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艷麗
(西北民族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甘肅 蘭州 73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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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社會化媒體與人際交往的危機
——以微信朋友圈為例
白艷麗
(西北民族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甘肅 蘭州 730030)
社會化媒體的出現(xiàn)給人類交往帶來了革命性的變化,“時間消滅了空間”,人類交往的廣度得以擴展。但隨之而來的新問題是:交往的深度是否隨之增加?選擇微信朋友圈為例,通過對朋友圈使用中存在的主要問題進行分析后發(fā)現(xiàn):微信朋友圈是現(xiàn)代人生存危機的一個投影,城市化、工業(yè)化帶來人與人之間的疏離,工具理性宰制下的社會,人與人的交往脫離了主體間的合理關系,降級為物的關系,因而交往也是膚淺的、碎片化的。
社會化媒體;微信朋友圈;人際交往;危機
“社會化媒體,簡而言之,就是用戶社會交往和信息分享的平臺?!盵1]“自從人類誕生,信息交流就與人類的一切活動交織在一起,它是形成人類關系的材料,是流經(jīng)人類全部歷史的水流,并不斷地通過交流媒介的改革而延伸著人們對外部的感受?!盵2]借由技術進步,新的交流媒介涌現(xiàn),不斷突破人類自身的局限,世界正變得觸手可及?;ヂ?lián)網(wǎng)尤其是web2.0技術的迅猛發(fā)展,改變了傳統(tǒng)的信息傳播方式,用戶被賦予極大的參與空間。在社會化媒體中,用戶成為主角,基于社交需求而生產(chǎn)內容。社會化媒體形式多樣,涵蓋了大部分的互聯(lián)網(wǎng)應用,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人類對于交往的重視及渴求。[3]
根據(jù)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信息中心《第37次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的數(shù)據(jù),截至2015年12月,作為互聯(lián)網(wǎng)基礎應用的即時通信,用戶規(guī)模達到6.2億,較2014年增長了6.2%,網(wǎng)民使用率達90.8%,基本見頂。[4]2014年7月《中國社交類應用用戶行為研究報告》稱[5],2014年上半年中,89.3%的用戶使用過即時通信工具,其中使用過QQ的用戶比例接近80%,領先于其他即時通信工具;其次為微信,過去半年使用過的用戶比例為65%。
由以上兩組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微信無論是在發(fā)展速度還是用戶數(shù)量方面,近幾年表現(xiàn)都很突出,是學界和業(yè)界研究討論的熱點?;诖?,本文以微信為例來分析社會化媒體。
交往,是馬克思主義新聞觀的一個重要概念,交往媒介的發(fā)展是他們密切關注的問題,他們曾真誠、熱情地謳歌交往媒介帶來的“交往革命”及其強大的“用時間消滅空間”、在全球范圍內越來越即時地還原面對面人際交往的功能。馬克思在現(xiàn)代媒介發(fā)展初露端倪的時候便敏銳地預見到信息社會的特點,他認為現(xiàn)代交往媒介是“人類的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類頭腦的器官”[6]。因此,所謂“交往革命”,也就是媒介在技術上發(fā)生了延伸人的手腳、視覺、聽覺的突破性變革。
表1社會化媒體形式格局概覽[3]
從馬克思的觀點來看,基于web2.0技術的社會化媒體無疑是人類交往史上的又一次革命。社會化媒體與傳統(tǒng)媒體(包括web1.0時代)最大的區(qū)別在于信息的雙向流動和傳播,從技術上實現(xiàn)了傳受雙方的平等。社會化媒體經(jīng)歷了以群體內傳播為主到以人際傳播為主、以信息為中心到以用戶和社交為中心、傳播速度加快和空間限制減弱的演進過程,這是媒介交往屬性被重新開掘的過程,也是媒介交往功能的回歸,與保羅.萊文森的媒介演化“人性化趨勢”理論一致。
