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屏方 杜家利
摘要 詞典研究中的基礎性工作之一是了解國際詞典編纂與研究的特點與發(fā)展動態(tài),做到知己知彼。文章以《國際詞典學》為封閉域,對其自1988年創(chuàng)刊到2014年間所刊載的詞典對比文獻進行整理、分類和分析,指出國際詞典學界的詞典對比研究呈現(xiàn)出明顯的“歐洲中心”特點,其分析焦點是外向型英語學習詞典的對比,漢外詞典對比研究則極為薄弱。文章認為,中國要實現(xiàn)從詞典古國、詞典大國向詞典強國的邁進,需要加強漢外詞典的對比研究工作。
關鍵詞 詞典對比 詞典類型 語文詞典 學習詞典 《國際詞典學》
引 言
詞典研究的基礎性工作之一,是摸清自己的家底。劉艷春、謝熠、馮晨(2014)分析了《辭書研究》自1979年第1期到2012年第4期所刊載的4603篇學術性文章,對我國當代辭書研究進行了全景式概覽,為學界對我國辭書研究特點的整體把握提供了可靠的數(shù)據(jù)。系統(tǒng)性的詞典研究需要知己知彼。國內學界同時也需要了解國際詞典學界詞典編纂與研究的重點和最新發(fā)展動態(tài)?!鞍阎袊脑~典發(fā)展史置于世界詞典演變史的大框架之中闡述……中國詞典的學術高度和民族特色也就愈發(fā)得到彰顯。”(黃建華 2006)本文旨在分析國際詞典學界在詞典對比研究領域體現(xiàn)出來的特點與發(fā)展態(tài)勢,選取學術期刊《國際詞典學》(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exicography)為代表性數(shù)據(jù)源。該刊為歐洲詞典學會會刊,始創(chuàng)于1988年,由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秶H詞典學》理論與實踐并重,內容涉及詞典設計、編纂、使用等各方面,并力圖涵蓋世界上各種語言的詞典。如刊名所示,該期刊所刊載的文章,具有國際性、典型性、代表性和前瞻性的特點。
本文對該刊自1988年創(chuàng)刊到2014年間所刊載的詞典對比研究成果進行整理和分類,分析國際詞典學界在詞典對比研究領域的現(xiàn)狀和發(fā)展動態(tài),以期勾勒出國際詞典學界在該領域的研究熱點、焦點以及未來的發(fā)展態(tài)勢。
從詞典類型學視角分析,從1988—2014年近30年間,《國際詞典學》所刊載的詞典對比研究文獻主要分為兩類: 同一類型詞典間的對比;不同類型詞典間的對比。
一、 《國際詞典學》中同一類型詞典間的對比研究
《國際詞典學》中同一類型詞典的對比研究主要包括通用型詞典間的對比研究以及??圃~典間的對比研究。??圃~典間的對比研究文獻僅有Pedro A. FuertesOlivera & Marisol VelascoSacristan(2001)對兩部英西經(jīng)濟學詞典的宏觀和微觀結構進行的對比,余者針對的是各種類型的通用型詞典,因此這是本文的論述重點。通用型詞典間的對比研究又可細化為三類: 其一是語文詞典之間的對比研究;其二是外向型單語學習詞典間的對比研究;其三是雙語詞典間的對比研究。下面分項敘述。
(一) 《國際詞典學》中語文詞典間的對比研究
以英語詞典為分類參照點,《國際詞典學》中語文詞典的對比研究分為三小類: 第一,英語語文詞典[1]間的對比研究。其中一部分研究與詞典宏觀結構相關,主要涉及詞典收詞立目時對某些(種)詞匯類型的處理,共有5篇。其中,Boisson(1988)分析了76個源于美國的語言單位在《牛津英語詞典》與《韋氏新大學詞典》第9版中的收錄情況;Alego(1994)分析了《韋氏新世界詞典》大學版第3版與《蘭登書屋英語詞典》第2版中新詞語的收錄情況;Urdang(1997)分析了《簡編牛津英語詞典》《牛津英語詞典》《蘭登書屋英語詞典》以及《韋氏新國際英語詞典》第3版對專名的收錄問題。Ogilvie(2008)從英語使用的世界通用性角度,分析了Burchfield主編的四卷本《牛津英語詞典補編》(1972—1986)與Charles Onions & William Craigie爵士主編的《牛津英語詞典補編》中的九千多個詞條是否體現(xiàn)出英語作為世界通用語的特點。