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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達、雅”山路上的攀登者

2016-05-14 13:27
藝術評鑒 2016年5期
關鍵詞:音樂學音樂

金經(jīng)言,男,漢族,1952年生于上海。1978年1月畢業(yè)于北京大學西語系,隨即在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工作至退休?,F(xiàn)仍兼任《中國音樂學》編委、教育部學位與研究生教育發(fā)展中心通訊評審專家、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通訊評審專家,是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1986年起)、國際音樂學學會(IMS,1989年起)、全國音樂美學學會(1996年起)等國內(nèi)外多種音樂學術團體會員。曾先后任音樂研究所音樂情報室、外國音樂研究室主任、該所學術委員會委員、《中國音樂學》主編助理兼編輯部主任、《中國音樂年鑒》副主編等職。曾先后于1981年、1994年、2004年、2010年和2011年獲德國外交部、德國學術交流中心和國家留學基金委獎學金在德奧等地大學考察和研修,曾先后應邀在西安音樂學院、陜西師范大學、中國音樂學院、廣州大學音樂學院、華南師范大學音樂學院、香港中文大學、日本大阪大學、西班牙馬德里音樂學院、德國科隆大學和柏林洪堡大學等院校進行學術交流和講學。

主要從事德語音樂文獻翻譯、音樂書刊編輯和外國音樂社會學史、音樂學術信息的研究和教學,并曾兼事德語口譯工作,曾多次參與組織全國性學術會議并參與和協(xié)調了多項中德音樂文化交流和研究項目。1979年起發(fā)表作品,至今已在國內(nèi)外音樂專業(yè)書刊上發(fā)表音樂調研報告、論文、詞典條目、譯文、譯著約460萬字;編輯音樂專業(yè)文稿數(shù)百萬字。主要文論著作有:《中國音樂研究四十年》(德文發(fā)表,見Acta Musicologica,1989/3,p.264-326)、《外國音樂社會學發(fā)展述略》(1994)、《二十世紀二十名人·外國音樂家》(合作,1998)、《音樂社會學》(2005)等;文集《多聲世界》(2008);譯著《十九世紀東方音樂文化》(1985北京版,1987年臺北版)、《西洋交響音樂入門》(1987)、《音樂與數(shù)學》(合譯,1989)、《<奧爾夫學校音樂教材>入門》(2003)、《馬克斯·雷格爾》(2003)、《理夏德·施特勞斯》(2003)、《匈牙利民歌研究》(2004)、《開啟音樂之門——從若干嶄新的視角觀察音樂世界》(2005)、《艾斯勒》(合作,2008)、《門德爾松》(2008)、《德奧名人論音樂和音樂美》(2015);譯文集《上古時代的音樂》(合作,1990)、《音樂社會學》(合作,1990)、《西方音樂社會學現(xiàn)狀》(2002)、《音樂教育學與音樂社會學》(2008)、《中國古代樂器考·論中國古典歌劇》(合作,2010)等多種。此外還曾參與了《二十世紀外國音樂家詞典》(孟憲福主編,1991)和《音樂百科詞典》(繆天瑞主編,1998)等多部音樂辭書的編寫工作。

金經(jīng)言先生出生于上個世紀50年代的上海。父親為其取名“經(jīng)言”,字“宣中”,其中“經(jīng)”為家族輩分排序用字,“言”取自《周語》“為川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之言。

父親金緘三喜好書法和繪畫,還是位音樂愛好者,善奏琵琶和笛簫。由于父親的影響,金先生自幼受中國文化熏陶,也顯示出對音樂的熱愛。中小學期間曾參加市少年宮組織的合唱演出,一度學過竹笛,并曾試圖學彈琵琶。

1969年,年僅17歲的金先生,赴沈陽軍區(qū)黑龍江生產(chǎn)建設兵團四師三十八團支邊,就此離開了上海,開始了長達5年多的兵團生涯。

1974年10月3日,是金先生終生難忘的日子。這一天,他收到了北京大學寄來的入學通知書。隨即前往北京求學,成為北京大學西語系德語專業(yè)學生,并于1978年順利從北京大學畢業(yè),并被分配在文化部文學藝術研究所(現(xiàn)中國藝術研究院)工作。

