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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漢時期的飲食文化交流及其推動因素
——以華夷之間的交流為中心

2016-08-08 08:52:35陳敏學(xué)
咸陽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 2016年3期
關(guān)鍵詞:華夷秦漢

陳敏學(xué)

(中央民族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北京 10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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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漢文史研究]

秦漢時期的飲食文化交流及其推動因素
——以華夷之間的交流為中心

陳敏學(xué)

(中央民族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北京 100081)

摘要:秦漢時期,華夏與非華夏(夷)之間的飲食文化交流日益密切且內(nèi)容豐富,既包含谷物、禽畜、果蔬、酒等原始食材或是可直接食(飲)用的食(飲)品,又包含貊炙等各種烹飪方法,還包含俎、扁壺等多種飲食器具。漢王朝的羈縻需要、游牧民族和半耕半牧型民族的生存需要、統(tǒng)治者行為、商業(yè)收益等因素從多方面推動了雙方之間的飲食文化交流。

關(guān)鍵詞:秦漢;華夷;飲食文化交流;推動因素

中國的飲食文化內(nèi)容豐富、源遠流長。從飲食文化史的角度來說,秦漢時期是中國飲食體系的發(fā)展期,[1]60-61也是中國飲食文化交融和交流的一個高峰期。[2]95-96這一時期,華夏與非華夏(夷)之間的交流是整個飲食文化交流過程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本文所謂華夷,即華夏與非華夏,其中既包括秦、漢王朝統(tǒng)治地區(qū)與非秦、漢王朝統(tǒng)治地區(qū)之間的飲食文化交流,又包括秦、漢王朝統(tǒng)治地區(qū)內(nèi)的華夏族(漢族)與非華夏族(非漢族)之間的飲食文化交流,也就是林乃燊在《中國古代飲食文化》中所說的中外交流和民族交融。[2]95

學(xué)界有關(guān)飲食文化史和飲食文化交流史的研究成果非常豐富,其中代表性論著有林乃燊《中國古代飲食文化》,[2]從淵源、發(fā)展、兩極世態(tài)等方面對中國飲食文化進行了闡述,并指出農(nóng)業(yè)開發(fā)、生態(tài)變遷和民族交流是與飲食文化密切相關(guān)的三個重要環(huán)節(jié)。王仁湘《飲食與中國文化》,[3]從飲食與中國遠古文化、五味調(diào)和、歲時飲饌、進食方式、吃的藝術(shù)等諸多方面探討了飲食與中國文化,對“胡食”也進行了一定研究。徐海榮主編《中國飲食史》(全6卷),[1]論述了中國從原始社會到中華民國期間各階段的飲食資源、飲食制作、飲食器具、飲食方式、飲食文獻、飲食文化交流等情況,兼及飲食與社會其他方面的種種聯(lián)系,是一部具有填補空白性質(zhì)的飲食文化通史型專著。李春祥《飲食器具考》,[4]把中國古代飲食器具分為炊具、盛食器、酒具、水器、進食器、承器、量器、筵席等幾大類。趙榮光《中國飲食文化史》,[5]探討了中國飲食文化發(fā)展的基礎(chǔ)理論、區(qū)域性歷史、層次性以及中華民族飲食民俗的歷史特征、中國傳統(tǒng)食禮的歷史演變等內(nèi)容。趙榮光主編《中國飲食文化專題史》叢書(含姚偉鈞、劉樸兵、鞠明庫《中國飲食典籍史》,[6]瞿明安、秦瑩《中國飲食娛樂史》,[7]俞為潔《中國食料史》,[8]張景明、王雁卿《中國飲食器具發(fā)展史》[9]共四本),分別按飲食典籍、飲食娛樂、飲食原材料、飲食器具四個專題對中國飲食文化史進行闡述。安魯?shù)取肚刂聊媳背瘯r期南北飲食文化的交流》,[10]探討了秦至南北朝時期南北飲食的構(gòu)成、南北飲食文化交流的途徑和影響。姚偉鈞《漢唐時期胡漢民族飲食文化交流》,[11]認為“食肉飲酪”成為漢唐時期整個北方和西北地區(qū)胡漢各族的共同飲食特色。賀菊蓮《漢唐西域飲食文化交流的客觀性與可能性探析》,[12]從地理位置、文化多元性、民族遷徙等方面探析了漢唐時期西域地區(qū)飲食文化交流的客觀性與可能性。外國學(xué)者的研究成果中,涉及中國古代華夏與非華夏之間飲食交流的譯著主要有美國勞費爾《中國伊朗編》,[13]對中國和伊朗之間包括飲食文化在內(nèi)的大量物質(zhì)文化交流作了細致而有見地的論述。美國謝弗《唐代的外來文明》,[14]從其來源、在唐朝的傳播與應(yīng)用以及對唐朝社會的影響等不同角度對唐代包括飲食文化在內(nèi)的外來文明進行了深入、細致的研究。

