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當前文化全球化的背景下,好萊塢以一種強勢的姿態(tài)對外宣揚著美國文化、美國價值以及美國經(jīng)驗。而對內(nèi)而言,好萊塢作為美國文化的代言人之一,無疑也在吸收、整合甚至反過來影響美國文化,鞏固著美國國民的文化認同,成為美國電影中的“主旋律”。文章從文化認同性訴求的基礎——基督教文化,文化認同性訴求的核心——個人英雄主義文化,文化認同性訴求的表現(xiàn)形式——“文化帝國主義”文化三方面,分析好萊塢影片的美國文化認同。
[關鍵詞]好萊塢電影;美國文化;認同
不可否認的是,當前的好萊塢電影已經(jīng)憑借著自身在資本、技術以及美國國際地位帶來的話語權確立了自己在全球電影市場上的霸主地位。在當前文化全球化的背景下,好萊塢以一種強勢的姿態(tài)對外宣揚著美國文化、美國價值以及美國經(jīng)驗。而對內(nèi)而言,好萊塢作為美國的文化代言人之一,無疑也在吸收、整合甚至反過來影響美國文化,鞏固著美國國民的文化認同,成為美國電影中的“主旋律”。
文化認同是美國立國并發(fā)展至今的關鍵詞,美國雖然由不同民族和不同國家的移民組成,但在兩百多年的發(fā)展中,美國民眾已經(jīng)形成了共同利益與價值觀。正如塞繆爾·亨廷頓所指出的,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文化認同的意義是不可取代的。文化的認同帶來的是集體認同與國家認同。好萊塢電影與美國文化認同之間是互相成就的關系,美國主流文化為好萊塢提供了大量敘事題材幫助好萊塢征服觀眾,而好萊塢進行文化認同訴求的表達,從而滿足觀眾的心理需要,增加了美國的核心軟實力。對于好萊塢影片中蘊含的美國文化認同訴求進行研究,將為我國進行國民價值觀教育提供成功經(jīng)驗。
一、文化認同性訴求的基礎——基督教文化
基督教文化是美國保守主義文化中的組成部分,亨廷頓稱后者為“情景意識形態(tài)”,即會隨著具體的社會現(xiàn)狀而變化的意識形態(tài)。由于美國并未如歐洲一般經(jīng)歷貴族時代,其保守主義深受自由主義經(jīng)濟影響,因此是處于變動之中的,但對于一個曾經(jīng)發(fā)生過基督教兩次復興的國家來說,基督教文化卻是其意識形態(tài)中極為穩(wěn)定的一部分,包括在基督教文化中的重家庭倫理、重婚姻的理念一直為美國主流社會珍視?;浇涛幕梢砸曌魇敲绹牧?,清教徒當年踏上美洲大陸時所秉承的救世、堅忍、博愛等宗教理想目前普遍存在于美國民眾心中??梢哉f,基督教文化是使美國民眾擁有歸屬感和認同感的最原始紐帶,是進行文化認同性訴求時不可回避的一點?;浇涛幕诤萌R塢電影中主要體現(xiàn)在如下兩點:
一是末日審判母題。這在好萊塢的災難片中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而電影中能夠導致地球毀滅,人類滅亡(或是局部的災難,至少會給人帶來一定程度的傷亡)的災難往往是由人為原因導致的,這是與基督教文化中的“原罪”概念吻合的。如《后天》(The Day After Tomorrow,2004)中地球之所以幾乎一夜之間變?yōu)楸煅┑?,都是因為人類對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破壞導致溫室效應,因此人類必須為自己的錯誤付出的代價。而在災難之后,頑強生存下來的人類勢必要反思災難的源頭,實現(xiàn)基督教文化所倡導的“懺悔”。
二是救世意識。在災難或不幸(包括戰(zhàn)爭等)中,人類往往又會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于是勇者、智者、仁者形象紛紛涌現(xiàn),閃爍著人性的光輝,他們身上所體現(xiàn)出來的救世助人精神。如《勇敢的心》(Braveheart,1995)中為蘇格蘭人民的自由與平等而率兵戰(zhàn)斗,最終高呼“freedom”受刑而死的威廉·華萊士,《角斗士》(Gladiator,2000)中試圖挽救古羅馬共和制度最終身死族滅的將軍馬克西·蒙斯,《泰坦尼克號》(Titanic,1997)中在最后一刻將生還的希望留給他人的杰克、樂師、設計師安德魯?shù)热?。而這種救世意識的延伸就帶來了個人英雄主義文化,承擔救世任務的必然是落于集體或個人身上,而美國(包括整個西方文化)則更傾向于對個體力量的張揚。因此基督教文化可以說是整個美國文化認同的基礎。
