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曄
(太原工業(yè)學院 外語系, 山西 太原 030008)
《天使不敢涉足的地方》解轄域化研究*
孫 曄
(太原工業(yè)學院 外語系, 山西 太原 030008)
愛德華·摩根·福斯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天使不敢涉足的地方》講述了主人公在意大利人文主義精神的感召下實現(xiàn)思想和情感升華的故事, 批判了英國社會中產(chǎn)階級保守刻板的思想觀念, 揭露了工業(yè)進步所造成的人與人之間的隔閡, 肯定了主人公打破階級局限, 努力追求自我和愛情的勇敢嘗試。 從解轄域化的研究視角, 通過轄域化——解轄域化——再轄域化的循環(huán)演變過程, 構(gòu)建出主人公的精神成長和情感逃逸, 凸顯了福斯特小說創(chuàng)作中的時代變革性。 小說所倡導的多元文化理念在全球化的今天依舊具有現(xiàn)實指導意義。
《天使不敢涉足的地方》; 愛德華·摩根·福斯特; 中產(chǎn)階級; 解轄域化
愛德華·摩根·福斯特是二十世紀著名的英國小說家。 他把小說中一個個或狂妄自大, 或隱忍壓抑, 或渴望自由的中產(chǎn)階級人物塑造地有血有肉。 同時, 他注重人文關懷, 提倡平等自由和鼓勵個人發(fā)展, 并將這種開放自由的價值觀與其清新自然的寫作手法相融合, 創(chuàng)作出兼具時代特點和個人風格的小說。 他所倡導和弘揚的人文主義精神和多元文化共存的理念是英國中產(chǎn)階級試圖打破維多利亞時期思想枷鎖的有力武器, 同時也符合當今時代變革和全球化發(fā)展的潮流。
《天使不敢涉足的地方》是福斯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 以保守冷漠的英國和熱情奔放的意大利為故事發(fā)生地, 講述了英國中產(chǎn)階級主人公莉莉婭、 菲利普和卡洛琳在英國和意大利的經(jīng)歷, 并實現(xiàn)主人公在觀念上封閉——開放、 偏見——包容、 諷刺——欣賞、 敵對——友好的蛻變故事。 本文借助德勒茲和加塔利在《資本主義與精神分裂: 千高原》(以下簡稱《千高原》)中所提出的解轄域化理論, 從轄域化——解轄域化——再轄域化的角度分別對主人公莉莉婭、 菲利普和卡洛琳進行分析, 旨在體現(xiàn)福斯特在時代洪流中逆流而上的變革精神。
莉莉婭是沙士頓小鎮(zhèn)上最顯赫的赫里頓家族的長媳, 她的性格具有明顯的兩面性: 一方面, 由于社會地位的差異和丈夫的早逝, 她對婆婆赫里頓太太的話言聽計從; 另一方面, 骨子里對自由和愛情的追求又促使她試圖擺脫婆家的管教和中產(chǎn)階級的禮教束縛。 小說開篇, 眾人為莉莉婭送行的場景熱鬧歡快, 對比莉莉婭的結(jié)局, 不禁令人唏噓。
莉莉婭受中產(chǎn)階級刻板保守的思維模式和循規(guī)蹈矩的生活方式影響至深, 如同井底之蛙, 被困在“一個被限定的空間”, 同眾多和她相似的人一起重復著周而復始的生活。[1]441她受制于赫里頓太太, 同時也被中產(chǎn)階級的禮教束縛, 對于違背自己意愿的事只能接受, 不敢違背, 而這種慣性思維一旦被固化就難以改變, 形成她性格中軟弱的一面。 赫里頓太太一開始就反對莉莉婭嫁進來, 千方百計地阻攔這場婚姻; 婚后, 則處處刁難兒媳; 兒子去世后, 也未停止對兒媳的管教。 面對這一切, 莉莉婭只能妥協(xié)。 后來, 她偶遇了老實本分的金克羅夫特先生并與之交往, 赫里頓太太再次出面干涉, 并把她送到了意大利, 以斷絕她和金克羅夫特先生的聯(lián)系。
來到意大利, 莉莉婭立馬就被明媚的陽光和宜人的景色所吸引, 這與英國常年的陰雨連綿截然不同, 她對意大利的贊美之情溢于言表。 擺脫了婆家的掌控, 莉莉婭體會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在全新的環(huán)境中, 莉莉婭變得像意大利人一樣熱情奔放, 不再郁郁寡歡, 她與意大利小伙吉諾相愛并結(jié)婚。 她沉浸在甜蜜的喜悅中, 可是很快她就因無法融入意大利人的生活圈而感到孤獨, 她懷念英國上流社會的社交, 想念女兒。