本文擬在吸收中外學(xué)者研究成果的基礎(chǔ)上,從食材與食(飲)品、加工方式和烹飪技法、飲食器具幾方面闡述秦漢時期華夷雙方飲食文化交流的情況,并就飲食文化交流背后的各種推動因素展開討論。

1 華夷之間的飲食文化交流情況

由于各民族所處的地理環(huán)境、社會發(fā)展狀況以及文化傳統(tǒng)各異,其飲食文化也呈現(xiàn)出多樣性的發(fā)展態(tài)勢,華夷之間飲食文化鮮明的地方性和民族性差異,是其交流的客觀基礎(chǔ)和首要前提。秦漢時期的文獻中屢屢出現(xiàn)對這些差異的描述,《史記》:“匈奴之俗,人食畜肉,飲其汁,衣其皮?!盵15]2900《淮南子》:“雁門之北,狄不谷食。”[16]19《漢書》:“兒能騎羊,引弓射鳥鼠,少長則射狐兔,肉食?!盵17]3743“夷狄之人貪而好利,被發(fā)左衽,人面獸心,其與中國殊章服,異習(xí)俗,飲食不同?!盵17]3834西域多國有“蒲陶諸果”。[17]3879-3885《后漢書》:“西羌……地少五谷,以產(chǎn)牧為業(yè)?!盵18]2869“湟中月氏胡……被服飲食言語略與羌同?!盵18]2899“烏桓者……食肉飲酪?!盵18]2979在華夷之間日漸密切的交往中,飲食文化的顯著差異自然而然地引發(fā)了一系列交流。這一時期,雙方交流的內(nèi)容既含有各類食材或食(飲)品,如食用作物、禽畜及其產(chǎn)品、酒等;又含有各種加工方式和烹飪技法,如胡餅、貊炙等;還含有多種飲食器具,如扁壺、勺等。

1.1食材與食(飲)品的交流

1.1.1“夷”傳入“華”的食材或食(飲)品

根據(jù)《史記》《漢書》《后漢書》《齊民要術(shù)》《本草綱目》等相關(guān)古籍以及出土實物統(tǒng)計,秦漢時期“夷”傳入“華”的食材或食(飲)品主要有:

葡萄、葡萄酒、安石榴、龍眼、荔枝、柑橘、香蕉、仁頻(檳榔)、橄欖、千歲子(花生)、胥邪(椰子)、胡桃、胡蒜(大蒜)、胡蔥(大蔥)、胡瓜(黃瓜)、胡荽(芫荽、香菜)、胡菜(蕓苔、油菜)、胡豆(蠶豆、豌豆)、胡麻(芝麻)、瀚海梨、玉門棗、西王棗、羌李、燕李、蠻李、蠻查、羌查、石蜜、胡椒、薏苡(荅遝)、班魚、牛、羊、乳……