Dixon(2008)分析了《蘭登書屋詞典》(1987)、《澳大利亞國家詞典》(1988)和《澳大利亞英語詞源與詞義》(1990)對原住民土著詞匯的收錄。這一部分研究涉及的詞典多樣,不過仍以英美詞典為主。除此之外,另一部分研究屬于詞典考古學(dictionary archaeology)的范疇,共有8篇。其中,Zgusta(1989)詳盡比較了理查德詞典[2](1836—1837)的編纂模式在《牛津英語詞典》中的繼承,分析了意大利秕糠協(xié)會和法蘭西學院的意大利語詞典和法語詞典對《牛津英語詞典》所產(chǎn)生的影響;十九世紀德國學者Passow的詞典編纂原則在《牛津英語詞典》中的體現(xiàn);以及法國的利特雷詞典與《格里姆德語詞典》與《牛津英語詞典》間的關系問題。Landau(1994)比較分析了美國著名大學詞典的特色、不足和淵源關系。Alicia Rodríguezlvarez & María Esther RodríguezGil(2006)比較了Entick的《新拼寫詞典》(1765)和Fisher的《精編新拼寫詳解詞典》(1773)間的淵源關系。Osselton(2006)分析了十七、十八世紀英語語文詞典中用法標簽的使用情況,指出在約翰遜詞典之前,英國詞典編纂界已經(jīng)形成了規(guī)定主義的傳統(tǒng)。Marcas Mac Coinnigh(2012)以處在宏觀結構和微觀結構中的習語成分為封閉域,分析Begley & McCurtin的《英—愛爾蘭詞典》(1732)、Abel Boyer的《皇家詞典》(1699,1729)與Nathaniel Bailey的《通用英語詞源詞典》(1721)的淵源關系,首次指出Boyer的詞典為另外兩部詞典的藍本詞典。此外,Takebayashi(1998)分析了《朗文發(fā)音詞典》(1990)和《英語發(fā)音詞典》(1997)的異同,Traci Nagle(2014)分析了Yule的詞典對《牛津英語詞典》的影響,這些論述總體上關注的是詞典間的譜系研究。
第二個次類型是英語語文詞典與其他語種語文詞典間的對比。該類型研究只有Andreasson(1997)的一篇文章,比較了兩部歷時性語文詞典——《瑞典皇家科學院詞典》與《牛津英語詞典》的微觀結構,尤其注重分析兩部詞典中多義詞目所統(tǒng)轄的各個義項的主要組織原則。
第三個次類型是關于非英語語種的語文詞典間的對比研究。數(shù)量同樣不多,僅有三篇。Fabienne H. Baider(2007)分析了三部法語歷史詞典——《利特雷法語詞典》光盤版、《法語寶庫》和《羅伯特歷史詞典》,旨在說明歷時詞典對語言與歷史的建構作用。AnnaMaria De Cesare(2003)分析了六部意大利語詞典對副詞詞目的處理。Cristiano Furiassi(2003)分析了近期的意大利電子詞典對“英語假朋友”詞匯的處理。這類研究論題較為分散,沒有形成研究焦點。
(二) 《國際詞典學》中關于外向型單語學習詞典間的對比研究
《國際詞典學》關于外向型單語學習詞典的研究非常豐富,主要分為兩個小類,具體如下。
第一,外向型英語學習詞典間的比較。外向型英語學習詞典的比較形成過三個峰值。一是1987年。這一年《柯林斯Cobuild英語詞典》與《朗文當代英語辭典》第2版同時出版,形成了英語學習詞典界三足鼎立的局面。接著在1989年,Hausmann & Gorbahn從質與量的角度,Carter從詞典內要素以及詞典與世界的關系方面,分別對上述兩部英語學習詞典進行全面的對比分析。Lemmens & Wekker(1991)則分析了《朗文當代英語辭典》《柯林斯COBUILD英語詞典》和《牛津高階英語詞典》對語法信息的處理。二是1995年,外向型英語學習詞典“四大名典”——《牛津高階英語詞典》第5版、《朗文當代英語辭典》第3版、《柯林斯Cobuild英語詞典》第2版和《劍橋高級英語學習詞典》第1版同時問世。Boggards(1996)從學習者的語言解碼和編碼任務兩方面對四大名典進行分析。Geart van der Meer(1999)從隱喻的角度出發(fā),分析它們在立目單位字面義與派生義上的處理。