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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1 11:24郭忠輝
都市 2016年10期
郭忠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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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忠輝
今年的端午來自一縷葦葉的清香。
那天我一回家，就看見母親買回來一大堆東西，有江米、紅棗，還有一扎葦葉。尤其是那一小把青翠欲滴的嫩葉兒，散發(fā)出淡淡的清爽怡人的香氣，像在刻意提醒我節(jié)日的臨近。
母親還不無遺憾地說，今年的葦葉小了些，比不上我們以前在村里自己掰的。
母親說的倒是實話，只是老家村前那片葦?shù)卦缭诙嗄昵熬鸵严Я恕Ｇ耙欢螘r間我回村還路過那片河灘地呢，河里早就沒水了，開墾后的葦?shù)匾徊糠殖闪饲f稼地，一部分成了經(jīng)濟林。
母親雖是說說而已，卻使我總想起村子里的情景。在過去的許多年里，正是那片葦?shù)仞B(yǎng)育了我們整個村子。而關(guān)于葦?shù)氐脑掝}，在那遙遠的年代里也是一年四季都扯不完。
那時候蘆席還是一種常見的日用品，幾乎家家戶戶炕上都少不了一張席。蘆席不但能鋪炕，還能搭雨篷，圍籬笆，作糧囤，所以人們家里總備著那么幾塊大小不一的席子。平時不用了就把它卷起來擱在墻角。夏天納涼時有人把席子鋪在地上，躺坐都隨意。不過席子性涼，還免不了有小刺，有條件的人家往往會在炕席上加一層油布。
席子和油布雖然都在炕上，但油布卻是奢侈品。一塊好的油布代表著一個家庭的面子。我記得小時候最有名的是汾陽油布，綠地紅花，鮮艷奪目。不過席子雖鋪在底下，卻也必不可少，隔熱，防潮，透氣，還能起到蓬松的作用。
我們那里管織席叫“打席”，織席的人就叫“打席子的”。我有個四叔就是個打席子的，他從小家寒，四處謀生，學(xué)了不少手藝，養(yǎng)蜂，做醋，燒窯，還會織席。記得當(dāng)年他不過二十來歲，老院的廂房里就滿垛著他打的一卷卷黃燦燦的席子。
每年入冬前，當(dāng)寒霜把地上的熱氣一點點吸盡，葦?shù)匾诧@得疏朗而遼闊。柔軟肥實的葦葉也枯黃了，凌厲的寒風(fēng)幾乎毫不費力就可將它們折斷。一丈多高的葦子瘦得像一根骨頭，衣不蔽體地裹著干澀的外皮。割葦?shù)臅r候到了。人們把葦子齊根砍倒，打成捆拖回家里去。于是院子里、墻上，堆著靠著，一捆捆的葦子塞滿了農(nóng)家小院，也充實了村里人的期盼。
打席有好幾道工序，一開始是破葦。用一柄特制的小刀，形狀像匕首，厚實而鋒利。人坐在地上，一手拈起葦子，一手使刀，從粗的一端把葦子劈開。刀鋒哧啦一聲就從葦子身體里穿過，酣暢淋漓。當(dāng)?shù)蹲幼叩轿膊繒r，葦子也到了人的另一側(cè)，一根葦子已被分成了兩半。劈開的葦子還留有水分，有的地方還看得見青皮，葦節(jié)中間有柔軟的隔膜，輕輕一觸就破了。
下道工序是壓條。破好的葦子均勻地鋪在地上，人們推著碌碡在上面來來回回碾，壓開壓扁了，就成了一根根柔韌的葦眉子，把上面的皮輕輕捋掉就可以編席了。
織席是真正的技術(shù)活兒。如何起頭，打什么紋路，需要多大尺寸，怎樣收邊等各環(huán)節(jié)都得成竹在胸，運用自如。席子有多種用途，織法不同，材料也有所區(qū)別。打席不但工序煩瑣，而且非常辛苦，好的打席人席子織得又密實又漂亮。
編好的席子卷起來，扎緊，碼放成堆，給人們帶來了豐收的喜悅。那時候我們村的葦?shù)乜墒谴謇锏木蹖毰琛４謇锔愀睒I(yè)全靠葦?shù)?，哪一年沒有幾百張席子從村里運出去。賣席得來的錢使得村里人的生活格外滋潤。在周邊村子里，我們村既是少數(shù)有葦?shù)氐拇澹彩巧贁?shù)副業(yè)搞得最好的村。葦子是一種取之不盡的自然資源，不需栽種卻年年收割。在過去的許多年里，是葦?shù)仞B(yǎng)育著我們的村子，猶如一位善良無私的母親，源源不斷地奉獻著她的乳汁。