其中比較特殊的食材或食品有:(1)葡萄。關(guān)于葡萄的具體引種者和引種時間,由于諸史籍的有關(guān)記載各不相同,歷來眾說紛紜。[19]徐州北洞山西漢楚王墓曾出土葡萄,[20]142整理者推斷此墓葬時間在公元前140至前118年之間,[20]175而李廣利伐大宛始于太初元年(前104),[17]200據(jù)此來看,葡萄傳入漢地時間要早于李廣利伐大宛。(2)苜蓿(目宿)。主要是作為馬飼料,但其嫩苗亦可為人所食,《齊民要術(shù)》載:“春初既中生噉,為羹甚香。長宜飼馬,馬尤嗜?!盵21]162(3)石蜜。是由甘蔗加工而成的糖類,“甘蔗,遠近皆有。交趾所產(chǎn)甘蔗特醇好,本末無薄厚,其味至均。圍數(shù)寸,長丈余,頗似竹。斬而食之,既甘;迮取汁為飴餳,名之曰‘糖’,益復(fù)珍也……時人謂之‘石蜜’者也”。[21]586(4)胡椒。雖然文獻中沒有明確記載胡椒的傳入時間,但根據(jù)《續(xù)漢書》相關(guān)記載可知,東漢時漢人已知曉“胡椒”一物,天竺國產(chǎn)之,“天竺國出石蜜、胡椒、黑鹽”。[22]4253西晉張華《博物志》詳細記載了胡椒酒的做法,說明西晉時期胡椒已進入人們的日常生活,“胡椒酒法:‘以好春酒五升;乾姜一兩,胡椒七十枚,皆搗末;好美安石榴五枚,押取汁……此胡人所謂蓽撥酒也。’”[21]394據(jù)以上材料,可推知胡椒大致在東漢末年傳入漢地。需要說明的是,秦漢時期由周邊地區(qū)傳入的部分作物,漢地原有類似物種,引進的只是更為優(yōu)良的品種罷了,如葡萄、胡桃(核桃)。郭璞曰:“蒲陶似燕薁,可作酒也?!盵15]3029薁即漢地自有野生葡萄,可以食用或釀酒,浙江新石器時代遺址出土有野生葡萄種子。[23]河南新石器時代遺址出土有野生核桃、核桃殼。[24-25]

1.1.2“華”傳入“夷”的食材或食(飲)品

秦漢時期,由華夏傳入非華夏的原始食材或是可直接食(飲)用的食(飲)品見表1。

地處絲綢之路南道的新疆山普拉古墓曾出土桃核,[26]兩漢時這里屬于闐國地界,亦證明了漢時桃子已經(jīng)傳入西域。《海內(nèi)十洲記》的記載雖帶有一定傳說色彩,但姜、桂在漢代已經(jīng)西傳基本上是可以肯定的,這一點可通過外國學(xué)者的研究成果得到印證。法國漢學(xué)家阿里·瑪扎海里在其著作中引用了公元前1世紀波斯人的一種含鴉片的軟糖藥劑配方,其中列有肉桂和生姜,說明當時肉桂和生姜已經(jīng)傳入波斯并應(yīng)用于藥學(xué)領(lǐng)域。[27]390英國學(xué)者多爾比在《危險的味道——香料的歷史》中指出:“生姜則是產(chǎn)于中國南方然后移植到了馬來群島,并由馬來群島傳播到東非的,在公元前1世紀的時候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地中海地區(qū)了?!盵28]59

1.2加工方式和烹飪技法的交流

秦漢時期,由非華夏傳入華夏的加工方式和烹飪技法見表2。

關(guān)于《博物志》所言外國“豉”的做法,應(yīng)是在芝麻(油麻)傳入后才傳入的。漢地原有“豉”的其他做法,《釋名·釋飲食》:“豉,嗜也,五味調(diào)和,須之而成,乃可甘嗜也?!盵29]139秦豉味苦,《廣志》曰:“苦,秦豉也。”[22]3808漢代的豉多與鹽并稱,或許發(fā)咸,“廩食給薪菜鹽豉炊食器席蓐”。[15]3079韓羊、韓兔、韓雞之烹飪技法來自韓國,惜無更多資料判斷是指戰(zhàn)國時期的“韓國”,還是三韓(馬韓、辰韓、弁韓)的“韓國”,此處列出僅備一說以供參考。