1979年,金先生發(fā)表了譯文處女作《對寫世界音樂史提幾點看法》(原文作者是波蘭著名音樂學家麗莎,見人民音樂出版社1979年4月出版的《國外音樂資料》第9輯)。此后三四年間又先后在《外國音樂參考資料》《音樂譯叢》《國外文藝資料》《民族民間音樂研究》《吉林歌曲》《山東歌聲》《音樂通訊》《編譯參考》《北京音樂報》等報刊上發(fā)表多篇“豆腐塊”,作為練筆;同時開始《十九世紀東方音樂文化》一書的翻譯工作(該書于1985年由文聯(lián)出版公司正式出版)。

同年10月調至音樂研究所外國音樂研究室。自入音樂研究所,金先生即深切感受到自身音樂基礎知識的欠缺,自學和邊干邊學雖是一種提高素養(yǎng)的方法,但遠不能滿足工作需要,于是在所領導的協(xié)調下,開始隨本所研究員施正鎬老師系統(tǒng)學習基本樂理,同時還前往中央音樂學院旁聽黃曉和、鐘子林兩位老師的外國音樂史課程。

1981年,金先生獲德國外交部四個月獎學金,赴德國歌德學院進修語言。

1982年回國不久,正式擔任第一次口譯工作,參與接待德國曼海姆民族劇院,任口譯。年底又被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借調,接待德國DAAD音樂部主任、德國柏林愛樂樂團原長笛首席施密茨教授(Hans Peter Schmitz),擔任北京、西安、成都、上海全程口譯。對于這次工作,負責接待施密茨訪陜的西安音協(xié)外事處柏俊民來信給予了高度評價:“您這次陪同兼翻譯的工作,我是感到最滿意的,整個交流完成得非常好。領導和音院師生贊口不絕,……您在事業(yè)上的追求很強烈,這是值得我學習的?!?/p>

此后,金先生多次被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中央音樂學院、中國音樂學院、中國藝術研究院外事處借調,接待民主德國萊比錫音樂出版社資深編輯巴赫曼博士(Dr.Werner Bachmann)、德國巴伐利亞國家歌劇院黑管首席梅爾(Ivan Mahr)、德國埃森大學音樂學教授沙夫拉特(Helmut Schaffrath)、民主德國音協(xié)主席萊塞爾(Wolfgan Lesser)、德國不萊梅大學音樂學教授克萊南、奧地利薩爾茨堡音樂學院奧爾夫教學法專家哈特曼(Walfgang Hartmann)和維特默(Manuela Widmer)教授、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專家、奧地利音響檔案館館長舒勒博士(Dr.Dietrich Schüller)等音樂界人士來華訪問講學,擔任口譯。

金先生告訴筆者,他當時擔任口譯工作,既解了有關單位外事接待工作的燃眉之急,同時也為結識德國音樂學者,了解德國音樂學界現(xiàn)狀找了一條途徑,這些接待工作對他的學術發(fā)展以及此后在德國的學習和研修均十分有益。

1984年起,金先生開始著名匈牙利作曲家、民族音樂學家巴托克(Bela Bartok,1881-1945)的專著《匈牙利民歌──試論匈牙利農(nóng)民曲調的體系化》一書的翻譯工作。1985年9月音樂研究所油印出版了該書中譯本,2004年,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將書名改為《匈牙利民歌研究──試論匈牙利農(nóng)民曲調的體系化》并正式出版。

1985年,金先生被調至音樂研究所新成立的音樂學術情報研究室。

1988年9月起,金先生動筆為國際音樂學學會主辦的《音樂學學報》(Acta Musicologica)撰寫文稿Musikforschung in der V.R.China(1949-1988)(《音樂研究在中國(1949-1988)》)。該文首次向國際音樂學界較為全面系統(tǒng)地介紹了新中國音樂研究的現(xiàn)狀。對于這篇文章,國際音樂學學界好評如潮:

