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冬末，在湖北省鐘祥市石牌鎮(zhèn)橫店村，橫空出世了女詩人余秀華，她以“常人莫及的語言天才”爆紅全國，身患腦癱的農(nóng)婦被高度評價為中國的“艾米莉·迪金森”，一首《穿越大半個中國來睡你》驚世駭俗，開天辟地。詩集《月光落在左手上》和《搖搖晃晃的人間》首度公開出版就暢銷數(shù)十萬冊，史無前例！千千萬的文心雕龍，這世上只有一個余秀華！

2016年的早春，互聯(lián)網(wǎng)又被余秀華的重磅八卦刷屏：她與糟糠之夫離婚了！是風(fēng)流，是矯情，是忘恩負義，是盛名作祟！是嗎？本刊記者前往余秀華的家中，與她促膝而談，揭秘迷霧背后的真相——余秀華，這個湖北省象棋隊的運動員，霸氣地將了命運一軍，與詩歌無關(guān)，與成名無關(guān)，也任它謾罵詆毀都來……

余秀華與記者（右）

“橫店！一直躺在我詞語的低凹處，以水，以月光以土/這不清不白的一生，讓我如何確定與橫店村的關(guān)系”（《關(guān)系》）

[記者手記] 2016年3月24日，輾轉(zhuǎn)了整整7個小時，我終于抵達橫店村。網(wǎng)傳采訪余秀華難于登天，我不希望此行淪為毫無意義的茶余談資，我渴望走進她詩歌深處去，聽一聽她真實的聲音。事實證明，對于每一位真誠的探訪者，余秀華都會尊重并善待。那晚我們閑野信步，那晚我們同宿一床，那晚橫店村沒有月光，有的只是一個女人的傳奇史詩！

一開始生在橫店村的余秀華絕非今天在橫店村升起的余秀華，那時的她殘疾，貧窮，平凡。她出生于1976年的晚春，父親余文海和母親周金香都是農(nóng)民。她出生時由于倒產(chǎn)導(dǎo)致腦缺氧，落下腦癱的殘疾。但余秀華覺得自己幸運，不用坐輪椅，生活自理。她6歲才會走路，8歲上小學(xué)，寫字時必須用左手死死摁住右手，即便如此還能保持中游成績，象棋也下得非常好，后來成為了湖北省象棋隊運動員。余秀華得到了老師同學(xué)諸多的善意和照顧，雖不舍，但求學(xué)太艱難了。高二下學(xué)期，她輟學(xué)了。父母不放心她去外面闖蕩，只有把她圈在身邊，唯一的辦法是招上門女婿。

毫無伏筆，19歲的余秀華遭遇了比她大12歲的四川男人尹世平?；橐鱿褚幻渡P的鐵釘，把懵懂的她牢牢地釘在了人生的節(jié)骨眼上。在碧玉年華和一個毫不了解、毫無好感且瞧不起自己的老男人行最原始的婚配儀式，太屈辱！她雖殘疾，也享有選擇愛人的權(quán)利，應(yīng)被尊重與善待，可惜那時的自尊還是一頭睡獅，那時的命運把她看得很低。1996年余秀華生下兒子，跟余家姓，感謝上蒼，他可愛又健康。上蒼一邊施恩，也一邊嘲弄。起初，余秀華也想好好過日子，但兩人完全說不到一塊去。尹世平身上沒有男性魅力，每每喝醉便為一丁點小事無中生有地吵鬧不已。

農(nóng)活繁重，周金香幫忙帶了孫子兩個月后，就把育兒大計交給了余秀華。余秀華常常對孩子說：“好在你心疼媽媽，生得不胖，抱起來不累，也不愛哭?！庇袝r實在太累了，夜里孩子要把尿時，余秀華喊尹世平幫把手，尹世平一動不動。余秀華對他唯一的期待只剩替她扛起養(yǎng)家重擔(dān)，可惜也落空了。尹世平常年在荊門、鐘祥當(dāng)建筑工，很少回家。他掙錢少，不往家里拿。在尹世平看來，他“嫁”給余秀華，理應(yīng)由她負責(zé)生活開銷。直到兒子上高中，尹世平幾乎沒有給過學(xué)費或生活費，上下學(xué)接送、讀書吃飯都由余文海承擔(dān)。

