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濱

(西安交通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陜西西安71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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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書的審美摭談

孫立濱

(西安交通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陜西西安710049)

榜書歷經千百年發(fā)展，后人在繼承和發(fā)揚的基礎之上，對其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文章分析了歷代名家的榜書作品，從書家創(chuàng)作的主體與客體、形式和內容統(tǒng)一以及書法藝術意境與環(huán)境結合等方面，得出了榜書藝術在審美上的鮮明特征和認識。在總結前賢對于榜書的認識和理解的基礎上，探尋榜書的審美特點，深入分析不同的書法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榜書特點和最終需求，以期有著千年歷史的榜書朝著更加科學的道路發(fā)展。

榜書；審美；表現(xiàn)；意境；環(huán)境

在經濟高速發(fā)展的推動下，榜書得到了愈加廣泛的運用。除了名山大川和名勝古跡等旅游景點有大量的榜書題刻之外，一些公園和酒店以及車站等公共場所的榜書招牌廣告也越來越多，其樣式和規(guī)格也越來越多樣化。在現(xiàn)代建筑當中，特別是寫字樓的辦公和會議場所也少不了榜書的美化和裝潢。可以說，榜書成為了一種用途廣泛和備受人們喜愛的藝術門類。

一、榜書的定義、特點和作用

榜書，古曰“署書”，又稱“擘窠大字”。明代費瀛《大書長語》曰：“秦廢古文，書存八體，其曰署書者，以大字題署宮殿匾額也。漢高帝未央宮前殿成，命蕭何題額……此署書之始也?！盵1]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中對榜書是這樣定義的：“榜書古曰署書，蕭何用以題蒼龍、白虎二闕者也，今又稱為擘窠大字。”[2]“榜書有尺外者，有數(shù)寸者?！鳖佌媲洹镀蛴鶗派乇~表》說：“前書點畫稍細，恐不堪經久，臣今謹據(jù)石擘窠大書?！睂O毓修編《涵芬樓秘笈·雪庵字要》也以永字八法為法，論及大字說、大字評?！半Ⅰ酱笞帧保从谩盎⒖凇钡肿」P桿，拇指與其他四指協(xié)力捉住大毛筆書寫的大字。清代朱履貞在《書學捷要》中說：“書有擘窠書者，大書也?！盵3]把握大筆在大指中之窠，即虎口中也。小字、中字用拔鐙，大筆大書用擘窠。

唐以后榜書成為大字書法的泛稱，香港書譜出版社出版的《中國書法大辭典》中說：“凡數(shù)寸至逕丈之字皆可為榜書?！盵4]凡是楷隸篆行草諸體，只要書寫出來符合榜書的范式都屬于榜書的范疇。自從唐代顏真卿開創(chuàng)顏體至今，題榜書法大多以楷書為主。從榜書發(fā)展過程中，可以看到其成長軌跡：署書—扁—匾—牓—榜—擘窠—泛指大字。榜書在書法中的分支地位越來越明顯，并朝著更好的方向發(fā)展，而且有其獨特特點，表現(xiàn)為：

第一，題材十分廣泛，包括政治、宗教、哲學、歷史、教育、自然、地理等內容，多是古人開源紀事、宣德誓師、祈福天地、開張典禮、安民通告等。

第二，思想主題鮮明，莊嚴肅穆，雅量含高遠，清言見古今。多是抒發(fā)志存高遠，豁達而超凡，氣魄博大，氣貫長虹。如明人蕭顯1472年書《天下第一關》(圖1)。

圖1 蕭顯書《天下第一關》

第三，表現(xiàn)載體隨處可見。宮殿樓宇的匾額、廳堂高齋的雅號、大川名山的摩崖石刻、亭榭畫棟的題署、商場大廈的招牌、農家小院的楹聯(lián)，載體可謂海納百川?？晌弩w兼具，既突出時代特征，又言簡意賅地表現(xiàn)書寫者、觀看者的感情[5]。