《音樂學學報》的執(zhí)行主編、意大利波羅尼亞大學音樂學教授比安可尼(Lorenzo Bianconi)在收到提交的文章后來信:“千百次地感謝您惠寄的長文《音樂研究在中國(1949-1988)》……您的文章真正豐富了《音樂學學報》,并且也真正充實了任何無法從其他渠道了解中國同行們正在進行著的廣泛工作的西方音樂學家。不管怎么說,對我而言,您的文章是一本特別有意思的讀物……”收到文章的校樣后比安可尼教授又評價:“千百次地感謝您如此快速地寄回即將刊發(fā)在《音樂學學報》(1989年第3期)上您的《音樂研究在中國(1949-1988)》一文的校稿?!奈恼聼o疑是《音樂學學報》曾刊發(fā)的最吸引讀者的文章之一,為此我要向您表示衷心感謝。當然我堅信,這樣一篇極具信息量的文章將有益于國際學術界對中國音樂研究的了解?!?/p>

德國DAAD音樂部主任、德國柏林愛樂樂團原長笛首席施密茨教授來信:“今天我讀到了您在《音樂學學報》上發(fā)表的文章,我得馬上寫信,對您取得的這一巨大成就,向您表示衷心祝賀。我還要對您文章的整體內(nèi)容和結構表示高度贊賞?!乙卜浅F谕?,您發(fā)表的這篇文章將會得到應有的評價,您本人也將因此得到相應的資助和升遷?!?/p>

德國萊比錫音樂出版社資深編輯巴赫曼博士來信:“昨天我收到奧地利因斯布魯克音樂學研究所所長扎爾門教授的來信,他問我要你和喬建中的通訊地址,他非常愿意與你們聯(lián)系。你發(fā)表在《音樂學學報》上的文章將使你在音樂學界成為世界知名專家?!?/p>

時任國際音樂學學會主席、德國美因茲大學音樂學研究所所長的馬林教授(Christian Mahling)來信說:“我作為國際音樂學學會的現(xiàn)任主席熱烈歡迎您成為我們學會的新會員?!薄澳蔀榱宋覀兊膶W會會員,令我十分高興。同樣的大事是苗晶教授也成為了我們的會員。因此,您們兩位是貴國的第一批會員,您倆也因此將被記錄進學會的歷史之中?!?/p>

1990年,金先生應人民音樂出版社之邀組織編譯的《音樂詞典條目匯輯·音樂社會學》。7月,抵日本大阪,參加國際音樂學學會第四屆學術研討會(4. SIMS 1990 Osaka),作為正式代表發(fā)言,題目為《音樂研究在中國》。12月參加中國傳統(tǒng)音樂學會第六屆年會,發(fā)言介紹德國音樂民族學家?guī)炜藸柎年P于巴托克民間音樂研究的學術信息。

1992年,金先生作為中國大陸第一位正式參會代表,參加國際音樂學學會第15屆大會,在分組會上作《歐洲歌劇在中國》的發(fā)言。之后,在德國科隆、埃森、美因茲、慕尼黑等地游學,會見科隆大學民族音樂學教授君特、埃森大學音樂學教授沙夫拉特、國際音樂學學會主席、美因茲大學音樂學教授馬林、作家、畫家、攝影家布赫海姆、巴伐利亞歌劇院單簧管首席梅爾等知名教授、學者和音樂家。并在德國科隆大學音樂學系作題為《古代中國的樂器和音樂生活》和《歐洲歌劇在中國》的學術講座。駐地在科隆的德中協(xié)會(Deutsche China-Gesellschaft E.V.)主席格拉納博士(Dr.Grahner)兩次均到會聽講,該會會刊還對報告作有長篇報道)。