Rundell(1998)通過對四大名典的橫向對比,指出英語教學詞典中所呈現(xiàn)出來的、需要引起學界廣泛注意的新特點。Tvrtko Prcic(1999)從英語詞匯構成中派生法占優(yōu)勢的角度,分析四大名典對詞綴的處理策略。Bogaards(2001)一反以往詞典學研究對語法信息完整性和系統(tǒng)性的關注,重點分析了《牛津高階英語詞典》第5版、《朗文當代英語辭典》第3版、《柯林斯COBUILD英語詞典》第2版所提供的語法信息的有用性和可用性程度。Anna Dziemianko(2011)對比分析了英語外向型學習詞典四大名典中語法信息標注體系的用戶友善程度。另外一些學者,如Adam Kilgarriff(1997),從四大名典中只選取了《朗文當代英語辭典》第3版與《柯林斯COBUILD英語詞典》第2版,對其詞頻標注信息進行分析。第三個重要階段是2002年,學習詞典中的新成員《麥克米倫高階英語詞典》問世,自此,學習詞典中的“五大名典”(Big Five)形成。Alice Y. W. Chan(2002)從方法論、詞典學編纂相關原理、語言信息表征以及論述風格方面,對有關五大名典的相關評論進行元語言學分析。Monroy(2004)比較了《英語發(fā)音詞典》《朗文發(fā)音詞典》以及《牛津當代英語發(fā)音詞典》在二語學習者語言學習過程中的功用問題。徐海(Hai Xu 2005)采用量化方法,比較了五大名典的配例對人稱、時間和地點等語篇指示詞的處理情況,以及詞典配例處理與語料庫中真實使用實例的匹配情況。Coffey(2006)分析了40個高頻語法詞在五大名典中的處理,指出外向型高階學習詞典已經(jīng)從注重語言描寫發(fā)展到強調教學上的有用性。徐海(Hai Xu 2008)對比了英語五大學習詞典的配例策略,認為學習詞典的配例策略應該隨著立目單位的頻率、搭配和句法的復雜程度、用戶需求和查詢特點而進行調整。Bartosz Ptasznik(2014)分析了五大英語學習詞典所提供的語義菜單或語義路標對詞典用戶意義查詢準確率和查詢時長的影響。Anna Dziemianko(2014)對比分析了五大名典中搭配信息的出現(xiàn)位置以及表征方式。在這一階段,一些研究者只選取五大名典中的部分詞典作為分析樣本,并不強調對比的全面性。比如Sobkowiak(2008)選取了A字母下的縮略語和首字母縮寫詞,比較了CDROM版的《麥克米倫高階英語詞典》第2版和CDROM版的《朗文當代英語辭典》第4版對其發(fā)音的處理情況,指出數(shù)字化學習詞典在語音系統(tǒng)標注方面所存在的系統(tǒng)性問題。Walker(2009)分析了三種類型的英語學習詞典——三部通用型學習詞典、三部語法搭配詞典以及兩部商務英語學習詞典對搭配信息的處理。Alice Y. W. Chan(2014)只選擇性地對比分析了《朗文當代英語辭典》第5版和《柯林斯COBUILD高階英語學習詞典》第6版在二語學習者對詞義判斷與句子生成任務中的有效程度。在第三峰值期,詞典對比研究的論題更為廣泛,在研究方法上也更為科學,體現(xiàn)了實證主義的特點。而且,除了傳統(tǒng)的紙媒詞典之外,研究者開始關注數(shù)字化詞典的表征形式與內容,與時代的發(fā)展特點相契合。
《國際詞典學》關于外向型英語學習詞典的研究在三個峰值期分別為3篇、7篇和10篇,明顯呈遞增趨勢。考慮到《國際詞典學》為季刊,且刊發(fā)的文章數(shù)目(包括書評)每期不足10篇,詞典對比研究文獻的數(shù)量已經(jīng)相當可觀。由此可見,《國際詞典學》對英語外向型學習詞典的研究極為關注,具體原因如下。首先,英語作為國際交流共同語的地位催生了非英語母語學習者對學習型詞典極大的、持續(xù)性需求。外向型英語學習詞典作為一種新的詞典類型,取得了文化輸出與經(jīng)濟價值上的雙重成功,必然會引起學界的注意。其次,英語學習詞典編纂場景中先后出現(xiàn)牛津與朗文爭鋒、四大名典并立、五大學習詞典競爭性優(yōu)化共存的局面。相關詞典間的共性和差異性問題必然會成為學界關注的重點。最后,《國際詞典學》創(chuàng)刊于1988年,適逢1987年《牛津高階英語詞典》與《朗文當代英語辭典》兩大學習詞典巨頭間競爭局面的初步形成期。其后同類產(chǎn)品不斷推陳出新,可比性日益增大,相關研究的廣度和深度也都進一步加強。
