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玥

[摘要]迷失與尋找一直被認為是村上春樹作品的重要主題之一。迄今為止，有許多關于村上文學中迷失與尋找主題的文章，但大多是總體介紹或關于《尋羊冒險記》，具體到《挪威的森林》這部作品的并不多見，所以本文將結合《挪威的森林》內(nèi)容，分析人物的迷失與尋找。探討《挪威的森林》中的迷失與尋找，可以使我們進一步理解村上對現(xiàn)代年輕人生存困境的思考。

[關鍵詞]挪威的森林；迷失；尋找；村上春樹

前言

《挪威的森林》出版于1987年，是村上春樹的經(jīng)典作品之一?！芭餐纳帧北緛硎怯鴵u滾樂隊披頭士的歌曲，大概是因為書中人物直子說“一聽這曲子，我就時常悲哀得不行。也不知為什么，我總是覺得似乎自己在茂密的森林中迷了路?！焙托≌f的氛圍相似，所以選用它做書名，以傳達作品中年輕的孤獨、無助、恐懼與迷失。

關于迷失與尋找這一主題，朱道衛(wèi)認為，貫穿村上小說的最重要的主線就是“迷失——尋找”。其迷失既有源自社會的因素，也有源自自我心靈的迷失。迄今為止的先行研究當中，多是像《迷失與尋找——村上春樹的救贖模式》、《在迷惘中尋找歸途——村上春樹長篇小說的藝術主題》等從村上眾多的作品總體來解讀，或是如《論村上春樹小說中的尋找意識——以<尋羊冒險記>為例》、《尋找與失去——<評尋羊冒險記>》等關于《尋羊冒險記》展開分析，關于《挪威的森林》迷失與尋找主題的文章只有《自我身份的迷失與追尋——<挪威的森林>中的身份認同建構》、《都市中的迷失與救贖——淺析<挪威的森林>中的人物生存狀況》等少數(shù)作品。因此，本文接下來將結合《挪威的森林》文本內(nèi)容，分析主要登場人物的迷失與尋找。

一、渡邊徹的迷失與尋找

渡邊的迷失有來自社會方面的原因。他生活在日本向“后工業(yè)社會”的轉(zhuǎn)型期，人們越來越享受物質(zhì)而忘卻精神世界。作為年輕人，他在這樣的“新世界”中看不到未來社會美好的希望，所以最終選擇了既不隨波逐流也不刻意抵抗，慢慢對社會產(chǎn)生距離感，鉆進只屬于自己的簡單世界。

比起空虛的社會環(huán)境帶來的迷失，渡邊內(nèi)心的迷失更是令人矚目。某種意義上說，木月的自殺使渡邊開始了迷失。木月活著時，三人雖然只在自己的小組織里活動，但還是像正常人一樣上學、玩耍、偶爾“四人約會”?？赡驹伦詺⒑?，他說“因為在五月的那個夜里箍住木月的死，也同樣箍住了我?！边@樣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進入大學。開始大學生活時，渡邊下定決心要將過去迷?；靵y的一切忘記，尋求新的精神世界。托室友的福，他開始確實過上了規(guī)律的生活，但與直子相遇并愛上她，使他的生活再一次偏離了正確的軌道。渡邊感到自己喜歡上了直子，但他也明白“她所要的并不是我的肩膀，而是某個人的。她所要的也不是我的體溫，而是某個人的?！边@段關系從一開始就并不公平。后來直子因為精神原因住進了“阿美寮”，離渡邊很遠而且變得越來越脆弱，這對渡邊來說是莫大的考驗，但此時的渡邊沒有退縮，“她的柔弱是他堅強的催生劑，保護她的強烈愿望在使他迅速長大。愛情給了他空前充實的感覺?！比欢∏蛇@時渡邊的周圍又出現(xiàn)了活潑開朗的綠子，同時喜歡兩個人，但又絕對不可能同時擁有，這讓渡邊十分糾結。他在給玲子的信中這樣傾訴：在直子身上，我感到的是嫻靜典雅而澄澈瑩潔的愛，而阿綠方面則截然相反——它是立體的，在行走在呼吸在跳動，在搖撼我的身心。我心亂如麻，不知所措。面對這樣的糾葛，表面看來他沒有找人傾訴，依舊一個人，但實際上他有自己排解的方法。閱讀書籍、一個人徒步旅行、甚至和永澤一起找女孩睡覺都是他消除自己心里的郁悶和不快的方法。然而直子的自殺改變了這所有的一切，渡邊對她所有的堅持和期待都失去了得到回應的可能。但此時他也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綠子，他覺得自己背叛了直子，所以無比愧疚。這不僅是木月之后又一次痛苦的失去，而且還有對愛情的無奈，這些所有的事情讓渡邊再度陷入了迷惘，不知道該如何繼續(xù)生活。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放縱或封閉自己，而是選擇去旅行，在路途中一點點思考，逐步看清自己所處的境地，清楚規(guī)劃出自己將來的人生藍圖，然后回歸。當渡邊的生活開始迷失時，他總能及時發(fā)現(xiàn)，阻止自己墮落，而且他有能力尋找到正確的生活軌道重新開始。渡邊雖然不是對生活積極相待的人，但他也不容許自己迷失在生活當中，永遠都在尋找自己想要的路。