第四，藝術歷史承載持久，有王者風范和名人效應。歷代書家名流，墨客文人，帝王將相都留下許多墨寶，金石久存，可以見證歷史，亦能流芳于千古。

第五，能夠結合工藝美術，充分表達時代精神。經過傳移摹拓，再加裝飾，可以把榜書的魅力更充分地表現(xiàn)出來，例如沙孟海題《大雄寶殿》(圖2)等。

圖2 沙孟海題《大雄寶殿》

隨著經濟的發(fā)展，榜書從傳統(tǒng)意義上的歌功頌德、裝飾皇家苑囿和宮殿發(fā)展到更加廣泛的領域，例如臣子宅邸、廟堂寺宇、關隘城樓、亭臺園林和尋常百姓的家院。書體也從單一使用真書，發(fā)展到行書、草書。這門雅俗共賞的藝術隨著發(fā)展變化，它的地位越來越高，作用也越來越大。首先，弘揚傳統(tǒng)文化，提高文化品位。其次，宣揚教化，啟迪智慧，以古為鑒，增強歷史文化底蘊。最后，結合現(xiàn)代工藝，體現(xiàn)商業(yè)價值。

二、榜書在審美上的表現(xiàn)

(一)榜書的鮮明特征

1.形制巨大

榜書的代表《白駒谷題名》，盈尺大字，乃擘窠大字之奇跡也！它與泰山腳下的《泰山經石峪金剛經》共稱為榜書的絕佳妙品。鄭道昭曾云：“云峰石刻，體高而氣逸，密致而通理，如仙人嘯樹，海客泛槎，令人想象無盡?！睏钍鼐匆操澰唬骸暗勒阎T碑，與南朝《瘞鶴銘》有異曲同工之妙，擘窠大字此為極則也?！盵1]2顏真卿的楷書代表作《大唐中興頌》則古意盎然，蒼老至極。又如東坡書法，人謂之曰“如老熊當?shù)?，百獸畏伏”。

2.一般文辭壯美者居多

凡榜書的言辭內容多具宏偉大氣之特征，唐代的邊塞征戰(zhàn)詩和宋代的豪放詞可以說是豪放的形式和曠達的意境美的完美結合。不有壯辭，何書大字?且看王學仲盛贊沙孟海說：“氣象高華，是繼顏真卿之后一千多年以來壯美派的又一高峰代表?！贝搜杂趾蔚葔延^！

3.感情鮮明

“或靜若處子或動若脫兔”①。史上榜書大家，大都豪情滿懷，壯志在胸,直抒胸臆真摯豪邁。清人沈德潛在《說詩晬語》中曾說：“有第一等襟抱……斯有第一等真詩。”

4.字少而氣勢恢宏

明書家祝允明，狂放不羈，有征服一切的氣勢和生生不息的創(chuàng)造力。傅山則蕭然物外，自得天機，若猛將當陣。王鐸則追求雄強和陽剛之美。吳昌碩作品都以雄強植根，氣度恢宏，大刀闊筆，貌拙實酣。

5.文古而形式新穎

書法藝術的精巧絕妙看似平常，實際上必須要仰仗高超的技巧和高深的學問來支撐，積微成著，眾妙攸歸。

(二)榜書基本的審美標準

簡單死板地放大和排列組合成的書作，反映不了書家的個性和氣質，也失去了書法藝術內在的聯(lián)系。在結構的奇趣和墨韻的變化上尋找突破點，在藝術形式和創(chuàng)作觀念上賦予新的解析，顯示出了榜書書法藝術不朽的生命力。優(yōu)秀的榜書藝術不僅使人文景觀與自然景觀交相輝映，更使觀賞者流連忘返。

1.抒情性與文學性的有機融合

陳振濂在《書法美學》中提到了書法藝術的抒情性和文學性，只有把兩者有機地結合在一起，使之達到和諧統(tǒng)一才能傳達出作品的感情，加上書法藝術以文字為載體的，就更能抒發(fā)書家本身的情感[6]，特別是通過榜書作品滲透出的或豪放或淡定的不同情感，傳達到觀賞者身上也就越強烈。當年王羲之創(chuàng)作《蘭亭序》時乘著酒興，崇山茂林環(huán)繞，清流曲水映帶，士大夫及好友吟詩作賦，有感而發(fā)，即興提筆為記，酒醒復作終不如前，才成就了“天下第一行書”和“書圣”的美譽；顏魯公即興創(chuàng)作的《祭侄文稿》，既是他心靈的奏鳴曲，又是他哀怒憤極的心靈寫照，是鮮血與淚水凝聚而成的不朽鴻篇；宋代書家蘇軾偶得佳作，又何嘗不是感慨萬千。

榜書的內容，一般按題材分類，如邊塞征戰(zhàn)詩，有如在馬背上廝殺般壯烈；答謝詩則表達的是作者的坦蕩胸襟和真摯情懷；登臨送別詩有如凌云健筆，豪氣沖霄漢；悼亡詩情真意切，言哀已嘆；詠物詠懷詩磅礴大氣，氣象壯麗；寓言詩酣暢痛快，句句出肺腑，字字吐真情。