第二,非英語語種學習詞典之間的對比研究僅有兩篇。Emiko Hirose Horton & Bruce W. Horton(1997)對比分析了英語母語使用者在學習日語的過程中使用的兩部日本漢字詞典——《Kodanshas精選中國漢字指南》(1991)和《中國漢字用法新詞典》(1982),指出二者在中國漢字的覆蓋率、詞目的質量以及索引的有效性方面存在的差異。GillesMaurice de Schryver(2011)對比分析了三部目標用戶分別為8歲以上兒童、10歲以上兒童和成年人的荷蘭語學習詞典,分析其釋義與目標用戶的語言能力之間的適配關系。總體來看,非英語語種學習詞典間的對比數(shù)量很少,未形成系統(tǒng)化的研究。
(三) 《國際詞典學》中雙語型學習詞典研究
《國際詞典學》中關于雙語型詞典的研究按照語種的不同大致可以分為兩類: 一是與英語詞典有關的對比研究。計有6篇。Nakao(1989)從立目單位的選擇、義項的排列與解釋、語法信息的設置等方面,分析了相關英日雙語學習詞典編纂中存在的問題。Cormier & Fernandez(2005)對法英、英法雙向型詞典《皇家詞典》和《大法語詞典》進行了詞典考古學分析。Kiyomi Chujo(2006)以《柯林斯Cobuild英語詞典》和四部雙語英語學習詞典為分析對象,對其中所標注的高頻詞與日本中學常用詞匯、英國國家語料庫的高頻詞以及日本大學考試中各級常用詞匯的重合度進行分析。陳玉珍(Yuzhen Chen 2010)對比分析了紙質詞典與電子詞典對詞典用戶使用以及二語學習的影響,隨后,于2011年對比分析了《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朗文當代英語辭典》和《新英漢英語詞典》在中國大學生中的使用有效性。Isabel Balteiro(2011)則對比分析了系列西英詞典在對英語詞語處理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規(guī)定和描寫傾向。二是非英語詞典間的研究。共包括5篇。Laurent Bray(1988)分析了德意詞典與意德詞典在十七世紀的興起與發(fā)展狀況。Norman(1995)對比分析了印度的兩部語文詞典。Salerno(1999)分析了5部意法雙語詞典所提供的語法信息。Dmitrij Dobrovolskij(2000)在認知隱喻學的框架下,分析了俄羅斯與德國的部分雙語詞典對習語的處理。Grzegorz Szpila(2006)對波蘭的12部雙語型學習詞典中的“假性同源詞”(false cognant)現(xiàn)象進行了對比。
在《國際詞典學》中,雙語型詞典的研究僅次于學習詞典,是第二種重要類型。這與二語學習者對雙語詞典的依賴性有關——處在初、中級階段的二(外)語學習者,在使用單語型學習詞典方面會存在較大的困難,雙語詞典自然成為首選的、過渡性的詞典類型。同時,很多二(外)語學習者在語言學習過程中會出現(xiàn)“石化現(xiàn)象”,語言學習中有較長時期的停滯期,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學習者對二語詞典的依賴程度,延長了雙語型詞典的使用時間。
二、 《國際詞典學》中不同詞典類型間的詞典對比研究
《國際詞典學》中不同類型詞典間的比較,針對的維度各不相同,具體如下。
第一類是內向型詞典與外向型詞典間的對比研究。共有6篇。比如Matti Vilppula(1995)以“day”的釋義為個案,分析了《簡明牛津英語詞典》《柯林斯COBUILD英語詞典》《錢伯斯英語詞典》《牛津高階英語詞典》以及西班牙、德國、瑞典的詞典在釋義中存在的問題。Norri(1996)分析了五部英國版的語文詞典、兩部英國版的外向型學習詞典以及三部美國大學詞典中地域標簽的使用。Ilson(1999)對比分析了九部英語詞典在規(guī)模、收詞、搭配、句法信息、釋義、對語言變體收錄等方面的異同。Norri(2000)又分析了七部英國版的內向型語文詞典、外向型英語學習詞典以及三部美國大學詞典對貶義詞目的標注問題。McCreary(2002)比較了《美國大學詞典》《朗文當代英語辭典》和《柯林斯COBUILD英語詞典》在二語學習者語言學習過程中的有用性。Moon(2004)分析了英語學習詞典五大名典對概念隱喻的處理,同時與三部內向型通用語文詞典——《新牛津英語詞典》《錢伯斯二十世紀英語詞典》和《柯林斯COBUILD英語詞典》進行對比,著重凸顯《麥克米倫高階英語詞典》對認知隱喻學相關原理的系統(tǒng)性體現(xiàn)。
