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銀行合規(guī)部 蔡寧偉
人民幣國際化的戰(zhàn)略意義
中信銀行合規(guī)部蔡寧偉
人民幣是我國的法定貨幣,由中國人民銀行發(fā)行,自1948年12月1日首次發(fā)行,至1999年10月1日啟用新版為止共發(fā)行五套,形成了包括紙幣、硬幣和塑料鈔、普通紀念幣與貴金屬紀念幣等多品種、多系列的貨幣體系。人民幣國際化主要指人民幣能夠跨越國界,在境外流通,成為國際上普遍認可的計價、結算及儲備貨幣的過程,這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可能需要持續(xù)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筆者認為,人民幣實現國際化至少包括三個方面:一是人民幣現金在境外享有一定的流通度,即廣受認可,在一定區(qū)域內能夠像當前的美元、歐元等貨幣一樣成為“硬通貨”;二是以人民幣計價的金融產品成為國際各主要金融機構、特別包括各國央行在內的投資工具,以人民幣計價的金融市場特別是離岸金融市場需要達到一定規(guī)模;三是國際貿易中以人民幣結算的交易要達到一定的比重,包括中國在內的一定數量的組織、機構和個人愿意并主動以人民幣結算。上述三方面是衡量人民幣國際化的通用標準,也適用于其他國家發(fā)行的貨幣,其中最主要的是后兩個方面。無論哪個方面,都對人民幣的匯率、利率及兩者的波動幅度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其背后離不開人民幣的發(fā)行主體,也就是中國政治環(huán)境與經濟實力的支撐。當前,國家間經濟競爭的最高表現形式之一就是貨幣競爭,如果人民幣對其他貨幣的替代性增強,不僅將現實地改變儲備貨幣的分配格局及其相關的鑄幣稅利益,而且也會對西方國家的地緣政治格局產生深遠的影響。不難看出,人民幣國際化的基礎是中國的綜合國力,綜合國力是“經濟基礎”,人民幣國際化是其“上層建筑”,也是綜合國力提升到一定程度的必然選擇和結果。針對人民幣國際化的策略,許多專家學者見仁見智,提出了多種意見和建議。筆者僅從戰(zhàn)略的視角入手,嘗試歸納五點戰(zhàn)略意義的所在,并有針對性地指出對我國老百姓的利好。
這里的貿易雙方不僅包括存在實體貨物的貿易,還包括金融和虛擬交易。人民幣國際化實質從屬于全球經濟一體化的大背景,從20世紀之前的金銀銅等貴金屬貨幣為主,到20世紀中后期起至今以美元為主,都離不開全球經濟發(fā)展和跨國貿易興起的大環(huán)境。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積極融入國際社會,其背后是當前15億消費者的龐大市場和960多萬平方公里的廣闊天地。此外還有約5000萬海外華人華僑,廣泛分布在世界各地,讓人民幣的交易選擇具有一定地緣和血緣優(yōu)勢。例如,在華人華僑聚居的東南亞,人民幣已經成為僅次于美元、歐元、日元的“硬通貨”,在局地甚至有“小美元”之稱;在老撾的東北三省,人民幣幾乎可以替代本幣在境內流通。除去地緣因素的影響,中國改革開放30多年來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2013年,中國的進出口貿易額歷史性地取代了美國,達到4.16萬億美元,成為世界第一大貿易國。根據《金融時報》數據,2013年,中國已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去年出口增長7.9%,達到2.21萬億美元,進口增長7.3%,達到1.95萬億美元,較之2012年的數據增長了7.6%。人民幣國際化最直接的戰(zhàn)略意義在于,給予貿易雙方、交易對手以更多的、新興的幣種選擇,無論雙方處于何種需要或動機。例如,其一可能是基于人民幣匯率穩(wěn)定;又如,其二可能長期看好人民幣升值;再如,其三中國的企業(yè)客戶可以省去其他幣種的兌換程序與手續(xù)費,節(jié)約了時間和費用。對于我們普通老百姓而言,人民幣國際化的利好首先在于第三點,無論海淘還是換匯,都可以實現效率和成本的“雙贏”,這是我們最為期待的,也是最直接的利好。
