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華+張可航
陽歷二月,哪怕是江南華東地區(qū),也還處于冬季,還未真正入春。乍一看,二月的大地仍一片蕭瑟,但若多到山野海濱走走,仔細觀察就不難發(fā)現(xiàn),春意已開始萌動:好幾種小野花正悄然綻放了;冰冷的池塘里蟾蜍們正在“摟摟抱抱”;少數(shù)“心急”的鳥兒開始換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山野里的“郁金香”
二月的田間地頭,在陽光充足之處,一種藍色微紫的小花,星星點點出現(xiàn)了,盡管它們在寒風中瑟縮著,但令人感受到了它們的勇敢。
這種江南廣布的小花,芳名“阿拉伯婆婆納”。多年前我第一次聽到這么洋氣的名字,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什么?這路邊的野草小花,居然名字這么別致?”原來,這種植物原產(chǎn)于西亞,但現(xiàn)在幾乎遍布于全球了,在中國也已是歸化種。
此時,別名“犁頭草”的長萼堇菜也開始零星出現(xiàn)了,這是一種跟紫花地丁極相似的堇菜屬植物。比起阿拉伯婆婆納,它顏值可高多了:貼地而生的葉子,如手一般托起細弱高挑的花葶,一朵小花好似扎著紫頭巾的少女,搖曳生姿。
不過,此時我所在的浙江寧波,野外漂亮的常見野花,還非老鴉瓣與寬葉老鴉瓣莫屬。它們中最早的一批,通常2月中旬就盛開了,那時往往是春節(jié)剛過。有一年2月14日,在寧??h溫泉森林公園,我們趴在山路邊拍寬葉老鴉瓣,游客則絡(luò)繹不絕地從身邊走過。
老鴉瓣與寬葉老鴉瓣,原本就是百合科郁金香屬植物,它倆外觀差別不大。老鴉瓣的花為白色,外層有紫紅色條紋,葉子細長,遠長于花葶;寬葉老鴉瓣的花既有白色,也有粉色,葉子寬而短,通常只比花葶略長一點。
冬天“結(jié)婚”的蛙類
巧的是,那天在溫泉森林公園的山坡上,一叢盛開的寬葉老鴉瓣下面,居然靜悄悄地趴著一只土黃色的癩蛤蟆。當然,它的大名應(yīng)是中華蟾蜍。
中華蟾蜍似乎只有“秋眠”而沒有冬眠。在寧波入秋后,它們就開始在水中或松軟的泥沙中蟄伏,到了寒冷的一二月份反而出蟄了。在四明山同一個池塘旁,我曾多次在寒冬見到它們。一次是在池塘邊樹下的落葉層里,五六只蟾蜍滾雪球般“扭斗”成一團,那是多只雄蟾在爭搶一只雌蟾。還有一次,我看到池塘的水草間,一只金黃色雄蟾緊緊地抱著一只黑色雌蟾—這便是蛙類的“抱對”(“抱對”是蛙類的繁殖行為,它們是體外受精)。
中華蟾蜍的卵不是一坨一坨的,而是成行排列于透明的管狀卵帶內(nèi)。撈起卵帶一看,宛如一串極長的黑珍珠項鏈。稍過些時日,池塘便到處都是黑黑的小蝌蚪。因此,小朋友早春撈到的黑色蝌蚪,基本都是癩蛤蟆的蝌蚪。
在寧波,中華蟾蜍并非唯一冬季繁殖的兩棲動物。對于鎮(zhèn)海林蛙、義烏小鯢來說,2月也是舉行婚禮的好時光。鎮(zhèn)海林蛙在寧波山里幾乎常年可見,我懷疑它們冬眠只在12月到1月中下旬這兩個月。2月,在四明山的小水潭里,鎮(zhèn)海林蛙開始抱對產(chǎn)卵,一團團卵群依附在水草間。
如果這個水潭附近同時生活著義烏小鯢—一種目前僅分布于浙江局部地方的珍稀兩棲動物。那么,鎮(zhèn)海林蛙的蝌蚪們恐怕就會悲劇了。義烏小鯢的繁殖期幾乎跟鎮(zhèn)海林蛙同步,因此,林蛙的蝌蚪將會成為兇猛的小鯢蝌蚪的美餐。
鳥兒逐漸換“春裝”
2月下旬,如果到海邊濕地,可用望遠鏡看到,一些鳳頭??與黑頸??已脫下色彩低調(diào)的“冬裝”,換上了明艷的“春裝”。
在冬羽(即非繁殖羽)時期,鳳頭??的喉部是雪白的,所謂“鳳頭”也只是一小撮微微翹起的短發(fā);一旦換成繁殖羽(即夏羽或婚羽),其喉部就變成了黑紅,仿佛下巴長了威猛的絡(luò)腮胡子,而“鳳頭”則成了“爆炸式”很酷的發(fā)型,如同獅王一般。
黑頸??的換裝幅度更大,完全可用“華麗轉(zhuǎn)身”來形容。冬羽的它全身是素凈的黑白灰,除了眼睛血紅,一切都平淡無奇。到了2月底,少量黑頸??開始急不可耐地脫去冬裝,濃墨重彩地打扮起來,主色調(diào)由“黑白灰”變成了“黑金紅”:整體仍是偏黑色的鳥,但這黑色中已融合了深紅色;最炫的部位當屬頭部,眼后長出了一簇呈扇形散開的金色絲狀飾羽,讓它看起來氣度非凡,如同即將出席盛大舞會的貴婦人,不驚艷全場決不罷休。
當然,對鳥兒來說,如此費盡心思打扮自己,都是為了贏得心上人的芳心。3月中下旬,鳳頭??與黑頸??們都將離開江南越冬地,啟程飛往北方繁殖地養(yǎng)兒育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