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
摘要:唐代是中國封建王朝的鼎盛時代,繁華的大唐氣象給予了不同民族文化、習俗進入和融合的空間。外來民族的融合,不斷沖擊著唐代封建社會的習俗和思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唐代女子的地位較其他朝代的女子有所提高。但是,唐傳奇中的女性形象依然被男性書寫所束縛。
關(guān)鍵詞:唐傳奇;女性形象;男性書寫
中圖分類號:I2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8-0016-01
唐傳奇的作者在自己的作品中塑造了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形象,比如精神獨立的女性,如聶隱娘;敢愛敢恨的女性,如霍小玉。但是由于唐傳奇的作者基本為男性,加上封建社會的環(huán)境,男性作者所描寫的女性形象并沒有擺脫男性話語權(quán)的控制。
一、女性成為男性的附庸
在志怪小說《枕中記》中,因其主角為男性,缺少對女性進行正面描寫,而女性成為陪襯和一種“符號”。文中描寫了盧生迎娶了“清河崔氏女”。而“從東漢至唐,統(tǒng)治階級講究門第,非高門世族,難以進入仕途。當時全國第一等的高門世族有五族七姓,即清河崔氏、博陵崔氏……”①可知,在這里作者提到盧生迎娶了清河崔氏只是為了證明盧生得志。
在唐代傳奇《虬髯客傳》中,開篇的情節(jié)中就出現(xiàn)了紅拂女這個女性角色,她的獨立精神和才能非常出眾。但令人費解的是,紅拂主要出現(xiàn)在文章的前段,引出虬髯客。之后的篇幅里,紅拂就像消失了一樣,直到最后,才由楊靖帶出場“具衣拜賀”。作者一開始塑造出這樣美好的女性形象也免不了逐漸淪為一種符號。
二、男性作者筆下對女性的貶低
除了對女性人物符號化以外,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男性作者在行文過程中有意或無意地對女性的貶低。初看唐傳奇《紅線》,覺得紅線女這個人物形象很豐滿,無論是聽出彈奏的人有心事還是解決薛嵩的心頭大患,都可以看出這位女性非常的聰明、靈動。但是,作者筆鋒一轉(zhuǎn),告訴我們這么美好的女性其實前世是一位男性,她的能力全是前世所傳承,歸根結(jié)底,紅線所表現(xiàn)出來的優(yōu)秀品質(zhì)原來全是男性的。但因爲紅線前世誤殺了三條人命,于是被“陰司見誅,降爲女子”,陰司對“我”(紅線)有所懲罰,所以把“我”降為女子。重點在“誅”一字,意味著紅線也好,作者也好,是認為女人是不及男人的,所以對一個男人最大的懲罰就是在來世讓他變成一個女人,從男人到女人,不是一個平移的過程,也不是一個上升的過程,而是一個下降的過程。再加之,后文的兩句“某一婦人,功亦不小。固可贖其前罪,還其本身?!弊鳛橐幻?,“我”覺得自己功勞已經(jīng)不小了,已經(jīng)能夠贖回之前的罪過,還“我”前世的男子之身。從這一點可以看出,紅線幫助薛嵩解決田承嗣,也并不全是為了解決軍閥之間的矛盾,還社會平靜,最終還是為了讓自己能夠積累功德,恢復(fù)男性身份。瞬間,紅線的形象就從一位有膽有識的俠女變成了一位千方百計實現(xiàn)自己目標的男性。
三、為男性獻身的“天使”形象
英美派女權(quán)主義批評曾提出“天使與妖婦”②理論,這個理論指出,在男性作者筆下美好、純潔的女性形象,實際上她們的行為主要是在向男性奉獻或者犧牲,其實,在唐代傳奇小說之中,也不乏這樣的“天使”形象的女性,美化的女性形象,實際上反應(yīng)的卻是男權(quán)思維的控制。比如,《鶯鶯傳》就很典型。張生憑著自己曾在危難之中對于崔氏有恩,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逗鶯鶯,從崔鶯鶯的各種態(tài)度上可以看出,她對于張生并不十分的好感,“張生稍以詞導(dǎo)之,不對?!比欢S刺的是,張生從來是以不近女自詡,非可笑哉?在給鶯鶯寫了一首詞之后,再加上他以恩人自居,就覺得自己“必謂獲濟”,這是標準的不考慮女性感受的狂妄自大啊。難怪鶯鶯會氣到不顧封建禮教,把張生叫出來當面說清楚。
在鶯鶯委身于張生那晚,她哭得很傷心,是被紅娘捧著來又捧著回去的,也許就是因為她考慮清楚,在那樣的情況下,只有張生是她的不二選擇。在此之后她便一心一意對待張生,在感覺到張生要對自己始亂終棄的時候,她寫下“幽會未終,驚魂已斷”,似在訴說自己的想念沒有得到回應(yīng)。之后挑明了自己要與張生分手,卻還是寄語張生“千萬珍重!春風多厲,強飯爲嘉,”雖然兩人不在一起,但依舊希望張生可以努力加餐飯。多么善良的一個女子!反觀張生呢?將兩個人的事情寫作文章,大力描寫鶯鶯的美貌:“常服睟容,不加新飾,垂鬟接黛,雙臉銷紅而已,顏色艷異,光輝動人。”甚至連床事也沒有放過,比如在詩句里直接寫到:“轉(zhuǎn)面流花雪,登床抱綺叢。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蹦沁@樣的詩句和文章來自我標榜、自我炫耀。不以始亂終棄為恥,反以曾玩弄過如此既漂亮又有才華的女性為榮。而且將鶯鶯寫給他的兩封信公之于眾,無非一是想證明崔鶯鶯對他的感情真摯,二是證明她的文筆出色、才華出眾,總而言之,無非是想炫耀自己曾經(jīng)擁有過這么出色的女子。
通過對唐傳奇中男性書寫下的女性形象分析,可以看出在唐傳奇中,女性的精神、才智得到了塑造。男性作家認識到,女性也可以擁有獨立選擇自己命運和交往對象的自由精神;不亞于男子的賦詩作曲、武功本領(lǐng)的能力。但是,在男性掌握著話語權(quán)的社會,女性的生存地位并沒有得到大的改變,大部分女子想改變自己的命運還是要通過擇良婿。并且,在男性書寫下,一部分女性無奈淪落為一種代表符號或者男性的炫耀資本。
注釋:
①唐人小說選注,蔡守湘 選注,里仁書局2002年版,第一卷,第137頁。
②此理論詳細闡述于美國學者桑德拉·吉爾伯特(Sandra M.Gilbert,1936-)和美國學者蘇珊·格巴(Susan Gubar,1944-)在1979年所著的女權(quán)主義名著《閣樓上的瘋女人——女作家與19世紀的文學想象》The Madwoman in the Att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