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蕊娟

電視劇《歡樂頌》無疑是今年熒幕上的爆款。從開播時的收視低迷，到收官時1.928%的收視率、網(wǎng)絡播放量突破50億，這讓默默無聞的編劇袁子彈，一下紅透半邊天。畢業(yè)于武漢大學的她，曾在上海一家廣告公司打工4年，期間嘗遍了職場的酸甜苦辣，《歡樂頌》中很多感人和有趣的細節(jié)，都是她的親身經(jīng)歷。因為這部都市劇太成功，這個“新晉媽媽”還沒出月子又開始寫第二季的劇本了。它將于9月開拍，明年與觀眾見面。

廣告公司白領，半路出家當編劇

今年33歲的袁子彈，出生于湖南邵陽市武岡一個藝術之家，父親是戲劇編劇，母親也從事文字工作。受父母影響，她從小就閱讀了《紅樓夢》《羊脂球》等大量中外名著，寫得一手美文。

1999年，袁子彈憑借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武漢大學中文系。在學校，她因這個有趣的名字而聞名，好多男生還曾專門打聽，想知道叫這個名字的姑娘長啥樣兒。

大四畢業(yè)那年，學校安排課堂作業(yè)，雖然不是專業(yè)編劇出身，但袁子彈文筆不錯，就小試牛刀創(chuàng)作了舞臺劇本《天下第一公司》，描寫了一個實習生如何在職場生存的故事，那是她的處女作。沒想到，老師、學生對這部劇的反響都很強烈，劇本最終被湖南省話劇院采用。初出茅廬就有如此潛力，不僅給袁子彈在寫作上帶來了強烈自信，也令她在編劇圈有了一定的影響力。

2003年大學畢業(yè)之后，袁子彈在出國留學還是工作二者中猶豫不決。也許青春就是任性吧，有趣的是，當時她喜歡的足球協(xié)議會在上海，就是這么一個奇葩理由，讓她來到了“魔都”。但袁子彈一開始走的并不是編劇路子。

袁子彈畢業(yè)后在上?！按蛄?年工”，說是“打工”，其實是在浦東陸家嘴一家廣告公司上班，廣告公司的強度眾所周知，在這里，她每天加班到夜里10點多。因為太累，只能坐在洗手間里打個盹。當時她在恒隆附近上班，那片寫字樓每天出入大概有上萬人。袁子彈就是這上萬人中的一分子。

盡管做食腦族外表光鮮，但辛苦程度絕不亞于建筑工人，而薪水，又遠沒有外界想象的那么高。那時工作業(yè)績不理想，頭幾個月并沒有拿到獎金，她天天拿著計算器過日子，心里有很多委屈。

而更讓她感到窘迫的是，還遭遇過職場性騷擾。一天深夜，袁子彈忽然收到一條很曖昧的邀請短信，是主管發(fā)來的。她斷然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作為職場菜鳥的她，做事自然意氣風發(fā)，每次接到一個項目時，都會絞盡腦汁想文案，可是自從拒絕主管之后，袁子彈特別滿意的文案，總會受到若有若無的“排擠”。那會兒，她不知道何去何從，也不知道自己的才能該如何體現(xiàn)，常常無聊地去玩夾娃娃機，消磨時間。她發(fā)現(xiàn)：“世界就像一個娃娃機，你們就隔著玻璃，卻總抓不到?！?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6/11/10/banl201611banl20161104-1-l.jpg" style="">

兩年之后，她跳槽到了另一家廣告公司。這時候，當年在湖南話劇院工作的朋友突然拿著《國歌》的本子找到她，稱這部劇的編劇臨時撤退了，項目面臨放棄，問袁子彈有沒有興趣接個檔?！叭思乙矝]抱什么希望，算是給我讓我玩玩吧。”這第一個劇本寫作的邀請，對她來說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皶X得好像離理想更近了一點，在平凡的生活中出現(xiàn)了一個類似于夢想的東西?！?/p>

袁子彈說，當時她并沒有任何編劇經(jīng)驗，只是文筆尚可，于是就利用工作之余的時間，一周寫了6000字，也就半集，沒想到，曾是《雍正王朝》制片人的羅浩，看完就跟她簽了正式的編劇合同。后來她便堅持了下來，也由此開始了她的編劇生涯。

與侯鴻亮聯(lián)手，“烹飪”《歡樂頌》

袁子彈是個謹慎的人，剛開始擔心編劇工作不穩(wěn)定養(yǎng)不活自己，所以不敢貿然辭職，就開始一邊寫戲，一邊工作了兩三年。那時她經(jīng)常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基本上是從晚上11點寫到凌晨3點。有時實在太困，上個廁所都能累倒在里面睡著。又擔心早上打卡遲到被扣錢，后來調整為回去之后就睡覺，定三四個鬧鐘，在凌晨3點把自己“鬧”起來，寫到早上8點洗個澡就去工作。

