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長,鄭素利
(上海財經大學經濟學院,上海200433)
我國中產階層的成長與財富調節(jié)之對策
何玉長,鄭素利
(上海財經大學經濟學院,上海200433)
中產階層的壯大是社會經濟發(fā)展的重要標志,擴大中產階層是縮小居民收入差距和促進財富公平的重要途徑。我國目前居民財富差距過大日益突出,財富向富人集中、中產階層過小與低產階層龐大并存。中產階層發(fā)展緩慢、房產財富過高、金融資產過低和階層固化是我國中產階層的主要特征。日益拉大的財富差距制約著改革發(fā)展成果的全民共享和社會健康發(fā)展。我國要實現“十三五”末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進而向共同富裕邁進,關鍵要擴大中產階層,即要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和增加中產階層規(guī)模,對富裕階層實施稅收調節(jié)。具體策略是:以反貧困舉措助推低產階層上升到中產階層;多渠道增加居民財產性收入以擴大中產階層;調控房產市場以促進房產財富價值穩(wěn)定;開征財富稅和化解階層固化以擴大中產階層。
中產階層;財富差距;財富調節(jié);財富公平
經濟新常態(tài)背景下的我國社會,正處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和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關鍵時期。然而,居民收入差距和財富差距拉大的趨勢卻在困擾著我國社會的健康發(fā)展,制約著全面小康社會的建設。從財富分層角度討論國民財富分享問題,以擴大中產階層為突破口,對于調節(jié)財富差距、促進財富公平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中產階層(middle-class,或中產階級)是根據社會階層劃分而界定,一般有社會學角度和經濟學角度的理解。前者以居民的財產、職業(yè)、社會地位和生活方式等綜合方面來劃分社會階層和界定中產階層;后者僅從居民的收入與財富占有角度來劃分社會階層和界定中產階層。
社會學家考察社會結構時從社會分層(social stratification)出發(fā),將社會分類并抽象出中產階層,一般將中產階層看作介于資本所有者和普通勞動者之間的中間階層。馬克思將處于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之間的其他階級視為中間階層,“在無產階級暫時被擠出舞臺而資產階級專政被正式承認之后,資產階級社會的各個中等階層及小資產階級和農民,就不免要隨著他們境況的惡化以及他們與資產階級對立的尖銳化而愈益緊密地靠攏無產階級?!保?]因此,中產階層是無產階級可爭取和團結的力量。我國社會學者陸學藝(2002)將中產階層界定為:“從事腦力勞動為主,靠工資和薪金謀生,具有謀取一份較高收入、較好工作環(huán)境及條件的職業(yè)就業(yè)能力及相應的家庭消費能力,有一定的閑暇生活質量;對其勞動、工作對象擁有一定支配權;具有公民、公德意識及相應修養(yǎng)的社會地位分層群體?!保?]按此定義,中產階層是擁有較高且穩(wěn)定收入,受過高等教育的從事專業(yè)技術或管理工作,能承受較高消費并過著舒適生活的人群,也是公民素養(yǎng)較高的人群。比較相近的是朱慧卿(2011)的界定,“中產階層不是某一個具體的階層,而是一個在經濟地位、政治地位、社會地位和文化地位等各方面均居于現階段社會中間水平的階層和群體的集合。在現階段,中國中產階層主要包括國家與社會管理者、經理人員、私營企業(yè)主、專業(yè)技術人員、個體工商戶及一些自由職業(yè)者等。”[3]
社會學意義的中產階層,注重居民的社會地位和職業(yè)劃分,便于定性把握,卻并不嚴格區(qū)分居民收入與財富的數量,這難以把握相同職業(yè)群體居民的財富差距,不利于合理制定財富調節(jié)政策。該方法就一國范圍的分層有利于對本國社會階層的客觀分析,但其標準缺乏國際對比,在全球化的背景下難以把握國別發(fā)展程度的差距。