榜書在抒情性上要求表現(xiàn)得更強烈。沙孟海所作榜書大字，雄渾剛健，氣勢磅礴，堪稱曠世罕見。杭州岳廟大殿《碧血丹心》匾②(圖3)，為沙孟海于1979年書。文辭強烈體現(xiàn)岳飛對國家無比忠誠的一腔熱血。而同樣的《還我河山》(圖4)四字，根據(jù)岳飛的遺墨集字放大，文字內容誠然表達了岳飛眼看著國破家亡而強烈想要收復失地的悲壯豪情，可從形式美與作品意韻的關系來看，其流暢瀟灑的線條與傳達的情感不能很好地融合，這也有集成者沒考慮周全的因素。

圖3 杭州岳廟大殿沙孟海題寫《碧血丹心》匾 圖4 杭州岳廟集岳飛字成《還我河山》匾

抒情性與文學性并不矛盾，兩者能夠很好地結合。榜書的書寫內容多種多樣，亦能充分抒發(fā)不同的感情，明代書家張瑞圖所書《充塞天地》③(圖5)，文字內容抒發(fā)了強烈的充天塞地之感，可謂氣勢磅礴。而傅山所書《興懷靜遠》④(圖6)，則體現(xiàn)出了曠達自在的感情色彩。上海老城隍廟豫園，明代“吳中四才子”之一祝枝山所書的《溪山清賞》(圖7)，字勢雄健而筆墨飄逸，運筆風神流動而灑脫勁秀，充分表達了清賞溪山的情懷。又如“八大山人”所書《山房涉事》⑤(圖8)和清代瑞麟書《沖虛古觀》⑥(圖9)，運用圓轉的線條，抒發(fā)的是大智若愚、古雅大度的田園情懷。云南省通?？h秀山風景區(qū)涌金寺大雄殿內的《佛谷云深》匾額⑦(圖10)，為清康熙年間云南按察使許弘勛⑧所題，弘一法師亦有題刻《極樂莊嚴》⑨(圖11)，兩者所書用恬靜和凝練的線條，抒發(fā)的是文字體現(xiàn)出來的對于佛教文化萬分敬仰之情。

圖5 明·張瑞圖書《充塞天地》題刻 圖6 清·傅山書《興懷靜遠》題刻

圖7 明·祝枝山書《溪山清賞》 圖8 八大山人即朱耷書《山房涉事》匾

圖9 清·瑞麟書《沖虛古觀》榜書 圖10 清·許弘勛書《佛谷云深》榜書

圖11 弘一法師《極樂莊嚴》題刻

2.形式美與意韻美的強烈統(tǒng)一

形式美和意韻美的統(tǒng)一，其實就是形式和內容的統(tǒng)一，經典的書作都會注意這一點，欣賞的同時不知不覺就進入了書法作品內容表現(xiàn)的意韻之中。這也是書法作品的感人之處，如同中國詩、詞、曲、戲劇乃至音樂等其他姊妹藝術。古語云：“詩言志，歌詠言，聲依詠，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雹鈺ㄌ貏e是榜書藝術任何時候都不能脫離作品內容表達的意韻，反之就會弄巧成拙。

內容形式之和諧，往往為人忽視，其實至為重要，由于字徑大，如以顏真卿書體去寫岳飛的《滿江紅》和文天樣的《正氣歌》，則可使內容強化。

如以之去寫柳永的《雨霖鈴》和李清照的《醉花陰》，其效果必然相悖?？慈龂萘x的開篇詞《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又怎么能以纖細婉轉的筆觸來表現(xiàn)？再如，倘若用清秀流美的小字行書來書寫《枯樹賦》，便隱隱約約會有一種缺憾感。同樣，用大刀闊斧似的寫意手法揮毫潑墨來表現(xiàn)依依楊柳或以淺唱低吟式的筆觸來描繪西北荒漠景象，也無異于南轅北轍。榜書極為敏感，它需要內容與形式的強烈統(tǒng)一。