支付是社會經濟活動所引起的貨幣債權轉移的過程,主要包括交易、清算和結算。支付與實體貨物交易、金融和虛擬交易相伴相生,是全球一體化進程的必然需要,是實物交易的必要補充。人們往往重視前臺的交易,而容易忽視后臺的清算與結算,但千萬不能忽視其作用。例如,“9·11”后,美聯儲果斷地做出了兩個決定:一是立刻關閉美國股票、期貨和債券三大金融市場;二是立刻停止靠近紐約的新澤西美元支付系統,啟動災備系統,將美元支付系統運行從新澤西切換到里士滿和達拉斯,確保沒有中斷支付服務、沒有丟失一個數據。這兩個決定保證了美國金融系統免遭破壞,保住了美元及其全球支付結算的“一哥”地位。不難看出,國家經濟安全的重點是金融安全,而支付系統的安全則是重中之重。在幫助企業(yè)或個人完成結算與清算的過程中,跨國銀行及由其組成的清算聯盟成為主流,甚至是唯一合法的選擇,涌現了環(huán)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等國際組織及統一標準。否則,結算與清算不及時、不合規(guī)等將影響交易的執(zhí)行,甚至危及合同的履約。值得關注的是,這些銀行、系統和標準基本都基于美元計價,并被美國政府所掌控。無論2012年通過的《外國賬戶稅收遵從法》(ForeignAccountTax ComplianceAct,FATCA),還是2013年斯諾登爆出的“棱鏡門事件”(PRISM)都給這一渠道的安全性、私密性和唯一性打上了問號。因此,中資銀行與中資企業(yè)相互配合“走出去”,嘗試構建獨立的、安全的、新型的人民幣支付渠道則是人民幣國際化的又一重要戰(zhàn)略意義,其要義在某種程度上甚至不亞于人民幣國際化本身。對普通老百姓而言,也是一大利好,至少多了一種國際匯兌的渠道選擇。
這里的“消化”打了引號,實際意指貨幣的流通。用“消化”更為形象,比如,人吃多了會感覺腹脹,甚至引發(fā)打飽嗝、消化不良等不健康的反應或問題。貨幣也是如此,一旦超發(fā)可能引起惡性通貨膨脹,不僅危及一國的金融安全,甚至可能影響該國的政局穩(wěn)定。但是,當前各國的貨幣實質是“主權貨幣”,其使用邊界往往就是國界。只有美元、歐元等少數“超主權貨幣”、“跨主權貨幣”可以實現多國、跨國流動,并廣為國際市場接受和使用。簡而言之,就是美元除了可以在美國境內循環(huán)外,由于其具有全球貨幣的功能,因此其價值尺度、流通手段和支付范圍也隨之擴大,成為一種除了傳統金銀等貴金屬貨幣之外的“世界貨幣”。這一結果對消費者有利,對于美國本身更具戰(zhàn)略價值。例如,戰(zhàn)略意義之一在于美國很難出現因貨幣超發(fā)導致的通脹,一旦國內貨幣增發(fā)還可以跨境實現“體外循環(huán)”;又如,戰(zhàn)略意義之二在于美國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以美國為代表的發(fā)達國家多次在南美等地的發(fā)展中國家依托美元的強勢、運用匯率漲跌的“剪刀差”,采取“先抑后揚”的策略高位賣出低位買入;再如,后續(xù)索羅斯策劃導演的“亞洲金融危機”,也巧妙運用了美元的上述特征。這一出一進無不收購了大量廉價資產,賺取了豐厚的利潤,令人稱奇的是“屢試不爽”。歸根到底,還是借助了美元的強勢地位和美國的強盛國力。綜合美元的發(fā)展歷史,我們也可以憧憬人民幣國際化的美好前景。誠然,我們并不是說人民幣國際化后就要完全照搬美元的種種策略,而是強調人民幣國際化可以給予中國貨幣政策制定和管理層更多的戰(zhàn)略選擇,更好地保障國家的利益、確保經濟形勢的穩(wěn)定。對老百姓而言,堅挺的人民幣始終是安居樂業(yè)的重要保障。
