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鵲見蔡桓公》是在初中時學習的課文,當時對這篇文章的體會并不深,隨著知識的積累,今天重讀這篇古文,就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
“扁鵲見蔡桓公,立有間……”,文章開門見山,并沒有交待寫作背景,這并不妨礙其成為經(jīng)典之作。
“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边@里用的是“疾”,后面則是“君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用的是“病”,那么“疾”和“病”有什么區(qū)別嗎?
“疾”的中間是“矢”,“疒”是指床,是指箭傷,泛指外傷,一般容易恢復。所以后來也指好得快的、小的毛病,如感冒。于是,“疾”在許多句子中會被引申為“快”的意思,如“疾風知草勁”,“春風得意馬蹄疾”,“疾風暴雨”等。
“病,疾加也。”(《說文》)或“疾甚曰病”(《儀禮·既夕禮》)?!凹病边M一步加重才是“病”。中間是“丙”,有“把炳、證據(jù)”的意思,也就是有了確切的表現(xiàn)了。
后面又說“醫(y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逼渲械摹安徊 ?,現(xiàn)在普遍翻譯成“沒有病的人”,這并不嚴謹,應(yīng)該指的是還不到病的程度,“得了小毛病的人”,蔡桓公可能也覺得有些不適,但并不放在心上,就隨口埋怨了一句。
所以表現(xiàn)在腠理的毛病曰“疾”,而深入肌膚了,則稱之為“病”?,F(xiàn)代人一般不加區(qū)分,翻譯成英文時統(tǒng)稱為“disease”,其實,“疾”對應(yīng)的是“suffering”,而“病”的英文應(yīng)該是“sickness”。
這里的“腠理”,其實是指“皮膚”的“皮”,指表面、有紋理的部分。而“肌膚”相當于“皮膚”的“膚”,是指皮下的一層油脂。所以古人稱“膚如凝脂”,而不是“皮如凝脂”。指皮被凝脂充填的狀態(tài)?!啊瓌谄浣罟牵I其體膚……”(《孟子·告子下》),其中的“體膚”就是指皮下脂肪而不是皮膚。
我們現(xiàn)在籠統(tǒng)地稱“皮膚”,而古人卻分得很清楚?,F(xiàn)在許多宣傳護膚的產(chǎn)品,其實是護皮的而已。
所以,“疾”和“病”是不一樣的,“皮”和“膚”也不是一回事。
“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边@里用的是“恐”,有可能會加重;“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边@里的“益”,則指必定要加重,語氣不一樣。足見古人用字之精妙。
循著扁鵲神奇的診病經(jīng)歷,我們還可以知道一些有趣的醫(yī)學知識,了解扁鵲在中國古代醫(yī)學家中的地位。古人診病的方式是“望、聞、問、切”,其實也代表了醫(yī)生的四個層次,“望而知之謂之神”,扁鵲通過望診就能診斷疾病,所以后人稱其為“神醫(yī)扁鵲”;第二境界是“聞而知之謂之圣”,通過聽聲音就能知道得了什么疾病的是醫(yī)圣,如漢代的張仲景,后人尊稱其為“醫(yī)圣”;再次之是“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而知之謂之巧”,這樣的醫(yī)生就相對多了。還有,古人講“醫(yī)不叩門”,是說醫(yī)生不要主動告訴別人你得了病,這樣并沒有好處,看來,扁鵲就犯了這個忌,致“桓侯不悅”。
今天重讀這篇經(jīng)典古文,更加體會到古人用字非常講究,字斟句酌,微言大義??赡苁且驗榭讨窈喬闊┑脑颍粫速M每一個字。如果仔細揣摩,就會樂在其中,體會到漢語經(jīng)典的偉大。過幾年再讀此文,定會有更深的體會??鬃釉疲骸皩W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王爾笑,教師,現(xiàn)居山東青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