除了冬天割葦編席，葦?shù)卦谄渌竟?jié)里也是我們的樂園。
每年一到春末，在村外的小河邊，葦?shù)氐娜斪泳烷L得密密匝匝，無邊無際，像一座巨大的方陣，也像一個深不可測的迷宮。在野外葦?shù)厮愕蒙鲜仟毺氐臉?biāo)志，它依山臨水，與沙灘為鄰草地為伴，四野生機勃勃，景色迷人。
孩子們常常在天氣晴好時鉆進葦?shù)厝?，那里面藏著太多的未知，在孩子們心里充滿著新奇與刺激。野外可不同于村道，野外是更大的世界，也更能滿足孩子的好奇心。我們打小就在山野里摘野果、玩耍，在小河里戲水、捉魚，在葦?shù)乩锔畈?、挖野菜。還記得給村里割草的事，我那時大概有十二三歲，村里剛剛分了隊，牲口還是集體的，假期里我就跟著大一些的孩子挑上籠擔(dān)去野地里割草，回來村里有人負責(zé)過磅、記分，一個暑假我還能掙好幾塊錢呢。
我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認識了山韭菜、灰丟丟、打碗花，以及黑棗、茹茹、山李子等，還了解了山野里的各種各樣的知識。記得那時葦?shù)乩镉幸环N小紅果，外面包著一層皮，就像四片葉子拼在一起的。用手把外皮輕輕扯開，里頭就露出一枚指頭肚大的鮮紅果子，那果子汁挺多，吃起來甜絲絲的，我們給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紅燈籠”。
想起少年時代的葦?shù)?，便都是珍藏在記憶深處最美好的情感，點點滴滴，絲絲縷縷，難以割舍啊。
一到端午前，葦子就長得特別茂盛，好像正是為了這個節(jié)日才如此繁茂的。人們在明媚的春光里迎來了一年里最熱鬧的時節(jié)。當(dāng)微風(fēng)輕輕掠過，葦?shù)乩锷成车捻懧暣似鸨朔?，相互糅合、交融，如浪潮在四周涌動，也似一桿桿葦子在竊竊私語。在節(jié)前的十天半月里，葦?shù)匾瓉硪粨苡忠粨艿娜巳?，人們提著籃子背著包，三三兩兩地涌進葦?shù)乩锎蛉斎~。一片片厚實飽滿的葦葉從桿上掰下來，扎成把塞進包里，不長時間每個人都會有豐厚的收獲。打葦葉是端午節(jié)的前奏，葦葉的清香提早就充溢在人們的歡聲笑語中了。
粽子可是最難得的美食，端午節(jié)家家戶戶都要包粽子。
包粽前先得把葦葉在開水里煮一煮，為的是殺菌、祛除苦味，以及增加葉子的柔韌性。煮過的葦葉被一片片分揀出來，丟掉紕裂的、有蟲眼的或過于窄小的，留下的葉子片片肥實飽滿，又寬又長，翠綠鮮亮。煮好的葦葉泡在水盆里備用，然后把淘好的糯米——我們那地方叫江米——也備好，還有紅棗，這樣就可以包了。
孩子們也蹲在水盆邊學(xué)著包，可是總不成，不是包不住漏了米，就是包成圓的失了形狀。在他們看來這真是個高技術(shù)活計，至少我也是這樣的，直到如今我也沒學(xué)會包粽子。
粽子包好了，我們的興趣又隨著到了大鐵鍋里，粽子入鍋要煮兩三個鐘頭才能熟，只有把皮煮透了，餡兒煮熟煮粘了才好吃。這一段時間孩子們是耐不住性子的，見香氣從鐵鍋里咕嘟嘟往外冒，隔一會兒他們就得往灶前跑。大人見了就笑罵一句：“饞嘴貓，等不及了吧？還早著呢！”
煮熟的粽子從鍋里撈出來，擱在涼水盆里，等著閑暇的時候慢慢吃。在炎熱的晌午從外面回來，去水盆里撈個大粽子，坐在院里邊吃邊說閑話，那時候濃濃的粽香味兒，還有那份清爽可口，真是一種說不上來的享受。小時候粽子的香味兒在記憶里一直都那么濃烈，有時甚至?xí)┰綍r空出現(xiàn)在我夢中。
現(xiàn)在，我們當(dāng)然也能吃上粽子，超市里一年四季都有賣的。如果想做，市場上買了葦葉自己包也成。但始終感覺現(xiàn)在的粽子不如以前那樣香甜，也許是現(xiàn)在好吃的東西太多了吧，但也許，那個時候的粽子和現(xiàn)在就是不一樣！
