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東方人還在用昆侖山來幻想西方世界的時候,歐洲人已經(jīng)馬不停蹄地開始了東進的腳步。
公元前4世紀(jì),馬其頓王亞歷山大用10年時間進行東征,接連征服波斯、埃及、小亞細(xì)亞、兩河流域,建立起了橫跨歐、亞、非的龐大帝國。行至帕米爾高原西部時,大軍跨越了興都庫什山,亞歷山大被富庶的印度河流域吸引,甚至已經(jīng)進入了印度河上游地區(qū),最終人馬厭戰(zhàn),止步于此。也許,帕米爾高原在亞歷山大的征程中是個因難以逾越而未被考慮的線路,否則古老的中國不會在一千多年后仍停留在歐洲人的東方想象之中。
亞歷山大的這次征程,在帕米爾西南部產(chǎn)生了一點意外的影響,張騫在公元前2世紀(jì)到達這一帶的時候或許能夠看到一絲痕跡——南亞次大陸的西北部有一個叫犍陀羅的地方,當(dāng)年古印度的佛教興盛,亞歷山大東征給這里帶來了豐厚的希臘古典藝術(shù),希臘化的佛教造像后來成為犍陀羅藝術(shù)的標(biāo)志;犍陀羅就處在張騫尋找的大月氏人的定居地,后來,疲于遷徙的大月氏人在這一帶建立了著名的貴霜帝國,犍陀羅藝術(shù)在貴霜時代達到頂峰,深刻影響了后世的印度、中國、日本與朝鮮的佛教藝術(shù)。
亞歷山大沒有跨越帕米爾高原,致使歐洲人對那個出產(chǎn)絲綢的東方一直抱有奇妙的幻想。在張騫所處的西漢時代,古希臘與古羅馬的歷史學(xué)家與地理學(xué)家對東方不明所以,只能稱作“賽里斯國”,也就是“產(chǎn)絲的國度”。在此之前,歐洲人甚至一度傳說絲是從樹上長出來的。曾有一個穿越絲綢之路到達洛陽的馬其頓商人帶回一些關(guān)于東方的信息,這些寶貴的消息被古羅馬地理學(xué)家托勒密寫入其巨著《地理學(xué)》,其中記載了從石塔到賽里斯(東漢時期的中國)的都城Sera(洛陽)的路程,這個“石塔”,就是帕米爾高原上、塔什庫爾干河谷中最古老的城址“石頭城”。
但是,真正讓歐洲人對東方產(chǎn)生熱烈向往的時代,是一千多年以后。1271年,年輕的意大利人馬可·波羅踏上了他的東方之旅。當(dāng)他登上帕米爾高原的時候,曾經(jīng)在古羅馬的地理書上曇花一現(xiàn)的塔什庫爾干河谷對歐洲人展露了它的容顏?!恶R可·波羅游記》中記載了一個隱秘、寒冷而美麗的世界:“……登之極高,致使人視其為世界最高之地。既至其顛,見一高原,中有一河。風(fēng)景甚美。世界最良之牧場也。瘦馬牧于是,十日可肥。其中饒有種種水禽,同野生綿羊。羊軀甚大,角長有六掌。牧人削此角做食盤,且有用作羊群夜宿之藩籬者。此高原名稱帕米爾,騎行其上,亙十二日,不見草木人煙,僅見荒原,所以行人必須攜帶其所需之物。其地甚高,而且甚寒,行人不見飛鳥。寒冷既劇,燃火無光。所感之熱不及他處,烤煮食物亦不易熟?!?/p>
直到今天,塔什庫爾干河谷亦無大異,看起來似乎仍然是一個井然有序并與世隔絕的世界。