1994年,金先生獲德國DAAD/KCW八個月的研究獎學金,再次離京赴德。提起這次訪學經(jīng)歷,金先生侃侃而談:“在德期間,我主要完成了以下幾項工作:首先,通過在各圖書館瀏覽和閱讀有關文獻,通過與多位專家交談,了解了德國音樂學界有關中國音樂研究的現(xiàn)狀,有關音樂民族學和音樂社會學的研究現(xiàn)狀和發(fā)展動向;其次,為德國柏林民俗博物館整理了該館收藏的部分中國音樂唱片和部分中國音樂唱筒(唱片的前身)錄音,并完成了附有解說的目錄兩份;第三,向美因茲大學音樂學研究所介紹了部分中國樂器,并翻譯了若干有關資料;第四,收集了一批極為珍貴的中國音樂音響資料(共有十多個小時)和一些文字資料。其中文字資料有關于我國內(nèi)蒙鄂爾多斯地區(qū)民歌的長篇論文(近百頁,發(fā)表于1912年),有關于蒙古民歌的論文(發(fā)表于1908年),有《律呂正義續(xù)編》一書兩名外籍作者的小傳,有關于世界各國民間音樂的文集等。這些資料在國內(nèi)極難找到。關于中國音樂的錄音資料,是比較音樂學創(chuàng)始人霍恩博斯特爾于本世紀初委托數(shù)位在華工作和逗留的德國人在我國各地采錄的。就體裁而言,其中有京劇、地方戲曲、曲藝、宗教歌曲、器樂曲和民歌等;就地域而言,有采錄自浙江、山東、河北、四川、云南、廣東、上海、北京、內(nèi)蒙和西藏等地的各類音樂;就時間而言,這批音響采錄自本世紀初,最早的年份為1901年。目前,國內(nèi)未能收藏有這么早的音響資料。就這些音響資料的質量而言,雖因年代太久,有一部分已經(jīng)無法聽清,但不少音響仍然十分清楚,其中部分基本保持了原有的面貌。所以,它們無論對于研究我國近代音樂史、近代戲曲史,還是研究京劇音樂的演變、民歌的發(fā)展,還是研究中西音樂交流的歷史,都是極有價值的。為完成上述任務,同時為了深入了解西方音樂學的研究動態(tài),我先后走訪了不少音樂學家、圖書館和研究機構。此外,我還于1994年6月8日參加了科隆大學音樂民族學家京特教授的樂器陳列館開館式,于1994年6月17日在吉森大學音樂學研究所作關于中國樂器的報告,于1994年7月16日參加了柏林國際傳統(tǒng)音樂研究所主辦的學術討論會,在美因茲大學還多次旁聽有關西方音樂的大課。另外,還就《圖片音樂史·音樂民族學·東亞分冊》(我所與原萊比錫音樂出版社合作項目)的出版事宜、我所圖書館擬在德國舉辦中國傳統(tǒng)樂器展覽的構想與德國有關人士和機構進行了晤談?!?/p>

1995年,金先生入選英國劍橋國際傳記中心編撰的《國際名人傳記詞典》(International Biographical Centre Cambridge: Dictionary of International Biography)第24版,1996年入選第25版,此后向該詞典編輯部推薦了多名國內(nèi)學者入選該詞典。

1996年,對于金先生來說,是繁忙的一年。4月,在音樂研究所“楊蔭瀏基金會專題系列講座”作題為《柏林唱筒》的講座。5月,參加第五屆中國音樂美學學術研討會,并被吸收為會員。9月,參加中央音樂學院舉辦的世界音樂研討會和第九屆中國傳統(tǒng)音樂學年會。此外,還擔任了包括奧地利音響檔案館館長舒勒(Dr.Dietrich Schüller)博士來音樂研究所考察在內(nèi)多項外事接待工作。

1998年3月,金先生應邀赴香港中文大學學術交流,作題為《西方音樂社會學的歷史與現(xiàn)狀》的講座。7月,赴呼和浩特參加第一屆全國旋律學研討會,并成為該會創(chuàng)會會員。9月,接手《中國音樂學》編輯部主任工作。

2001年,金先生辭去了《中國音樂學》編輯部工作,調入外國音樂研究室,擔任外國音樂研究室主任(至2012年退休)。后陸續(xù)被中央音樂學院、山西大學、首都師范大學等高校聘為碩、博士論文評閱人和答辯委員會委員。還開始參與《中國音樂年鑒》工作,后任2000卷至2005卷和2007卷副主編。

