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普陀區(qū)中醫(yī)醫(yī)院（上海，200062）　張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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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馬灘日書涉醫(yī)簡研究*

上海市普陀區(qū)中醫(yī)醫(yī)院（上海，200062）張煒

摘要：放馬灘秦簡日書共有涉醫(yī)簡百余枚，內(nèi)容涉及當時中醫(yī)陰陽五行、生育預測、巫醫(yī)與巫術、臟腑與人體部位描寫，記錄有30余種疾病以及對疾病轉(zhuǎn)歸的描寫、十二律占病、禹步與音律治病等等，反映出放馬灘秦簡日書所蘊含的豐富中醫(yī)史料信息，并為全面系統(tǒng)運用秦漢時期的出土簡帛來整理研究中醫(yī)學源流提供了寶貴的第一手資料。本文擬對放馬灘日書中涉及中醫(yī)信息的百余枚竹簡從陰陽學說、五行學說、生育與人體描寫、疾病與轉(zhuǎn)歸、巫祝巫醫(yī)5個方面展開較為全面系統(tǒng)的研究。

關鍵詞：放馬灘日書中醫(yī)學秦簡

1984年在甘肅省天水市北道區(qū)黨川鄉(xiāng)放馬灘秦代墓葬中出土了一批竹簡，其中有甲種《日書》73枚，乙種《日書》380枚[1]。本文擬對放馬灘日書中涉及中醫(yī)信息的百余枚竹簡從5個方面展開較為全面系統(tǒng)的研究。

陰陽學說

1.陰陽互根

陰陽五行學說從現(xiàn)有文字資料看起源于商代，從甲骨卜辭到秦漢簡牘，其學說有著一脈相承的淵源關系[2]。放馬灘竹簡有“凡甲、丙、戊、庚、壬、子、寅、巳、酉，是謂男日，陽，牡日也，女子之吉日也。凡乙、丁、己、辛、癸、丑、辰、午、未、申、亥，是謂女日，牝日，陰日，男子之吉日也。”（乙197-198）簡文明確說：男日是陽日、牡日，為女子之吉日；女日是牝日、陰日，為男子之吉日。充分體現(xiàn)陰陽互根、對立統(tǒng)一的和諧思想。

2.陰陽互求

陰中求陽、陽中求陰，陰陽互求，歸于平衡的思想在簡文中常有描述。如：“大呂，音也。貞在大呂，陰陽搏氣……牝牡相求，徐得其音?！保ㄒ?62）簡文指出大呂之音只有在陰陽平衡之時才能得到最佳韻律；“正月、二月、六月、七月、八月、十二月為牡月。三月、四月、五月、九月、十月、十一月為牝月。牝月牡日、牡月牝日娶妻皆吉?！保ㄒ?94、195、251）說明在陽月的陰日或陰月的陽日娶妻是吉利的；“男日，卯、寅、巳、酉、戌。女日，午、未、申、丑、亥、辰。以女日病，以女日瘳，必可日復之。以女日死，以女日葬，必復之。男日亦如是?！保?）簡文將十二日支劃分為男日與女日兩類，用以選擇治病及下葬的時間。認為在女日生病，必須在女日治療，否則疾病會復發(fā)，這是陰陽學說在巫醫(yī)治病上的具體運用。

五行學說

1.五行相生

放馬灘日書明確提出了五行的概念，五行與天干地支的配伍，并且有了五行相生相克的描寫：“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保ㄒ?7）“寅不可以為東門。巳不可以為南門。申不可以為西門。亥不可以為北門?！保ㄒ?7、19、21）申于五行屬金，金主西方；亥于五行屬水，水主北方。因為筑門應以五行相生為法則，故有此說。同時期的孔家坡竹簡有“春為南門、夏為西門、秋為北門、冬為東門。”（孔290）因為春季木旺，南方屬火，木生火，故春為南門；長夏土旺，西方屬金，土生金，故夏為西門；秋季金旺，北方屬水，金生水，故秋為北門；冬季水旺，東方屬木，水生木，故冬為東門。

