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軍燕
摘要:中國古典詩歌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在國外廣為流傳,影響深遠。傳統(tǒng)翻譯理論以原文為中心,譯者過分拘泥于對原詩的忠實對等,而忽視了對原詩的多元化闡釋以及譯者的主體性。本文從闡釋學角度對中國古典詩歌翻譯進行研究,探討了詩歌翻譯過程中體現(xiàn)出的譯者主體性和視界融合現(xiàn)象。
關鍵詞:闡釋學;詩歌翻譯;譯者主體性;視界融合
一、引言
闡釋學是一門對意義進行理解和解釋的理論和哲學,其核心就是理解。它主張譯者不是消極被動地接受文本,而是積極地創(chuàng)造文本,翻譯就是譯者把文本當作一種透鏡,盡可能地探視原作者的思想,并通過自己的理解和闡釋,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對文本進行再創(chuàng)造的過程。闡釋學大概分為傳統(tǒng)闡釋學和現(xiàn)代闡釋學。傳統(tǒng)闡釋學指由施萊爾馬赫、狄爾泰等人沿用的闡釋路線以達到文本表明的人的心理的一種理解,尋求所謂普遍有效的闡釋。后者指海德格爾和伽達默爾發(fā)展起來的現(xiàn)代哲學闡釋學,通過強調(diào)理解的普遍性,確立了哲學闡釋學的核心——理解。海德格爾認為人和文本都具有歷史性,都有特定歷史時期的印記。不同歷史時期的人,由于受到不同歷史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對于同一個文本都會有不同的解讀和闡釋。甚至同一個歷史階段的人,由于其教育背景不同,經(jīng)歷不同,眼界不同,也會有不同的見解和感受。譯者對翻譯策略和譯文風格的選擇,充分體現(xiàn)了譯者的主體性作用。有時候譯者主體性的發(fā)揮關乎譯文的成敗。傳統(tǒng)翻譯理論使得譯者過分拘泥于對原詩的忠實對等,而忽視了對原詩的多元化闡釋以及譯者的主體性。本文嘗試從闡釋學視角出發(fā),來探討中國古典詩歌英譯體現(xiàn)出的譯者主體性以及視界融合現(xiàn)象。
二、譯者主體性研究
(一)譯者主體性概念
譯者主體性是指“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下,為實現(xiàn)翻譯目的而在翻譯活動中表現(xiàn)出的主觀能動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譯主體自覺的文化意識、認為品格和文化、審美創(chuàng)造性”。闡釋學理論主張,翻譯的整個過程中,即理解——表達——校對,都體現(xiàn)了譯者主觀能動性?;谧约阂延械闹R框架,譯者在此過程中與作者進行著思想交流,并加入了自己獨特的理解和闡釋。譯者作為一個歷史性的獨立個體,具有相對獨立的認知能力和判斷力,這種主觀能動性的發(fā)揮對于一部成功的作品翻譯至關重要。當然,這種主觀能動性并不意味著譯者可以完全擺脫原文本的束縛,對其進行絕對自由的再創(chuàng)造。
(二)譯者主體性在詩歌翻譯中的體現(xiàn)
翻譯目的不同,譯者的翻譯策略和譯文風格也不盡相同。本文以李煜的《虞美人》為例,分析其中體現(xiàn)出的譯者主體性特征以及譯文風格差異性。原文如下: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劉國善譯:
To the Tune Yu the Famous Beauty
When d be an end to Spring florescence and Autumn moon?
With them, what masses of memories up in my mind wouldloom!
On the hostel balcony an easterly wind again at night,
It was unbearable missing my homeland remote in moonlightbright.
The carven rails and marble steps should remain as glorious;
Alas, one s flowery cheeks alone are no more florid!
If asked like what it is, this anguish of mine, I d say,
It swells as a swollen river in springtime, welling away!
朱曼華譯:
To the Melody
When will the autumn moon stop rising or falling?
When will spring flower stop blooming or fading?
How many past events? Who knows?
The east wind still blew my chamber last night,
I reluctantly recalled my native land in the moonlight.
Standing still is my palace jade-like railing of marble,
Yet my ruddy face looked changeable.
How many about your great sorrow?
That s just like a spring river to flow.