2002年,金先生參加了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新疆廳舉辦的“中國維吾爾十二木卡姆研討會”,他的發(fā)言引起鐵木爾副委員長的注意,后者指出“我們?yōu)槭裁床粎⒓酉嚓P國際會議”。后受命與國際木卡姆研究會聯(lián)系和洽談,遂有了2006年9月烏魯木齊的第六屆國際木卡姆研討會。金先生還應中央電視臺3臺邀請,為“藝術之旅”擔任特邀嘉賓,介紹國外木卡姆研究現(xiàn)狀。

2003年起,金先生參與了廣為樂迷熟知的《羅沃爾特音樂家傳記叢書》翻譯工作,他翻譯了其中四部:《雷格爾》《施特勞斯》《艾斯勒》(合作)和《門德爾松》,它們先后由人民音樂出版社出版。后作為該社特邀譯審,校譯了該叢書中的《海頓》《魏爾》《諾諾》《貝多芬》四部。

2004年至2005年,金先生獲國家留學基金委高級研修獎學金,在德國柏林洪堡大學高訪,半年內(nèi)主要完成了以下三項工作:一是在柏林洪堡大學音樂學系旁聽了該系音樂社會學專業(yè)著名教授卡登(Prof. Dr. Chr. Kaden)冬季學期的全部課程,還旁聽了該專業(yè)助教馬肯森博士和其他專業(yè)教授的課程,收獲很大。另在音樂社會學專業(yè)的研究生班上作了一次報告,介紹中國的音樂社會學研究概況,并應邀在全系作了一次關于中國古代樂器的客座報告,效果較好,受到好評。中國人在洪堡大學音樂系作Gastvortrag(客座講座),十分罕見,這不僅表明學校承認他的學術水平,也說明德國學術界對中國的重視。二是在各地拜訪了多位音樂學家,了解了德國、奧地利等國音樂學界的學術動態(tài)和發(fā)展概況。三是在各類圖書館和書店查閱和瀏覽了音樂學各專業(yè)的相關文獻,購買、復印和復錄了一批在國內(nèi)無法找到的資料,其中包括中國旋律學學會主席趙宋光教授多年來一直在尋找的第一部旋律學著作(1737年版)和許多中世紀的音響資料。

2005年起,金先生自覺視力日益減退,后經(jīng)多家醫(yī)院診斷,認為是視網(wǎng)膜前膜增厚和白內(nèi)障引起的視力急劇衰退。盡管如此,他仍靠放大鏡堅持寫作和翻譯,并加緊舊稿錄入。一年后眼疾更加嚴重致無法正常工作,不得已雙眼做了白內(nèi)障手術。術后僅僅休養(yǎng)了很短一段時間便又開始了寫作和翻譯。

2009年,金先生還獲國家留學基金委中德合作科研項目短期研修生獎學金(2010年和2011年各3個月)。在德國柏林洪堡大學研修期間,他旁聽了該校音樂學系音樂社會學專業(yè)著名教授卡登的夏季學期課程(包括博士研究生課程、大課和研討課)。此外,還多次旁聽了該系著名音樂史教授達努澤(Prof. Dr. H. Danuser)的大課,收獲頗豐。他不僅對音樂社會學在德國的發(fā)展、對該專業(yè)的授課形式和方法有了進一步的了解,還對該系西方音樂史學的教學有了新的認識。并在柏林、萊比錫、慕尼黑等地拜訪和結識了多位音樂、文化界人士,加深了解了德國音樂、文化學界的一些學術動態(tài)和發(fā)展概況。此外,還在大學圖書館、音樂學系圖書館和書店查閱和瀏覽了音樂學各專業(yè)的相關文獻,收集了不少在國內(nèi)無法找到的珍貴資料,尤其側重閱讀了卡登教授編輯的《音樂社會學叢書》1至16卷,為回國后下一步工作打下了基礎。

近年來,金先生——這位在“信、達、雅”崎嶇山路上數(shù)十年如一日不畏艱辛勞苦的攀登者——仍孜孜不倦地活躍在學術領域,在專注翻譯工作的同時,應多所高校之邀舉辦講座,傳播德奧音樂學術信息,為我國的音樂學學科建設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音樂時空:您的翻譯涉及諸多領域,比如西方音樂史、民族音樂學、音樂社會學、音樂教育學、音樂美學,甚至音樂與數(shù)學這樣的學科,而且基本都是這些學科的經(jīng)典文獻,我們想知道,您選擇翻譯文獻的標準是什么?或者說什么樣的著作值得我們引進、翻譯?