在我看來，葦子可稱得上是一種非凡的植物，它至少有兩點值得我敬佩，一是它有著博大的奉獻精神，二是它有著極強的生存耐力。
不過葦?shù)匾步o村里帶來過麻煩，而且后來還因此招致了被開荒的命運。起初的葦?shù)厥怯杉w經(jīng)管的，單干后就承包給了個人，記得有幾年葦?shù)赜腥丝词?，是禁止孩子們?nèi)ツ抢锏?。但再后來就被開荒了，主要原因是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使席子漸漸失去了銷路，沒人用席子葦?shù)禺?dāng)然也就閑置了。葦子沒人收割，地里經(jīng)常亂糟糟的，而且每年因四處來的人打葦葉還免不了招惹些長短是非。村里于是決定把葦?shù)亻_荒，分成許多小塊地給不同的人種了。
由于葦子是“熟根子”，在之后的好幾年里，人們充分發(fā)揚“不消滅決不罷休”的大無畏精神，刀砍、火燒、拔根等各種手段一齊上，終于將其清理完畢。葦?shù)卦谖矣洃浝锞鸵赃@樣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消失了，但也最后顯示了它的堅韌和頑強。
當(dāng)然，在若干年之后村里人再說起葦?shù)貋硪搽y免會空落落的不自在。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那種感覺就好像失去了一個陪伴已久的親人，留在心底的是無盡的傷感！
唉！葦?shù)匾?，我們老家的小河就不會顯得那么孤寂；葦?shù)匾?，我們的端午?jié)也會過得更有滋味；葦?shù)匾冢覀兊乃寄罾锉銜碛幸环綔嘏臐竦兀?/p>
（責(zé)任編輯賈健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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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忠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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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忠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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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還不無遺憾地說，今年的葦葉小了些，比不上我們以前在村里自己掰的。
母親說的倒是實話，只是老家村前那片葦?shù)卦缭诙嗄昵熬鸵严Я恕Ｇ耙欢螘r間我回村還路過那片河灘地呢，河里早就沒水了，開墾后的葦?shù)匾徊糠殖闪饲f稼地，一部分成了經(jīng)濟林。
母親雖是說說而已，卻使我總想起村子里的情景。在過去的許多年里，正是那片葦?shù)仞B(yǎng)育了我們整個村子。而關(guān)于葦?shù)氐脑掝}，在那遙遠的年代里也是一年四季都扯不完。
那時候蘆席還是一種常見的日用品，幾乎家家戶戶炕上都少不了一張席。蘆席不但能鋪炕，還能搭雨篷，圍籬笆，作糧囤，所以人們家里總備著那么幾塊大小不一的席子。平時不用了就把它卷起來擱在墻角。夏天納涼時有人把席子鋪在地上，躺坐都隨意。不過席子性涼，還免不了有小刺，有條件的人家往往會在炕席上加一層油布。
席子和油布雖然都在炕上，但油布卻是奢侈品。一塊好的油布代表著一個家庭的面子。我記得小時候最有名的是汾陽油布，綠地紅花，鮮艷奪目。不過席子雖鋪在底下，卻也必不可少，隔熱，防潮，透氣，還能起到蓬松的作用。