莉莉婭在思想上的解轄域化呈現(xiàn)出逐漸衰退的趨勢, 原因之一在于她性格中根深蒂固的軟弱性。 面對丈夫的游手好閑, 她選擇妥協(xié)。 雪上加霜的是, 吉諾整天在外面吃喝玩樂, 甚至出軌, 而她再次妥協(xié), 選擇沉默。 莉莉婭的處境可謂進退維谷, 她不再是剛來意大利時為愛情義無反顧的女斗士, 而是一個流落異國他鄉(xiāng)隱忍度日的無助女人。 她想回英國, 前夫一家不接納她, 繼續(xù)留在意大利, 更是無盡的苦楚。 由此看來, 解轄域化也可能無效、 壓抑、 碰壁、 固化, 甚至陷入黑洞。[2]41
莉莉婭在錯失一次返回英國的機會后徹底絕望, 整個秋天都病病殃殃地躺在床上, 最后在難產(chǎn)中死去。 在描寫莉莉婭的死亡時, 福斯特惜字如金, 寥寥幾字帶過, 卻突出了死亡帶給讀者的沉重感和對莉莉婭悲劇命運的嘆息。
莉莉婭的思想變化在進入解轄域化的環(huán)節(jié)時戛然而止, 這是由多方面原因造成的, 而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其自身的性格缺陷。 莉莉婭長期的逆來順受使她的抗爭精神僅僅曇花一現(xiàn), 雖然擺脫了赫里頓家族的壓制, 卻又陷入丈夫的冷暴力之中。 盡管她試圖反抗, 試圖逃離, 最終卻因缺乏勇氣而放棄。 在解轄域化的過程中, 主觀因素是決定成敗的關鍵, 而莉莉婭正是由于缺乏了主動改變和適應的驅(qū)動力, 最終以失敗而告終。
德勒茲和加塔利在《千高原》中提出: “轄域化、 解轄域化、 再轄域化分別意指能量在身體和經(jīng)濟的特定領域的投注, 對這一能量投注的撤銷以及能量在別處的再投注……有助于引導能量投注的編碼、 去編碼和再編碼的諸過程相伴?!盵3]8轄域化——解轄域化——再轄域化三者環(huán)環(huán)相扣, 共同完成抽象或具體對象的動態(tài)的、 不間斷的變化之流。 小說中, 菲利普三次前往意大利, 始終在創(chuàng)造塊莖, 伴隨不停歇的位移來到未知地帶進行觀念的解轄域; 隨著她身份不斷地變化: 觀光者——阻攔者——拯救者, 其思想形成一種動態(tài)的流動和逃逸。[4]在不斷的解轄域化過程中, 菲利普獲得新的身份認同感, 中產(chǎn)階級以自我為中心的局限性被打破, 形成了更加開放的思想格局。
“轄域化”指一個人在某一地點長時期生活, 思想觀念和行為模式在周圍的人和事物的影響下開始變得固定化, 形成慣性思維模式并且難以改變, 即社會的“編碼”。[3]80菲利普長期生活在沙士頓小鎮(zhèn)這個閉塞的地方, 受中產(chǎn)階級保守思想的影響, 守舊死板, 且頑固不化。 他雖然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 行為舉止儒雅得體, 有著一份人人羨慕的體面工作, 但是他的內(nèi)心深處卻是孤獨寂寞的。 他彷徨迷茫, 人生沒有明確的方向, 只會按照母親——赫里頓太太的要求按部就班地生活。 菲利普思想上的“發(fā)育不良”是英國中產(chǎn)階級的通病, 福斯特試圖通過意大利的人文思想來拯救這顆“發(fā)育不良的心”。
“解轄域化”是轄域化——解轄域化——再轄域化的核心, 它意味著離開家園, 改變習慣, 學習新的技藝。 解轄域化是對轄域化邊界的解構(gòu)與逃逸, 可將其理解為產(chǎn)生變化的運動, 是“去編碼”的過程。[2]39菲利普三次前往意大利, 對意大利的認識經(jīng)歷了全盤肯定——全盤否定——客觀公正三個階段, 他逐漸正視了自己的狹隘和偏見, 思想意識上的缺陷在意大利自由開放的環(huán)境中日趨完善, 通過持續(xù)不斷地創(chuàng)造新的“逃逸線”來實現(xiàn)解域。[5]21
2.2.1 幻想的構(gòu)建
數(shù)年前的意大利之旅開啟了菲利普認識世界的大門, 通過這扇門, 菲利普踏上了一條探索未知領域的道路。 意大利帶給他精神慰藉和依托, 那里的一切在菲利普眼中都是完美的, 這種完美在離開意大利之后愈加被神圣化和理想化, 最終成為一種堅定的信念。 在菲利普眼中, 意大利不同于死氣沉沉的英國, 是一個頗具生機和活力的地方。 他“相信, 凡是游覽過意大利的人都會變得純凈和高貴。 意大利是世界的游憩勝地, 也是世界的學校。 莉莉婭想去意大利, 委實值得稱贊”[6]6。