[記者手記] 有網(wǎng)友只單方面看到尹世平的缺點，甚至評論他是渣男，這是不公平的。尹世平也不容易，他四川老家磨難多多。余文海和周金香覺得女婿老實、肯吃苦，對余秀華也很包容。余秀華評價尹世平是好人，品性善良，雖然懦弱但絕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在我看來，尹世平只是情商不夠，無法捕捉到人內(nèi)心的細微變化，不善言辭，顯得木訥、粗暴，更無法與精神世界非常高遠的余秀華對等交流。

余秀華不止一次鬧過離婚，但每次都被父母以死相逼勸阻。也因為貧窮，她妥協(xié)了。多多少少他會減輕父母肩頭的重擔(dān)、分擔(dān)兒子的成長，多多少少有一個叫做丈夫的所在，為一個身無分文、無一技之長的農(nóng)村女人抹去一小塊冰冷絕望，哪怕只有那么一丁點。

尹世平會因為喝醉了酒找不到回家的路而蹲在路邊大哭，余秀華覺得不可理喻;吵完架后尹世平離家出走，余秀華還得把他追回來;他會叉著腰炫耀說：“看我的小蠻腰！”余秀華只覺得惡心、毫不可愛。她苦口婆心，一次次地教尹世平如何努力養(yǎng)家、孝敬父母、克制脾氣，但兩天一過就變回原樣。兒子2歲后，兩人關(guān)系迅速惡化，尹世平回家的次數(shù)更少。2012年去了北京，每年春節(jié)才回，余秀華被“留守”。余秀華高興還來不及，她的世界終于安靜了。不管是尹世平在湖北時偶爾一聚，還是到北京打工后的每年一聚，她堅決拒絕丈夫進她的屋子，更不允許他上她的床。尹世平氣急敗壞也無可奈何。余秀華不把他當(dāng)男人，也不把自己當(dāng)他的女人，不會對他低頭、將就，永遠。

[記者手記] 關(guān)于與丈夫之間更多的細節(jié)，余秀華不愿多說。我問她：“尹世平難道就沒有一點好？”她回答：“有啊，他會做家務(wù)，每年我生日會打個電話問我要不要玫瑰但從沒買過，走親戚家吃飯時會給我夾菜?！蔽矣謫枺骸耙榔绞且粋€好父親嗎？”她回答說：“他還是很愛兒子的，兒子小時候沒考第一名，他就抽我，我再抽兒子。每年過年，兒子是他唯一的回家理由?！?/p>

日后，余秀華在不少詩歌里都寫了隱射婚姻的詩句?！按迩f荒蕪了多少地，男人不知道/女人的心怎么涼的/男人更不知道”（《子夜的村莊里》）?！爱?dāng)我注意到我身體的時候，它已經(jīng)老了，無力回天了/許多部位交換著疼：胃、胳膊、腿、手指……還好，一些疼痛是刻意省略的：被遺棄，被孤獨/被長久的荒涼收留”（《我以疼痛取悅這個世界》）。

從此，“我的日子只與桃花有關(guān)——俗艷、好活而茍活”（《潛伏》）。

靈魂深處的痛與惑無處埋葬，化為了一句句諱莫如深的囈語。與其說是余秀華選擇了詩歌，不如說是詩歌選擇了她。她在《搖搖晃晃的人間》的自述里寫道，“當(dāng)我最初想用文字表達自己的時候，我選擇了詩歌。因為我是腦癱，一個字寫出來也是非常吃力的。而在所有的文體里，詩歌是字?jǐn)?shù)最少的一個。”2007年，31歲的余秀華正式嘗試寫詩，寫愛情、親情、橫店的四季和人生的四季。橫店村沒有她的讀者，唯一的讀者也許就是父親了，父親最懂她。

[記者手記] 余文海對我說：“她的詩我偶爾看，似懂非懂，但她的詩總是能打動人內(nèi)心深處?！蔽肄D(zhuǎn)頭問余秀華：“爸爸這樣評價你，你開心嗎？”余秀華用慣有的調(diào)侃和傲嬌不假思索地答：“我才不管他怎么評價我，任何人的評價與我無關(guān)?！庇辔暮厝岬匦?。