李煜,素有“詞帝”之稱,作為亡國之君,李煜終日以淚洗面,大作其詞,他的愁苦之情在詞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令讀者肝腸寸斷?!队菝廊恕肥銓懲鰢?,意境深遠,感情真摯,詞雖短小,余味無窮。劉譯和朱譯都照顧到了原文的句式,兩個譯文中押尾韻特征明顯,都凸顯了《虞美人》這首詞韻律和形式上的美感。但是兩個在具體的翻譯策略方面有所不同。例如,第一句,“春花秋月何時了”劉譯采取的是直譯的翻譯技巧,忠實了原文的形式,而朱譯則將一句拆分成兩句,讀起來韻律感更強一些。第二句,“往事知多少”劉國善譯為“With them,what masses of memories upin my mind would loom!”為了讓國外讀者理解,采取了意譯的方法。中國古典詩歌往往以景寄情,風花雪月,最易惹人愁思。
“Whend be an end tn Spring florescence and Autumnmoon?”年年春花開,歲歲秋月圓,何時才是個盡頭?一語讀來,讀者不免詫異。下一句“With them,what masses ofmemories up in my mind would loom!”譯者對這一看似奇怪的問題進行了解釋,用“With them”介詞短語指明了眼前的花月,勾起了作者過去的回憶。這就與現(xiàn)在階下囚的生活形成鮮明對比,亡國的悲恨愁苦之情肆意進發(fā)。朱曼華選擇直譯“How many past events?Who knows?”,這樣使譯文整體句式簡單,一目了然。劉譯和朱譯在句式和用詞上的選擇,較好地向外國讀者再現(xiàn)了中國古典詩歌的音美、形美、意美,在詩歌的可譯性上提供了更多的例證和更廣的創(chuàng)作空間。
三、視界融合研究
(一)視界融合
視界是理解的起點、角度和可能的前景。伽達默爾認為,在文本的理解過程中,存在著另種不同視界,即理解者的視界和文本的視界。由于時空的存在,人具有是歷史性,在不同的歷史文化環(huán)境中會有不同的視界。理解者所處的大的歷史環(huán)境會形成理解者的一個視界,而文本當時的創(chuàng)作背景會形成另一個視界。讀者對文本的理解總是不可避免地帶有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帶有自己的感情因素,會根據(jù)自己已有的知識庫對文本進行解讀,闡釋,重新加工。這樣就形成了理解者的視界會與文本的視界的結合,即所謂的“視界融合”。讀者無法超越所處的歷史現(xiàn)實去客觀地理解文本,這種理解過程充滿了讀者的歷史偏見性。正如魯迅先生曾經(jīng)說過,“一部《紅樓夢》,經(jīng)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文本自身的視界會增加讀者理解的難度,有時會導致讀者理解上的偏差甚至理解錯誤。不過,偏見是在歷史下形成的積極因素,讀者將文本和自己的歷史環(huán)境進行結合,可能對文本形成自己更加深刻的認識,賦予文本新的生命力。隨著歷史變遷,新的讀者會形成自己的視界與文本的視界交融,重新解讀并獲取新的見解。這種視界融合過程沒有終結的一天。在同一個時代,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時間在不同時代的讀者身上留下了不同印記。
(二)《渡易水之歌》英譯的視界融合評析
此歌語言平易簡練,借景抒情,情景交融,是中國古代詩歌中的一曲絕唱。原文如下: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A Song for Crossing the Yi-River
Rustling noisily is the gale,nh,
The Yi-River is getting cold.
A brave hero is on the go,
He will never back home,
But go to the tiger s deep cave,
Or the dragon s sea-palace below.
Look up at the sky to exhale
The breath into a white rainbow.
由于譯者與作者時空上的差距,這就要求譯者要對作者所處環(huán)境,歷史文化背景有個全面深刻的了解。公元前227年,失去故國的荊軻,正在燕國作太子丹的門客。為阻止秦國的進攻,燕太子丹請荊軻謀刺秦王贏政。燕太子丹同眾賓客送荊軻至易水河畔,荊軻高聲地吟唱出這首短歌。此歌語言平易簡練,借景抒情,情景交融,通過對風聲蕭蕭、易水寒涼的渲染烘托,表現(xiàn)了荊軻的悲壯情懷和義無反顧的堅定意志。然而也有人認為荊軻太過輕率魯莽至極。譯者通過對荊軻刺秦王歷史事件的深入分析,與作者進行跨域時空的對話,認為荊軻不畏強暴,視死如歸的精神品質是可貴的,是中華民族危難之際,中華兒女勇赴戰(zhàn)場的精神支撐。譯者通過“a brave hero,tigers deep cave,dragons sea-palace”等詞語向讀者展現(xiàn)了一幅慷慨悲壯,英雄赴死的感人畫面,揭示了文本主題,是譯者視界和文本視界的最佳結合。
四、結論
本文從闡釋學的角度,并以《虞美人》和《渡易水之歌》譯本為例,對中國古典詩歌翻譯中的譯者主體性和視界融合進行了初步探討。發(fā)現(xiàn)詩歌翻譯過程中理解的至關重要性,以及譯者主體性的發(fā)揮、譯者的視界與文本視界的融合程度對中國古典詩歌譯本質量的決定性影響。闡釋學翻譯理論不僅為詩歌翻譯理論注入了新鮮血液,也為中國古典詩歌的翻譯實踐開辟了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