表1 秦漢時期“華”傳入“夷”的食材或食(飲)品

表2 秦漢時期“夷”傳入“華”的加工方式和烹飪技法

“華”傳入“夷”的加工方式和烹飪技法,由于文章所限,暫不一一列出。

1.3飲食器具的交流

秦漢時期,華夏和非華夏之間的飲食器具也有所交流,“華”“夷”地區(qū)出土同樣類型的飲食器具從側(cè)面上印證了這一點。在“羅布泊、尼雅兩地發(fā)現(xiàn)了一種下有四足的木器,同類之物在信陽、長沙等地亦有發(fā)現(xiàn)。此物即是古代切割和陳放肉食的木俎”。[30](見圖1—圖3)

圖1 羅布泊出土四足俎、俎足[31]圖版16(3-6)

圖2 新疆地區(qū)出土四足俎[32]圖片116

圖3 河南信陽楚墓出土彩繪木俎[33]圖一二〇

扁壺(椑、錍、柙)是盛酒用的飲食器,[34]319廣州漢墓出土的銅扁壺與湘西古丈白鶴灣、江西宜春、湖北江陵張家山等地出土的銅扁壺樣式一致。[35](見圖4—圖7)

圖4 廣州漢墓出土銅扁壺[36]133

圖5 湖南古丈白鶴灣西漢墓出土銅扁壺[37]163

圖6 江西宜春出土銅扁壺[38]

圖7 湖北江陵張家山出土銅扁壺[39]

釜、甑是漢代的蒸煮器,[34]332廣州漢墓出土的甑在上,釜在下,套合在一起,這種配套而成的炊具,在河南、四川都有出土。[36]135廣州漢墓還出土了四種類型的銅勺,[36]139其中Ⅰ型勺與湖南陳家大山戰(zhàn)國墓出土的陶葫蘆勺相似。Ⅱ型勺與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的漆匕相同,出土?xí)r都置于鍪、鼎之內(nèi),是取食用具,同類型器具在湖北云夢、江陵及新疆羅布泊、尼雅地區(qū)也有出土。[30](見圖8—圖11)

圖8 廣州漢墓出土銅勺[36]139

圖9 馬王堆漢墓出土漆匕[40]81

圖10 湖北云夢漢墓出土漆匕(摹本)[41]

圖11 湖北江陵鳳凰山漢墓出土漆匕[42]

上述各例表明,秦漢時期華夷之間的飲食器具存在比較廣泛的交流。

2 華夷之間飲食文化交流的推動因素

在飲食文化的交流過程中,人是最基本的載體,起最重要的作用。秦漢時期存在多種因素,直接推動了華夷雙方的人們進行飲食文化交流。

2.1羈縻需要

漢王朝的統(tǒng)治階層時常把經(jīng)濟、文化作為對周遭民族的羈縻手段,而巧妙運用飲食文化則是其中最主要的方式之一。此方式的運用,最早見于白登之圍后,漢高祖接受劉敬的建議與匈奴和親,“漢高始納奉春之計,建和親之議,歲用絮繒酒食奉之,非惟解兵息民,亦欲漸而臣之,為羈縻長久之策耳”。[43]11486漢文帝時,賈誼針對匈奴提出了著名的“五餌”之說,顏師古注曰:“賜之盛服車乘以壞其目;賜之盛食珍味以壞其口;賜之音樂婦人以壞其耳;賜之高堂邃宇府庫奴婢以壞其腹;于來降者,以上召幸之,相娛樂,親酌而手食之,以壞其心:此五餌也?!盵17]2265《新書》中更加詳細地描述了“五餌”的內(nèi)容:“匈奴之使至者,若大人降者也,大眾之所聚也,上必有所召,賜食焉。飯物故四五盛,羹胾膹炙,肉具醯醢,方數(shù)尺于前,令一人坐此,胡人欲觀者,固百數(shù)在旁。得賜者之喜也,且笑且飯,味皆所嗜而所未嘗得也。令來者時時得此而饗之耳。一國聞之者、見之者,垂涎而相告,人悇憛其所自,以吾至亦將得此,將以壞其口,一餌……故牽其耳、牽其目、牽其口、牽其腹,四者已牽,又引其心,安得不來?下胡抑抎也。此謂五餌?!盵44]136-137賈誼還進一步提出了如何通過關(guān)市來發(fā)揮飲食文化的羈縻作用:

