
他們?nèi)缤魏问挛镆粯勇市浴?/p>
這一切都非我所愿。
但一切理想皆已不存。那種深植在我心中的流浪之感難以解除。
我無法凝視任何事物,多少思緒都如浮云。
他們難以靜定。
我需要十分小心。
但這是公開的秘密,他們總是在堅定地侵襲,直到最終的粉碎來臨。
我早已打壞了祭壇,但我不能封閉他們的感官,否則,那天地大還原之神也無法借力。
他們是我惺惺相惜并且一直抵制的同類。
我無法徹底地控制自己的感情。
所以,他們蔑視我的情緒。
所以,他們視我為詩人,視我為蒼穹,視我為怪異但并不值得敬畏的主宰。
但我始終在此,在彼,他們并不知情。
說出這些并無意義。
他們早已長大成人,他們不是新鮮的幼子。
他們的繁復思緒,那些研究者并無法窺其萬一,但這確實是不幸的。
“像上帝創(chuàng)造了人類。”
“像宇宙生成?!?/p>
“像你我之存滅與死生?!?/p>
天地如卵,一派藍光。
夜色中的光
黑夜蒙昧,黯淡。夜色密布四方。那似穹窿的事物都在成長。
我們龜縮和藏匿的地方已經(jīng)亂得不能再亂,那些小麻煩都在成長。
我們從誓言中逃離,但一切思想都無意義。那些雨水,敲打著窗欞;是的,我們總是能看到夜的尸體,它一天接一天地埋葬我們“虛無的內(nèi)心”。
我們無法確定的那些指數(shù),早已不被認同。
它們被新的概念取代,那些增生物都已變得浮動,玄虛而高聳。
我們看到造影子的人。那身體的幻想之光籠罩了夜的黑暗。
這只是我們寄居之地,所有的夜都不包容。所有的夜都色彩雜亂。
我們諳熟它們廣闊的過去,那些葉子被置于我們的心頭,它們在漸漸地變輕,飄落,像一個人的逝去,身體墜如星辰,靈魂潛返大地。
它們的輕與重,都難以辨別。
那夜色中的陌生人,發(fā)不出高聲。
到處是隱秘而盲目的夜晚,我們處于此地,每一夜都會有蹊蹺事情發(fā)生。
但是,所有的暗物質(zhì)都在成長。它們要取代那些不夠穩(wěn)定和堅實的部分。
我們要取代那些陌生人。他們的靈魂,早已混入我們?nèi)祟?,被涂上厚厚的泥土。一切都可以互換,無情地離別,抖動,悵然如昨,又新鮮如初。
不,這終結(jié)性的一幕并未發(fā)生。
戰(zhàn)爭并未發(fā)生。
但我們從無常態(tài)性的安定時日,那些夜色,它們制造著表面的淡泊。那些寂靜的,灰突突的事物,它們自我種植。
我已經(jīng)慢慢地使自己遠離一切幻象。
但這高懸空際的生活難有憑借,我依托的一些人早已故去。他們作為指引者的角色無法久存。
我們從未有踏踏實實的恒定的人生。這些年來,被我們主觀地或客觀性地改變的事物太多。
夜色如昨。一切都未有大錯。
是的,敏感的人,總是對痛苦體驗的程度更深。
我們看到的人心的變化莫測。那些我們?nèi)匀豢床磺宓牟糠郑鼈兌荚谇娜婚L成。
夜色,它無法容納全部??傆幸恍┢茪ざ龅氖挛?,它們以艷麗的光束刺破天幕。
它們是夜晚新的構(gòu)成。
那些強烈的無法訴說的事物,是我們寂寞生活的全部見證。作為心懷空洞的人,我們并不需要任何出口。我們或許可以自我包容。
那些人類,他們的命運總是比我們所經(jīng)歷的更為深沉。
我們無法識別,所以幾無認同。
這個世界,總是看起來如此陌生。
一切都無關(guān)大礙。好吧,夜色散去。
那光在升起。
但新的意義尚未誕生。如你所見,這夜色余蔭未了。
那些局部區(qū)域,總是陰晴不定。
我們都無見識,步履零亂,如蹉跎時日。
是啊,我們都不安于任何樸素的事物。
種種變異都在發(fā)生。
我們都不是自己人。
遲緩者的癡迷
我總是如此記錄:那些蒼茫之日,虛汗淋漓,空虛的內(nèi)心和樸素的生活。
那些街區(qū),那些流浪者,那些不安定的命運。