美國南伊利諾伊大學卡本代爾分校新聞學院的謝文靜博士對西方社交媒體的研究做了綜述,她發(fā)現(xiàn)西方傳播學界研究的主要問題包括社交網(wǎng)絡、手機使用和社會資本之間的關系,研究存在著以西方尤其是以美國為中心、樣本選擇過于單一(以大學生為主)、以及著眼于某一種具體的科技對社會資本的影響等不足之處。
香港城市大學祝建華教授,采用了經(jīng)典的Lasswell 5W模型做框架,將中國社會化媒體研究按“傳播者”“內容”“受眾”“渠道”和“效果”五個環(huán)節(jié),分別回顧和評估。在五個環(huán)節(jié)中,受眾研究最為熱門,主要描述了中國社會化媒體受眾的三個特征:海量人數(shù)、不均等參與、兩極化觀點(polarization)。然而,相關研究很少涉及受眾研究的難題,如受眾的真實身份、“被動受眾”(passive audience)和“不活躍受眾”(inactive audience)。
本文選取社會化媒體之一—微信作為具體研究對象,主要是因為微信相較于其他社會化媒體,其人際傳播屬性突出,是一個社會關系網(wǎng)絡,從微信切入探討它給人際交往帶來怎樣的影響更有針對性。
微信主要被用來聊天或者是關注朋友圈,用戶用它來溝通、交流,維系當前的人際關系。目前國內關于微信的研究主要表現(xiàn)在三方面。首先是主體論,主要分析微信的基本屬性、傳播特性;其次是功能論,集中探討微信的社會功能及其影響,這兩類研究主要集中在微信發(fā)展初期,這也符合人類的認識規(guī)律;第三類研究是近兩年的熱點,突出體現(xiàn)在應用層面,探索微信在商業(yè)、政務、教育等領域應用的策略與方法。
微信從2011年誕生至今,已經(jīng)過了4年多時間,在這期間,學術界主要探討了它是什么,如何用這個平臺來營銷,但對于這個社會化媒體和平臺會給使用者帶來什么影響,從價值層面對微信進行反思的研究卻并不多。
誠然,微信使人們交往的廣度得以極大擴展,六度分隔理論已經(jīng)被廣泛應用于社交網(wǎng)絡中。但隨之而來的新問題是:交往的深度是否隨之增加?基于此,本文嘗試從4個具體問題入手:一是,為什么有人一遍遍刷朋友圈;二是,為什么有人頻發(fā)朋友圈;三是,為什么有人在朋友圈頻繁點贊;四是,為什么朋友圈中多是均質化的信息?通過逐一分析這些現(xiàn)象,本文試圖回答“微信給使用者的人際交往帶來什么”這一問題。
(一)頻刷朋友圈:“遙在式圍觀”取代面對面人際交往
互聯(lián)網(wǎng)給我們帶來了海量的信息,置身信息海洋中,我們依然感到信息饑渴。作為一個個孤立存在的原子化個體,我們比以往更加需要獲知我們的同學、同事、朋友甚至家人的信息——哪怕這些信息是吃喝玩樂、無關痛癢的“垃圾信息”,我們依然樂此不疲、隨時隨地的刷新朋友圈。2015年6月1日,騰訊發(fā)布的《2015微信用戶數(shù)據(jù)報告》顯示,截止2015年第一季度,微信已覆蓋中國90%以上的中國智能手機,月活躍用戶達6億。[7]以至于其創(chuàng)始人張小龍都擔心用戶在微信里花的時間太多,希望每一個微信用戶盡快離開微信。
用戶為何如此依賴社交媒體?從社會變遷角度來看,工業(yè)化動搖了傳統(tǒng)農(nóng)業(yè)社會因血緣、地緣關系而塑造的一個個共同體,這些共同體有各自相近的價值觀念和共同的集體記憶,網(wǎng)絡時代、信息社會加劇了這種震蕩。傳統(tǒng)共同體陷入危機,身處其中的個體淪為孤獨的原子,孤立、焦慮而茫然不知所措。
費爾巴哈曾從唯物主義立場論證了社會的本質是人與人的交往聯(lián)系。困境在于,一方面是現(xiàn)代性帶來的人與人之間的離散與疏離,另一方面作為現(xiàn)代性之主體的人又需要在和同類的交往中生存下去。城市化使大量人口涌向城市,從社會學角度看,居民人數(shù)和人口密度的增加意味著個體間缺乏熟悉了解。彼此接觸的都市人都是典型的高度分化的角色。為滿足生活需要他們得依靠更多的人。在擁有更多個體的共同體內,人們彼此不了解,無法聚集在一個地方。伴隨著越來越快的社會節(jié)奏,現(xiàn)代人的工作、學習壓力逐漸增大,人們沒有更多時間和精力去面對面地和朋友、同事交換信息,了解各自近況。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不需要這些信息,因為人際交往中存在著大量的不確定性,這會給交往決策帶來風險。因此,有必要通過媒體的間接作用相互交流。