作為大字鼻祖的北齊經石峪摩崖《金剛經》代表了北朝書法與佛教結下了不解之緣?！翱V竹易銷,金石難滅?！睘榭箿绶穑谑浅霈F(xiàn)了摩崖刻經。經石峪摩崖《金剛經》書體在楷隸之間，偶有篆隸草情，古拙樸茂，靜謐安詳。包世臣《藝舟雙輯》稱：“泰山經石峪大字與《瘞鶴銘》相近，而淵穆時或過之?！庇小霸弃Q海鷗之態(tài)”?！按笞秩缧∽郑动廁Q銘》之如意指揮，經石峪之頓挫安詳，斯足當之?！盵7]康有為《廣藝舟雙輯》鄙薄北齊碑，惟對泰山經石峪推崇備至，說“經石峪為榜書之宗”[2]2。

泰山經石峪摩崖《金剛經》(圖12)，是書作的內容和形式完美結合的妙品之一。細品《金剛經》，既沒有劍拔弩張的彪悍之氣，也不含華貴雍容的媚態(tài)。如此擘窠大字，凝神而靜謐，看似平實卻力貫筆底，可以說是集聚楷書工穩(wěn)、隸書靜肅、行草情性、篆籀神韻諸體之長而化為一體。遠觀此刻經，有如佛家長者體察物情，靜觀浮沉，風神淡泊而體態(tài)詳和，頗具有容乃大、無欲則剛之氣格[8]。遙想當年書家采用這種書體風格書寫佛經，真是神形兼具，妙不可言，可以說刻經形式與書寫內容達到了和諧和升華。

圖12 泰山經石峪金剛經

3.意境與環(huán)境的完美結合

榜書藝術是實用與審美的統(tǒng)一結合，多應用在梵宇殿樓、廳堂高閣、名山大川、畫棟亭榭及商街店鋪等場所，與當?shù)亟ㄖ袼住⑽膶W藝術相互融合，相互滲透。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榜書的內涵也不斷增加和變化，從環(huán)境學的角度來看，榜書還要滿足人們的心理、審美和倫理等多方面需求。

首先，要與環(huán)境相和諧，符合環(huán)境美學要求。榜書的應用具有廣泛的社會性，其審美重在共性，美感要讓大部分人能接受，故其風格應該具有相對的穩(wěn)定性。審美標準一經確立，便要延伸下去。另外，在建筑物上的榜書需慎重考慮以下幾點：

(1)要顧及匾額的大小和建筑物自身以及周邊環(huán)境的協(xié)調關系。匾額大小和結字的疏密比例要和諧。匾額小而字大顯得散漫，匾額大字形小又顯得過于局促。

(2)要關照書體風格和建筑物風格的對應和諧關系。例如精致的建筑用粗獷的風格書寫榜書，雄偉的建筑用纖弱的線條去表現(xiàn)，都會因為不能協(xié)調統(tǒng)一而大煞風景。安徽盱眙山摩崖題刻米芾的《第一山》題刻(圖13)，其書法風格沉著痛快，秀逸灑脫，題刻風格與青山綠水、茂林修竹的自然風景相映成趣，融為一體。蘇州怡園山上的六角亭，有祝允明書寫的行書對聯(lián)“竹月漫當局，松風時在弦”，因為考慮到了書法風格和文辭內容以及整體環(huán)境的統(tǒng)一和諧、相互生發(fā)，游人觸目所及，均能讓人備感清秀可人、氣爽神清。

(3)榜書在鐫刻后，還要輔以施染和貼金裝飾。如黑漆匾搭配金字、棕色匾鐫刻石綠字等，從視覺藝術美學的角度，就要考慮建筑物色相、明度等方面的觀賞效果，力求高雅而端莊。

圖13 宋·米芾書《第一山》

其次，榜書在與環(huán)境融合的同時，其倫理意義要更加確切，表達明確的意境，具備教化作用。中國傳統(tǒng)藝術在形態(tài)的審美上往往以綱常倫理為準則，要通過環(huán)境的構成，渲染出一種氛圍、一種意境，能動地陶冶環(huán)境人物的性情，從而激起情感上的波瀾，并由情感上升到情理，使人們得到教益。在古代的建筑環(huán)境中，宮殿壯麗威嚴，古剎寧靜深邃，園林高雅親切，都直接體現(xiàn)了環(huán)境藝術目的性[9]。這同樣也要求榜書書寫的場合和內容的教化意義要十分確切。