余秀華的才華不是一觸即發(fā)，她在學(xué)生時代就寫得一手好作文，曾在《鐘祥日報》發(fā)表處女作。2008年，余文海給她買了手機，“網(wǎng)癮農(nóng)婦”在QQ空間里用手機碼字，后來去網(wǎng)吧發(fā)詩歌帖。2009年，鐘祥貼吧的網(wǎng)友們捐錢給她買了電腦。每日啃老、賦閑、泡網(wǎng)，她“不甘心這樣的命運，也做不到逆來順受?！?/p>

2011年，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流浪”的余秀華聲名鵲起，小有威名，眾多粉絲擁躉，不乏知己。她和其中一個男人聊得契合，愛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情，不僅柏拉圖地喜歡，還活生生地跑到對方單位樓下去表白，瘋了一樣。那時她不是中國的艾米莉，她是中國的杜拉斯?，F(xiàn)實冰冷，她知道，她不美麗，殘疾，也不再年輕，對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她失落、絕望、掙扎，無數(shù)次在詩歌里深情表白，“你要相信一個農(nóng)人的愛情，經(jīng)過的流水，黑暗，颶風(fēng)……哦，你在一個農(nóng)人的愛情里找不到一個虛影/陽光灼灼”（《與道北的耳語》）！

這件事在當(dāng)時的鐘祥網(wǎng)友圈里鬧得沸沸揚揚，人人跳出來謾罵不已。余秀華為愛重傷，長達兩三年里，壓力空前巨大，她急速衰老。從前的她模樣清純，臉上有滿滿的膠原蛋白，心里住著熱情純真的少女。但卸下了那份橫亙宇宙的驕傲、熱戀的瘋狂，收割了如路邊紛揚野梨花的潔白情懷，小女孩變成了30多歲該有的模樣，黑發(fā)里有銀絲，身形瘦削，嘴邊長出法令紋。

你可曾見到，“流淚的那個是我/把愛和生命一起給出的是我”（《心碎》）。每天都“渴望一場沒有預(yù)謀，比死亡更厚的大雪/它要突如其來，要如傾如注，把所有的仇恨都往下砸……因為我依然是污濁的：這不顧羞恥的愛情，這不計后果的叩問”?？傊安辉儆螒?，不再發(fā)瘋地跑到你樓下……當(dāng)然，流言蜚語也跌到了低處……我們都老了/我依然說我愛你/哦，這是多少年的深思熟慮”（《我們都老了，你就沒有一點點感動嗎》）?！吧钭屛覀兌紵o法走更遠的路，連抒情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我想起在一場愛情里，我也這樣流淚過”（《我摸到他詩歌里的一團白》）！

永別了，所謂愛情。2012年，余秀華首次逃離橫店村，去溫州一家殘疾人愛心皮革廠打工，格格不入。不到一月，她回到橫店，這無情禁錮她又濫情包養(yǎng)她的故鄉(xiāng)，分文未掙還倒貼了來回路費。她也曾跟人學(xué)習(xí)乞討，可是就是跪不下去，她唾棄了乞討。她寫道，“我知道，我去了遠方，能夠再回來/就會離自己更近”（《一朵云，浮在秋天里》），從此甘愿墮于橫店。

從前每到農(nóng)忙，老父母汗如雨下，余秀華啥也幫不上，憂郁不已?！吧钜?，看見父親背著月亮吸煙——那個生長過萬頃麥子的脊背越來越窄了/父親啊，你的幸福是一層褐色的麥子皮/痛苦是純白的麥子心/我很滿意在這里降落”（《麥子黃了》）。“父親到九十歲也不會有白發(fā)/他有殘疾的女兒，要高考的孫子/他有白頭發(fā)，也不敢生出來啊”（《一包麥子》）。如今再望那8畝田地、1畝堰塘，她痛徹心扉。騷動，折騰，對人生的突圍全都宣告失敗，她依然只能做殘疾的女兒。她飽含深情寫道，“來生，不會再做你的女兒/哪怕做一條/余氏看家狗”（《手——致父親》）。