社會化媒體為我們再造了一個不同于物理世界的電子空間,在這里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突破了物理距離的限制,我們隨時可以獲知周圍人的動向。微信朋友圈滿足了用戶對社交信息的需求,無法判斷是否在線的設置使得我們可以隨時躲在角落里“窺視”周圍人的一舉一動,看到朋友圈里源源不斷的更新,心中似乎滿足了、踏實了。我們不停地追逐著朋友圈里的每一條更新,至于這些信息對于自己究竟有何益處,沒有過多思考。手指經(jīng)常脫離大腦控制,不由自主地點開朋友圈、機械地滑動屏幕。刷屏正日益變得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我們依賴朋友圈的刺激幫助我們構建和理解日常生活經(jīng)驗,這種依賴程度幾乎將我們全方位置于微信的影響之下,并產(chǎn)生惡性循環(huán)。對于自我認知程度較低的用戶來說,越刷屏,越孤獨,看到朋友圈里別人生活得“豐富多彩”,更加感到焦慮。事實上,這種“豐富多彩”也只不過是每個人平凡瑣碎生活中的一些亮點而已,誰又比誰過得更容易呢?微信朋友圈雖然具有信息傳播功能,但其作為網(wǎng)絡社交工具,呈現(xiàn)出碎片化、淺表化、情緒化特點,各種資訊被切割成無數(shù)個細小的片段,讓完整的表達、邏輯性的思考和客觀的判斷難以實現(xiàn)。
(二)頻發(fā)朋友圈:孤獨個體的存在彰顯
在微信朋友圈中,存在兩類用戶:消極用戶和積極用戶。前者指只看不發(fā)或很少發(fā)表狀態(tài)、評論的使用者,后者則與之相反,在朋友圈表現(xiàn)活躍,一天發(fā)一條甚至數(shù)條狀態(tài)。歸納起來看,積極用戶發(fā)在朋友圈里的內容主要有以下幾類:各種代購信息、心靈雞湯、養(yǎng)生秘籍和各種“曬生活”“狂吐槽”。隨著微信用戶的增長,朋友圈也開始快速膨脹,有人不堪其擾,發(fā)出“離開朋友圈”的倡議。
馬克思從宏觀的高度對現(xiàn)代生活斷言道:“生產(chǎn)的不斷變革,一切社會關系不停的動蕩,永遠的不安定和變動,這就是資產(chǎn)階級時代不同于過去一切時代的地方,一切固定的古老的關系以及與之相適應的因素被遵從的觀念和見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關系等不到固定下來就陳舊了。一切固定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東西都被褻瀆了。人們不得不用冷靜的眼光來看他們的生活地位、他們的相互關系?!盵8]
工業(yè)化、城市化帶來了全新的都市主義生活方式,而生活在其中的人必須直面瞬息萬變的都市生活,即“次要接觸代替主要接觸,血緣紐帶式微,家庭的社會意義變小,鄰居消失,社會團結的傳統(tǒng)基礎遭到破壞?!盵9]我們必須要和來源廣泛、背景復雜、興趣各異且流動頻繁的人交往。在享受著現(xiàn)代物質文明的同時,我們還需承擔一系列后果:社會分化愈演愈烈、貧富差距拉大、道德淪喪、高度細化的職業(yè)分工和激烈的社會競爭使人與人之間隔閡加深。個體沒有歸屬感,在這個物質化的城市中發(fā)現(xiàn)不了自己的根據(jù),無所適從。渺小感油然而生。
現(xiàn)代社會,人們的社會角色增多且不斷變化,通過“曬”和“怨”來表達內心、與人溝通,這種行為方式在某種程度上是內心焦慮的表現(xiàn)。人們發(fā)朋友圈,總是希望獲得反饋,不管是點贊還是評價。有回應,就會產(chǎn)生刺激。刺激強弱與回應人數(shù)多少成正相關,如此往來,形成一種操作性的條件反射。
我們生活在一個快速消費的時代,每天打開微信,上面有幾百個聯(lián)系人,打開公眾號列表,幾十上百個紅點,所有的新聞引起的熱點不會超過一周,一周以后,再天翻地覆的事情也成為了舊聞,永遠有更新更奇特的事情在刺激我們的大腦,吸引我們的眼球。在這瞬息萬變的社會中,一切都來不及深思考,我們總是匆匆向前,疏于整理和反思。為了給當下留一點印記,證明自己的存在,我們在朋友圈這樣的社會化媒體中,拼命生產(chǎn)記憶,發(fā)布一條又一條的狀態(tài),記錄我們的吃喝住行玩,生產(chǎn)出一個又一個記憶球,可這些流水賬般的不走腦、不走心的記憶,我們既沒有辦法讓它們變成我們的核心記憶,也沒有辦法讓自己成為別人的核心記憶。就像電影《Inside Out》(《頭腦特工隊》)中所展示的,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記憶墳場越來越滿。我們忙著在自己的社交平臺上生產(chǎn)內容,很少或者無暇顧及別人的聲音,僅有的交流互動就是點贊和抖機靈的評論。社會化媒體只是一個人們維護社交關系的平臺,它把人與人之間的真實距離越推越遠,簡化了彼此間交流,在這個平臺上,只有淺淺的交往。
(三)頻繁點贊:關注形式化,人際交往意義弱化