夫關(guān)市者,固匈奴所犯滑而深求也,愿上遣使厚與之和,以不得已許之大市。使者反,因于要險之所,多為鑿開,眾而延之,關(guān)吏卒使足以自守。大每一關(guān),屠沽者、賣飯食者、羹臛膹炙者,每物各一二百人,則胡人著于長城下矣。是王將強北之,必攻其王矣。以匈奴之饑,飯羹啖膹炙,喗滪多飯酒,此則亡竭可立待也。賜大而愈饑,財盡而愈困,漢者所希心而慕也。匈奴貴人,以其千人至者,顯其二三;以其萬人至者,顯其十馀人。夫顯榮者,招民之機也,故遠期五歲,近期三年之內(nèi),匈奴亡矣。此謂德勝。[44]138

賈誼的說法雖然只是一種理想化的構(gòu)想,但漢王朝把包含飲食文化在內(nèi)的經(jīng)濟、文化上的優(yōu)勢作為羈縻手段是實際存在的?;抡咧行姓f也敏銳意識到了在贈予匈奴大量財物衣食的背后,是漢王朝隱藏的羈縻意圖,而這很可能會給匈奴帶來不利影響,于是他向單于提出相應(yīng)建議:“初,匈奴好漢繒絮食物,中行說曰:‘匈奴人眾不能當漢之一郡,然所以強者,以衣食異,無仰于漢也。今單于變俗好漢物,漢物不過什二,則匈奴盡歸于漢矣。其得漢繒絮,以馳草棘中,衣袴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漢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15]2899單于對這段建議的反應(yīng)我們不得而知,但從后面發(fā)生的事情來看,匈奴已經(jīng)對漢人的財物衣食產(chǎn)生了一定的依賴,即使在戰(zhàn)爭時期,相關(guān)交流依然存在,“然匈奴貪,尚樂關(guān)市,嗜漢財物,漢亦尚關(guān)市不絕以中之”。[15]2905東漢時期,這種依賴更加嚴重,竇太后臨朝時,內(nèi)附的南匈奴單于在上書中暗示了這一點,“臣等生長漢地,開口仰食,歲時賞賜,動輒億萬”。[18]2952除了匈奴,漢朝對周邊其他民族的物質(zhì)羈縻政策也起到了一定作用。西漢武帝時,“上方數(shù)巡狩海上,乃悉從外國客,大都多人則過之,散財帛以賞賜,厚具以饒給之,以覽示漢富厚焉……酒池肉林,令外國客徧觀各倉庫府藏之積,見漢之廣大,傾駭之”。[15]3173東漢明帝時,汶山郡以西的白狼、槃木、唐菆等部自愿內(nèi)屬,并作詩歌三首獻與明帝,其中《遠夷樂德歌詩》曰:“多賜繒布,甘美酒食。”[18]2856似乎也暗指其歸附東漢的原因之一就是漢朝廷賜予其大量衣食。