我們那里管織席叫“打席”，織席的人就叫“打席子的”。我有個四叔就是個打席子的，他從小家寒，四處謀生，學(xué)了不少手藝，養(yǎng)蜂，做醋，燒窯，還會織席。記得當(dāng)年他不過二十來歲，老院的廂房里就滿垛著他打的一卷卷黃燦燦的席子。
每年入冬前，當(dāng)寒霜把地上的熱氣一點點吸盡，葦?shù)匾诧@得疏朗而遼闊。柔軟肥實的葦葉也枯黃了，凌厲的寒風(fēng)幾乎毫不費力就可將它們折斷。一丈多高的葦子瘦得像一根骨頭，衣不蔽體地裹著干澀的外皮。割葦?shù)臅r候到了。人們把葦子齊根砍倒，打成捆拖回家里去。于是院子里、墻上，堆著靠著，一捆捆的葦子塞滿了農(nóng)家小院，也充實了村里人的期盼。
打席有好幾道工序，一開始是破葦。用一柄特制的小刀，形狀像匕首，厚實而鋒利。人坐在地上，一手拈起葦子，一手使刀，從粗的一端把葦子劈開。刀鋒哧啦一聲就從葦子身體里穿過，酣暢淋漓。當(dāng)?shù)蹲幼叩轿膊繒r，葦子也到了人的另一側(cè)，一根葦子已被分成了兩半。劈開的葦子還留有水分，有的地方還看得見青皮，葦節(jié)中間有柔軟的隔膜，輕輕一觸就破了。
下道工序是壓條。破好的葦子均勻地鋪在地上，人們推著碌碡在上面來來回回碾，壓開壓扁了，就成了一根根柔韌的葦眉子，把上面的皮輕輕捋掉就可以編席了。
織席是真正的技術(shù)活兒。如何起頭，打什么紋路，需要多大尺寸，怎樣收邊等各環(huán)節(jié)都得成竹在胸，運用自如。席子有多種用途，織法不同，材料也有所區(qū)別。打席不但工序煩瑣，而且非常辛苦，好的打席人席子織得又密實又漂亮。
編好的席子卷起來，扎緊，碼放成堆，給人們帶來了豐收的喜悅。那時候我們村的葦?shù)乜墒谴謇锏木蹖毰琛４謇锔愀睒I(yè)全靠葦?shù)?，哪一年沒有幾百張席子從村里運出去。賣席得來的錢使得村里人的生活格外滋潤。在周邊村子里，我們村既是少數(shù)有葦?shù)氐拇澹彩巧贁?shù)副業(yè)搞得最好的村。葦子是一種取之不盡的自然資源，不需栽種卻年年收割。在過去的許多年里，是葦?shù)仞B(yǎng)育著我們的村子，猶如一位善良無私的母親，源源不斷地奉獻著她的乳汁。
除了冬天割葦編席，葦?shù)卦谄渌竟?jié)里也是我們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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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常常在天氣晴好時鉆進葦?shù)厝?，那里面藏著太多的未知，在孩子們心里充滿著新奇與刺激。野外可不同于村道，野外是更大的世界，也更能滿足孩子的好奇心。我們打小就在山野里摘野果、玩耍，在小河里戲水、捉魚，在葦?shù)乩锔畈?、挖野菜。還記得給村里割草的事，我那時大概有十二三歲，村里剛剛分了隊，牲口還是集體的，假期里我就跟著大一些的孩子挑上籠擔(dān)去野地里割草，回來村里有人負責(zé)過磅、記分，一個暑假我還能掙好幾塊錢呢。
我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認識了山韭菜、灰丟丟、打碗花，以及黑棗、茹茹、山李子等，還了解了山野里的各種各樣的知識。記得那時葦?shù)乩镉幸环N小紅果，外面包著一層皮，就像四片葉子拼在一起的。用手把外皮輕輕扯開，里頭就露出一枚指頭肚大的鮮紅果子，那果子汁挺多，吃起來甜絲絲的，我們給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紅燈籠”。
想起少年時代的葦?shù)?，便都是珍藏在記憶深處最美好的情感，點點滴滴，絲絲縷縷，難以割舍啊。