二是單語詞典與雙語詞典的對比研究,僅有2篇。Michael Carr(1994)分析了相關日語單語和雙語詞典對“大和魂”的釋義,指出詞典編纂者在釋義中應提供語義標簽并盡量摒棄種族及民族偏見。Archibald Michiels(2000)利用計算機檢索技術,根據(jù)對應詞與語境的相關度,對比分析雙語詞典《柯林斯羅伯特詞典》《牛津—哈歇特詞典》對立目單位所屬信息領域的處理,以分析其詞典處理方式是否便于詞典用戶選擇合適的語際對應詞。同時,該論文還涉及詞網(wǎng)、《羅熱同義詞詞典》以及三部外向型單語詞典《朗文當代英語辭典》《柯林斯COBUILD英語詞典》以及《劍橋高級英語學習詞典》對立目單位的處理。
第三類是通用型詞典與??菩驮~典的對比,僅有1篇。即Bergenholtz(2014)對這兩種詞典中多詞單位的收錄情況進行的分析對比。
三、 《國際詞典學》中詞典對比研究的基本特點
作為一個國際性的權威學術期刊,《國際詞典學》中的詞典學研究基本上能夠反映出當代詞典學研究的重點和熱點問題,關涉詞典對比研究的內容自然也可以反映出世界范圍內該領域的研究特點。總體而言,《國際詞典學》中所涉及的詞典對比研究具有下列三個特點。
(一) 國際詞典對比研究的“英語中心”特點
《國際詞典學》中有關詞典對比研究的論述表現(xiàn)出明顯的“歐洲中心”特點,更確切地說,是“英語中心”的特點——大多數(shù)詞典對比研究都與英語詞典相關。原因在于: 第一,目前,在世界范圍內,無論是在詞典理論研究還是詞典編纂實踐方面,英語詞典編纂界都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在世界詞典編纂場景中居于領先地位。第二,英語為國際性通用語,《國際詞典學》所刊發(fā)的文章多以英語為主,偶爾出現(xiàn)少量的法語和德語。第三,《國際詞典學》雖冠以“國際”之名,但其創(chuàng)刊地在英國的牛津大學。天時地利人和等因素都必然會使該刊向英語詞典研究傾斜。
(二) 國際詞典對比研究的熱點是英語外向型學習詞典之間的對比
從1988—2014年,《國際詞典學》中的詞典對比研究主要集中在英語單語外向型學習詞典的對比研究方面。尤其是自1995年英語學習詞典四大名典問世之后,其研究明顯形成峰值。并且研究的范圍非常廣泛,除詞典宏觀結構之外,還涉及釋義、配例、發(fā)音、語法信息等詞典微觀結構的方方面面,同時也注意分析語言學理論在外向型學習詞典中的體現(xiàn),比如隱喻在詞典中的呈現(xiàn)、解碼功能與編碼功能的設置、教學詞典的范疇特點以及元詞典學理論分析等。這種局面形成的主要原因是: 第一,從語言經(jīng)濟學的視角看,英語學習詞典的編纂在世界范圍內獲得了文化和商業(yè)兩方面的巨大成功,英語學習詞典所確立的基本范式需要進行深度的研究;第二,英語單語學習詞典之間形成了良性競爭,有利于促進相關詞典努力優(yōu)化自身,形成百花齊放、各有千秋的競爭性共存的局面。各部學習詞典的優(yōu)劣和短長可以在對比中更好地體現(xiàn)。第三,相對英語學習詞典而言,其他語種學習詞典的發(fā)展或剛剛起步,或雖有發(fā)展,但總體上采用的是英語學習詞典的基本編纂構架,在詞典的基本設計特征(design feature)上鮮有創(chuàng)新,短時間之內無法擺脫英語學習詞典的影響,更不用說與英語學習詞典分庭抗禮、相與爭鋒。
(三) 漢外詞典對比研究并未得到足夠的關注