金經(jīng)言先生:選擇翻譯的標準當然是各門學科公認的經(jīng)典文獻。只要是各門學科公認的經(jīng)典,都值得我們引進。不過落實到個人的具體翻譯書目,往往受多方面條件的限制,譬如:你有沒有經(jīng)典文獻的好版本,有了版本、有了授權,你有沒有時間翻譯,你這一段有了時間,但你有沒有能力翻這部書(音樂學術書籍實在太專業(yè)、太技術性),此外,還有你能不能找到愿意出版這部譯著的出版社,諸如此類的限制都會影響你具體的翻譯書目。

音樂時空:您已退休,目前還在工作嗎?或者還在譯書嗎?都還關注那些德語書籍?

金經(jīng)言先生:由于身體原因,退休后只做了些零星工作,譬如因為還是《中國音樂學》編委,也還被聘為教育部學位與研究生教育發(fā)展中心和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通訊評審專家,一度還被聘為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質檢專家,就還要看稿和審稿;《德奧名人論音樂和音樂美》(人民音樂出版社出版)雖然是2015年出版的,但幾年前即已定稿,期間只做了些小的修改和看校樣的工作。另外還寫了幾篇短小的文章。當然,近來身體狀況尚可,去年年底至今年年初,曾應西安音樂學院、中國音樂學院音樂科技系以及陜西師大、廣州大學和華南師大等多所院校的音樂學院邀請,舉辦學術講座。效果似還可以。目前有繼續(xù)工作的打算。如果翻譯,會側重圖片音樂史和音樂社會學這兩方面。原因是:《圖片音樂史》(Musikgeschichte in Bildern)是一套受到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資助的大型世界音樂史叢書,學術質量極高。早就想翻譯這套書,但苦于沒有時間和精力。這套叢書中的《美索不達米亞》《古代印度》《埃及》和《伊斯蘭》等分冊,內(nèi)容十分豐富,許多圖像資料及其背景介紹國內(nèi)音樂界沒有見過,譬如美索不達米亞出土的四千多年前的金、銀里拉琴,譬如出土的三千多年前、四千多年前的古埃及樂舞圖像,譬如印度窣堵波石雕上的音樂畫面,等等。至于音樂社會學則是我長期關注的學科,這方面的經(jīng)典書籍不少,有許多值得引進。柏林洪堡大學卡登教授的幾部音樂社會學專著以及他近年主編的《音樂社會學叢書》(1至16卷)也都有很高的學術價值。

當然,還有許多著作值得關注,如馬泰松(Johann Mattheson,1681-1764)的《旋律學核心》(Kern melodischer Wissenschaft...Haupt- und Grund-Lehren der musicalischen Setz-Kunst, 1737,這是第一部旋律學專著);赫姆霍爾茨(H.Helmholtz,1821-1894)的《作為音樂理論生理學基礎的音感覺論》(Die Lehre von den Tonempfindungen als physiologische Grundlage fuer die Theorie der Musik, 1863);霍恩博斯特爾(E.M.v.Hornbostel,1877-1935)的《聽覺現(xiàn)象心理學》(Psychologie der Gehoerserscheinungen,1926)和《音樂的音體系》(Musikalische Tonsysteme,1927);薩克斯(Curt Sachs,1881-1959)的《樂器學手冊》(Handbuch der Musikinstrumentenkunde,1920)、《樂器的精神和生成》(Geist und Werden der Musikinstrumentge,1929)和《樂器史》(The History of Musical Instruments,1940);施圖普夫(C.Stumpf,1848-1936)的《音樂的始源》(Die Anfaenge der Musik, 1911)等等(這個書目可以一直開下去)。這些著作都值得引進。

音樂時空:您如何理解翻譯之中所謂的“信、達、雅”?您在翻譯實踐中,是怎樣達到這個標準的?