2.2生存需要

如果說漢王朝是出于自身羈縻需要,推動了華夷之間的飲食文化交流,相應(yīng)地,周邊民族則出于自身生存上的需要,推動了雙方的飲食文化交流。這一點在游牧民族中體現(xiàn)的尤為明顯。林幹在《匈奴史》一書中指出:“由于匈奴人主要依靠畜牧業(yè)為生,農(nóng)業(yè)尚未居于支配的地位,手工業(yè)雖已有了一定程度的發(fā)展,但還沒有發(fā)展到在生產(chǎn)上和生活上都足以自給的程度。”[45]132-133莫任南也有類似論斷:“匈奴游牧社會的生存和發(fā)展,除一個統(tǒng)一、安定的社會環(huán)境外,還需要不斷地自中原取得各種農(nóng)產(chǎn)品和手工業(yè)品?!盵46]這其中的原因主要有:首先,由于畜牧經(jīng)濟不能很好地滿足社會生產(chǎn)生活中的多種需求,游牧民族需要從農(nóng)耕民族獲得酒、米等食物和繒、絮等生活用品。征和四年(前89),狐鹿姑單于在寫給漢武帝的信中曾直言:“取漢女為妻,歲給遺我蘗酒萬石,稷米五千斛,雜繒萬匹,它如故約,則邊不相盜矣?!盵17]3780烏桓(烏丸)“能作白酒,而不知作麹蘗。米常仰中國”。[47]832其次,畜牧經(jīng)濟受自然條件影響較大,遇有風(fēng)暴、雨雪、旱蝗等災(zāi)害時,生產(chǎn)易受到極大破壞,這種不穩(wěn)定性進一步增加了其對漢朝物資的需求?!皶齑笥暄蝗丈钫捎?,人民畜產(chǎn)凍死,還者不能什一……匈奴終不敢取當,茲欲鄉(xiāng)和親,而邊境少事矣。”[17]3787

半游牧半農(nóng)耕民族也需要從漢地輸入以糧食為主體的大量食物。更始時,竇融破先零羌,“得牛馬羊萬頭,谷數(shù)萬斛”。[18]804東漢建武年間,來歙等破羌人,“獲牛羊萬馀頭,谷數(shù)十萬斛”。[18]588這些記載表明,除了畜牧業(yè)外,當時羌人的農(nóng)業(yè)水平已經(jīng)達到了一定高度,屬于半耕半牧型民族。即使如此,羌人還是對漢地的農(nóng)產(chǎn)品有著較大的需求,懸泉漢簡里有這樣一條記載:

●聞羌人買谷民間,持出塞甚眾。長史廢不為意,未有坐者,務(wù)禁防之。

(Ⅱ90DXT0216②:39)[48]167

這條記載反映的信息是:羌人需要通過民間渠道從漢地購入大量谷物,盡管這種交流是非法的。東漢時,鮮卑人的社會經(jīng)濟已經(jīng)逐漸從游牧型發(fā)展為“田畜射獵”型,但依然不能滿足自身生活需要,于是不時有“寇邊”之行。東漢時鮮卑對倭人國的擄掠從側(cè)面證明了這一點。檀石槐因田畜射獵不能滿足部眾的口腹需要,“聞倭人善網(wǎng)捕,于是東擊倭人國,得千馀家,徙置秦水上,令捕魚以助糧食”。[18]2994此外,由于地理環(huán)境影響,嶺南地區(qū)的一些郡縣也從他處購進糧食以滿足生活需要。合浦郡“不產(chǎn)谷實,而海出珠寶,與交阯比境,常通商販,貿(mào)糴糧食”。[18]2473雖然這里只提及合浦從交趾購入糧食,但結(jié)合嶺南地區(qū)“多犀、象、毒冒、珠璣……中國往商賈者多取富焉”,[17]1670“合浦郡土地磽確,無有田農(nóng),百姓唯以采珠為業(yè),商賈去來,以珠貿(mào)米”[49]1561的記載來看,漢地的糧食也曾通過商賈買賣流入合浦郡。