經濟學意義的中產階層單純從居民收入水平與財富占有程度,將社會階層分為富裕階層、中產階層和低產階層,其中低產階層包含貧困階層。經濟學意義的階層劃分是在國際范圍的劃分,一般會使用PPP法則(購買力評價法,Purchasing Power Parity)來計算不同國家居民收入和財富的分類邊界和等級。根據PPP法則,人均財富少的國度本幣換算成美元后,由于購買力因素導致中產階層的標準降低。根據瑞信銀行《2015全球財富報告》(Global Wealth Report 2015),作為一個中產階層的成年人,巴西、智利和中國要達到28000美元,南非和土耳其需要達到22000美元,馬來西亞、俄羅斯和中華臺北需要達到18000美元,印度只要達到13700美元。PPP法則對于發(fā)達國家,經調整后中產階層的標準走高。作為一個中產階層的成年人,芬蘭要達到51400美元,瑞典要達到52600美元,丹麥要達到57300美元,挪威要達到58200美元,在瑞士要達到72900美元[4](P28-30)。本文主要從經濟學角度考察中產階層。
法國經濟學家皮凱蒂(Thomas Piketty)根據居民收入和財富狀況將居民階層劃分為:處于頂端10%的富裕階層、中間40%的中產階層和底層50%的低產階層[5]。皮凱蒂以歐洲和美國為例,如此劃分有其合理性;但放眼全球,中產階層不可能達到40%。瑞信銀行《2015全球財富報告》將占全球成年人口71%的1萬美元以下的人群劃作低產階層;將占全球成人人口21%的1萬—10萬美元的人群劃為中產階層;其他約占成年人口8.1%的10萬美元以上的人群劃為富裕階層[4](P24)。這種劃分更客觀反映了全球的財富分層結構,也能通過PPP法則修正不同國家中產階層標準的差異。
與中產階層相關的另一概念是“中等收入群體”,如果從居民分割國民收入的份額來看,可將居民劃分為高收入、中等收入和低收入群體。我國官方所稱“中等收入群體”,可以對應本文的“中產階層”。2002年11月中共“十六大”提出“擴大中等收入群體”的政策目標,2015年10月《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三個五年規(guī)劃的建議》明確提出,“實行有利于縮小收入差距的政策,明顯增加低收入勞動者收入,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6]?!皵U大中等收入比重”已經成為我國當前重要的分配調節(jié)政策。
中等收入和中產階層的收入或財富標準究竟應該是多少?至今為止,依據收入標準劃分的中產階層,以及依據這一標準估計的中產階層規(guī)模,未能獲得廣泛的認同。我國現行的年收入12萬元登記制度定位于高收入人群;2015年全國人均可支配收入21966元,其中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1195元,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10772元[7],這與中產標準相差甚大。這僅為居民當年收入,還不反映居民家庭財富。經濟統(tǒng)計指標體系常常運用平均數指標,如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人均國民收入、人均工資等,但平均數并不真實反映國民收入分配結構狀況。在財富差距甚大的國度,平均數并不體現大多數國民的水平,少量富豪拉高平均數是常態(tài)。在統(tǒng)計數據坐標圖上,平均數往往位于中位數的右側(即高于中位數)。中位數指標倒是體現了社會中等水平的社會群體的經濟狀況,也最體現社會收入與財富的分配狀況。但這都是限于一國范圍內分配,沒有體現收入與財富狀況的國際水平。如果中產階層的收入和財富與中位數、平均數相吻合,則體現為穩(wěn)定的狀態(tài),向這個中位數聚集得越緊密,越是體現公平趨勢。瑞信銀行從以購買力平價換算的全球范圍成人居民財富分層標準(1萬—10萬美元)可以作為我們確認中產階層的主要依據,本文基于這一標準討論中產階層問題。