2.五行相克

簡文“行忌：春三月己丑不可東行；夏三月戊辰不可南行；秋三月己未不可以西行；冬三月戊戌不可北行。百里大兇，二百里外必死?！保ㄒ?23-126）春屬木，配東方；夏屬火配南方；秋屬金配西方；冬屬水配北方。而日干丑屬金、辰屬水、未屬木、戌屬火。四方與日干為五行相克關系故曰不可出行。在睡虎地秦簡中即有“金勝木，火勝金，水勝火，土勝水，木勝土”的五行相克的記錄[3]。

3.五行相配

簡文“宮立戊己，主中央，主客人也，色黃，所起者人也，司土；角立甲乙卯未亥，主東方，時平旦，色青，主人旬，所乾者龜也，司木；徵立丙丁午戌庚，客也，時日中，色赤，主南方，所訟者蛇也，司火；商立庚辛酉丑巳，主西方，時日入，主人，白色，所訟者雞也，司金；羽立壬癸子申辰，主北方，時夜半，客也，色黑，所訟者虎也，司水?！保ㄒ?96-200）簡文指出了五行配五音、五方、五色、五禽、五時、主客、干支，并與《黃帝內(nèi)經(jīng)》的五行相配完全一致，說明當時五行理論已較為完備。

生育與人體描寫

1.生育預測

簡文“平旦生女，日出生男，夙食女，暮食男，日中女，日西中男，昏則女，日下則男，日未入女，日入男，昏女，夜暮男，夜未中女，夜中男，夜過中女，雞鳴男?！保?9）而“節(jié)有妊者而欲知其男女，投日、辰、星而參合之。奇者男也，禺者女也?！保ㄒ?93）是用一天中的十六分時或日、辰、星參合的方法來預測生育男女。睡虎地秦簡《娶妻出女篇》“甲寅之旬，不可取妻，無子。雖有子，無男。”（甲9）反映出當時較為普遍的重男輕女思想。并有“生子，死”、“旬死”、“三月死”、“三歲死”的記載，說明當時衛(wèi)生條件低下，嬰幼兒出生后死亡率極高的事實。

2.人體描寫

從放馬灘日書四百余簡看，簡文對人體及臟腑器官多有提及。如：“九者首也，八者肩肘也，七六者匈腹腸也，五者股胻也，四者膝足也，此所以曹病疵之所也?！保ㄒ?43）放馬灘簡文提及內(nèi)臟器官有心、脾、胃、腸；而人體部位共有頭、首、頸、肩、肘、胸、肋、腰、腹、背、肘、股、乳、脛、足、顏、頤、喙、鼻、鼻緣、目、眼、眉、目裹、口、舌、唇、膺、耳、髀、膝、手、四肢、皮、胎等35處。事實上，早在商代的甲骨文就有關于人體和臟器的諸多描寫，而放馬灘日書簡與甲骨卜辭顯然有著一脈相承的淵源關系[4]。

疾病

1.疾病

病頭指頭部疾患?！啊嗥洳☆^?！保ㄒ?75）

病顏指臉部疾患?！叭杖胫脸客吨泄孟?，大耳肩僂……色蒼黑，善病顏?！保ㄒ?20）

病色蒼白指臉色蒼白一類癥狀。“日中至日入投中南呂……病色蒼白?！保ㄒ?34）

善病耳目間指病患在耳目之間的部位。日入至晨投中中呂……善病耳目間?！保ㄒ?23）

病頸項指頸脖部位的疾患?！叭杖胫脸客吨写髤巍n晳色，善病頸項。”（乙211）

病心指心臟疾患。“旦至日中投中夷則，王蟲也。蒼晳圓面負僂，惡行夸夸然，善病心?！保ㄒ?30）“占病，益病……苦病心。”（乙360）周家臺竹簡有治療心病方“即令病心者南首臥，而左足踐之二七?！保ㄖ?37）里耶秦簡有“治暴心痛方……取草蔡（芥）長一尺，□□三，析，傅之病者心上?！保ɡ?-876）“病暴心痛灼灼者，治之，析蓂實冶二，枯姜、菌桂冶各一，凡三物，并和，取三指撮到節(jié)二，溫醇酒?！保ɡ?-1221）