那里的風土人情、 自然風光、 歷史古跡甚至紛亂嘈雜的市井百態(tài), 都讓他覺得如此真實生動, 新穎有趣。 菲利普的思想在新的環(huán)境中開始進行“解碼”, 原有的中產(chǎn)階級保守思想在新環(huán)境和新觀念的沖擊之下開始逐步瓦解和解構(gòu)。[6]正如德勒茲和加塔利在《千高原》中所述:“轄域化了的功能則在通向其他裝配的過程中或與其他裝配的連接之中被解域, 在轄域主題與對位越來越獨立于內(nèi)界沖動與外界環(huán)境的發(fā)展過程中被解域?!盵3]80菲利普在將意大利的美好和粗鄙全盤接收后, 像一個先知一般回到沙士頓, 顯露出一種要么改造它, 要么舍棄它的架勢。 但是沒過多久, 這股勁頭就偃旗息鼓了, 沙士頓和他自己依然都是老樣子, 只是心中對美的追求還有所保留。
2.2.2 幻想的破滅
在得知莉莉婭即將再嫁的消息后, 赫里頓太太立馬命菲利普前往意大利進行阻攔。 雖然背負家族使命, 但再度來到意大利后, 菲利普仍然沈醉于對意大利美好的記憶中, 滿心歡喜地故地重游。 然而, 在受到吉諾的冷嘲熱諷和多番戲弄之后, 他惱羞成怒, 拂袖而去。 他見識了意大利人粗俗不堪的一面, 認識到他們也會為了金錢而算計, 為了利益而說謊。 人性的丑惡盡顯無疑, 古羅馬圣神崇高的文明蕩然無存, 意大利的完美形象也隨之破碎。 菲利普對意大利的美好印象被徹底破滅了。
2.2.3 回歸現(xiàn)實
莉莉婭死后, 菲利普第三次前往意大利, 此行的目的是將莉莉婭八個月的孩子帶回英國。
起初, 菲利普對上次去阻攔婚事時發(fā)生的鬧劇耿耿于懷, 內(nèi)心充滿了對意大利和吉諾的抵觸。 抵達意大利后, 他得知吉諾對之前發(fā)生的不愉快感到很抱歉, 菲利普也不計前嫌。 他心中重新燃起了對這片土地的熱愛, 一顆浪漫的種子在他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開始萌發(fā)。
接著, 在歌劇院, 菲利普徹底融入到輕松歡快的氛圍中, 他將任務拋之腦后, 仿佛自己不是游客, 而是地道的意大利人。 這里的人和物不再像記憶和幻想中那樣虛無縹緲, 一切都是真實的。 隨后, 他與吉諾偶遇, 熱情擁抱, 稱兄道弟。 在菲利普心里, 意大利民族寬廣的胸襟仿若浩瀚的星空, 包羅宇宙萬物, 而自己只是徜徉在其中的一粒塵埃。
最后, 在孩子意外死亡后, 吉諾雖然一時無法接受事實, 但最終還是原諒了菲利普, 并在關鍵時刻幫菲利普開脫。
第三次的意大利之行, 菲利普收獲了珍貴的友誼, 通過和吉諾的交往, 能夠更加全面客觀地評價意大利, 其思想的解轄域化進程被推到了頂點。 然而, 頂點并不意味著完結(jié), 任何解轄域都會伴隨著再轄域, 最終變成新的形態(tài)。[5]22
“再轄域化”是指人在新的環(huán)境下新舊思想發(fā)生更迭后, 新思想取代了舊思想并再次固化的過程; 從固定的關系中尋求自由解放, 構(gòu)成新的裝配與范疇, 即社會的“再編碼”。[5]21小說中, 回到英國的菲利普決定去倫敦闖蕩, 所代表沙士頓小鎮(zhèn)的那顆“發(fā)育不良的心”被他徹底拋棄了。 在意大利所接受的人文思想已經(jīng)固結(jié), 完成再轄域化和再編碼, 成為現(xiàn)階段決定他行為的主導思想。 自我認識的完善和對他人的寬容態(tài)度打開了菲利普新生活的大門, 生活對于他而言不再是匆匆一瞥的風景, 而是有意義的真實存在。
當然, 思想的變化永遠不會停止, 在他到達倫敦后, 新一輪的能量投注又將會開始, 轄域化——解轄域化——再轄域化的運動過程又將周而復始的循環(huán)往復。
福斯特筆下的中產(chǎn)階級女性形象大致分為兩種: 一種是因循守舊、 冥頑不化的消極形象, 例如小說中的赫里頓太太和哈麗雅特。 她們固守中產(chǎn)階級的英國中心論思想, 鄙視一切異邦文化, 剛愎自用。 另一種是具有時代特點、 勇于變革的積極形象, 例如小說中的卡洛琳和莉莉婭。 她們在陌生的國度持包容并蓄的心態(tài), 接受并學習意大利文化, 試圖融入其中, 吸取新鮮的養(yǎng)分。 對卡洛琳的解轄域化研究主要側(cè)重于自我情感的認識和表達, 通過兩次前往意大利, 完成了她在情感方面壓抑——克制——釋放的動態(tài)變化。