在微信朋友圈尚未膨脹的初期,基于傳統(tǒng)人際關系網(wǎng)絡中朋友關系的延續(xù)和維護,用戶將已經(jīng)穩(wěn)固的朋友關系延伸到微信中,微信朋友圈的粘度較高,對朋友圈中他人留言和分享都保持足夠的重視。具體表現(xiàn)在認真閱讀別人推薦的鏈接、對朋友的各種狀態(tài)保持密切關注并給予及時而真誠的評價。在這種雙方互動意義的構筑中,朋友情誼得到延續(xù)和維護。
但隨著朋友圈的膨脹以及隨之而來的信息泛濫和個人信息處理能力的下降,基于真實互動的意義傳遞和情感維系受到極大威脅,人們越來越依賴“點贊”功能?!包c贊”的意義已經(jīng)從“贊同和喜愛”弱化為“知道了、看到了”,成為朋友間相互關注與主體存在的彰顯。
馬克思把交往的社會形態(tài)分為三個:交往的人的依賴形態(tài)、交往的物的依賴形態(tài)和交往的人的全面發(fā)展的形態(tài)。[10]按此劃分,我們現(xiàn)在處于交往的第二階段,即物的依賴形態(tài)。此處的“物”,主要指資本,或者它的具體形式貨幣、商品。與前一階段相比,交往中的個體獲得了人身自由,擺脫了各種人身依附關系,但是人與人之間依然是不平等的,人們按照所占有的不同數(shù)量的貨幣被劃分到不同的社會階層中,享有不同的社會地位。
在這種社會背景下,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充滿了功利性,按照布爾迪厄的說法:“人們可以通過有意的行動獲得社會資本,并能將其轉化成為傳統(tǒng)意義上的經(jīng)濟利益”。[11]這種經(jīng)濟利益可以被稱之為“關系貨幣”,它無法用價格來衡量,是一種無形的資本,在經(jīng)濟、文化、社會等方面為人們提供財富創(chuàng)造、事業(yè)發(fā)展和生活豐富的資源和動力。前現(xiàn)代社會中人與人之間豐富多樣的交往被現(xiàn)代都市的貨幣制度消滅殆盡,貨幣制度將人與人重新關聯(lián),這種關聯(lián)是可以用數(shù)字換算的、理性的。
布爾迪厄說:“人們在不斷地投資于社會關系時便會產(chǎn)生社會資本”。[12]現(xiàn)代社會,人的社會角色趨向多元化,隨之而來的社會關系也日趨復雜,人們在人際關系方面所付出的成本在增加。技術的發(fā)展和進步,為人們維護社交關系網(wǎng)絡提供了便利,輕輕一個“贊”,便傳達了“雖然我們不怎么聯(lián)系,但我依然時刻都在關注你”的信息。簡單、隨意的動作為保持關系降低了交易成本,越來越多的人淪為“點贊黨”,有時候甚至在對方明顯失望、憤怒、痛苦時,還是簡單、粗暴地“點贊”?!包c贊”行為正在由注重深度互動交流逐步走向單純維系和鞏固相關人際關系的簡單手指運動。情感異化帶來的是人際交往意義的弱化,人際交往正日益泛化,由于沒有對好友的親疏予以結構化,反而使得真正關系親近的好友家人被湮沒了。
(四)均質化信息:信息雜燴消解人際間的互動溝通、情感交流
此處所謂均質化信息,指的是人際交往中的那些無關痛癢、無傷大雅的信息,具體表現(xiàn)就是前面提到的各種代購信息、心靈雞湯、養(yǎng)生秘籍為主的鏈接和各種“曬生活”“狂吐槽”。
在格蘭諾維特之前,社會學者在社會網(wǎng)絡理論領域一直比較重視對強關系的研究,自從1973年格蘭諾維特在《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上發(fā)表《The Strength of Weak Ties》一文后,弱關系也逐漸得到人們的重視。強關系圈子小,成員同質性程度高且互動頻繁、關系親密;弱關系圈子大,成員異質性強,但人際關系并不緊密,感情維系也比較弱。
微信之所以成功,很大程度上是依賴于其朋友圈所建立的強關系熟人私密社交體系,但隨著微信在線下社交場合中相互“掃碼”禮儀風尚的形成,微信朋友圈的信息噪音正在不斷增大,弱關系好友的涌入破壞著原本具有強連接社交屬性的微信朋友圈生態(tài)系統(tǒng)。于是很多用戶在眾多陌生“好友”面前也不像以往那樣熱衷于分享自己的真情實感,取而代之的要么是沉默不語,要么是各種“鏈接分享”和淺層化、碎片化的個人信息。雖然說閱讀者可以通過這些共享獲得新的信息,但是由于朋友圈中與日俱增的異質性稀釋了傳統(tǒng)意義上志同道合的“朋友”概念,因此,這些信息的共享價值究竟有多大,其被完整閱讀的可能性,都是存疑的。
此外,“都市生活的復雜、緊張和碎片化是排斥狂野的本能沖動和波德萊爾式的孩童般的激情和好奇心的,煩躁的現(xiàn)代生活使得敏于算計的都市人越來越表現(xiàn)出克制、冷漠,人們的分明個性在不斷地消失?!盵13]如果說面對眾多陌生的朋友吐露心聲是不安全和難為情的,那么向自己的朋友圈發(fā)表“分享鏈接”則自由得多,同時也可以將之作為主體性存在的重要方式?!拔益溄印⒐饰以凇闭蔀槲⑿抛晕冶磉_的重要動力。在信息鏈接組成的共享文化中,用戶難以逃離朋友圈提供的信息雜燴,微信朋友圈的互動溝通、情感交流功能被極大地消解了。