既然人民幣最終也想成為與美元、歐元等并駕齊驅的“世界貨幣”,那么就必須得到世界各國特別是權威國際機構的普遍認可。近期有一大利好和重要突破:2015年12月1日凌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宣布將人民幣納入特別提款權(Special DrawingRights,SDR)貨幣籃子,人民幣正式躋身公認的國際儲備貨幣的行列。這一決定將于2016年10月1日生效,在新的貨幣籃子中,美元權重為41.73%、歐元為30.93%、人民幣為10.92%、日元為8.33%、英鎊為8.09%。人民幣的權重超越日元和英鎊,占據第三位,但低于此前普遍估計的14%-16%。特別提款權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發(fā)行”的外匯儲備資產,并不能直接當作儲備貨幣來使用,只能在需要時用來“提取”(Drawing)儲備貨幣,是IMF用來協調國際收支平衡的重要工具。按照新的安排,人民幣雖然權重排到第三,但并不意味著人民幣在能夠近期挑戰(zhàn)美元或歐元。前摩根士丹利亞洲區(qū)總裁斯蒂芬·羅奇認為:即便人民幣占到SDR貨幣籃子15%的權重,人民幣在全球外匯儲備大約增加1%,實際影響有限。據IMF的統計顯示,2014年全球官方外匯儲備中,人民幣占第七位,排在美元、歐元、英鎊、日元、澳元、加元之后。但這一決定足以對中國老百姓的生活產生深遠影響,是金融強國進程中的重要里程碑:一是在儲蓄選擇上,人民幣幣值會更堅挺,至少可以基本保持穩(wěn)定;二是在消費上,出國購物旅游更方便,我國游客能直接攜帶人民幣消費而無需兌換;三是在投資上,可以更便捷地配置海外資產和完成境外交易;四是在交易上,采取人民幣計價可進一步減小匯率風險。
也在一個12月,2001年12月11日中國加入WTO后,中國主動的爭取帶來了一定程度的“倒逼”:加速企業(yè)的國際化、規(guī)范化和標準化進程。與之類似,人民幣的國際化也能起到“馬車”的拉動作用,加速中國的改革開放。例如,美國康奈爾大學經濟學教授普拉薩德認為:在推行經濟改革和資本賬戶開放的前提下,如果中國妥善利用人民幣加入SDR的契機,人民幣有可能在未來的十年、二十年成為重要的全球儲備貨幣之一。不僅如此,按照長遠規(guī)劃,中國將在2050年前后達到中等發(fā)達國家水平,實現一個百年的宏偉目標,徹底走出“中等收入陷阱”。在這一偉大的歷史進程中,人民幣國際化將起到重要的經濟保障作用。需要關注的一點是,走出“中等收入陷阱”不僅需要依靠人民幣國際化,需要長期的基礎投資建設,需要大量的中產階級消費,還需要實現多數中國人的“國際化”。這并不僅僅是指中國人有多少會外語,旅游或工作去過國外,而是指有相當比例的中國人具備國際視野、了解和遵守國際通用規(guī)則,并能夠運用國際化的語言和行為來實現自身或組織的目標。因此,人的“國際化”不僅可以協助解決人的“城鎮(zhèn)化”,加速城市化進程,還可以幫助中國企業(yè)真正走出去,更好地與當地國家和居民融為一體,實現共贏。綜上所述,人的“國際化”核心是思維方式的國際化,基本表現是生活習慣的國際化,重點和難點是文化理念的國際化。只有擁有了大量的、高素質的國際化人才,才能在國際交往中讓更多的外國人體會到中國人的能力與善良,才能避免出現文物景點上刻有“XX到此一游”的尷尬,才能更好地支持人民幣的國際化戰(zhàn)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