在廣告業(yè)工作4年后，袁子彈正式辭職來到北京，成為職業(yè)編劇。其間，她一直在從事重大歷史題材的電視劇創(chuàng)作，都是主旋律作品，比如電視劇《國歌》《日出東山》《郁達夫》，實景演出《中國出了個毛澤東》等。

兩年前，正午陽光影業(yè)的董事長侯鴻亮第一次接觸到《歡樂頌》這個劇，馬上就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侯鴻亮領銜的“正午陽光”團隊擅長拍男人戲，之前《北平無戰(zhàn)事》《瑯琊榜》《偽裝者》等頗有影響的大劇，都以男性為主角，展現(xiàn)男人世界的情與義。觀眾在贊譽的同時，也忍不住調侃侯鴻亮的“處女座”團隊壓根兒不會拍女人戲。這下，“逆襲”的良機終于來了！首次觸碰女性題材，他意識到，女編劇能幫自己的團隊把握住該劇應有的細膩和柔情?！熬巹∫裕夷昙o不要太大，這是選編劇的一個重要條件?！庇谑牵驼业搅嗽訌?。

其實在寫《歡樂頌》之前，袁子彈也沒有寫過都市劇，她一晚上讀完三本原創(chuàng)小說，頓時眼睛一亮，覺得“基礎不錯，有得改”。因為她和劇中主角年齡相仿，并且對其打工生活相當熟悉，所以很有共鳴。“我當時跟侯總說，為什么之前一直不太想做都市劇，是因為我覺得都市劇在我眼里就兩種，要么是流于表面的偶像劇，要么就是婆媳劇。”

盡管一個沒拍過女性題材，一個沒寫過都市劇，但兩人僅聊了半小時就達成了一致——不做那種浮于表面的都市劇，要拍一個有現(xiàn)實感的女性群像。袁子彈痛痛快快地就接下了編劇這個活兒。

住在上海歡樂頌小區(qū)22樓的5個年輕女孩，她們來自不同的城市，擁有不同的背景，各自要面對不同的人生課題。5個女人聚在一起，有歡樂，有矛盾，也有復雜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人物設置注定《歡樂頌》是一部細膩的女性劇。

接下這個項目后，擺在袁子彈面前的是一份150萬字的原著文本，“線索繁雜，人物眾多，心理描寫和描述性語句特別多，影視劇還原起來難度很大?！?位女主角，5條線，如何平衡，如何把握節(jié)奏，這是她前期創(chuàng)作最大的技術障礙。

另外，近年來大陸電視劇很少有群戲，“費力不討好”幾乎是行業(yè)內的共識。如美劇《欲望都市》《絕望主婦》都是優(yōu)秀的女性群戲，但這些劇是以人物為驅動的，容易拍成季播劇，并且符合歐美觀眾的審美習慣。國內觀眾更習慣看故事驅動型的電視劇，單線敘事，戲劇沖突強，劇情簡單易懂。袁子彈和侯鴻亮深知群戲的弊端，而且要擔很大風險。但他們卻又希望保留5個女孩的故事，想豐富國內熒幕上的女性形象。

于是，《歡樂頌》就采用了在中國電視劇中少之又少的“五線并行”結構，里面有恨嫁的大齡女青年樊勝美，有職場菜鳥關雎爾和邱瑩瑩，有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曲筱綃，也有邏輯嚴密的海歸精英安迪。她們不僅有愛情，還有家庭、事業(yè)、朋友，以及沒那么簡單的社會關系。

為了讓源自小說的人物形象在劇中更加生動鮮活，袁子彈把自己在上海工作、生活的種種細節(jié)都寫入了劇本中。比如關關工作太累，在衛(wèi)生間里打盹；小邱的爸爸來看她，給她烙餅、做菜，加完班沒有人接，她會給爸媽打電話；房東無故加房租，找工作四處碰壁等等。其實這些袁子彈都親身經(jīng)歷過。

“寫的時候，就好像在回顧自己的經(jīng)歷，劇中人所面臨的工作、愛情、友誼上的種種問題，也是我當時面臨的?！薄稓g樂頌》講述的這些女孩在上海打拼的故事中，既有婚戀指南，也有職場寶典，更是一部女性成長完全手冊。袁子彈說，這是自己的打工經(jīng)歷幫了忙！