善病心腸指心與腸同時得病?！包S鐘：平旦至日中投中黃鐘，馬也，兌顏兌頤，赤黑負僂，善病心腸?！保ㄒ?06）“日中至日入投中夾鐘，雞也。廣顏大唇目大痽，善步善后顧，土色，善病心腸?！保ㄒ?16）

病心腹指心腹部位的疾患?！叭杖胫脸客吨心蠀危噱枰?。兌彖兌頤……善病心腹。”（乙235）

病胸脅指胸脅部位的疾患?！暗┲寥罩型吨心蠀危u也。赤色小頭圓目而晳，善病胸肋?！保ㄒ?33）

病背癃瘇指背隆腰曲、足腫不能行走的疾患。簡文“日入至晨投中夾鐘，薄顏短頸，色蒼黑，善病背癃瘇?！保ㄒ?40）見《史記·平原君列傳》罷癃病為背疾，腰曲而背隆高；一說為躄，指足不能行之疾?！肚皾h·賈誼傳》“天下之勢，方病大瘇?！薄蹲ⅰ贰叭绱驹唬耗[足曰瘇?！薄端⒌厍睾喎纱饐枴酚小傲T癃守官府，亡而得，得比公癃不得？得比焉”的記載，是指先天或后天疾患致人殘廢，身高低于1米50的成人可以免除服役，用做城旦或守官府來替代[5]。