從《國際詞典學》刊載的文章來看,西方學者對漢語詞典編纂的關注度不高,僅有少數(shù)幾篇文獻與漢語詞典相關。比如Victor H. Mair(1991)認為現(xiàn)行的漢語詞典以“字”而不是以“詞”為基本單位,用戶查詢時多有不便,建議在漢語詞典編纂中應該按音序組織詞目。這一點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編纂中基本已成為編纂慣例,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國外部分研究者對中國的詞典編纂概況不甚了解,其研究結果難免具有片面性,甚至出現(xiàn)訛誤。Zgusta(1992)分析了捷漢詞典的編纂問題,主要關注對等詞的選擇。Michael Carr(1993)從認知語言學的視角,比較了日語與漢語詞典對漢語“心猿意馬”類的“猴子隱喻”(monkey metaphor)的處理。對中國詞典編纂非常關注的西方學者之一是克里默(Creamer)[3]。1989年,《國際詞典學》第3期主要介紹了詞典是一種文本的觀點。在這一期中,克里默(1989)介紹了我國東漢許慎所編纂的《說文解字》,并論述了我國的文本批評(textual criticism)形式——??睂W,這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詞典本體研究。1993年,克里默分析了《漢英歇后語詞典》的特點。因為分析對象僅限于歇后語,且該詞典的影響不大,所以并未引起學界注意。
我國詞典研究者在《國際詞典學》發(fā)表的文章,無一例外都以英語或雙語詞典為研究對象。徐海(Hai Xu2005,2008)對五大英語學習詞典的配例問題非常關注;王馥芳、陸谷孫(Fufang Wang & Gusun Lu2007)則論述了《新英漢詞典》在修訂過程中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楊文秀(Wenxiu Yang2007)分析了語用信息在英語學習詞典,尤其是在《朗文當代英語辭典》第4版中的體現(xiàn)。陳玉珍(2010,2011)側重于詞典用戶分析。上述研究之所以主要集中于英語單語學習詞典和雙語詞典,主要是因為其作者的研究領域多集中在外國語言學與應用語言學方面,對國外語言學以及詞典學非常熟悉,對漢語詞典則鮮有關注;而有所關注的國內學者,又因為語言問題或其他原因,無法以英語為工作語言,向國際同行介紹、闡述漢語詞典編纂實踐或理論研究情況。這種“各自為政”的局面導致了在《國際詞典學》中,以漢語詞典為主體進行的詞典本體研究極為罕見,到目前為止,尚沒有關于漢、英語文詞典對比研究的系統(tǒng)性論述。
四、 結 語
詞典對比研究的最終目的,是在對比的基礎上進行判斷和揚棄。開展詞典對比研究,尤其是語際間詞典對比研究,可使編纂者在內—外、外—內的視角切換中進行詞典對比,在對比中顯現(xiàn)各自詞典的優(yōu)缺點,擇善而從,從而提高自身的詞典編纂質量。于屏方、杜家利(2010)曾對1980—2008年間《辭書研究》中有關詞典對比研究的文獻進行梳理,指出國內詞典對比主要集中在語內詞典對比方面??梢姡覈~典學界對語際間的詞典對比研究需要加強。我們認為,要進行有效的詞典對比研究,國內詞典學界需要充分了解國際詞典學界在詞典對比研究方面的熱點和焦點問題,從總體上把握當代詞典編纂研究的發(fā)展方向,在此基礎上,努力開展以漢語詞典為主體的詞典對比研究,以期為我國的詞典編纂服務,推動我國由辭書古國、辭書大國向辭書強國邁進。
附 注
[1]這里的英語詞典是一種廣義的概念,不僅僅限于英、美兩國所編寫的詞典,還包括澳大利亞、新西蘭以及南非等其他英語國家所編纂的英語詞典。
[2]查爾斯·理查德是一位教師,在1837年編寫了一部兩卷本的《新英語詞典》。理查德認為,詞典釋義是人為規(guī)定的結果,詞典編纂者如果在詞典中說明立目單位的用法才更有價值。因此,該詞典沒有提供釋義,而是提供立目單位在不同時期的引文,以此作為例證說明立目單位曾經(jīng)的使用情況。理查德的做法,被認為是詞典編纂中“歷史主義原則”的體現(xiàn)。
[3]克里默還在北美辭書學會會刊《DSNA詞典學》(1980—1981)發(fā)表了《〈漢英詞典〉評介》,對吳景榮主編的《漢英詞典》進行評論。除此之外,克里默在國際詞典學會議上,先后對我國的雙語詞典進行了分析討論,并與我國的雙語詞典編纂者合作,編寫雙語詞典。
參考文獻