改革開放以來,“效率優(yōu)先”和“拉開收入檔次”的激勵政策促進了我國經濟持續(xù)增長,從而迅速增加了國民財富總量,做大了收入分配的“蛋糕”。在居民收入和財富增加的同時,我國國民財富集中趨勢也日益加劇,財富分享不平等日益突出。尤其是1990年代初資本市場開放和住房商品化以來,居民的金融資產和房地產大幅增加,國民財富集中程度也大大加快。2000—2015年,中國居民財富年均增長5.3%,成人年均財富由5670美元上升到22513美元[4](P47)。我國財富集中趨勢突出表現為:擁有巨額財富的極少數富人階層,與大量低產階層和少量中產階層并存,形成當代中國居民財富分層的“金字塔”結構。社會分層為“金字塔型”,而財富占有卻呈“倒金字塔型”。中國最富10%人群持有總財富的比重由2000年的48.6%上升到2014年的64%[8]。至2015年6月,我國成人持有百萬美元以上財富者達133.3萬人,比上年增加152人,占全球3371.7萬百萬富翁的3.95%[4](P26)。我國財富日益集中到少數富翁之手,財富集中呈加速態(tài)勢。據瑞信銀行數據,2014—2015年,在全球大多地區(qū)財富大幅縮水(—4.7%)的情況下,中國總財富增長依然強勁,增長率達7.0%,按成人計人均財富增長5.9%,其中金融資產增長15.8%,非金融資產增長0.3%。(見表1)
表1:2015年全球分地區(qū)居民財富變化狀況
在財富集中趨勢下,當前我國中產階層的成長表現為以下特點:
1.中產階層在財富集中過程中緩慢成長
計劃經濟時期,我國推行普遍的低工資和限制私有財產的政策,居民收入差距和家庭財富差距甚小。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進入21世紀以來,居民收入差距拉大和私人財產受到保護,我國居民收入與財富的集中程度加快,中產階層逐漸發(fā)展起來。瑞信銀行報告顯示,中國擁有1萬—10萬美元財富的中產階層人數,2000年為7180萬人,2015年達到10900萬人(包括中層以上達到11510萬人)。中產階層分享總量財富的32.2%,中產及以上階層分享總量財富的67.6%[4](P33-35),中產階層人數占成人人口的10.7%。成人平均財富雖然達到22513美元,但中位數財富卻只有7357美元[4](P47)。與國際水平尤其是與發(fā)達經濟體相比,我國的中產階層發(fā)展遲緩,占人口比例較小,與發(fā)達經濟體相比還差距甚大。
2.居民自有住房價值拉高了中產階層財富水平
1990年代住房商品化政策推行后,我國居民私有房產迅速膨脹起來,城鄉(xiāng)居民擁有私人住房的比例超過80%。目前我國私人財富中,房產價值達74.7%[9](P32)。如此高的房產值比率在國際范圍內首屈一指。同時,房產分布不公也非常突出:許多工薪階層買不起房或住房得不到改善,或買房后淪為“房奴”;而少數富人卻擁有幾十套、甚至上百套房產。富人“炒房”拉高了房產價格,使居民房產占有的差距更加拉大。此外,房產市場的“泡沫化”也為國民財富注入了相當的水分,就房產財富水分而言,如將中國居民財富進行國際比較,我國中產階層的財富還要打相當折扣。一旦出現房產財富縮水,部分中產階層地位難保,就此而言,我國中產階層還比較脆弱。
3.居民金融財富在財富構成中偏低且層級差距過大
目前我國居民金融資產上升勢頭雖然很猛,2015年比上年增長15.8%(見表1),但我國居民金融資產占總財富的比例僅為10%左右,而發(fā)達國家金融資產占家庭財富的比重都在30%以上[9](P32)。我國金融財富主要集中在城市居民手中,農村居民金融財富很少。目前我國居民儲蓄存款達50萬億元人民幣,但城市居民占有儲蓄存款的80%。家庭儲蓄分布也極為不均,據西南財經大學課題組2012年調查,我國55%的家庭沒有或幾乎沒有儲蓄,而處于收入最高10%家庭的儲蓄金額占當年總儲蓄的74.9%,處于收入最高5%家庭的儲蓄金額占當年總儲蓄的61.6%[10]。
4.財富分層城鄉(xiāng)固化和階層固化現象突出
目前我國財富階層固化現象表現在:中產及以上階層主要集中在城市,低產階層和貧困人群主要集中在農村。隨著私人財富的積累,家族企業(yè)“富二代”現象突出;專業(yè)技術人員和各類管理人員作為中產階層的主力,在子女教育上具有天然的優(yōu)勢,由此出現“知二代”現象,這正是中產階層的固化趨勢;與此同時,占人口大多數的低產階層要上升到中產階層難度卻非常大。
從全球財富“金字塔”可以看出我國中產階層的國際水平及其成長狀況(見圖1)。
圖1:全球財富金字塔Source:Credit Suisse:Global Wealth Report.2015.p.24.