病乳指乳房疾患?！叭罩兄寥杖胪吨辛昼姟柡冢泼髂?，病乳?！保ㄒ?28）

病肋指脅肋部位的疾患。“日中至日入投中中呂，豕也。兌喙圓顏翕肩，不善衣其行昌昌也，色蒼黑，善病肋?！保ㄒ?22）

病肩指肩部疾患?！叭罩兄寥杖胪吨写笞澹蛞?。隋頤長目長要，其行延延也，色蒼赤，善病肩。”（乙213）

病肩手指肩與手俱病，可能是肩手綜合征?！叭杖胫脸客吨袏A鐘……善病肩手?！保ㄒ?17）

病胃腸指胃腸道疾患?！叭杖胫脸客吨幸膭t，黿龜也……黃皙也，病胃腸?！保ㄒ?32）

病腹腸亦指腸胃的疾患?！暗┲寥罩型吨袘?，長頤折鼻，為人負僂復面，惡行彼彼，善病腹腸?！保ㄒ?38）

病中腸指腸道疾患?！叭杖胫客吨修ㄙe，兌顏兌頸廣……病中腸。”（乙226）

善病腰指腰部疾患。“日中至日入投中夷則，鼉龜也。眉多黑色，負僂晳色，善病腰?！保ㄒ?31）

善病腰腹指腰腹部疾患。“旦至日中投中夾鐘，兔也。圓面……善病腰腹。”（乙215）

病腰髀指腰部與大腿股部俱病。“旦至日中投中中呂，雉也，啟顏兌頤……色蒼晳，善病腰髀?！保ㄒ?21）

病腹腸腰髀指腹腸腰股部位俱病?！叭杖胫脸客吨形闵?，大□也。啟顏兌喙長要色黃，善病腹腸腰髀?！保ㄒ?08）

病右髀指右側股腿部疾患。“旦至日中投中蕤賓，馬也。連面大目，大唇吻猞，行吾吾也，色晳，善病右髀?！保ㄒ?24）

病四體指四肢疾患?！叭罩兄寥杖胪吨泄孟?，蛇也……色蒼白，善病四體?！保ㄒ?19）

馀病指飲食無度，飽食致病?！暗闷浣ǘ噔挪??！保ㄒ?35）

憂慮癥指身患疾病，憂思不已。“貞身右苛疵，憂心申申……”（乙279）“夫妻皆憂，若朝霧霜，有疾不死，轉(zhuǎn)如?！保ㄒ?94）“疾胃，登于上而望于下，吾心且憂，吾腸且悲?！保ㄒ?90）睡虎地簡有專門治療憂慮癥的巫祝方“人有思哀也弗忘，取丘下之莠，完掇其葉二七，東北向茹之乃臥，則止矣?！保?3-64）本方說有的人經(jīng)常想一些悲傷哀痛的事情，老是忘不了，醫(yī)治的辦法是，從土丘下生長的雜草上完整地摘取十四片葉子，面向東北方向吃下去，然后躺下睡覺，就可把哀傷之事忘掉了。又“女子不狂癡，歌以生商，是陽鬼樂從之，以北向□之辨二七，燔，以灰□食食之，鬼去?！保?7-48）簡文介紹了用來治療為陽鬼作祟而患精神類疾病的巫方。這些巫祝方可以看作是中國古代心理療法的早期實例。

折齒指牙齒折斷?！氨?，盜在西方，從西北入，折齒?！保?4）睡虎地秦簡有“斗，為人毆也，無疻痏，毆者顧折齒，何論？”（法律答問89）可以互證。

疫病指季節(jié)性流行病或傳染性疾病。“占候：正月甲乙雨。禾不享。邦有木攻，丙丁雨，大旱。鬼神北行，多疾?！保ㄒ?54）“壬癸雨，大水，禾粟邦起，民多疾?！保ㄒ?58）“一宅中無故而室人皆疫，或死或病，是是棘鬼在焉?！保ㄋ?7-38）大災之后有大疫，在大旱或大水之后多疫情，故曰民多疾。而“一宅中人皆疫”更是指出了疫病的特點。

黑子侯侯通瘊，指皮膚上長的小黑色瘤子。“酉，雞也。盜從西方入，復從西方出爾。在囷屋東屎水旁，名曰“灌”，有黑子侯?！保ㄒ?5）《集韻·平侯》曰：“瘊，疣病。”周家臺秦簡有專門“去黑子方”：“去黑子方：取藁本弱小者，齊約大如小指?！保ㄖ?18）可以互證。

癉疾指熱病?！俺?，逃亡，不得。癉疾，死。”（甲14）《素問·奇病論》“此五氣之溢也，名曰脾癉?！蓖醣ⅲ骸鞍D謂熱也。”

癃為中醫(yī)“淋病”，小便不利之證。《素問·奇病論》“有癃者，一日數(shù)十溲。”放馬灘簡文“食禍門：所利，數(shù)出禍喪，居之兇不吉，必癃?！保ㄒ?0-22）睡虎地秦簡有“食過門：大兇，五歲弗更，其主癃。”在《五十二病方》中有“血癃、石癃、膏癃、女子癃”的記載，并有較為詳細的癥狀和方劑的描述[5]。

風痹風痹是痹證的一種，癥見肢節(jié)疼痛，游走不定。《靈樞·壽夭剛柔》“病在陽者命曰風，病在陰者命曰痹，陰陽俱病命曰風痹。”簡文“旦至日中投中大呂，牛也。廣顏恒鼻緣大目肩婁，惡行微微也。土色白黑，善病風痹?！保ㄒ?09）

2.疾病轉(zhuǎn)歸

病瘳、難瘳指疾病可以治療還是難以治療?！坝?，可筑間牢，可入牲。利筑官室、為小嗇夫。有疾，難瘳?！薄罢疾?，有瘳?！保?5、乙297）

復病指疾病復發(fā)?！澳藦筒??！保ㄒ?78）

病久指病情遷延不愈?！啊酢跄藦筒?，其病久?！保ㄒ?73）“其臽病久?！保ㄒ?35）

病死指因病死亡。“……卜疾人，不死?！保ㄒ?67）“病者不死?！保ㄒ?57）“……取婦嫁女不吉，疾人死?！保ㄒ?71）

疾人危指病情危重。“夾鐘、無射、應鐘皆曰：取婦嫁女可也，疾人危。”（乙256）

疾轉(zhuǎn)如指病情好轉(zhuǎn)?！傲昼姟?、夾鐘之卦曰：……哭靈間，夫妻皆憂，若朝霧霜，有疾不死，轉(zhuǎn)如?！保ㄒ?94）

病益篤指病情更加危急?！巴饵S鐘以多：為病益篤；以少：病有瘳。”（乙242）

病已、不已指病情痊愈或不愈。“□日尚久：多四五日久，未知已時；多七日病不已；多八九日死?！保ㄒ?48）

垂已、幾已指病情差不多已好轉(zhuǎn)。“凡卜來問病者，以來時投日辰時數(shù)并之。上多下占曰病已；上下等曰垂已；下多上一日未已而幾已；下多上二日□已；下多三日?！保ㄒ?45）