1. 劉艷春,謝熠,馮晨.試論我國當代的辭書研究——基于《辭書研究》4603篇文章的統(tǒng)計與分析.辭書研究,2014(3).
2. 黃建華.中國辭典史論·序.北京: 中華書局,2006.
3. 于屏方,杜家利.英、漢學習詞典對比研究.北京: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
4. 按照在文中出現(xiàn)的次序,本文所涉及的文獻
Pedro A. FuertesOlivera & Marisol VelascoSacristan(2001);Boisson(1988);Alego(1994);Urdang(1997);Ogilvie(2008);Dixon(2008);Zgusta(1989);Landau(1994);Alicia Rodríguezlvarez & María Esther RodríguezGil(2006);Osselton(2006);Marcas Mac Coinnigh(2012);Takebayashi(1998);Traci Nagle(2014);Andreasson(1997);Fabienne H. Baider(2007);AnnaMaria De Cesare(2003);Cristiano Furiassi(2003);Hausmann & Gorbahn(1989);Carter(1989);Lemmens & Wekker(1991);Boggards(1996);Geart van der Meer(1999);Rundell(1998);Tvrtko Prcic(1999);Bogaards(2001);Anna Dziemianko(2011);Adam Kilgarriff(1997);Alice Y. W. Chan(2002);Monroy(2004);Hai Xu(2005);Coffey(2006);Hai Xu(2008);Bartosz Ptasznik(2014);Anna Dziemianko(2014);Sobkowiak(2008);Walker(2009);Alice Y. W. Chan(2014);Emiko Hirose Horton & Bruce W. Horton(1997);GillesMaurice de Schryver(2011);Nakao(1989);Cormier & Fernandez(2005);Kiyomi Chujo(2006);Yuzhen Chen(2010,2011);Isabel Balteiro(2011);Laurent Bray(1988);Norman(1995);Salerno(1999);Dmitrij Dobrovol skij(2000);Grzegorz Szpila(2006);Matti Vilppula(1995);Norri(1996);Ilson(1999);Norri(2000);McCreary(2002);Moon(2004);Michael Carr(1994);Archibald Michiels(2000);Bergenholtz(2014);Victor H. Mair(1991);Zgusta(1992);Michael Carr(1993);Creamer(1989,1993);Fufang Wang & Gusun Lu(2007);Wenxiu Yang(2007)等均源自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exicograph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8—2014.
(于屏方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中國語言文化學院 廣州 510420)
(杜家利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詞典學研究中心 廣州 510420)
(責任編輯 李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