瑞信銀行《2015全球財富報告》顯示,全球財富“金字塔”底層是占人口絕大多數的少量財富持有者。約33.00億成年低產階層(占世界成年人口的71.0%)個人持有財富在1萬美元以下,財富凈值總額7.4萬億,占全球總財富僅3.0%。從“金字塔”底層人口的分布狀況看,發(fā)達國家只有20%的成年人處于該層;中國有88%的成年人處于該層;印度和非洲有90%的成年人口處于該層,一些低收入的非洲國家接近100%的人口處于該層次。
圖2:主要國家和地區(qū)中產階層成人規(guī)模(百萬)Source:Credit Suisse:Global Wealth Report 2015.p.25.
財富“金字塔”的中層是中產階層。全球10億成年人(占世界成年人口的21%)持有財富介于1—10萬美元之間。平均財富持有量接近全球平均值,31.3萬億美元的財富凈值總額占全球總財富的12.5%,這使得中產階層的經濟規(guī)模影響巨大。截至2015年6月底,中國中產階層人數占全國成年人口的比例,雖然只有10.7%,實際人口達1.09億人,為全球之最,也是全球中產階層人數的10.9%[4](P31)(見圖2)。中國10.7%的成年人處于該層次,中產及以上階層為11.3%,這與世界平均水平13.9%和15.9%也有一定差距(見表2)。中國的中產及以上階層擁有總財富的份額分別達到32.2%和67.6%,世界水平是32.3%和92.4%(見圖3)。
表2:2015年全球主要地區(qū)分階層財富狀況
圖3:2015年全球分地區(qū)中產階層和財富狀況Source:Credit Suisse,Global Wealth Report 2015.p.30.
財富“金字塔”的高層是人口占少數的富人階層。全球約3.83億成年人(世界成年人口的8.1%)人均財富超過10萬美元,總財富達211.4萬億美元,占全球財富的83.6%。其中包括3400萬的百萬富翁持有45.2%的全球家庭財富。全球約12.38萬超高凈值富人持有財富凈值超過5000萬美元,其中處于塔尖的4.49萬人超過1億美元。
客觀把握我國中產階層發(fā)展特征的背景及原因,方可對癥下藥提出擴大中產階層、調節(jié)財富差距和促進社會公平之策。中產階層發(fā)展緩慢、居民房產財富過高、金融資產過低和階層固化是我國中產階層的主要特征。這些特征可歸因為:一是市場失靈制約了中產階層的壯大。我國市場化改革以來,效率優(yōu)先的分配制度和保護私人財產的政策,打破了過去平均主義的束縛,極大提高了經濟效率,增加了社會財富總量。然而,市場效率不能解決分配公平問題。隨著居民財富積累的“馬太效應”,居民財富差距迅速拉大,少數人快速致富未帶動多數人致富,低產階層規(guī)模巨大,中產階層難以壯大。二是房地產市場使中產階層財富注水。1990年代以后,房地產經濟逐漸成為地方經濟的增長點。房地產建設遍地開花,“地王”記錄日日刷新,房產價格日益攀升,坐擁多套房產者財富迅速增長,買不起房產者望房興嘆。房價奇高拉大了居民財富差距,也造成居民整體財富注水。如果擠出房價水平,中產階層規(guī)模將嚴重壓縮。三是金融市場風險阻礙中產和低產階層進入。金融資產規(guī)模效應和逐利性,導致資本越大越抗風險,資本越大越獲利。近年虛擬經濟膨脹,實體經濟空心化,更多資本投入資本市場。而資本市場征稅機制不完善,大量資本收益未納入征稅體系,中小投資者在市場投機和風險機制作用下,成為大資本圈錢的下線。中產階層在大資本控制下的金融市場難以成長。四是稅收調節(jié)乏力難解財富階層固化。目前我國居民收入與財富申報和納稅體系不健全,以個人為征稅單位和起征點設置不盡合理;房地產發(fā)展稅、遺產稅、贈予稅并未有效實施;征稅法制不健全和法制執(zhí)行不力;慈善、救濟和反貧困事業(yè)等發(fā)展遲緩;居民收入與財富的灰色地帶長期存在。稅收調節(jié)乏力,使得階層固化難解,進而中產階層發(fā)展受困。
中產階層的壯大是社會發(fā)達的重要標志。這是因為中產階層擴大,意味著一國居民平均財富提升和總量財富增加,意味著低產階層的縮小,還意味著經濟福利覆蓋著社會大多數居民。中產階層人口規(guī)模越大,社會發(fā)展程度就越高,低產階層上升空間就越大,社會就越和諧。我國要在“十三五”末完成經濟總量和國民收入“雙倍增”計劃,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要求擴大中產階層人口比重,提高中產階層財富比重,中產階層財富應成為國民財富的主體。我們建議中產階層從現有占成人10.7%,每年提高1—2個百分點,力爭2020年達到16%—20%。當前我國居民收入與財富調節(jié),重在調控富裕階層,擴大中產階層,提升低產階層。實現收入增長與經濟增長同步并不意味各階層收入與財富增長“齊步走”,而是低產階層收入和財富多增長,使更多低產階層人群上升到中產階層;同時調節(jié)富裕階層,遏制財富向富裕階層集中勢頭,實現財富公平和共同富裕。