已間與未間指病情已經(jīng)好轉(zhuǎn)或未好轉(zhuǎn)?！罢技玻和镀洳∪粘綍r，以其所中之辰間，中其后為已間，中其前為未間。得其月之剽恐死?！保ㄒ?38）

宜疾指容易得病?！扒T：其主必昌富。婦人必宜疾，是是鬼夾之?！保ㄒ?）

疾喪指因病死亡?！拔逶鲁剑矄?。十一月壬戍，疾喪?！保ㄒ?92、197）

益病指病情加重?！罢疾?，益病……苦病心?！保ㄒ?60）

吉善指病情好轉(zhuǎn)病人無恙?！爸格?，得其吉善；得其閉病中雖已；得其建多馀??；得除恐死；得其盈篤病，得其吉善；得其臽病久。”（乙335、358）

巫祝巫醫(yī)

1.巫與醫(yī)

巫、醫(yī)同源，在商代甲骨卜辭中就有詳盡記載。放馬灘秦簡就有“女子為覡，男子為祝。”（甲34）而在睡虎地秦簡中還有“翼，生子，男為覡，女為巫。”（甲94）、“庚寅生，女子為巫?！保ㄒ?42）“壬寅生子，不吉，女子為醫(yī)?！保ㄒ?44）等說法，說明當時巫祝巫醫(yī)已十分普遍。

2.巫醫(yī)占病

從簡文看當時有時辰占、干支占、五行占、十二律占等多種占病法。如：時辰占：“凡卜來問病者，以來時投日、辰、時數(shù)并之。上多下占曰病已；上下等曰垂已；下多上一日未已而幾已；下多上二日□已；下多三日?！保ㄒ?45）“彼日、辰、時數(shù)并而三之以為母。□其數(shù)，而以除母，而以余期。九者首也，八者肩肘也，七六者匈腹腸也，五者股胻也，四者膝足也，此所以曹病疵之所也。”（乙172、173、343）干支占：“五月辰，疾喪。十一月戍，疾喪?！保ㄒ?07、113）“巳：西兇、南吉、北得、東見疾人?！保ㄒ?6）五行占：“木日長子死、土日中子死、水日少子死?！保ㄒ?40）十二律占：“大呂、姑洗、中呂、林鐘皆曰：取婦嫁女者吉，病者不死?！保ㄒ?57）

3.問病宜忌

巫醫(yī)問病是有良辰吉時的，如簡文曰：“占疾，投其病日辰時?！保ㄒ?38）“凡卜來問病者，以來時投日辰時數(shù)和之?！保ㄒ?45）“占病者，以其來視事值日辰時。”（乙335）秦漢時期對于占病時辰、探病時辰、治病時辰均有講究，睡虎地秦簡有“辛卯，壬午不可寧人，人反寧之”（睡乙192）“凡酉、午、巳、寅、辛亥、辛卯問病者，代之”（睡乙193）的記載。又如江陵岳山秦牘日書有“寅、卯不可問病者，問之必病?！保∕36：44）說明當時人們認為如果探視病人、占問病情不在良辰吉時，那么探病的人或者占病的人很有可能會代替病人受到疾病困擾。

4.致病鬼神

當時由于醫(yī)療衛(wèi)生條件低下，人們將疾病的原因歸咎于鬼神作祟?！扒T：其主必昌富。婦人必宜疾，是是鬼夾之。”（乙8）“室有病者……死，不生憂心，毋所從容。其祟大父親及布，卜行道及事君，不吉?！保ㄒ?66、280）“其身不見大患，乃見死人，其祟外君也……兇。占曰：有惡人?！保ㄒ?69）放馬灘簡文認為“是鬼、大父親、布、外君”是致病鬼神。在睡虎地秦簡中有“王父、王母、外鬼、室鬼、中鬼、棘鬼、孕鬼、癘鬼、狀神、哀乳之鬼、陽鬼”等致病鬼神。馬王堆帛書《五十二病方》中提到“狐、父母、漆王”等精靈鬼怪可以致病[6]。