金經(jīng)言先生:關于“信、達、雅”,是個老問題,也是個大題目,它可以寫一篇學位論文。限于篇幅,這里只能簡單談點實際體會。所謂“信”,就是一定要看懂原文,不懂的地方要多求教,多問人,多查相關工具書,所謂不恥下問就是一定要拉下臉去求教專家,切不可一知半解就下筆,就作定文。要看懂原文,除在原文上下功夫,還可事先閱讀相關背景資料,以避免出現(xiàn)與所論對象相悖的“硬傷”(有一部譯著就把法國的“孔德”譯成了德國的“康德”。如果事先有些背景知識,勤動手查查工具書,就不會出現(xiàn)這類硬傷)。只有在理解了原文后才能下筆,難以表達的句子可先寫在紙條上,要反復斟酌,來回修改,這類重點句子譯出后可朗讀幾遍,覺得順了,自己滿意了,才算過關??傊?,譯文是給中國人看的,所以句子至少要表“達”到中國讀者基本能看明白才算合格。至于“雅”則是更高一層的要求,我們這一代人,古漢語基礎大多都不很好,所以要寫出雅文就比較難。只有不斷學習,不斷提高自身修養(yǎng),逐步讓自己的文字“雅”起來。這里,我舉個例子:德國文學家諾瓦利斯(Novalis, 1772-1801)的《片斷集》(Fragmente,或譯《碎金集》)中有這樣一段話:“各類敘事猶如夢幻,當然要憑聯(lián)想,而無須組織關聯(lián)。作詩也同樣如此,只要悅耳的聲音和華麗的詞藻即可,而沒有面面俱到的意義和安排?!嬲脑娝嚾缤魳?,至多只有含混大意,婉轉而不直白?!闭Z言大師錢鐘書先生是這樣翻譯的:“敘事一憑聯(lián)想,如夢中景物,婉轉關生,不加組織。作詩亦然,僅有聲音之諧,文字之麗,不見意詮安排。……詩之高境亦如音樂,渾含大意;婉轉而不直捷?!保ㄒ婂X鐘書:《談藝錄》,中華書局,1984年北京版第271頁。)這段朗朗上口的文字,不是很雅、不是很傳神嗎?

至于我個人,只是盡力朝“信、達、雅”這個目標在努力。至于結果究竟如何,還有待于讀者評判。

音樂時空:在多種外語之中,德語可以說是比較晦澀的,這或許與中、德兩國人的思維差異有關。將德語轉化為中國人能夠理解的文字,難度一定很大吧?

金經(jīng)言先生:兩種文字的轉換肯定有難度,德中互譯如此,英中互譯、其他語文的互譯也是如此。但掌握了關鍵,弄懂了含義,其中的難點也是可以克服的。在我看來,德語雖然比較難懂,但也有其容易把握的一面,所以,德中互譯并不比其他語文互譯難度大多少。

音樂時空:目前,國內(nèi)從事德語音樂文獻翻譯的學者多嗎?這個學科的前景是否樂觀?

金經(jīng)言先生:國內(nèi)專事德語音樂文獻翻譯的學者不多,這其中的原因很多,我們找機會以后在細聊。

至于這個學科的前景,從理論上應該說其前程遠大,未來光明。因為隨著各國音樂文化交流的不斷深化,需要更多的翻譯人才。尤其是德國的音樂學十分發(fā)達,可供我們借鑒的東西很多,需要翻譯引進的文獻資料極為豐富。套用一句時髦的話說,這是門“有市場的”學科,因而也是門有前途的學科。

當然,從當前實際情況看,該學科的近年發(fā)展又不能令人滿意,其前景也令人堪憂。我曾在1991年就我國的音樂文獻翻譯問題寫過一篇文章(詳見《中國音樂學》1991年第4期),對學科的發(fā)展提出過一些建議,但25年過去了,相關的問題和困難似乎依然如故??梢?,擺在我們面前的任務依然是極其艱巨和繁重的,正所謂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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