以擴大中產階層促進財富公平,需要加快收入分配領域的改革,實施一系列重要措施。
第一,以反貧困舉措助推低產階層上升到中產階層。消除貧困和增加低產階層財富是擴大中產階層的重點。至“十三五”末,我國將實現收入差距縮小,中等收入人口比重上升和解決區(qū)域性整體貧困問題。要對低產階層的貧困人群實施反貧困措施,要成片消除貧困地區(qū),分類實施撫貧措施,實施兜底保障和醫(yī)療救助;加大針對低產階層的公共服務和社會保障的財政支持,增加低產階層居民的轉移性收入;在國民收入初次分配領域,提高最低工資標準,完善工資增長機制,分配結構注重向勞動者傾斜;調控商品房市場,推行經濟適用房、廉租房等,使低產階層和貧困人群住房普遍改善。當前重要的是增加低產階層的收入和財富,消除貧困人口、縮小低產階層規(guī)模,將低產階層部分提升為中產階層,使社會發(fā)展惠及全民。
第二,多渠道增加居民財產性收入以擴大中產階層。財產性收入是居民憑借資產所帶來的合法收入,是居民將個人資產通過相關渠道(資本市場、房產租賃市場等)投放,轉換成生產要素后的合理回報。一般來說,中產階層及富裕階層擁有較多金融財富,是社會投資的重要財源,由此獲得更多財產性收入。目前我國城鄉(xiāng)居民僅儲蓄總量就達50多萬億元,人均儲蓄達3萬多元,手持金融財產更無法估量,但我國居民財產性收入也僅占總收入的3%左右。要使居民閑置資產轉化為生產投資,使生產要素物盡其用,就要完善資本市場、房產租賃市場和保險市場等,使閑置資產進入生產領域的通道暢通。要使社會各階層包括低產階層都擁有財產性收入,使中產階層得以擴大,財富差距得以縮小。與此同時,還要運用稅收手段征收財產收入稅;要規(guī)范收入分配秩序,保護合法收入,規(guī)范隱性收入;要消除以權力、行政壟斷等獲取的“灰色收入”,取締非法收入。
第三,調控房產市場以消除房產財富泡沫,促進財富價值穩(wěn)定。當前要加大房產市場去庫存力度,對房產過剩的城市,暫停土地開發(fā)審批,嚴格控制三、四線城市新開工土地開發(fā)審批。在地價拍賣、房貸和利率、房產交易稅、保障房供給等方面調控房市和房價,尤其從土地開發(fā)的源頭地價拍賣上加強控制,降低地價以提升房地產開發(fā)利潤空間,同時完善房產交易收益和租賃收益征稅機制,促使房產交易規(guī)范操作。盡快開征房地產稅,將其納入地方稅收體系,房地產稅收用于地方公共服務,近期要完成房產登記和開征房產稅。通過對房產市場和房價調控,使房價穩(wěn)中有降,擠出房產財富水分,促進財富價值穩(wěn)定。
第四,開征財富稅和化解階層固化以擴大中產階層。應完善個人所得稅和財富稅征收體系,合理設置收入稅與財富稅率,完善中央和地方兩級征稅體系;加強對富裕階層收入和財富調節(jié),推行居民綜合和分類相結合、家庭為單位的累進所得稅制;全面開征遺產稅、贈予稅和房產稅等財富稅;按年度統(tǒng)計居民證券交易贏利,征收金融資產收益稅;建立完備的征稅信息系統(tǒng),將居民收入、財產和征稅信息統(tǒng)一起來。擴大中產階層并非將富裕階層拉低到中產階層,不是“打土豪”平分富人財產,而是通過富人納稅,增加國家財政收入,為轉移性支付惠及低產階層、壯大中產階層提供財源。要注意保護富裕階層的生產經營性財富。通過財富稅遏制財富集中勢頭,化解財富階層固化,促進財富分散、階層流動和財富公平。
[1]馬克思.1848年至1850年法蘭西階級斗爭[A].馬克思恩格斯全集(1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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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莎】
Growth of China's Middle Class and Wealth Distribution Adjustment
HE Yu-chang,ZHENG Su-li