一到端午前，葦子就長得特別茂盛，好像正是為了這個節(jié)日才如此繁茂的。人們在明媚的春光里迎來了一年里最熱鬧的時節(jié)。當(dāng)微風(fēng)輕輕掠過，葦?shù)乩锷成车捻懧暣似鸨朔?，相互糅合、交融，如浪潮在四周涌動，也似一桿桿葦子在竊竊私語。在節(jié)前的十天半月里，葦?shù)匾瓉硪粨苡忠粨艿娜巳?，人們提著籃子背著包，三三兩兩地涌進葦?shù)乩锎蛉斎~。一片片厚實飽滿的葦葉從桿上掰下來，扎成把塞進包里，不長時間每個人都會有豐厚的收獲。打葦葉是端午節(jié)的前奏，葦葉的清香提早就充溢在人們的歡聲笑語中了。
粽子可是最難得的美食，端午節(jié)家家戶戶都要包粽子。
包粽前先得把葦葉在開水里煮一煮，為的是殺菌、祛除苦味，以及增加葉子的柔韌性。煮過的葦葉被一片片分揀出來，丟掉紕裂的、有蟲眼的或過于窄小的，留下的葉子片片肥實飽滿，又寬又長，翠綠鮮亮。煮好的葦葉泡在水盆里備用，然后把淘好的糯米——我們那地方叫江米——也備好，還有紅棗，這樣就可以包了。
孩子們也蹲在水盆邊學(xué)著包，可是總不成，不是包不住漏了米，就是包成圓的失了形狀。在他們看來這真是個高技術(shù)活計，至少我也是這樣的，直到如今我也沒學(xué)會包粽子。
粽子包好了，我們的興趣又隨著到了大鐵鍋里，粽子入鍋要煮兩三個鐘頭才能熟，只有把皮煮透了，餡兒煮熟煮粘了才好吃。這一段時間孩子們是耐不住性子的，見香氣從鐵鍋里咕嘟嘟往外冒，隔一會兒他們就得往灶前跑。大人見了就笑罵一句：“饞嘴貓，等不及了吧？還早著呢！”
煮熟的粽子從鍋里撈出來，擱在涼水盆里，等著閑暇的時候慢慢吃。在炎熱的晌午從外面回來，去水盆里撈個大粽子，坐在院里邊吃邊說閑話，那時候濃濃的粽香味兒，還有那份清爽可口，真是一種說不上來的享受。小時候粽子的香味兒在記憶里一直都那么濃烈，有時甚至?xí)┰綍r空出現(xiàn)在我夢中。
現(xiàn)在，我們當(dāng)然也能吃上粽子，超市里一年四季都有賣的。如果想做，市場上買了葦葉自己包也成。但始終感覺現(xiàn)在的粽子不如以前那樣香甜，也許是現(xiàn)在好吃的東西太多了吧，但也許，那個時候的粽子和現(xiàn)在就是不一樣！
在我看來，葦子可稱得上是一種非凡的植物，它至少有兩點值得我敬佩，一是它有著博大的奉獻精神，二是它有著極強的生存耐力。
不過葦?shù)匾步o村里帶來過麻煩，而且后來還因此招致了被開荒的命運。起初的葦?shù)厥怯杉w經(jīng)管的，單干后就承包給了個人，記得有幾年葦?shù)赜腥丝词?，是禁止孩子們?nèi)ツ抢锏?。但再后來就被開荒了，主要原因是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使席子漸漸失去了銷路，沒人用席子葦?shù)禺?dāng)然也就閑置了。葦子沒人收割，地里經(jīng)常亂糟糟的，而且每年因四處來的人打葦葉還免不了招惹些長短是非。村里于是決定把葦?shù)亻_荒，分成許多小塊地給不同的人種了。
由于葦子是“熟根子”，在之后的好幾年里，人們充分發(fā)揚“不消滅決不罷休”的大無畏精神，刀砍、火燒、拔根等各種手段一齊上，終于將其清理完畢。葦?shù)卦谖矣洃浝锞鸵赃@樣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消失了，但也最后顯示了它的堅韌和頑強。
當(dāng)然，在若干年之后村里人再說起葦?shù)貋硪搽y免會空落落的不自在。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那種感覺就好像失去了一個陪伴已久的親人，留在心底的是無盡的傷感！
唉！葦?shù)匾?，我們老家的小河就不會顯得那么孤寂；葦?shù)匾?，我們的端午?jié)也會過得更有滋味；葦?shù)匾冢覀兊乃寄罾锉銜碛幸环綔嘏臐竦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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