卡洛琳的人物形象是豐滿的, 作為中產(chǎn)階級的典型代表, 她年輕漂亮, 言談舉止得體大方, 身上散發(fā)出超越年齡的成熟和穩(wěn)重。 她是地道的英國人, 保守教條, 沉悶無趣。 就連挑剔的赫里頓太太都認為, 不管是多么粗俗不堪的人, 只要在卡洛琳身邊待上三個月, 都能被她的美好品德同化。[6]9卡洛琳壓抑的性格是生活在沙士頓小鎮(zhèn)轄域化的結(jié)果, 她所處的階級背景、 所接受的家庭教育和所信仰的宗教都對她的言行進行約束, 她壓抑自己的情感, 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變化。
意大利這個神秘國度卻對她有著無法言說的吸引力, 她想親自去看看, 為平淡的生活添點談資。 到達意大利后, 卡洛琳立馬就被當?shù)氐娘L土人情所吸引, 抱著畫板四處寫生。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富有生機, 和沙士頓的死氣沉沉相比, 這里才是生活應該有的樣子。 她內(nèi)心充滿文藝情懷, 只是在沙士頓, 這種浪漫情懷被規(guī)矩和信條所束縛。
如同《千高原》中說到的, 當人的某種功能被轄域化之后, 只有在嘗試跳出原有環(huán)境或接觸新環(huán)境后, 被固化的功能才能實現(xiàn)解轄域, 而在解轄域的過程中, 內(nèi)部的沖動在與外界的不斷接觸中越來越強烈, 最終沖破轄域主題, 實現(xiàn)逃逸。[3]81意大利, 一個陌生的國度, 沒有人認識她, 沒有人約束她, 她可以活出自己喜歡的樣子。 卡洛琳的自我意識在意大利蘇醒, 她不想再假裝無私, 不想再做出自我犧牲來取悅他人, 成為他人眼中的道德典范, 她厭惡這一切, 她要學會讓自己快樂。
赫里頓太太原本指望卡洛琳看住莉莉婭, 別讓莉莉婭在意大利惹是生非。 可是, 卡洛琳非但沒有阻止莉莉婭因一時頭腦發(fā)熱而決定的婚事, 反而鼓勵莉莉婭勇敢去追求愛情。 她支持莉莉婭發(fā)起反抗, 她們兩人一起享受著這種叛逆的快感。 但是, 菲利普的到來讓她慌了神, 她在新舊兩種觀念中徘徊和掙扎, 最終, 她倉惶地逃回了英國。
卡洛琳再次來到意大利, 帶著一種糾結(jié)復雜的情感。 事實上, 她愛上了吉諾, 卡洛琳的情感像“清除一個又一個障礙……破壞了兩岸并在中間加速的沒有源頭或終點的一股溪流”[8]41, 她試圖通過憤怒來掩蓋這種情感。 她無法面對自己的情感, 沒有勇氣表達這份情感, 只能極力去抑制。 卡洛琳的情感好似一個圓圈, “在圓圈上打開一個缺口, 敞開它, 讓某人進入, 召喚某人, 或自己走出去, 奔向外部”[3]81。 這個過程是情感從界限內(nèi)向外逃逸的動態(tài)之流, 也是情感的解轄域化和解碼。 通過內(nèi)外兩個界限的交換和轉(zhuǎn)變, 情感的抑制和情感的釋放進行著力量的角逐。
在歌劇院, 卡洛琳逐步放開自己, 她和所有觀眾一樣, 鼓掌歡呼, 身體伴隨著音樂不停地擺動, 完全融入其中, 而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一旁不停抱怨的哈麗雅特。 卡洛琳與哈麗雅特的對比, 也是卡洛琳與解轄域化之前的自己的對比。 這種絕對的解域, 不是從這種或那種教條或形象之中解放出來, 而是更加自由的流動和形象的無限創(chuàng)造。[9]84福斯特通過設置卡洛琳的影子角色——哈麗雅特, 實現(xiàn)了兩種女性人物的橫向和縱向?qū)Ρ龋?使卡洛琳的人物形象在情感變化上有了質(zhì)的飛躍。
在教堂, 菲利普和卡洛琳暢談未來, 此時的她, 再不會像當初那樣因意識到自己愛上吉諾而不知所措, 她勇敢地向菲利普吐露了自己對吉諾的情感。 情感的“發(fā)展需要跨越一道道分水嶺, 每次的成功跨越都會推動功能的自主表達”[3]80。 卡洛琳壓抑在內(nèi)心深處的愛意終于從道德的束縛中逃逸, 卡洛琳的情感最終實現(xiàn)了麻木——覺醒——克制——釋放的過程。
卡洛琳在經(jīng)歷了善惡美丑、 生離死別之后, 在此刻, 她跨越了最后的一道分水嶺, 自由表達出自己的情感。 她的情感需求得到了釋放和表達——大膽去愛, 不懼世俗的眼光, 拋開階級、 金錢、 學識和職業(yè), 只是單純的愛吉諾這個人。 最終也沒有向吉諾表白, 最終決定回沙士頓小鎮(zhèn), 看似一切都回到原點, 但卡洛琳的情感已經(jīng)被喚醒, 從一沉不變的生活中逃逸, 她的激情被點燃, 她對生活呈現(xiàn)出積極樂觀的態(tài)度。 即使是在循規(guī)蹈矩的沙士頓, 卡洛琳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10]
