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寶杰
(中國石油大學(華東),山東 青島 266580)
《仲夏之死》的美學探討
朱寶杰
(中國石油大學(華東),山東 青島 266580)
《仲夏之死》是三島由紀夫的短篇小說集。其死亡審美、美而惡的創(chuàng)作特點、靜謐而緩慢的寫作風格帶給我們無窮的想象都使得這部作品在具有其本身研究價值的同時,也給我們一種不同尋常的閱讀感覺。
死亡;美而惡;靜謐緩慢
死亡審美是日本文化中極為重要的一種審美理念,它在三島的作品中也占據(jù)著重要的地位。
1.死亡與愛情。死亡與愛情,同是人們亙古不變的主題。三島筆下,死亡與愛情又是不可分割的兩個方面。愛情是美好的,然而死亡也是美得,如此死亡與愛情的結(jié)合成為一種順理成章的柔和的故事,它凄美而真實,人們相愛,卻不能永遠在一起。
“葉子的頭被炸掉了,這位無頭少女跪在地面上,一種奇怪的力量支撐著她,竟然沒有倒下,僅僅擺動了幾次潔白的手臂,宛如上下劇烈地扇動著翅膀……”[1]
在《翅膀》中杉男雖然等待著戰(zhàn)爭殺死自己,結(jié)果卻是自己活了下來,背著沉重巨大的翅膀在沒有葉子的世界里獨自煎熬的活著。誓言終是沒有用的,葉子在空襲中死去,三島以寓言的方式描寫了在戰(zhàn)爭和戰(zhàn)后無可奈何地活下來的青年的悲痛體驗,而這又是極為真實的結(jié)局,太多的意外使死亡突如其來,這些命定的只是在不同的時間上演罷了。但是,葉子的死并沒有因為戰(zhàn)爭的炸彈而慘不忍睹,杉男看到的是沒有倒下的身軀和潔白的手臂,是什么再支撐著葉子沒有倒下,我想是一種偉大愛情的信念,是一種死后心聲的傳達,這些,似乎又是對死亡的不予畏懼和抗爭,正是這些,死亡的那種恐懼和悲劇意味并沒有那么濃厚,只是死亡的感覺,真切而美好。
2.生的欲望與死對立。生的欲望是什么?首先,它是新生。在朝子和勝經(jīng)過漫長的死亡體驗過后,迎接而來的是女兒桃子的誕生,“朝子認為,忘卻在自己體內(nèi)成長的力量,就是孕育胎兒的力量”[2]向死而生,新生是死的升華和輪回,更是沖淡死亡悲傷的最好方式。
其次,它是男性的肉體美。健美的體魄是青春活力和生命力量的最好體現(xiàn)?!案昊呀?jīng)全裸,蠢動著汗光閃閃的肌肉”、“他渾身都是肌肉疙瘩,哪怕動手動腳,也會像閃電一般發(fā)生敏感的連鎖反應”。[3]這種青春肉體的力量和欲求是生的欲望的最有力的話語,它的激烈和激情使得生有了無比的活力。
最后,它是反抗和掙扎。 “治英突然舍棄自己短暫生涯中的美麗、淡白的性格,變成一個具有‘人情味兒'的人。他對于富于人性的東西那種優(yōu)雅的冷寂不見了”[4]臨死的人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這可能是一種不想死的渴求,可能是對一生愛恨的回想和總結(jié),也可能是不想被擔心的一種掛礙和介懷。凡此種種,都是生的執(zhí)著和對死亡的抗爭。
正是這些,死亡的意義已然不只是離開這個世界那么簡單,而是在生的欲望襯托之下具有更多意義的形式。死亡沒有了逝去的慘痛,而成為了生命美得一種升華。而死與生的沖突美成為一種和諧的獨特的美的形態(tài)。
3.死亡欲求。死亡并不全部為人所排斥和恐懼,三島作品中有著很強的對死的欲求。少女死時“一大束玫瑰花跌落下來”[5],我們很難想象一種死亡如此的絢爛而具有藝術(shù)性,這是因為死亡結(jié)束,而是生命得以超脫和升華的另一種方式,死亡本身就是美得,是人根深蒂固的死欲沖動的具體表現(xiàn)。三島筆下就把這種潛意識的死亡欲求描繪了出來,而也正是這種具有藝術(shù)性的死亡方式使得死亡欲求具有了順理成章的解釋,也是的死亡具有了它的美感。