2.3統(tǒng)治者行為

由于統(tǒng)治者身份的特殊性,在華夷之間飲食文化的交流傳播過程中,其行為往往有著普通人所無法企及的作用。當統(tǒng)治者行為帶有國家行為的色彩時,這種作用尤為突出。漢武帝即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在他的推動下,漢王朝西通西域,南平南越,于是引發(fā)了大量西域及南方果蔬的引種和移栽。周邊民族地區(qū)的統(tǒng)治者行為也有類似推動作用,“北單于乃遣大且渠伊莫訾王等,驅(qū)牛馬萬馀頭來與漢賈客交易”。[18]2950皇室的享樂需求也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飲食文化的交流,例如嶺南地區(qū)的歲貢,“交阯七郡獻龍眼”。[22]4312有時進貢來的枇杷、荔枝甚至多到快要腐爛,由此引起了皇室的擔(dān)憂,仲長統(tǒng)《昌言》中就批判了這種現(xiàn)象:“今人主不思神芝、朱草、甘露、零醴泉涌,而患枇杷、荔枝之腐,亦鄙甚矣。”[50]956皇帝個人行為對周圍人同樣有著巨大的示范性影響,最有代表性的是東漢的靈帝?!短接[》中引《續(xù)漢書》曰:“靈帝好胡餅,京師皆食胡餅?!盵22]3818《后漢書》中亦有相似記載:“靈帝好胡服、胡帳、胡床、胡坐、胡飯、胡空侯、胡笛、胡舞,京都貴戚皆競為之?!盵18]3272

2.4商業(yè)收益

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15]3256“自京師東西南北,歷山川,經(jīng)郡國,諸殷富大都,無非街衢五通,商賈之所湊,萬物之所殖者……宛、周、齊、魯,商遍天下。故乃商賈之富,或累萬金,追利乘羨之所致也?!盵51]29商業(yè)收益成為促進華夷之間飲食文化交流的又一個重要因素。中原的商人到嶺南收購龍眼、荔枝等水果,運回內(nèi)地販賣,以此獲取商業(yè)收益?!稘h書·地理志》載,南越“處近海,多犀、象、毒冒、珠璣、銀、銅、果、布之湊,中國往商賈者多取富焉”。[17]1670韋昭注曰:“果謂龍眼、離支之屬?!盵17]1670西漢初,朝廷關(guān)閉了蜀地的邊塞,在利益刺激下,巴蜀一帶的百姓和商人,仍然暗中從西南夷地區(qū)交易旄牛等牲畜,“及漢興,皆棄此國而關(guān)蜀故徼。巴蜀民或竊出商賈,取其莋馬、僰僮、旄牛,以此巴蜀殷富”。[17]3838燕地人們則與東北各族交易,以此獲益,“有魚鹽棗栗之饒。北鄰烏桓、夫馀,東綰穢貉、朝鮮、真番之利”。[15]3265東漢初年,“時天下擾亂,唯河西獨安,而姑臧稱為富邑,通貨羌胡,市日四合,每居縣者,不盈數(shù)月輒致豐積”,[18]1098“天水、隴西、北地、上郡與關(guān)中同俗,然西有羌中之利,北有戎翟之畜,畜牧為天下饒”,[15]3262這些反映出羌漢之間的交換關(guān)系以及由此帶來的收益。東漢末年,劉虞鎮(zhèn)守幽州,“開上谷胡市之利,通漁陽鹽鐵之饒,民悅年登,谷石三十”。[18]2354

正是在上述多種因素的共同推動下,秦漢時期華夷之間的飲食文化交流日益密切起來,成為古代中國飲食文化交流史上的重要一環(huán)。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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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K2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914(2016)03-0018-07

收稿日期:2016-03-09

作者簡介:陳敏學(xué)(1982—),女,黑龍江雞西市人,中央民族大學(xué)歷史文化學(xué)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秦漢史。

Dietary Culture Exchanges During 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 and the Driving Factors of It——Focusing on Hua and Yi dietary culture exchanges

CHEN Minxue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China)

Abstract:During 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the dietary culture exchanges increased with a rich content between Chinese and non-Chinese(Yi(夷)or Chinese neighbors),which includes grain,livestock,fruits and vegetables,wine and other raw ingredients or direct consumption(food and drink),and cooking methods of pork,and many eating utensils such as Zu,flat pot,etc.Such factors as the embracing need of the Han Dynasties,the survival need of the nomads and half-nomads,the behavior of the ruler,commercial profit had become the driving factors of the dietary culture exchanges. Key words: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Hua and Yi;dietary culture exchanges;driving facto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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