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 競

張大千戒賭葉恭綽還帖

□ 何 競

20世紀(jì)20年代，上海有個叫江紫塵的活躍人物，在上海孟德蘭路蘭里創(chuàng)立了一家“濤社”，以“打詩迷”的方式聚賭抽頭。

當(dāng)時的文壇前輩陳三立、鄭孝胥、夏敬觀等，都常來參加這“詩中博戲”。27歲的張大千，因為剛剛學(xué)會打麻將，去“濤社”是偶爾為之，沒想到后來一發(fā)不可收拾，直至越陷越深。

有一天，張大千將一名貴碑帖帶去“濤社”給眾人欣賞。此帖是他曾祖父遺留下來的“傳家寶”——王羲之《曹娥碑》帖，十分珍稀。上有唐代名人崔護(hù)、韋皋等七人的題跋，曾由項子京、成親王先后收藏，且都附有詳跋。不料當(dāng)晚他“入局”以后，連續(xù)“敗北”，轉(zhuǎn)瞬間就欠了江紫塵1000多大洋的賭債。江紫塵假笑著對他說：“你欠了我偌大數(shù)目的債，干脆用那碑帖來抵賬吧，我可以再找補(bǔ)給你200元，幫你翻本?！陛敿t了眼的張大千，竟不假思索地就答應(yīng)了。冷靜下來后，他對自己輕易舍棄祖先遺物的行為十分悔恨，但已無法挽回了。

事情并沒有就此完結(jié)。10年后，張大千的母親、女畫家曾友貞在安徽郎溪病危時，把他叫到病榻前，詢問為什么很久都沒有看見祖?zhèn)鞯摹恫芏鸨诽埓笄Щ炭种翗O，只好撒謊說仍放在蘇州網(wǎng)師園。其母叫他第二周必須帶來展閱，以小慰病中的孤寂心情。張大千急得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回到網(wǎng)師園后，恰遇葉恭綽與王秋齋來訪，詢及張?zhí)蛉说牟∏椋瑥埣匆詫?shí)情相告，他嘆氣說：“倘若還能夠找到這幅碑帖的下落，我決定不惜重金贖回，使老母得到安慰?！边@時，出現(xiàn)了一個戲劇性的場面——葉恭綽指著自己的鼻子，用京腔道白說：“這個么，在區(qū)區(qū)那里！”原來，那江紫塵只是貪圖此碑帖，騙到手后又想轉(zhuǎn)賣出去大賺一筆，恰好被酷愛收藏古人名跡的葉恭綽知道，不惜花重金買下來，視為珍寶。

張大千一聽此帖就在葉恭綽手里，立刻把王秋齋拉到屋角，央求王向葉轉(zhuǎn)達(dá)三點(diǎn)請求：一、如能割讓，愿付其購買原價；二、如不忍割愛，則愿意用自己所藏的歷代書畫，不計件數(shù)的任葉挑選，以為交換；三、如果這兩種方式都不行，則乞求暫借兩周，經(jīng)呈送老母觀覽后，即行璧還。

王秋齋即把張的意思轉(zhuǎn)告給葉。葉恭綽義形于色地慨然說：“這是什么話！我一生愛好古人名跡，但從不巧取豪奪，玩物而不喪志。我早知這碑帖是大千祖?zhèn)鬟z物，而且知道它是在賭場上抵了債，所以才不惜重金買下，以免被人糟蹋。而且我與大千是朋友，我曾想過有朝一日能物歸原主。而太夫人又在病篤之中，意欲一睹為快，這也是人之常情。我愿意將原璧返贈給大千，再不要說償還原值或以物易物了！”

張大千忙問是什么條件。葉恭綽笑著說：“你張大千答應(yīng)從今天戒賭，如何？”

張大千感激得不知說什么好，發(fā)誓從此至死不進(jìn)賭場，也不讓家人玩麻將。

《曹娥碑》 東晉·王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