無論保羅.萊文森等媒介樂觀主義者如何充分肯定技術變遷中的媒介發(fā)展給人類的生存狀態(tài)帶來的改善,我們都不能忽略技術非人性化的一面。媒介在某些方面滿足了人的需求,在其他方面又會違背人的本性,使人的需求不能得到最完美的實現(xiàn)。正如文中指出,它并不能阻擋現(xiàn)代性所帶來的人與人之間的疏離和隔絕,更不能拉近人們的心靈距離。
互聯(lián)網(wǎng)、社會化媒體,都是現(xiàn)代現(xiàn)象,所以對它們的討論依然是在“現(xiàn)代性”這個主題之下?,F(xiàn)代性的顯著特征之一就是工具理性居主導地位,工具理性的適用范圍本應該是“人和自然的關系”,其目的是提高社會生產(chǎn)力。但是隨著科技飛速發(fā)展,工具理性開拓疆土、溢出自身的解釋范疇而滲透到社會關系領域,人的關系被降級為物的關系。想要免于技術對人的異化,具有人本主義精神的人與人之間平等、互信的理解和溝通才是實現(xiàn)交往理性的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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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The appearance of socialized media brings about revolutionary changes to human communications, "time kills space", and the scope of human communications has been expanded. However, here come new problems: is the depth of communications accomplished? Take circle of friends of WeChat as an example, the article conducts an analysis of main problems while using circle of friends, and the findings are: circle of friends of WeChat is a projection of existence crisis of modern people; urbanization and industrialization bring about the alienation among people; in a society dominated by instrumental rationalism, human communications among people break away from the reasonable relationship among entities, and is degraded into a material one, therefore, the communication is shallow and fragmentized.
[Key words]socialized media; circle of friends in WeChat; human communication; crisis
(責任編輯楊士宏責任校對包寶泉)
On Socialized Media and Crisis in Human Communications——Case Study of Circle of Friends of WeChat
Bai Yanli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Northwest Minzu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30)
2016-04-20
2016年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重點項目“新媒體使用與藏族大學生國家認同研究”(項目編號:31920160044)
白艷麗(1981—),女,甘肅慶陽人,講師,主要從事新媒體與社會研究。
C21
A
1001-5140(2016)05-018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