口碑爆棚，新晉媽媽成當紅編劇

2016年初夏《歡樂頌》播出后，帶給了袁子彈過山車般的體驗。從開播時的收視低迷，到5月12日收官時1.928%的收視率、以及網(wǎng)絡播放量突破50億，這讓她大呼“真是沒想到”。袁子彈也因此成為當紅編劇。

更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在收視率走高、口碑爆棚的同時，人們開始由這5個性格背景截然不同的女性形象，展開關于當下中國社會階層是否已經(jīng)固化，以及價值觀的激烈討論。經(jīng)驗豐富的制片人侯鴻亮對袁子彈說，自己有史以來做戲都沒有這么跌宕起伏過！

因為《歡樂頌》第一季太成功，新晉媽媽袁子彈還沒出月子就開始寫第二季的劇本了。鮮為人知的是，袁子彈的愛情比劇中的情節(jié)更浪漫。她的老公王輝曾在谷歌工作，是耶魯大學計算機專業(yè)的高材生。喜歡旅游的兩人在一個微信群里相識，在網(wǎng)上交流一個月后，他們決定在美國會合然后結伴出行。

入境時，因為回答問題不過關被機場海關扣留，袁子彈的英文不好，當時就陷入了絕望中。王輝在機場左等右等不見人，才知道她出了麻煩，于是他細心溝通、多方協(xié)調，終于英雄救美把她“撈”了出來。接著王輝又為她安排妥當，規(guī)劃好了40天的歐美行程，讓袁子彈感覺到這個男人的細心，對這位“網(wǎng)友”刮目相看。

更讓她傾心的是，王輝在旅程中還帶她到歐洲歌劇院、博物館這些有文化內涵的地方，一邊講解一邊帶她旅游，他的博學多才和絲絲入扣的分析，讓中文系畢業(yè)的高材生袁子彈自嘆弗如。一個理科生竟然懂這么多，她甚是欽佩。事后她想，到科學館約會是個很大的挑戰(zhàn)，只有自己經(jīng)常去并了如指掌時，才會帶朋友去，否則不是給自己下套嗎？后來在電視劇《歡樂頌》中，袁子彈也將奇點與安迪某次的見面地點安排在了科學館。

40天的假期很快就結束了，在回國前，兩人確定了戀愛關系。2015年初，為了愛情，王輝決定放棄在美國如日中天的事業(yè)回國發(fā)展，并在2016年初與袁子彈領證完婚。

如今，兩人認識3年了，還沒有吵過架。“吵架只是對溝通無用的無力表現(xiàn)，也是對自己能力失望的表現(xiàn)。當我們一方聲音過大時，就會靜下心來，約好一個小時后再談?！彼?，他們家里有個小鳥感應器，家人聲音過大，小鳥就會鳴叫提示“切勿爭吵”。這也算他們的婚姻契約——絕不在家這個講愛的地方講大道理。

《歡樂頌》播出后好評如潮，王輝作為妻子的粉絲一集不落地追劇，還親自搜集各種觀眾反饋。每當他看到一些觀眾中肯的意見和質疑，就會告訴妻子，給她一些建議。

針對觀眾的意見和想法，袁子彈對第二季的內容做了一些相應調整，更偏重每個人的成長。“樊勝美和安迪的年齡稍大，所遇到的問題會更復雜；邱瑩瑩的戀愛和婚姻也會引起話題；關雎爾是怎么樣去打開一段愛情，怎么鼓起勇氣去選擇自己的生活；曲筱綃則會遇到家庭和愛情方面的挫折，和趙醫(yī)生也是三分三合?！痹訌椬詈笳f：“我們希望每個女生都能夠在第二季有一點成長，但是也會面臨新的困惑。真正的生活就是你解決了一個問題，下一個問題就像地鼠一樣冒出來了?！?/p>

據(jù)袁子彈透露，《歡樂頌》第二季將于9月開拍，將繼續(xù)保持“五美”劉濤、蔣欣、王子文、楊紫、喬欣，以及王凱、靳東等原班人馬，一個小配角都不會變，并且會增加男性角色，預計明年與觀眾見面。

接下來還會有《歡樂頌3》。袁子彈說，除了電視劇，未來她還要做電影和動漫?！笆稚弦灿袃蓚€自己做的項目，打磨得比較久，已經(jīng)有了成熟的分集大綱。”

從打工妹到當紅編劇，其間的酸甜苦辣只有袁子彈自己知道，但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和挫折，她始終堅信“只有打拼才能改變命運”。袁子彈說：“人生沒有彎道超車。沒有天分、沒有家世、沒有美貌，也沒有資源，就是努力，沒有什么可想的。”

正如《歡樂頌》片尾曲中5個女孩合唱曲中的一句——“閃閃發(fā)光做你自己”！

責編/畢春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