二、直子的迷失與尋找

直子在小學時親眼看到自殺了的姐姐，后來又在高中時失去了青梅竹馬的男朋友木月，這些從小一直陪在她身邊、給她歡樂和安慰的人，都以這樣的方式離開她，對她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對于直子和木月的關系，她自己是這樣認為的：“我們兩人是一種不能分離的關系。”失去這樣親密的人，對直子來說意味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真正的無人島，這使得她的精神狀況和生活徹底改變，面對現(xiàn)實世界，她不知該如何走下去，陷入了無盡的迷惘。雖然渡邊是同外部世界鏈接起來的鏈條，但失去了連接她和渡邊的木月，她再也無法順利地走進正常人生活的世界。也就是說，木月的死不只讓渡邊開始迷失，也是直子迷失的開端。后來直子像普通的學生一樣開始大學生活，然后偶然遇到渡邊，并約定每周“約會”一次。當渡邊認為她太過緊繃，讓她放松下來的時候，她說：“我只要放松自己一次，就無法再恢復原狀了！我會垮掉然后隨風散去?！彼云鋵嵵弊觾?nèi)心十分清楚自己的狀況，她清楚自己的迷惘和破碎。20歲生日和渡邊發(fā)生關系，讓她更不能定位自己，把她推向了離現(xiàn)實世界更遠的地方，她逐漸不能隨心所欲地思考和說話。在這樣的情況下，直子住進了“阿美寮”，一個看似可以幫助她尋找到正確人生之路的地方，但實際上阿美寮只是讓直子在規(guī)律的生活中習慣現(xiàn)在的自己，而非教會她怎樣積極地面對已經(jīng)迷失了的事與人?！蹲晕疑矸莸拿允c追尋——<挪威的森林>中的身份認同建構》中說，“對木月身體上的背叛，對渡邊精神上的背叛，使得她（直子）根本不可能重返現(xiàn)實?！币簿褪钦f，直子能夠認識到自己人生的矛盾、迷失，性格的不健全，也嘗試過改變，但她無法把完全放下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越是想找尋美好的未來，卻越陷進過去的憧憬，無法自拔。

三、永澤的迷失與尋找

永澤是在大學期間，唯一一個和渡邊有共同愛好的人。但對于渡邊來說，他和木月不同，他并不是渡邊從內(nèi)心真正喜歡、可以完全交心的朋友。渡邊認為“在永澤的體內(nèi)同時存在著幾種完全矛盾的性格，十分走極端。他有時極其溫柔，有時則又及其冷酷、惡毒；有著高貴地出奇的精神層面，同時又是個無可救藥的俗物；能夠一面統(tǒng)率眾人樂觀奮斗，一面卻兀自在陰郁的泥沼中痛苦掙扎?！北砻婵磥恚罎墒莻€極其有能力的人，輕輕松松進入了東京大學，后來又順利考進外務省當外交官，家庭條件和環(huán)境杰出，有溫柔大度的女朋友，對于在社會的規(guī)則看得十分透徹，也有足夠的能力和積極性，但永澤擁有的也僅僅是這些表面上的光鮮，他在物質(zhì)上得到了滿足，精神方面卻十分匱乏。他只關心跟自己有關的事，別人的評價不放在心上，而且別人的任何事情也都不會影響他，甚至是愛他到無法自拔的初美?？梢哉f永澤是一個只知道生存，而缺失感情和靈魂的人。這樣的人勢必會感到空虛和惆悵，所以他在事業(yè)上不停地挑戰(zhàn)，生活上頻繁地找不同的女孩睡覺。這都是他填補空虛、發(fā)泄欲望的方式。然而越是放縱，就越是空虛。初美自殺后，他只是說“初美的死，令我覺得有些什么消失了，連我也認為是件痛苦難堪的事?！蹦窍Я说臇|西應該是永澤身上殘存的感情了。他以后應該再也找不到像初美那樣的愛人，找不回他在初美身上留下的那一點點真情，他將永遠在精神世界里孤單、迷惘。

四、初美的迷失與尋找

某種意義上說，初美和直子非常相似，全心全意喜歡一個男孩，但可惜的是，最終兩人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應。雖然永澤沒有離開這個世界，生活在初美身邊，但他并沒有將自己的心托付給初美。初美愛永澤愛得無法自拔，盡管她明白永澤是一個多么自私又冷酷的人。她的內(nèi)心一直很糾結、無奈，因為她既沒有辦法得到永澤的愛，又無法說服自己瀟灑放手。直到永澤出國，使初美被動地離開了永澤，這對初美來說毫無疑問是巨大的打擊。此時的她選擇了放開永澤，繼續(xù)生活下去，然而事與愿違，即使后來和其他人結婚，她始終還是放不下永澤，或者說放不下自己對永澤長久的愛情，最終選擇了自殺。在初美看來，死亡是她最好的解脫方法，也是她能找尋到的最適合的人生結局。

小結

村上春樹他的小說想要說的是：“任何人一生當中都在尋找一個寶貴的東西。但能找到的人并不多，即便幸運地找到了，實際上找到的東西也已受到致命的損毀。盡管如此，我們?nèi)匀焕^續(xù)尋找不止。”由此可以看出村上對人生中尋找這一問題的思考與重視。通過對《挪威的森林》中各個人物迷失與尋找的描寫，為年輕讀者提供了走出人生困境的不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