5.巫醫(yī)治病

祝由方驅(qū)除鬼魅、消災祛病是巫醫(yī)的最原始作用。放馬灘簡文有祝由方“毋毐之方”：“毋毐之方：必雎審杯中，不見童子，勿飲。言酉甘味，稚子之惡主，□杞毒也?！保ㄒ?44）關沮秦墓竹簡也有類似的飲酒治療“瘕“病的方法，如“瘕者，燔劍若有方之端，淬之醇酒中。女子二七、男子七以飲之，已。”在周家臺秦簡中有“病方”、“祝由方”，而虎溪山竹簡中也有“美食方”，這些均系古代巫醫(yī)治病之方。

日病祭除巫醫(yī)按天、地、人等九相為病人祭除疾病，簡文有“日病祭除：一天……二地……三人……四時……五音……六律……七星……八風……九州”（乙350），并有放馬灘秦墓式圖作為佐證（見圖1）[7]。而考之《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針解》“岐伯曰：一天、二地、三人、四時、五音、六律、七星、八風、九野，身形亦應之，針各有所宜，故曰九針……故一針皮、二針肉、三針脈、四針筋、五針骨、六針調(diào)陰陽、七針益精，八針除風，九針通九竅?！睂⒎篷R灘簡文與《黃帝內(nèi)經(jīng)》互參，可以說明《黃帝內(nèi)經(jīng)》九針針法與放馬灘日書巫醫(yī)日病祭除法有著相同的淵源關系。

圖1　放馬灘秦墓式圖

禹步禹須臾簡文“禹須臾，臾臾行，得。擇日出邑門，禹步三，向北斗質(zhì)畫。”（甲66）禹步、禹須臾均為早期方術，禹須臾是指用表格一類易于快速查閱占測結果的擇吉術或禳厭法。禹步在秦漢之時已成為巫醫(yī)常用的步法，《普濟方》卷269云“禁病則皆須禹步。”《五十二病方》、《養(yǎng)生方》均記有三行禹步念咒施術，使人疾行善趨不患腳病的方法。葛洪《抱樸子·仙藥》、《抱樸子·登涉篇》以及孫思邈《千金翼方》都將禹步視作吐納與導引相結合的養(yǎng)生法。說明禹步在當時既有巫舞事神，又有巫舞健身的作用[8]。而在周家臺秦簡中就有“病心者，禹步三”（周335）、“即令病心者南首臥，而左足踐之二七”（周337）、“已齲方：見車，禹步三……某病齒齲，茍能令某齲已”（周332）等對心病、齲齒患者禹步治療的記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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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編輯部

Study of Bomboo-slips from Fangmatan Tomb about Traditional Medicine

Zhang Wei
（Shanghai Putuo TCM hospital, shanghai 200062, China）

Abstract：There are more than one hundred books of bomboo-slips about traditional medicine from Fangmatan tomb. The contents relate to the Chinese medicine theory of Yin Yang and five elements, reproduction prediction, witch doctors and witchcraft, organs and parts of the human body, over thirty kinds of diseases, twelve kinds of temperament about predicting disease, Yu step and temperament of treatment etc. These facts reflect that the bomboo-slips from Fangmatan tomb contains rich historical information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ese bomboo-slips can provide valuable first-hand information for more comprehensively systematic study to use Qin -Han Dynasty unearthed bamboo and silk.

Key words：Fangmatan tomb bomboo-slips;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bamboo of Qin dynasty

中圖分類號：R-0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4737（2016）02-0001-05

*基金項目：上海市衛(wèi)生局中醫(yī)藥科研基金資助項目“簡帛醫(yī)學文獻整理與系統(tǒng)研究”（編號：2006Joo4A）

收稿日期：（2015-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