泰山上的摩崖刻石與周邊自然景觀巧妙搭配，互映生輝，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文化效應和美感。尤其是《泰山經石峪金剛經》(圖14)，堪稱第一，古人選擇在經石峪一帶刻經布教頗具美學眼光。可以說是巧借自然而渾然天成的上乘佳作。泰山經石峪刻經與周圍的環(huán)境尤為協(xié)調，相映成趣。四面群山環(huán)圍，周圍植被郁郁蔥蔥，交相掩映著描紅了的經文，十分醒目。泉水順山峪流經石坪。石坪上方的山峪落差很大，形成了三米多高的瀑布。泉水流經石坪的經文之上，刻經隱沒在長流不息的水幕中，表現(xiàn)了佛教萬劫不息的精神，增添了刻經的神秘色彩。從雕塑藝術的角度來看，《泰山經石峪金剛經》還是雕刻藝術的典范代表，高深的書藝刻在寬闊的石坪之上，雕刻者必須有精湛嫻熟的雕刻技藝。經石峪刻經字體的邊緣行筆雕刻順直而流暢，刻制深淺適中，刀法頓挫有致。

(a) (b)圖14 《泰山經石峪金剛經》刻經環(huán)境

一方面，從刻石與大環(huán)境的結合來看，遍布泰山以雄渾剛健風格為主的題刻與泰山的氣勢互相協(xié)調。另一方面，從刻石與小環(huán)境的結合來看，多是緣情題字，觸景生情?？v觀山路，隨著盤道的張弛和收放變化，刻石的內容和形式也跟著產生相應變化，在山路比較平緩松弛的地段，刻有“風月無邊”；在陡峭崎嶇險崖壁刻有“迥馬嶺”“峰回路轉”；在近水泉處刻有“洗心滌慮”；在萬松山附近刻著“松壑云深”；在南天門則刻“天門長嘯”；在山峰絕頂處刻有“擎天捧日”等。這些都體現(xiàn)了一種情景交融的意境，在這里人和山峰乃至自然達到高度的和諧?？淌膬热菁扔袑θ松募耐?，也有對自然的感悟，一邊爬山一邊欣賞題刻，把登山的艱苦都消融在對題刻體現(xiàn)出的意境美和環(huán)境美的享受中。

總之，對于榜書審美的理解是多方面的。抒情性與文學性的有機融合是榜書的靈魂所在；形式美與意韻美的高度統(tǒng)一是榜書的核心追求；意境與環(huán)境的完美結合是榜書的最終升華。這三個方面要素相互依存，缺一不可。如果說書法是一種高雅的古典藝術，只有少數(shù)具備文學、美學知識的人能理解、欣賞。那么榜書則走向了社會生活，走向了廣大人民群眾。雖然它發(fā)展的大部分時間中曾盤桓于市井，服務于商賈，但它畢竟是雅俗共賞的藝術，并不斷適應著歷史發(fā)展和時代變革的要求，表現(xiàn)出頑強的生命力?，F(xiàn)代化社會發(fā)展的步伐促進了它的發(fā)展，把它與現(xiàn)代化材料與技術，比如聲、光、電相結合，將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熔為一爐，榜書將更加五彩繽紛，炫麗奪目，走向美好的未來。

注釋：

①出自《孫子·九地》：“是故始如處女，敵人開戶；后如脫兔，敵不及拒?！?/p>

②③④⑤⑥⑦圖片來源于書法江湖論壇，http://www.sf108.com/bbs/，2016年4月10日。

⑧許弘勛，清書家，當時在書壇頗負盛名，與范承勛、闞禎兆、趙士英、王繼文并稱“滇中清初五大名家”。

⑨圖片來源于中國書法網，http://www.freehead.com/index.php，2016年4月10日。

⑩出自《尚書·虞書·舜典》，永者，詠也，發(fā)心聲以文字，即為詩；諧聲和律，歌之以詠志。

[1]上海書畫出版社.歷代書法論文選[G].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

[2]康有為.廣藝舟雙楫[M].孫玉祥,李宗瑋，解析.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

[3]崔爾平.歷代書法論文選續(xù)編[G].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03.

[4]梁披云.中國書法大辭典[M].香港：香港書譜出版社,1987.

[5]黃金元,黃婭.榜書概論[M].北京：紅旗出版社,2007.

[6]陳振濂.書法美學[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6.

[7]包世臣.藝舟雙楫[M].李宗瑋.解析.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

[8]沈維進.泰山:一部中國書法史[J].泰山學院學報,2005(1)：7-10.

[9]蕭然.環(huán)境藝術的特征性和藝術家的任務[J].美術,1986(3)：4-7.

責任編輯：莊亞華

10.3969/j.issn.1673-0887.2016.05.014

2016-04-22

孫立濱(1986— )，男，講師。

A

1673-0887(2016)05-0066-06

J2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