死亡是愛情的永恒;死亡是生命最終的完美;死亡是罪惡最好的救贖。死亡是一切惡的終結(jié),是一切善的永恒,是生命最終的完美,是人類存在的另一種方式。
《離宮的松樹》中美代雖然滿足了對方想要一個孩子的愿望但卻隨意把孩子送人了,在溫情的一面不面顯示自己絕情的一面;《仲夏之死》中朝子想讓別人的孩子死去的變態(tài)心理乃至最后讓勝驚恐的沉靜的期待同樣讓人不寒而栗……故事都沒有一個很激烈殘忍的進路和畫面,但是又不會讓我們感受到那完全的美好,就好像我們在陽光的普照下經(jīng)常有明晃晃的刀的寒光閃過。
這種美而惡的寫作使得人性的刻畫如此真實,但它既不會讓我們有明明顯顯得厭惡,又不會有完完全全的喜愛,這種故事的發(fā)展讓我們在平靜之中不免會時時有著感情的起伏,在溫情脈脈的時刻也感受著種種的寒意。
整部小說,沒有激烈的情節(jié)進展和矛盾沖突,而始終是以一種緩慢的情節(jié)推進,以一種靜謐的方式訴說著一個個故事。不管這個故事有多么的離奇或是多么的慘烈,它都在無形之中被這種獨到的敘事方式拉成長鏡頭的故事演繹,變?yōu)樽屛覀儾痪彶宦卦诎察o中的感受。
《香煙》一文寫了“我”少年時代回憶中的煙草的味道和種種記憶,他不僅讓我們感受到了一如作者一樣的少年欲望渴求與心里矛盾掙扎,更讓我們感受到了日本在戰(zhàn)后的慢慢蘇醒和成長。“我丟失青少年時代的甘美記憶的時期,正好是我的肉體走向完全健康的那段時期?!保?]煙草的味道是“我”年少時可遇不可求的味道,是“我”想追求也想拒絕的味道,那種朦朧的感覺和朦朧的態(tài)度成為我們細細體味后一樣的追求和抗拒。因為不熟悉,所以想要得到,而因為害怕,所以想要抗拒,這種極盡平?;捏w驗是平靜生活的常態(tài)化,也是靜謐的內(nèi)心深處的一種不安分的躁動。
比如《離宮的松樹》里美代對青年士兵的愛慕和等待,對嬰兒的拋棄,那個用了那么多天才發(fā)生完的故事成為朦朧感情的基礎,成為殘忍拋棄的理由。
另外,靜謐而緩慢的描寫加大了死亡的分量,它給了讀者足夠的理解和反應的時間,引人思考,這就使死亡審美成為了可能。突如其來的死亡只會令人覺得毛骨悚然,而有“預謀”有前奏的死亡卻成為一種藝術(shù)。靜謐而緩慢的描寫不是沖淡了死亡,反而更多的是放大了死亡。
腳注:
[1]源自《翅膀》。
[2]源自《仲夏之死》。
[3]源自《焰火》。
[4]源自《顯貴》。
[5]源自《馬戲團》。
[6]三島由紀夫.<《仲夏之死》(三島由紀夫自選短篇集2)解說>。
[1]三島由紀夫.仲夏之死.陳德文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4。
[2]三島由紀夫. <《仲夏之死》(三島由紀夫自選短篇集2)解說>。
[3]劉柯.《生的渴望與死的向往——論文化交融下三島由紀夫創(chuàng)作中生與死的沖突美》.北京師范大學。
[4]弗洛伊德.后期著作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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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64X(2016)09-00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