二、文化認同性訴求的核心——個人英雄主義文化
個人英雄主義文化在美國社會中是處于極高地位的,甚至可以說,沒有個人英雄主義文化,就沒有美國民族主義。因此其是美國文化認同的核心,而好萊塢對這一文化認同訴求的表達也是不遺余力的。吳瓊曾在解讀拉康提出的鏡像理論時指出:“所謂認同(identification),就是主體在力比多投注中以投射的方式對自身以外的某個他人或對象的某些屬性的承認、接納和吸收,它是自我和主體之構成的一種運作機制?!崩嫡J為人類的認同包括想象性認同,即想象一個理想自我。而這種理想自我往往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并不存在的,電影則幫助觀眾具象化這種想象,滿足了觀眾的欲望。
對這一文化認同訴求表達得最為明顯的莫過于好萊塢以漫威、DC為代表的電影工場出品的“超級英雄”系列電影。如《超人》中,來自氪星的超人克拉克擁有能在空中自由飛翔、力大無比、雙眼可以放射線等超能力,是地球在受到邪惡的魯索威脅時唯一能夠保護地球的人。但超人平時又是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記者,只有在緊急狀況下才會露出自己的緊身衣,他的同事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超人就同時擁有著大英雄與平凡多情的青年的身份。與之類似的還有蝙蝠俠、蜘蛛俠、鋼鐵俠、美國隊長等,層出不窮的超級英雄分別成了人們對于正義和真理守護者的具體形象。
而在“超級英雄”電影之外,好萊塢電影又在另一極中不斷對個人英雄主義文化進行推廣,即書寫作為“小人物”實現(xiàn)“美國夢”的方式。相對于擁有非凡能力的超級英雄而言,小人物往往出身卑微,生活艱難,然而正是美國這片土地以及他們內(nèi)心堅定的意志給予了他們成功的機會。這樣的形象無疑在觀眾的意識中更為接近自己的現(xiàn)實處境,因而劇中人的奮斗過程也更能打動觀眾,劇中人最后的成功結局也迎合了觀眾的審美期待。如《當幸福來敲門》(The Pursuit of Happyness,2006)中的克里斯·加納自始至終都保持了昂揚的斗志,無論是之前出于致富的目的大量購進高科技治療儀,還是在推銷事業(yè)失敗后爭取到去股票投資公司實習的機會,加納從未放棄努力奮斗,即使是在與兒子無家可歸,在地鐵廁所里過夜的窘境下,他依然相信幸福終究會來敲門,加納便是“美國夢”的最佳代言人。
而相較于超級英雄一般是社會秩序的維護者與暴力的擁有者不同,作為小人物的主人公則更有可能淪為現(xiàn)有社會秩序和暴力的受害者。如在《肖申克的救贖》(The Shawshank Redemption,1994)、《守法公民》(Law Abiding Citizen,2009)中,主人公都飽受美國腐朽而墮落的司法體制之苦,前者被冤枉殺妻而送進暗無天日的監(jiān)獄,并且在監(jiān)獄里還要忍受作威作福的典獄長,后者則是被兩個暴徒殺死妻女,從此人生被摧毀,而兇手卻因為司法程序中的漏洞只得到了十年刑期。好萊塢電影樂于表現(xiàn)這種個人與整個國家機器之間力量懸殊的不平衡感,被逼到絕境的主人公不得不以違背法制的方式來伸張正義。肖申克用19年的時間越獄出逃,并得到了典獄長的全部不義之財。而克萊德則在殺死兩位暴徒之后相繼獵殺當年的執(zhí)法者,最后自殺。這兩人盡管采取的手段是非法的,但他們在“知其不可而為之”復仇過程中體現(xiàn)出來的勇敢、堅毅和智慧卻是符合美國文化認同的,他們也是電影所要突出的另類英雄人物。
三、文化認同性訴求的表現(xiàn)形式——“文化帝國主義”文化而“文化帝國主義”則是美國在進行文化認同表達時的具體形式。這種文化模式指的是美國以開放的姿態(tài)、樂觀的精神成為一個充滿活力的文化“熔爐”,但另一方面卻又以已經(jīng)恒定了的文化共識(如自由、民主等)來改造他人,從而徹底瓦解了文化多元性對美國社會潛在的分離威脅。而好萊塢電影恰恰就是這種改造的工具之一,它以一種懷柔的方式驅使其他文化背景的國民主動選擇這一共識。