那些戰(zhàn)爭。那些遲緩者的癡迷。那些陰云和秋季的雨水。
我總是如此記錄:可生命并無任何過錯。
他們過著最為簡單的生活,他們總是過著最為簡單的生活。
我們看到了無數(shù)過客,那些夢境和制造夢境的僧人,那些詩歌藝術(shù)家和沉迷于物質(zhì)世界的陌生人。我熟悉他們的生活,甚于熟悉我所經(jīng)歷的生活。
我總是無法凝聚。
我無法使那些潛在的事物顯形,我無法使自己變得像那些已經(jīng)慢下來的人。
他們并非我們的全部。我并非任何人的替身。
不錯,我正在經(jīng)歷那些我尚未開掘的部分。
這一切掙扎,使我經(jīng)歷的這一日變得沉重。
我們厭倦了離棄自身和陌生人的生活,那些遠遁者,并非我們惟一的救贖。
當然,我從來沒有使自己的看法變得更加純粹和成熟一些。
就像我那些迷離而紛繁的夢境,它們從不曾由我掌控。
我領略過那種憂愁:那些遲緩者的生活。
是的,你,我,我們?nèi)魏稳硕疾欢谩N覀兊慕杩诓⒉怀浞帧?/p>
我們并不能僅僅為刻苦地活下去而找到任何一種理由,他們,那些僧人,他們同樣誕生于這個忙亂的塵世。他們建造了一個宗教主義者的寓言。
我們長途跋涉,抵達了他們曾經(jīng)棲息的那些聚落。
在那陡峭的山壁之間,我們同樣在鐫刻:那些遲緩者的記錄。
他們到底有沒有內(nèi)心劇烈的沖突,他們到底有沒有與我們相似的生活?
在我們?nèi)諒鸵蝗盏纳n茫內(nèi)心之中,并沒有任何經(jīng)卷可以解決任何問題。那些虛擬的部分,已經(jīng)緩慢地流逝。
一個遲緩主義者的記錄:他無法自足的生活。
他并非書寫者,愛生命的俗客,強烈地追求名譽的人。
他并非自我。
一個遲緩地迎來送往的人,在歲月之中,他活得并不從容。
這并非全部的表象。
他活得并不從容。
有時,他是在與陽光的博弈之中發(fā)現(xiàn)了生命的秘訣,他搶在光陰黯淡之前來到了此處。
那些柏木森森的風景,與他的心境暗合。
這龐大的,紛雜的語言,印證了這二十年來他所看到的部分。那些歪斜馬路,已經(jīng)被重新改造。在他記憶的虛像之中,那些過路人都不慎重。
他看到了故土,那些飛揚的灰塵早已被湮沒……
他并不客觀。
他只是偽造的自然。
在無限的遲緩之中,他并不陌生。
是的,“他贏得了戰(zhàn)爭”。
癡迷者的遲緩
那些事物,我總是想寫下的;那些曙光,我早已在忘卻的;那些激情,我早已將之泡沫化的;那些生活,我們遲緩地沉浸并且獲得的;總之,那些,一切有待于被記錄的,在這個早晨,早已丟失和淪喪了;我只是出于一種虛無主義者的本能在憑窗遠眺;我根本無法看清更遠的地方;我根本無法看清更遠的事物;在這個時代,一切遮擋物都如迷霧;它們,一切被我蔑視的,一切被我尊崇的事物,都在漸漸地丟失和淪喪;我出于一個人道主義者的本能也在減退,消逝;我出于對人類的愛而痛苦的時光也成了最為稀缺的背景;這是我們無法將之驅(qū)散的時光但它漸漸黯淡。
這是我們無法將之驅(qū)散的時光但它漸漸黯淡;并沒有一種法則可以改變我們的獲得;我們寄望的那種生活永遠不會到來;在人心的頂點,也許這才是一個永恒的寓言;也許,一切完美的事物即是永恒;一切消逝和不存在物方是永恒;這是我們?nèi)诵乃y以洞察的宇宙。
這是我們?nèi)诵乃y以洞察的宇宙;在我們畢生所走過的路途中,并沒有一種事物已經(jīng)抵達了完美;并沒有一種事物徹底消逝不存;并沒有一種事物是真正遲緩的如同凝滯不動的時光;只是,它們?nèi)缤话隳痰男蜗筮M入了一切藝術(shù);它們無法凝滯不動,那些源流不息的色彩之變被歲月磨蝕,變成了人心的瘡孔;而這種難以抵達的事物激起的新變被一個個嶄新的時代所磨滅;在一切難以完成的寓言學中,就醞釀著,構(gòu)建著這樣的可能;是的,有時愛是單一的藝術(shù),但它充滿了復雜的變異的可能。