綜上所述, 小說通過英國和意大利的思想文化差異和碰撞, 真實地展現(xiàn)出不同階級、 不同民族之間愈加激烈的矛盾隔閡, 無情地諷刺了英國社會對于物質(zhì)生活的狂熱追求和對于精神財富的冷漠淡然。 透過小說, 福斯特意圖表達他對處于時代大變革之中的英國中產(chǎn)階級的擔憂和批判, 也傳達出他試圖利用人文主義精神打破人與人之間的沖突與分歧、 隔閡與背離的嘗試。 小說主人公前往意大利的經(jīng)歷推動了他們在思想和情感上的轄域化——解轄域化——再轄域化過程, 使他們的自我意識逐步從中產(chǎn)階級的固化思想中獲得逃逸, 打開了新的認識視角。 福斯特在小說中所體現(xiàn)的多元文化共存理念和求同存異的文化態(tài)度正是當今全球文化交流所需的思想, 具有明確的理論和現(xiàn)實雙重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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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ofWhereAngelsFeartoTreadfromthePerspectiveofDe-Territorialization
SUNYe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Taiyua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Taiyuan 030008, China)
WhereAngelsFeartoTread, the first novel of Edward Morgan Foster, depicts a story that two British middle-class protagonists, inspired by the Humanism in Italy, achieve the cultivation and distillation of ideology and emotion. It not only criticizes the conservative views of the middle class and the estrangement caused by Industrialization, but also praises the protagonists for their endeavors to break the class limitation and to pursuit love and self-awarenes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e-territorialization, the spiritual growth and emotional release of the protagonists have been accomplished through the cyclical process of territorialization, de-territorialization and re-territorialization in the novel. As such, the revolution of the time in Foster’s novel has been manifested. The multiculturalism shown in the novel still has actual and direct sense in the modern time.
WhereAngelsFeartoTread; Edward Morgan Foster; middle-class; de-territorialization
1673-1646(2017)06-0048-05
2017-09-29
孫 曄(1988-), 女, 碩士, 從事專業(yè): 英美文學和文學批評。
I106.4
A
10.3969/j.issn.1673-1646.2017.06.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