在美國著名歷史學家亨利·斯蒂爾·康馬杰的《美國精神》中,美國精神被總結為九點,而其中就包括了價值觀與種族的多元化。從好萊塢電影中也可以看到對多元化的全方位展示,這是美國作為一個高度發(fā)達的文化帝國應該具備的氣量。如華裔導演李安在執(zhí)導的具有中國古典武俠文化韻味的《臥虎藏龍》(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2000),以及反映印度少年神奇心路歷程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2012)等在美國均大受歡迎,電影中既有豪華的視覺效果,更有細膩真摯的情感,以及在多元文化下尋找維系生存信仰的艱難思考。這些也都超越了“中國”或“印度”的文化標簽限制,能令人感受到其背后屹立著一個龐大的,具有非凡自信和消化能力的文化帝國。沒有重個人、重自由的美國文化在背后的支撐,李安很難在《臥虎藏龍》中將李慕白欲望的覺醒,玉嬌龍對于自由的渴求等表現(xiàn)得如此到位;沒有基督教與科學精神同樣根深蒂固的美國文化背景,少年派面對的信仰困惑也就無法被表達得如此入木三分。這也是為何作為武俠電影起點的中國與擁有也極為優(yōu)秀電影制作班底的印度,沒有能夠提交出比李安這兩部電影更為令人眼前一亮的答卷的原因之一。
但實際上,多元化只是訴求的途徑,一元化才是訴求的目的。以好萊塢中著名的動畫電影工場為例,無論是夢工廠抑或沃爾特·迪士尼,其動畫長片制作班底在構思故事與設計角色,乃至具體繪制每一張畫面時,都會借鑒其他文化,如夢工廠《功夫熊貓》(Kung Fu Panda,2008)中主人公阿寶是中國的國寶熊貓,其學習的“功夫”也是中國文化的產(chǎn)物,又如迪士尼《冰雪奇緣》(Frozen,2013)中帶有濃郁的北歐風情,但這只是其敘事的外殼,電影的靈魂依然是美國式的?!豆Ψ蛐茇垺分邪殢囊粋€笨拙的胖子變成武林高手,打敗一個又一個敵人,正是之前所提及的個人英雄主義的體現(xiàn),而《冰雪奇緣》中女性的自我覺醒,坦然面對自己的能力,并且不甘于成為男性和命運的掌控者,這些則是美國當代社會對女權主義進一步的張揚,妹妹安娜因親情去尋找姐姐,瀕死之時是因為姐姐艾爾莎的愛而重獲生命,這些實際上正是美國基督教文化中重視家庭,重視“愛”的又一次闡釋。這種強勢的“一元化”也就導致外國觀眾往往會感到電影熟悉的元素下又有陌生之處,如迪士尼《花木蘭》(Mulan,1998)就讓一部分觀眾感到難以適應,如木蘭怎么以一己之力救了皇上(個人英雄主義),最后回到家中贏來了和將軍李翔的愛情(王子與公主愛情模式),這些是違背中國人“眾志成城”等文化認同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歷史記憶的,是一個實際上脫離了中國文化語境的故事。
當前“夢幻工廠”好萊塢電影已經(jīng)成為美國的國家符號之一,正是在于其不斷在每一部作品中植入與傳遞美國主流文化,表達著對美國文化認同性的訴求,使國內(nèi)外觀眾在獲得藝術陶冶、娛樂享受的同時,以潛移默化的方式接受美國文化原則,文化理想。在我黨第十七屆六中全會提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融入國民教育、精神文明建設和黨的建設的全過程,貫穿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各領域,體現(xiàn)到精神文化產(chǎn)品創(chuàng)作、生產(chǎn)、傳播各方面”的今天,好萊塢對文化認同的關注以及其具體的表達模式無疑對我國電影人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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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董召鋒(1981—),男,河南平頂山人,碩士,河南城建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語言學及文化對比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