這是我們始終難以信服的復雜之處;在愛的變異之中,我們?nèi)匀幌嘈潘菃我坏乃囆g(shù);因為那些維系我們之間聯(lián)絡的激情,它們?nèi)匀鐔渭兊膵雰?;在泡沫化泛濫之前的那些時代,整個世界一片潔白;我深信這種癡迷者的生活籠罩了我而立之前的全部時光;我深信生命如若重新來過,我們?nèi)匀痪К摚儩嵢鐙雰?;在一切破敗,混亂者的內(nèi)心,充斥著一種黯黑的藝術(shù);在一切充滿了機巧者的內(nèi)心,密布著我們所難以解析的藝術(shù);在一切地獄般的內(nèi)心,充滿了靈光一現(xiàn)的光明;在一切高尚的明亮的內(nèi)心,充滿了生命本體那無法復制和還原的烏黑的背景;我們從來沒有一種時候,可以令思維趨向于停頓;在那樣一種癡迷者的遲緩的體驗之中,山林在潺湲度日,它們是我們最為可能的收獲。
在一切體驗日,癡迷者在潺湲度日,他們是我們最后的堡壘;我們以自己的力量攻克了第一個階段的內(nèi)心宇宙;但它們在繼續(xù)裂變,孳生,發(fā)展得更多,更復雜和無望;迄今我只是在表達一種過時的激情;我的匠心所至,只是泥,牛,馬,羊和內(nèi)心的傷悲無數(shù);但這仍不是全部,我無法表述的事物,它們一味地沉默;它們只是“遲緩者的藝術(shù)”。
讀詩的可能
詩歌是精神生活的有效補充。但我的感覺并不完整。我總在詩歌中試圖讀出某種溫柔的可能,我總在詩歌中試圖找到某種閱讀的可能,但我始終沒有完成。我的尋找并不徹底。對于人間諸事,我仍然沒有看清。我相信是他們先發(fā)現(xiàn)了自己。
我曾經(jīng)很主觀地準備離棄他們。
詩歌是某種遺憾之事的有效補充。
而在技藝并不成熟的詩中,一些常見的疏漏總在發(fā)生?;蛟S,她的表述并非不生動,但絕不充分(口齒不清),更不精準(語義含混,語感常有斷裂),我們以此可以窺見這個初學者的內(nèi)心。她焦躁地看著我們。
每一個字詞看起來都無大錯,每一個句子都近于急切生分,它們共同記錄了她的悲哀。這是我們之閱讀尚需止住或重新開始的見證。讀這樣的詩句,我總有下筆修改的沖動。
我在尋找一種溫柔的可能。那些莫須有的斗毆和負重,是她們迷離目光中的神獸。
詩歌以贊美辭般的魔法引誘她們。
我總在尋找讀詩的可能。
我們的生活本身并不奇特。它們毫無特色,更談不上絲毫藝術(shù)。
只有死亡和寂靜是殘忍和美的,它們以近于完整的詩歌面目呈現(xiàn)。只有彼此交融充滿了隔閡,它們以近于古怪的生活面目呈現(xiàn)。反復之間,我只看到了饑餓本身的紋理從容。
我們相識的時候,她已經(jīng)蒼老,氣喘,身肩巨負。我們相識的時候,她尚且不是詩人。我們相識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尋找“讀詩的可能”。她從我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地取材,寫成練習詩篇,張貼于眾目的審視之中。我們相識的時候,我尚且沒有深入到生活的壓迫之中。
詩歌使我們變成眾人。在彼此的窺探中,這世界如旋轉(zhuǎn)的木馬。我們在奔走之時試圖隱身,變成另一個人,另另一個人,但從未成功。她仍然蒼老,氣喘,身肩巨負。
我總在尋找讀詩的可能。
在嘈雜的日子里俯瞰鳥群,那鳥群替代了天空,我們總在擔憂中茫然顧盼。高處的居所中儲滿了風聲。
我們總在尋找并制造著讀詩的可能。有時是一整個下午,有時是清新的早晨,有時是在遠游的途中,有時是在夢境的反光鏡中。