一貧如洗，只剩詩，而詩無邪。余秀華想，“只要我認(rèn)真地活著，我的詩歌就有認(rèn)真出來的光澤?！彼惺苌Ш丁⑺募据喕?，感受父母辛勞、兒子拔節(jié)，打通任督二脈，寫出無數(shù)仿佛天外來客的驚奇句子。

“我們走了多少岔路/于這晚秋的凄清里，才巧遇/我已準(zhǔn)備好炭火，酒，簡單的日子/和你想要的一兒半女”（《岔路鎮(zhèn)》）?！靶枰嗌偃碎g灰塵才能掩蓋住一個女子/血肉模糊卻依然發(fā)出光芒的情意”（《你沒有看見我被遮蔽的地方》）？“我的深夜里只有兩種聲音/冤鬼的嘶吼/余秀華的悲鳴”（《深夜的兩種聲音》）。

赫赫2000余首詩籍籍無名地出生，像青棗一樣結(jié)滿余秀華的個人博客。就這樣，一個認(rèn)真的女人躍然紙上，長途跋涉地走向盛年。

2014年的橫店村，依然桃花、野畔、春池、浮鴨。2015年的余秀華，也許虛名，無妨盛年。

2014年11月初的一天下午，國家級文學(xué)刊物《詩刊》的編輯劉年在博客里與余秀華的詩邂逅，被深深震撼！他評價余秀華，“這是我看到的七零后女詩人中寫得最好的之一。她的文字讓人對上天和女人，肅然起敬！”他迫不及待地報了選題，三審全部順利通過。2014年11月10日，《詩刊》在其微信公眾號發(fā)布一組9首余秀華的詩。2014年12月22日，《人民日報》刊發(fā)余秀華的專訪。2015年1月16日，旅美學(xué)者沈睿發(fā)表《余秀華：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刷屏微信朋友圈，獲得超百萬轉(zhuǎn)發(fā)，上億次點擊。那首叫做《穿越大半個中國來睡你》的詩歌成了余式情懷的頭牌代言，開天辟地，驚世駭俗。爆紅僅一周，余秀華的兩本新書開售，版稅10%，名家待遇，一萬五千冊發(fā)往全國，僅一天就全部斷貨，出版社緊急加印。

38年！余秀華終于走出橫店，“穿越大半個中國”，去人民大學(xué)朗誦，去北京大學(xué)演講，以名家嘉賓現(xiàn)身第26屆香港書展，與遲子建、周國平、王躍文一起朗誦，去北京、上海、深圳等各大城市簽售，臺灣、新加坡的人們愛她的詩，來自英國的留學(xué)生也愛她的詩，影視公司找到出版社要以她為原型拍電影……

2015年2月，橫店村籌劃新農(nóng)村建設(shè)，全村都拆遷了，唯獨余秀華家幸免。她謙虛笑談：“靠的一點虛名！”如今成名，她父母也終于舒坦了，多年的勇敢與異樣得到了力證，春天可以更是春天。

2015年夏，兒子考上了華中科技大學(xué)。余秀華曾跟丈夫說：“老天不舍得我再敗在兒子手上！”確實，老天給了她一個很棒的小伙子，承繼了她的很多優(yōu)點，內(nèi)心強大、堅韌，母子倆沒大沒小，無話不談。

[記者手記] 同為母親，我對余秀華的親子關(guān)系非常好奇，又不忍多多打探。聊天中，我得知小伙子從來沒對她的詩歌給予任何評價，夸贊或貶損，沒有過任何參與，但她的銀絲里沒有一根是屬于兒子的?；蛟S尹世平給余秀華的所有痛苦都可以就此抵消吧。在我看來，小伙子做好自己，不煩命途多舛的慈母再為他煩惱絲毫，這也是一種毫不矯情的兩肋插刀！

成名一掃往日寂寥，余秀華的日子熱鬧起來，各大媒體蜂擁而至，全世界都在觀望這勵志雞湯般的傳奇人生會走向怎樣的異動。她從來沒想過詩歌會有朝一日成為她的武器，扣動詩歌的扳機，她干掉了命運給的咒語，干掉了所有的低估和輕視，干掉了那些失敗的情事。還?；橐鲞@道敗筆？照樣干掉！必須！

