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冷月
誰說官員不讀書
文_冷月
有一個詞匯,叫作“學者型官員”。在我有限的視野中,我遠距離管窺過二位堪當“學者型官員”美譽的人士。其中一位泰然表示:“古時候學而優(yōu)則仕,做官的都是讀詩書的人……但我真正欣賞的不是讀了書做官,而是做了官讀書。讀了書做官總有點把讀書當敲門磚的意思,既貶低了讀書,也貶低了做官;做了官讀書才是……一種大性情,一種真修煉?!倍硪晃?,在被贊為“學者型官員”之后略一沉思,說:“您的意思是,我在仕途上走不遠?”兩位人士,兩種反應,折射的是各自不同的人生際遇——前者大抵是源于以讀書為雙翅飛離塵埃,獲得高層激賞之后的底氣;而后者,則是另一類現(xiàn)實案例的總結。
這是個有意思的現(xiàn)象。古人不是都將“讀書”二字推崇到極致嗎?不但以讀書來跳龍門,改命運,而且以讀書為雅俗之分野,“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宋人黃庭堅的一段名言更被反復援引:“士大夫三日不讀書,則義理不交于胸中,對鏡覺面目可憎,向人亦語言無味?!苯袢展俜酵瑯硬贿z余力地強調讀書的重要性,倡導“學習型黨組織建設”,要求“把學習作為提高素質、增長本領、做好領導工作的根本途徑,先學一步,學深一些,做不斷學習、善于學習的表率”。既然有如此數(shù)千年一以貫之的強調,為何有的“學者型官員”不能理直氣壯地確信自己在任何場合都是褒義詞?為何常聽人感嘆“國人不讀書”、而一些官員的讀書時間又比國民平均水準更低?
2009年,習近平在中央黨校指出“當前領導干部讀書的狀況不容樂觀”,直斥其中四大問題:不好讀書;不勤讀書;不善讀書;學用脫節(jié)。2012年春《人民日報》曾刊文盤點“領導干部該讀什么書”,讓人得以管窺當時某些官員“私房書目”的冰山一角——精裝版的《官經(jīng)》《厚黑學》《中國歷代君臣權謀大觀》甚至《辦公室風水學》,等等。頗有一些書目令人瞠目,形象地折射出了習近平所說四大問題中“不善讀書”或者說,不讀善書的問題??赡闳粽嬉詾楣賳T不讀書,不愛讀書,或者不知道讀書的重要性,那就未免太天真了。
我始終堅信,在歷經(jīng)多年強調“知識化”之后,當今社會,官員隊伍的整體知識水準、學歷層次、視野見識都已和從前不可同日而語。與眾多見多識廣的精英型官員比起來,那些民間傳說中不學無術的“草包官員”即使尚未絕跡,也早已不再是主流。因工作關系,我曾負責過相當一段時期的中心組學習,實踐中發(fā)現(xiàn),只要是“有營養(yǎng)”、有真知灼見的內容,大家都聚精會神。某次,講完之后,領導還意猶未盡地詢問:“咦,這么快就結束了?”
平心而論,有時,官員與書,猶如葉公與龍。葉公并非不愛龍,而是無力愛之;并非不知龍之威力,而是囿于種種現(xiàn)實障礙。具體而言,一是“身障”——一些地方打造所謂“全能型政府”,導致官員身不由己疲于奔命,無暇讀書。李克軍在《縣委書記們的主政謀略》中記錄過一位縣委書記的吐槽:“在我們面臨的各種矛盾中,(任務繁重與知識積累更新不足之間的)這個矛盾根本排不到主要位置……整天在重大的壓力下和文山會海、送往迎來中忙碌,……不但沒心思讀書,連比較嚴肅的電視節(jié)目都不想看了?!币坏倪@種繁重壓力中暫離,“讀書”便不難成為一個自然而然的選項。筆者熟識的一位領導就曾利用到上級機關掛職之機,在八小時外通讀了“四書”原著、《文心雕龍》以及多部歐洲古典主義哲學典籍,還做了大量筆記,直可謂如饑似渴地“爆發(fā)式讀書”。
二是“心障”——有的官員認為“交際型官員”比“學者型官員”更能如魚得水,讀“邪書”比讀“好書”更易取到“官場真經(jīng)”。可面對日益升級換代的公民素質和社會治理任務,管理者靠“讀歪書”或“不讀書”,已很難勝任工作了。特別是隨著體制機制的完善、法治建設的推進,“讀書”與“更好地生存發(fā)展”“更得心應手地工作”之間必將建立起更有效的傳動機制。越來越多的官員意識到,未來的世界,不讀書者將寸步難行,“常讀書,讀好書”將成為管理者的基本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