我常常會回憶“那些夢中道路”。
我常常對一切都不服從。
詩歌預示著另一種可能。
我們并不總是如此主動。
有時夜里心事冗沉,我會想到那些從未接觸詩的時辰。我會想起我的老祖母。她令我念誦贊美詩的時辰早已不被歌頌。我的忘卻之路充滿了另一種可能。
我已很少主動。
歲月一天天將銹蝕的燈罩籠上我的臉。
暗夜里并無揪心詩篇。
我已經(jīng)過得平靜,自重,如同一個庸人。
我毫無讀詩的可能。
刻意的旅行
河水上漲,橋梁已被沖斷,垮塌。
時間一直在隨意地旅行著,在拘謹?shù)芈眯兄诔林氐芈眯兄?,那水草如同煙霧般彌漫。那雷雨中的黑暗如同歲月般彌漫。那表意的符號如同痛徹心肺的記憶般彌漫。
那次我們相愛的過程異常短暫。只是有些剎那,我們動用了自己最敏銳的感官。我們丟掉了一切物體,神思和匠心,我們丟掉了一切土地,樹木和賴以容身的器具。那根本性的追擊不會起作用,在那些異常卑微、平淡的事物之中,埋藏著我們不死的神靈。有時,我們張大的翅羽能覆蓋整個天空。
能埋沒整個天空。
旅行者偶爾會忘卻他的一切。
但我必須借助整個天空來表達,借助整個宇宙來表達,借助那茫然中所受的困阻來表達。
我必須借助旅行來印證我的未知世界。我不喜歡的那些時空,它們在微風中悄然抖動。我不喜歡的那些事物,它們張揚奪目。在那些無人居住的星球,空氣和水是我們的旅途書。
我必須借助莫須有的事物來尋求抵達。我貌似刻苦地活著。
書籍已盡數(shù)被毀棄,死去的人從未復活。那樹木間的大風波,使我想起了幼年所居的古村落。在一種完全不合法的生活中,我們成為勞作者的反襯,在里巷中沖突,但時間毫無法則,它隨意地運行著,將那陳腐之物撒遍了我們的視野。
寫作只是一種自造光陰。
那些人,他們只是熙熙攘攘地活著。
我虛構(gòu)出了分裂的思緒,它們像難以凝聚成型的蒸汽飄散在空氣中。
在一種旅行和一種錯誤之中,我看見了無數(shù)面孔,那些游弋于靈魂和重物之間的眾人,他們貌似刻苦地活著。
“不,他們活得不錯,日夜間尋歡作樂。”
一種古已有之的憐憫,使我們渾若滿懷同情的觀者。
但是,“單純的書寫毫無特色”。
我制作了一些對話錄,有關(guān)夢境,推理和意圖的學說。有關(guān)解析的學說。有關(guān)破碎和消散的學說。有關(guān)旅行的學說。有關(guān)宇宙萬物的學說。有關(guān)“大”的學說。最后,我將自己完全吞沒。我迷戀于一種失敗和困苦的學說。
但我們之中,沒有真正的刻意之人。
沒有真正獨立的系統(tǒng)和風格。
沒有道德和自我。
沒有食欲和真正的詩情。
沒有任何顏色。
只是旅行者常被自己誘惑,類如我們被自己完全吞沒。
“我們毫無特色。”
在那漫長的歲月背后,那些最終因恐懼而瘋狂的親人們與我們并列存在。
“他們毫無特色,只是那刻意構(gòu)筑的橋梁已經(jīng)垮塌?!?/p>
我們只是生活的泡沫,就像那些幻覺的碎片被置于“人世的風險”之中。
只是貌似刻意地活著,但我們并無任何借口。
我們就像被“看到”的無數(shù)面孔。
那些旅人經(jīng)過,始終喋喋不休。
“是啊,這都是被破壞的部分?!?/p>
“與我們大體相似?!?/p>
“與我們完全不同?!?/p>
閆文盛,1978年生。迄今在各大文學期刊發(fā)表作品300萬字,并入選100余種文學選本。主要著作:《失蹤者的旅行》《你往哪里去》《在危崖上》《主觀書》《主觀書:為燃燒的烈火》《主觀書:癡迷者的遲緩》《沉醉的迷途》等?,F(xiàn)為山西文學院專業(yè)作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