余秀華從不害怕一個人走夜路，常常跑到墳地里去。余文海說她吃了豹子膽，她說天地萬物有什么好怕的。她就是有這樣一種頑強的生命力——頂天立地，無懼無畏?？伤ㄒ缓ε逻^、戰(zhàn)栗過的是她的婚姻?！斑B夫妻生活都沒有的夫妻算是夫妻嗎？”余秀華說。尋求法律的界定，讓他再沒有和她吵架的權(quán)利——對于她來說，離婚的意義再簡單不過。輿論同情尹世平遠遠多過余秀華，輿論放不過她，也放不倒她。

2015年，余秀華的朋友開始幫她和尹世平談判。

[記者手記] 我問余秀華離婚問過兒子的意見沒，余秀華說：“他很強大，擔(dān)當(dāng)?shù)闷?。如果一個20歲的男人這點事都擔(dān)不起，他將來在社會上何以立足？”就像這么多年，余秀華從沒問過兒子是否因為她的殘疾而自卑過，無需問，他自會長大。

在相對閉塞的農(nóng)村，離婚總是不光彩的，要自食其果的。周金香曾無數(shù)次對余秀華說：“結(jié)了婚，就算這個男人是一坨狗屎，你也給我把它吃了！”不是不知道女兒女婿的感情早就蕩然無存，而是害怕女兒將來孤老。余秀華帶著他們一起克服了這種無謂的恐懼。

2015年12月的一天，余秀華和尹世平在鐘祥市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xù)，她豪擲了十多萬的版稅，徹底把這樁婚姻從自己的人生字典里除名，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解脫。好聚好散，紅本換了綠本后，兩人一起吃火鍋，又一起回家，好像沒有離婚一樣。

[記者手記] 我問余文海如何看待，他顯得淡定，在他心里，尹世平依然是余家的親人。尹世平拿著余秀華給的錢在橫店村正在建的新農(nóng)村里買了一幢房子養(yǎng)老，說不定分房抽簽的時候還是鄰居吶。

余文海談起八十年代他帶余秀華去北京看病，殘疾無望的孩子和47塊錢的站票都沒能讓他覺得苦過，農(nóng)民嘛，不怕苦。如今，余家也以這種農(nóng)民特有的樂觀、堅韌、平常心淡定面對成名后的生活。該上工地上工地，記者來了，歡迎，熱飯熱湯招待，背著沒有牌子的黑色雙肩包積極參與各地的活動，主辦方報銷來回車費就已經(jīng)很開心，家徒四壁的老房子里依然沒有一件像樣的家電，全村依然唯她家WiFi不設(shè)密碼。2015年4月周金香查出癌癥晚期，沒有痛哭流涕，也沒向社會開口要援，余秀華用版稅給母親支付化療費用，周金香該吃藥吃藥，該跳廣場舞跳廣場舞。

不是分行就算詩歌，不是離婚就算失敗，不是癌癥就注定悲劇，余秀華式的熱血江湖名叫赤子無畏。以及，她依然渴望愛情，真正的愛情，一個無論貧窮、疾病、美丑都相依相偎相敬的靈魂伴侶。唯有祝福！

[補記] 網(wǎng)上對余秀華的傳言甚多，捧的貶的勢均力敵。她很謙虛，認(rèn)為寫得比她好的人很多，自己只是運氣好。不可否認(rèn)，任何功成名就都要天降東風(fēng)，但去到她所生活的地方看看，就會知道她的成功絕非偶然。一個巴巴活著、每天打水煮飯按時吃藥的病人，一個從相思到放逐、從死去到活來、守望詩歌荒野16年的執(zhí)著農(nóng)婦，一個至情至性的草根追夢人。她有今天，必須尊重！離婚事件最終會被當(dāng)做談資遺忘，而余秀華和她的詩歌將繼續(xù)搖搖晃晃地走下去，遍行天下，灑給更多熱愛生活的人一道叫做活著的月光！

（希望看到主人公更多圖片或內(nèi)容，請掃描本刊封面上的知音公眾號二維碼，關(guān)注后回復(fù)“余秀華”。） □

編輯/曾慶香 郭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