(School of Economics,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Shanghai,200433)
Growth of middle class is an important indicator of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and an important way to narrow income disparity and promote fair distribution of wealth.The rapidly widening wealth gap in China is an increasing concern.In china,wealth is concentrated in the hands of the few,and it has small middle class but very large lower class.Middle class in China grows quite slowly,and most of their wealth is in real estate and very little in financial assets.They have actually lost their ability to move up in the social ladder.The widening wealth gap makes it impossible for all people to share the achievements of reform and development,and hinders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society.To construct a well-off society by the end of the“13th Five-Year Plan”and achieve common prosperity,the key is to expand middle class—that is,raising the proportion of the middle-income group,increasing the size of middle class,and regulating taxes on the rich.Measures we need to take are as follows: helping lower class to move upward to middle class with anti-poverty measures;increasing property income of ordinary residents through various channels so as to have a bigger middle class;regulating housing market to help stabilize the value of housing wealth;introducing wealth tax helping people move up in the social ladder so as to expand middle class.
middle class;wealth gap;adjust distribution of wealth;fair distribution of wealth
F 047;F 124.7
A
1000-260X(2016)05-0084-06
2016-07-28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當前我國財富基尼系數與財富調節(jié)研究”(13BJL003)
何玉長,上海財經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從事政治經濟學研究;鄭素利,上海財經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浙江樹人大學現代服務業(yè)學院教師,從事政治經濟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